生成逻辑与现实规定:马克思创新思想及其当代运用
2019-02-16周文娟
周文娟
(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北京 102488)
自熊彼特首次提出“创新”概念,西方创新学派沿其路线继续深入,补充完善技术创新、制度创新等相关理论。但是,创新服务于该时代所彰显的“革命性”,是基于宏观层面的整体性概括,随着日渐复杂的世界形势,创新竞争背后存有霸权主义倾向。熊彼特撇开了资本家剥削工人的残酷事实,而马克思注意到资本主义创新活动所衍生出的各种问题。马克思创新思想纵深于历史向度与价值向度充分展开,既超越了熊彼特只研究资本主义创新的视野广度,又具有辩证看待资本主义创新的理论深度。在资本全球化时代,研究马克思创新思想能有效摆脱西方创新理论的内在局限,推动中国构建自己的创新理论体系,指导广大发展中国家走好创新发展之路。
一、马克思创新思想的生成逻辑
马克思学说体系中存有一条逻辑缜密的创新认知路线。马克思在批判旧唯物主义时提出的“革命的实践”,乃是对创新本质的核心凝练,而后又对人类创新活动展开深刻的唯物史观考察。当马克思转战于政治经济学研究时,对资本主义创新活动的理性审视也折射出他的根本立场。
(一)本质规定:“现实的人”与“革命的实践”的统一
在《现代汉语词典》里,“创新”主要指“抛开旧的,创造新的”。在马克思实践哲学视野中,“创新”有着深刻的哲学依据。其一,“创新”所涉及的“创造主体”一定指“现实的人”,而非神、上帝或绝对精神。在宗教神学那里,主客体地位发生颠倒,“创造”不过是为唯心主义服务的专用词汇。马克思批判道:“人创造了宗教,而不是宗教创造人。”[1]3由于人们的认知能力有限,总是不可避免地用观念和幻想去弥补此岸世界的不完美,力图构建一个圆满的彼岸世界。在黑格尔那里,他虽肯定了人的创造能力,但“绝对精神”才是世界万物的起源,一切从它那里产生,最终又回归到它那里去。如此说来,人并非本源的创造主体,反而自己是被创造出来的。对此,马克思先是把“创造”一词从唯心主义中解救出来,进而指出“人们自己创造自己的历史”[2]470,这里的“人们”指的是“现实的人”,而非“抽象的人”。
“创造”的唯物论支撑推翻了各种创世说,为解释“主体能动性”奠定了基础。一方面,人与动物存在本质差别。马克思指出:“自由的有意识的活动恰恰就是人的类特性。”[2]162人打破了动物仅满足自身肉体需要的生产局限,通过劳动“把固有的尺度运用于对象”[1]163之中,甚至能“按照美的规律来构造”[1]163。同时,生产生活的全面性与多样性证明了人在意识方面的创造力与想象力。另一方面,马克思批判了费尔巴哈对“人”的抽象理解。费尔巴哈只强调人是自然界的一部分,却忽略了“人能改变世界”的客观事实,倘若没有人的“感性的活动”“对象性的活动”,周围的感性世界便失去了根基。马克思从“现实的人”出发,找寻到主客体发生关联的真正枢纽——实践。只有在实践活动中,人的能动性与创造性才能充分彰显并被赋予现实意义。
“创新”指向的结果为“产生新事物”,这与马克思提出的“革命的实践”遥相呼应。《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的第1条、第3条和第4条均涉及“革命”一词。在德文里,“革命”翻译为“revolutionär”,一是强调国家、政党之间的暴力冲突,二是强调“变革的”。“变革”翻译为“umwälzende”,主要指“革新”“创新”。在1888年的修订稿中,恩格斯把《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第3条和第4条中的“革命”改为“变革”(1)1845年《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第3条:环境的改变和人的活动或自我改变的一致,只能被看做是并合理地理解为革命的实践;第4条:对于这个世俗基础本身应当在自身中、从它的矛盾中去理解,并且在实践中使之发生革命。1888年《马克思论费尔巴哈》第3条:对于世俗家庭本身就应当从理论上进行批判,并在实践中加以变革;第4条:环境的改变和人的活动的一致,只能被看做是并合理地理解为变革的实践。。回到文本和历史语境中分析,恩格斯作出的适当修改,是在不违背原稿意图的基础上,把对“革命”的理解进一步精准化,意为积极的“改变力量”(2)马克思在后期文本中大量使用了“革命”与“变革”。“革命”多用于描述一个阶级推翻另一个阶级的暴力斗争,但“革命”也内含“变革”涵义,具有改变、创新的意思。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革命的”应从广义上理解为实践的“改变力量”。。马克思之所以强调实践的“革命性”,源自旧唯物主义者对“实践”的粗鄙理解。费尔巴哈只把实践看成“为利己主义所玷污的直观”[3],法国唯物主义者们看不到人改变世界的能动作用,而马克思找到了推动“新事物产生和旧事物灭亡”的关键钥匙。正是主体“革命性”打破了循环往复的常规活动,通过“破旧立新”“革故鼎新”的实践活动积极改造着客观世界。综上所述,“现实的人”与“革命的实践”构成了“创新”的本质规定。
(二)历史考量:人类创新活动的“客观必然性”
没有创新活动,社会发展就会停滞不前。马克思在对社会历史考察的过程中,隐含地道出了人类创新活动的客观必然性。
其一,创新活动伴随着整个社会发展的历史进程。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马克思客观描述了“人类创造历史”的两个重要环节,“每一代一方面在完全改变了的环境下继续从事所继承的活动,另一方面又通过完全改变了的活动来变更旧的环境”[1]540。这里“所继承的活动”意指循环往复的常规活动,“完全改变了活动”强调打破原有既定轨道的创新活动。那么创新活动何以可能?一是人的活动改变着自身。马克思强调:“个人是什么样的,这取决于他们进行生产的物质条件。”[1]520“现实的个人”总会通过他们的活动创造出新的物质生活条件,而他们表现自己生命的方式也会相应地发生变化。为达到一定目的,人的活动表现为“连续不断的感性劳动和创造”[1]529,这种“完全改变了活动”是必然的、持续的。二是人的活动改变着自然界。周围的感性世界并非直接存在、一成不变的,而是人类世世代代活动的结果。马克思以工业社会中“人和自然的统一”为例并强调,“这种统一在每一个时代都随着工业或慢或快的发展而不断改变”[1]529。这意味着感性世界的持续性变化离不开人类创新活动。
其二,为满足“新的需要”,“人们之间一开始就有一种物质的联系……这种联系不断采取新的形式”[1]533,这种新形式离不开创新活动。马克思指出:“已经得到满足的第一个需要本身、满足需要的活动和已经获得的为满足需要而用的工具又引起新的需要。”[1]531为满足新的需要,就必须发展与之相适应的新活动或新工具,当达成目的后,更新的需要就会出现,如此循环往复地进行下去。在这一过程中,人们需要通过“完全改变了的活动”发明新工具,以保证人与人、人与自然之间的双向互动。在二者关系上,创新活动刺激着人的需要。例如,在原始社会,人类偶然发现了火种,满足了日常烹食、取暖等生活需要,反过来,人的需要刺激着创造性活动不断涌现。随着劳动、语言、分工日渐成熟,人们要想满足自身的超越性需要,就必须克服现阶段障碍,有目的、有计划地展开新探索、新研究、新应用。
其三,“人的发展”离不开“创新活动”。马克思强调:“没有蒸汽机和珍妮走锭精纺机就不能消灭奴隶制;没有改良的农业就不能消灭农奴制。”[1]527这句话虽是在批判以费尔巴哈、鲍威尔、施蒂纳为代表的现代德国哲学家们,但无形之中道出了“人的发展”与“创新活动”之间的内在联系。相较于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社会创造出的生产力比过去一切创造出的生产力还要多,保守僵化的生产关系被消灭,抽离掉“剥削”外加的宗教幻想与政治幻想,世界各地逐渐从自给自足的狭隘状态走向开放状态,物质生产与精神生产越来越具有“世界意义”。正是一系列质变性的创新活动,不断推动人的发展迈向新的阶段,积极确证着人的本质力量。
(三)价值透视:资本主义创新活动的“偏狭性”
马克思实践哲学视野下的“创新”是一个涵盖社会生活各个方面的普适性概念,但马克思并未止步于哲学层面的探讨,他在研究资本主义经济的运行机理时,既看到了技术创新、制度创新、市场创新的“革命性”意义,也看到了资本主义创新活动所衍生出的各种问题。资本主义创新活动虽创造出庞大的生产力,却又走向了另一个极端,“这种生产力已经不是生产的力量,而是破坏的力量(机器和货币)”[1]542。在资本逻辑操纵下,创新活动以“利润增殖”为根本目的,以“帮凶身份”为资本家服务。从这点来看,对资本主义创新活动的理性审视构成了马克思创新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
其一,人与自然物质变换的断裂。人与自然的关系在创新驱动下日渐改变,知识创新使人逐渐摆脱了“屈服自然”的愚昧观念。工业革命爆发后,大量科学知识转化为现实生产力,但与此同时技术发明及应用加强了人对自然的控制。一来体现在对自然的过度索取。机器越先进,生产效率越高,对生产资料的需求量也就越大,滥用资源和浪费资源的现象也就越普遍。二来体现在对自然的过度破坏。空气污染、河流污染、土地污染、生物锐减等问题屡见不鲜。当创新活动附有强烈的功利目的时,人们往往会忽视整体性的生存发展状况,满足于短期利益所带来的快感,最终以反噬人类自身收场。
其二,人的主体地位的丧失。马克思指出:“我们的一切发明和进步,似乎结果是使物质力量成为有智慧的生命,而人的生命则化为愚钝的物质力量。”[2]580创新活动是重塑人与物关系的重要因素,即人能创造出更多的物来。但在资本主义社会,创新活动不过是为实现资本增殖的一种筹码,人逐渐被物控制,这是资本主义创新活动与以往一切创新活动的本质区别。在以满足“人的需要”为目的的发展阶段,人通过创造性劳动赋予物以生命力,积极确证着自身体力和脑力的本质力量,正如优秀的木匠能制作出优秀的木制品,并在满足他人需要中获得自我肯定,此时的主体(人)具有独立性,客体(物)则依赖于主体并彰显主体人格。当生产目的发生变化时,即从“人的需要”转向“获取交换价值”时,资本切断了人与物直接的、本质的联系,创造性劳动被赋予“盈利”特性,它不再聚焦于主体个性的证明,而是对货币“俯首称臣”。人也把主体地位让渡给物,主客体地位发生颠倒,最终以商品拜物教、货币拜物教的方式呈现。
其三,人的片面化发展。创新活动本该助力于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但在资本逻辑操纵下,资本家和工人皆无法全面占有自己的本质。贪婪的资本家在利益驱使下迷失自我,创新活动的根本意图乃是挖掘物体的经济价值,弱化了对象性活动本该具有的丰富性,正如“经营矿物的商人只看到矿物的商业价值,而看不到矿物的美和独特性”[1]192。工人则在固定分工下被迫进行劳动,机器越先进,他们的生产操作就越简单、越枯燥,且面临着窘迫的生存境遇。在整个社会范围内,人与人的关系主要展现为赤裸裸的金钱关系,“技术的胜利,似乎是以道德的败坏为代价换来的”[2]580。资本家的精神世界里充斥着利己主义和享乐主义,无产者的精神世界则十分贫瘠。
二、马克思创新思想的现实规定
资本主义创新活动虽在宏观层面推动人类社会进步,却仍逃不了资本逻辑操纵下的种种困境,对于新境遇和新挑战,马克思创新思想为当代实践提供了指引。
(一)衡量尺标:科学尺度与价值尺度的统一
自熊彼特提出经济发展理论以来,创新问题逐渐受到西方学界重视,后又分支为不同的创新学派,一些重要代表人物如索洛、科斯、诺斯、罗默均获得诺贝尔经济学奖,西方创新理论一直占据主流地位。然而,经济范畴内的创新认知局限于资本主义体系,凝固住它在时空流变中所要表达的动态内容。例如,“创新不息,资本不死”深入人心,这里“创新”所设定好的大前提主要是以“资本积累”为核心的技术创新、制度创新、市场创新,好似与资本运作构成了相辅相成的必然状态。但创新活动所彰显的科学本质掩盖了资本主义国家的经济目的与政治意图,全球性的共同价值追求被剥夺抽离,一来强化了创新与资本必然相伴的思维定势,多数人开始质疑社会主义的合理性,二来强化了资本应然主导世界的理由,以“技术霸权”欺凌他国的行径也变得理所应当。
马克思创新思想无疑是打破思维形而上学、回击西方政治游戏的关键。熊彼特在讨论自己与马克思的关系时强调:“我的结构只包括他的研究领域的一小部分。”[4]关键正在于此,马克思对资本主义创新活动有着大量论述,但这不过是整个创新思想中的一部分,前已构建出创新认知的哲学框架,后又提出了无产阶级展开创新活动的基本方案,更广阔的时空视野结束了资本主义对创新活动“工具理性”的绑架,以价值尺度平衡它在现实中的合理性。在考察科学发展与机器应用时,马克思的确关注生产力与社会财富问题,但他是站在无产阶级立场,深刻揭露资本主义创新的真实意图。熊彼特曾指出,二人研究问题的根本差异就引向极不相同的结果,它使马克思谴责资本主义,而使熊彼特成为资本主义的热心辩护人[5]。这种谴责包括了创新活动附着的掠夺与剥削因子。一直以来,创新代表着对真理的无限求索,其价值在工业革命后得到充分彰显。然而,创新所指向的最终结果落脚于何处,这是马克思更加关切的事。生产力爆发带来的物质快感深入人心,却逐渐与人的需要背道而驰,过剩商品宁可扔掉也不愿施舍给穷人的现象屡见不鲜。如此一来,创新的积极意义就转向它的对立面,不断加速着自然异化、劳动异化和需要异化。要扭转这一局面,就必须把创新活动放置于社会主义场域下合理展开。如今,西方持着科学至上的创新态度,用“普世价值”替换掉共同价值,推崇精致的个人主义与利己主义。
(二)发展要求:规制资本与人的发展的统一
如今热烈探讨的“创新发展”易陷入一种抽象表达,创新实践最终指向何处有待继续深化。在前资本主义时期,创新活动虽客观存在,但受政治文化等因素限制,并未形成“创新驱动发展”的普遍共识,反而遭到不同程度的抵制扼杀。资本主义兴起后,创新逐渐受到重视,资本运作激活主体创新能力,拓宽创新视野,营造创新氛围,在初期阶段二者相得益彰。随着资本主义体系日渐成熟,创新的核心驱动力逐渐从“人的需要”转向“资本积累”。可见,热情高涨的创新精神绝非偶然,它是资本解放功能与创造功能的产物。然而,资本逻辑下的创新繁荣也是利益追逐的结果,它使人朝着片面化方向发展。
从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矛盾运动看,资本主义生产力方面的创新主要指通过资本运作把各要素充分利用起来,因而“一切社会生产能力都是资本的生产力”[6],表征着无限性的运动发展趋势,但“资本不是物,而是一定的、社会的、属于一定历史社会形态的生产关系”[7],这种生产关系相较于封建主义生产关系而言意味着“革新”,如今却停滞不前了。一旦生产关系发生根本性变革,就等同于消灭资本本身,此时的资本运作又反映出自身的内在局限性。社会商品在增加,但无产者的生活资料少的可怜;社会总财富在增加,但贫富差距日益拉大,全面的生产力发展与人的片面发展产生对抗。马克思指出:“资本是资产阶级社会的支配一切的经济权利。”[8]当私有制占据主导地位时,一切创新活动都将渗透着资本血液,无不展现自私掠夺的丑陋本性,因此规制资本是破除人的发展障碍的前提条件,制度创新是探索规避资本运作风险的新保障。同时,为助推人的全面发展,要厘清知识创新、技术创新、文化创新等创新实践与资本逻辑的关系问题,使资本在合理的边度范围内发挥作用。
(三)实践规约:革命性与共享性的统一
如今,西方发达国家凭借“信息革命策源地”制定垄断战略计划,利用“高工资”吸引他国技术骨干,用“特殊手段”阻碍发展中国家的自主创新进程,以“技术霸权”对社会主义国家展开“和平演变”,创新活动俨然成为盘剥世界无产者的一种手段。
一方面,“革命的实践”除了从宏观层面强调“改变世界”外,还在政治领域明确了阶级立场,即要求无产阶级推翻资产阶级,消灭掉不符合历史发展方向的消极因素。针对资本主义创新活动带来的异化现象,马克思给出了解决方案:“要使社会的新生力量很好地发挥作用,就只能由新生的人来掌握它们,而这些新生的人就是工人。”[2]580无产阶级作为革命主体,须打破创新活动内在的资本主导力量,提供科学合理的发展场域。在这一过程中,无产阶级革命本身就意味着“创新”,即在经济、政治、文化领域外化为具体的新方法和新措施,从根本上超越资本主义创新活动的内在局限。因此,本身具有革命意蕴的“创新”还要具备阶级层面的“革命警惕”,使其与人的发展方向保持一致,即创新活动“在社会主义的前提下……人的本质得到新的充实”[1]223。
另一方面,世界各国虽达成了“创新发展”的普遍共识,但不能回避“为谁服务”这一根本性问题,创新成果到底是私吞还是共享,需要在实践中作出回答。以数字经济为例,其作为颠覆性创新改变了传统的生活方式,人们通过大数据构建出一个新的体系,欢呼于这场“创新盛筵”带来的“新共享经济”,但共享的表象下隐匿着种种弊端,数字资本依然难逃政治经济学批判。为实现财富增殖,数字资本家利用网络用户聚集起数字信息,数字巨头对数据的垄断表现为“非共享”。用户也是数字劳动者,一些数字资本公司雇佣劳动力进行数据造假,反馈给用户的错误信息表现为“虚假共享”。数据巨头对数据的收集和利用,有时会侵犯到大众的信息权和隐私权,Facebook数据泄漏事件反映为一种“倒退共享”。如此看来,新一轮创新洪流带来了如何共享、怎样共享的新挑战,创新成果只有被劳动者真正占有,才能获得它应然存在的现实合理性。
三、马克思创新思想的当代运用启示
马克思创新思想批判了西方有技术无原则、有企业无人民、有增长无共享的创新发展路径,充分彰显了逻辑与历史、科学与价值的有机统一。面对新形势、新挑战、新任务,活学活用马克思创新思想对广大发展中国家走好创新发展之路具有重要意义。
(一)构建中国马克思主义创新理论体系
西方创新理论虽强化了“重视创新”的普遍共识,但其价值主张无不渗透着资产阶级的意识形态,在实践中化身为“资深指挥师”,为资本主义国家出谋划策。中国虽在一定程度上跳出资本主义体系牢笼,几代领导人艰难探索创新发展的基本架构,但创新理论的话语权仍掌握在西方发达国家手里。从理论层面看,我们缺乏对马克思创新思想的系统建构,要么是利用个别观点论述对西方创新理论查漏补缺,要么是展开局部式的集中研究。这些研究虽不可或缺,却未能还原马克思创新思想的“完整大厦”。理论武器若散漫搁置,就不足以有强大威慑力,面临新情况时就会茫然失措,关键时刻只能靠临阵磨枪,甚至会面临被围剿的风险。从现实层面看,马克思创新思想与当代创新实践紧密度不够,一些现实问题论述与元理论存有断裂。若能清晰阐明 “源”与“流”的内在关联,马克思创新思想将更具感染力与说服力,避免成为一种政治性宣传。当前,中国创新发展之路充满坎坷,挑唆质疑声音如影随形,对其回应可谓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问题在于对马克思创新思想的挖掘不够,未能对复杂交织的新旧问题作出回应。
“要打造好中国对外话语体系,必须要有一个扎实的基础性资源和理论支撑。”[9]构建中国马克思主义创新理论体系,既要追本溯源地在理论维度上下功夫,又要固本强基地在实践维度上出真知,不断释放解放思想的引擎,彰显实事求是的态度,发展与时俱进的品质。对内,中国创新发展仍存在短板,科学的理论体系能有效规避原则性错误,防止简单问题扩大化、复杂问题简单化。同时,完整的体系建构对增强中国创新理论自信,走好中国创新发展之路具有重要意义。对外,中国要彻底摆脱西方创新理论话语霸权的隐形笼子,积极打造中国标志性的创新理论,不断增强马克思创新思想的世界影响力。
(二)多维透视马克思创新思想的内在精髓
马克思创新思想的当代价值表现在为“现实需要”服务,《资本论》中的创新论述成为西方学者热捧的研究对象,为消解资本主义危机寻求“灵丹妙药”,在这里马克思创新思想被纯粹经济化了,禁锢在一隅之地,丢失了最重要的特质。对于中国来说,只有突破西方创新理论研究的内在局限,方能满足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全方位需要。换句话说,深入理解并掌握马克思创新思想,对我国提出了更高要求。
第一,立足批判却不割裂事实。针对马克思理性审视资本创新活动的这一过程,我国要深刻认识资本与创新之间的矛盾关系,避免掉入资本逻辑陷阱,偏离社会主义轨道。当然,如果只将其作为意识形态斗争的工具,打着“批判”口号把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简单对立,就会在现实面前哑口无言。马克思肯定了资本主义创新的革命性,直至今日,西方发达国家关于推动技术创新的路径方法,包括他们敢于拼搏的创新精神仍值得我们借鉴学习。
第二,注重现实却不忘本逐末。“我们不能割裂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与为人民谋幸福这两者之间的关系。”[10]马克思创新思想始终贯穿着“人的逻辑”这一核心要求,我们既要注重创新发展的速度和范围,又要秉承“人民利益至上”的根本原则。因创新系统的复杂性,不可避免地会发生与人民利益断裂的现象,技术创新是否是资本驱逐的一场虚幻泡沫,制度创新具体落实后会不会适得其反,文化创新能不能给人民带来真正的精神富足,皆在时空流变中承受着新的考验,稍有不慎就可能会迷失方向,从而偏离实事求是的正确轨道。马克思创新思想的批判性警戒着中国共产党人要时刻“以人民为中心”,既要不断激发人民的创造活力,又要使一切创新成果为人民共同享有。
第三,认清曲折却不妄自菲薄。马克思创新思想为我们指明了正确的创新发展方向,但其路途充满坎坷。创新发展作为五大发展理念之首,肩负引领重任,协助中国推进协调发展、绿色发展、开放发展和共享发展。针对五个子系统之间的关系,习近平总书记强调:“五大发展理念是不可分割的整体,相互联系、相互贯通、相互促进,要一体坚持、一体贯彻,不能顾此失彼,也不能相互替代。”[11]但在具体落实过程中,借助创新手段维护公平正义、加强社会安全、完善医疗卫生保障体系、推动生态文明建设等,依然面临着各种挑战。当然,曲折不是借机标榜资本主义、诋毁社会主义的理由,恰恰相反,一条别人未走过而我们要走的路,只有在千锤百炼中才能获得“真经”,牢牢坚定“四个自信”不动摇是迎来中国光明前景的强大精神支柱。
(三)积极构建平等普惠的创新发展新格局
马克思创新思想的整个脉络体系,贯穿着“人的逻辑”不断朝“自由人联合体”的共产主义社会迈进,这一过程恰需要摒弃创新活动的狭隘私人性质,使其归复于人创造本质的充分彰显,推动人类迈向更高的发展阶段。中国行动打破了世界资本主义体系的一个缺口,一股新生力量就此涌出并蔓延开来,证明着马克思创新思想的现实合理性。历史遗留下的创新差距既是客观事实,但中国并未丧失信心,先是借助规模优势参与到世界分工体系中并不断学习借鉴,后又在制度方面有所突破,确立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如今,中国提出要打造创新驱动的经济体,协同推进理论创新、实践创新、制度创新、文化创新,形成各子系统之间相互联系、彼此作用的有机整体。可以说,中国走出了一条不同于西方发达国家的创新发展路径。
与此同时,习近平总书记也客观指出:“形势逼人,挑战逼人,使命逼人。”[12]这种逼迫源自于发达国家精心布置的“天罗地网”,发展中国家若不想为人鱼肉,就必须手持刀俎。问题关键不仅是要加强自主创新能力,还要使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使创新发展成为打造真正共同体的核心驱动力,不断释放出最大价值。中国肩负历史与政治的双重使命,在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同时,还要充分发挥“领头雁”作用,提升各国协同创新的能力,积极构建平等普惠的创新发展新格局。对此,中国要积极开拓世界性的创新合作项目,聚集创新人才,不断强化创新意识,激发创造活力。广大发展中国家要联合抵制西方的技术霸权行为,通过发挥各自优势,引爆创新发展的指数级增长,从而提高整体区域的创新发展水平。无论如何,以实事求是的态度践行马克思规划的宏伟蓝图,以实际行动让真善美的共同价值充分涌流,就会朝自由平等的应然状态无限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