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力”在尼采思想中的演进脉络及其同美学的关联
2019-02-16詹文伟
詹文伟
(哈尔滨师范大学 中文系,哈尔滨 150000)
作为德国19世纪唯意志主义的代表者之一,尼采,凭着他那天风般充满力度、激情的语言和雄霸古今的思想,在整个哲学殿堂占有一席之地。他的言论,不单对当时的时世造成巨大震荡,对后世的影响亦十分深远。弗洛伊德的性本能理论、海德格尔的存在主义思想、以及梅洛·庞蒂等人关于身体的言说无不受到了尼采思想的熏陶和启发。正如他自己所说,“我的时间尚未来到;有些人要死后才出生。”[1]21900年,尼采辞世之后,人们对他思想的挖掘和开凿、解读和阐释也就纷至沓来。
从已有的研究成果看,尼采思想体系的三个关键词是“权力意志”(1)“超人形象”“永恒轮回”。无论是“权力意志”对意志力的强调、还是“超人形象”对超越力的推崇、抑或“永恒轮回”对处于循环轮回中的生命力的颂扬,都可以看作尼采对“力”的注解。也就是说,在尼采的思想体系中,“力”作为结构成分之一是至关重要的存在。因此,我们有必要从尼采的著述经过和思想发展的历史中去考察一下“力”的来龙去脉,同时从“力与美学”的角度,看看“力”在尼采思想体系中的辐射和影响。
一
宏观而言,尼采的学术生涯可以分成三个阶段:其一是草创时期,也就是1870年到1876年,这时期尼采写出了他人生中的第一部学术著述《悲剧的诞生》。其二是转型时期,也就是1876到1881年,尼采写出了《人性,太人性的》《曙光》等学术作品。其三是成熟时期,即1882年到尼采去世的1900年,这时期尼采的思想发展到顶峰,创作了《快乐的科学》《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权力意志》等经典著作。在这三个阶段,“力”都以或隐或显的面貌不断地浮现和凸出。
在《悲剧的诞生》中,尼采在谈论“日神精神”和“酒神精神”时就已经涉及对“力”的描述,他所指的“日神精神”,象征着美的外观的幻觉力量,“酒神精神”则象征着惊骇狂烈的情绪的放纵力量。之后,在《人性的,太人性的》这本书里,尼采分析了许多心理的现象。通过对“梦”“心理”的分析,他慢慢地发现了基本的心理动机为权力意志。如果说这还只属于隐性层面的钩沉的话,那么在《快乐的科学》中,尼采应该是第一次正面对“力”表示了重视和强调。他提出了“力量意识”这一概念。“我们行善和施恶无论造成牺牲与否,都不会改变我们行为的最终价值,即使为此捐躯,犹如宗教殉道者,那也是为理想、为获取力量的理想而牺牲,或者说为保全力量意识而献身。”[2]54可见,“力量意识”在这时期尼采的思想中已是很重要的概念,它和理想这样的终极品格相勾连。
紧接着,在这部书中,尼采又将“力量意识”上升到“权力意志”的层次。这也是尼采的思想体系中,第一次出现“权力意志”这个核心概念,如其所说,“决意自我保存是陷人窘境的表示,也是对生命的基本本能进行限制的表示(这本能旨在权力扩张,权力意志常常怀疑自我保存的本能并将其牺牲)。”[2]276“‘为生存而斗争’只是一个例外情形,是一个时期内生存意志受到限制所致。而大大小小的斗争……为了获得适宜于权力意志、亦即生存意志的权力而展开。”[2]277尼采这里所说的“权力意志”,事实上指的是生存意志,它和本能、生存等概念相关。可以说,这时候尼采关于“意志”的想法还是没能脱离叔本华的窠臼。
然而,自《快乐的科学》中出现“权力意志”的概念后,尼采就对其不断打磨、思考和升华,并在《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中发展到顶峰。他将“权力意志”系统地总结为一种理论,视它为生命的意志、视它为普遍内在于一切存在体的动力。尼采从个人和民族的两大角度,来论述“权力意志”的广泛弥漫性。个人方面,《自我超越》中说:“在我看到有生命者的地方,我就发现有追求强力的意志。”[3]128不论是智慧卓越的人还是地位低劣的人,都被“权力意志”所贯注。“智慧最高者,你们的危险,你们对善与恶的评价的终止,并非来自河流:而是由于那种意志本身,追求强力的意志—无穷无尽地产生出来的求生的意志。”[3]127“在我看到有生命者的地方,我就发现有追求强力的意志;就是在奴仆的意志之中,我也发现有要当主人的意志。”[3]128可见,权力意志不拘泥于阶层之分,存在于一切生命个体里。民族方面,尼采指出,正是因为“权力意志”,那些民族才在历史上发出声音并留下痕迹。“你应当永远做第一名,凌驾于他人之上:你的争强好胜的灵魂,除了爱你的朋友,不应爱其他任何人。”[3]61这是刻苦、努力以及由互相竞争激起向上心的希腊人发出的宣言。而尚武的波斯人、刻苦的犹太人、忠诚的乃至不惜以名誉和血作赌注的古日耳曼人,也是因为内蕴着“权力意志”并将其释放而在历史上闻名。
由上可知,“力”在尼采思想演进的路径中一直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从他早期自“酒神精神”的角度切入去探索希腊文化开始,到他以“权力意志”为核心来对世界的宏观把握,无不是“力”贯注和弥漫的结果。那么,尼采之所以对“力”如此推崇乃至于用它构筑成自己的思想大厦,其原因有哪些呢?
二
由上面的梳理我们可以知道,在尼采思想的演变轨迹中,“力”一直充当着极其重要的因素。而“力”之所以被尼采如此重视,我们说,首先同他个人的心性、气质密不可分。尼采于1844年生于普鲁士萨克森州的洛肯镇。幼年时期,他就表现出对音乐、诗歌的极大热情。14岁时,他就已经在用蓬勃的诗情创造诗歌了,而被他所描写的对象,大部分是海上的风光、烈火等充满大自然伟力的景观。稍长一点,吸引他的也是北欧关于各种英雄人物的神话。由此可知,尼采在生命的开始阶段,就对有力量的事物和人物表现出极大的热衷和欣赏。难怪他在建议妹妹伊丽莎白读莎士比亚的作品时,这样推荐:“莎士比亚向你展现了如此众多的强者,他们粗犷、刚强、有力,而且意志坚定。我们的时代正是缺少这样的人。”[4]198而对力量青睐的品性也反映到他的人际交往中,在一封给母亲的回信中,他这样写道:“在学校,我另有一个令人愉快的包括各种朋友的小圈子,可是从他们那里,并没有多大的启迪。我首先想要结交的是比自己更强的人。”[4]199可以推知,在尼采的性格、心理内部,自小就表现出一种对力量的尊崇。而他本人在生活中也是一个以力量著称的人,尼采的老师李契尔教授赞扬他是一个健壮而有活力、身心充满勇气的学者。
正是因为尼采对力量十分在意和重视,因此当他在文字的世界里,看到叔本华的思想还有古希腊的文化(尤其是悲剧),他就表现出一种天然的接近和喜欢。1865年十月下旬,当尼采在书店里看到叔本华的《意志与表象的世界》,他欣喜若狂,并在接下来的两周时间里,一直沉迷于叔本华思想的领地,不可自拔。受其影响,他开始慢慢地把以前模糊的内心的冲动以理论的形式提挈出来,接受了叔本华关于“意志”就是“力量”的观点。与此同时,他也热情地赞扬希腊文化。他认为,赫拉克利特能体现健康的精神,而苏格拉底是颓废的代表。他说:“在希腊人身上,‘意志’要通过创造力和艺术世界的升华而观照自己。”[5]32他觉得,只有高扬真正的希腊精神,德国人民以及这个民族才能获得拯救。“我的朋友,请和我一起相信狄俄尼索斯的生命活力和悲剧的再生吧。”[5]121“但愿没有人企图泯灭我们关于古希腊文化还会复活的信念,因为只有在古希腊文化中,我们才能找到用音乐之圣火革新和净化德国精神的希望。”[5]120可以知道,这时期尼采关于“力”的思考更加深入,这在其他人的学说以及深厚的文化背景中获得了深化和共鸣。
另一个对尼采关于“力”之思考的外在影响因素是瓦格纳的音乐。尼采认为,瓦格纳在表现自我内心深处的情感与体验方面具有超人的能力。他的艺术作品所汇聚的艺术魅力,像火山喷发那样强大而有力。瓦格纳之所以能创造这种风格的艺术作品,也和他本人的心性有关。正如尼采所说,“他的天性一下子变化得简单之极,分裂为两种本能或两种境界:下面一层奔涌着激情,要冲过一切道路和沟壑迎接光明,争取强权。这种意志只有在一种完全纯洁的自由的力量引导下才有可能走向善与益。”[5]152这种意志持续地、自由地积累,也就导向了瓦格纳一系列充满想象张力的作品的生成:《罗恩格林》《漂泊的荷兰人》《尼伯龙根的指环》等。
我们说,对一个人思想的影响因素,除了正面因素的吸附、引导之外,同时也有反面因素的敲击和碰撞。尼采之所以对“力”如此看重,乃在于他看重的是“力”的那种冲击和冲撞感,正是因为反面因素的笼罩,才使得力不断在冲撞中积蓄,并且慢慢成长、壮大起来。
尼采自幼身体不好,眼疾、头痛,也许正是因为身体的病痛更使得他在精神领域要创造一番雄伟的气象。另外,他对“力量”的推崇,主要在于对当时基督教的历史背景及当时德意志统辖的社会背景的冲击和反抗。虽然尼采自幼就处于典型的基督徒生长的环境氛围(祖母、父亲、母亲等都信教),但他在很小的时候就表现出了对基督教的怀疑。尼采的父亲作为一个牧师,虔诚地信奉上帝却反遭折磨而死,这成了尼采反基督教思想的重要源头。之后,1862年4月,尼采在发表的《命运和历史》这篇文章中,从文字层面表达了对基督教的怀疑。及至后来,当尼采阅读到曾在1835年年底引起人们争议的大卫·史特劳斯的《基督一生》时,他说:“这儿有个严重的后果——你若放弃基督,你就不得不同时放弃上帝。”[6]201可见这时候的尼采,已经开始将基督乃至上帝从他的头脑中驱逐出去了。而他之所以反对他们,是因为“世界受不了道德的解说,基督教就是用道德的解说来‘征服’世界。”[7]343而“非艺术状态:使人变得枯竭、贫乏、苍白,生命因瞥见这些状态而受苦——基督徒”[7]329。可见在尼采的心中,基督教因为充满了道德乏味的解说以及贫瘠软弱的生命,应该受到摒弃。除了冲破宗教层面的黑暗之雾,尼采对当时的文化背景和现实政治都表现出了反感和抗议。在文化层面,如他所说,“我们寻找粗壮的根苗、肥沃的土地而一无所获,到处都是尘土沙石,枯枝朽木。在这样的文化荒漠里,一个绝望的独行者除了丢勒所画的与死神和魔鬼同行的骑士,就找不到更好的象征了。”[5]120在政治层面,“尼采反对野蛮主义,而政治的权力在他看来本质上是一种野蛮主义的形式”[6]100。反向推论可知,尼采理想中的社会和文化是一种光明的、充满力量的存在,能让人重获自我存在的价值、重提行走大地的勇气。
尼采对“力”的重视并一直保持思考,和他自小就展露出对强大事物热忱的心性有关。而在现实中,受叔本华“意志”理论的影响和瓦格纳音乐的触动,他将自己对“力”的思考拉入了纵深层面。虽然后来尼采对叔本华的悲观思想、瓦格纳的浪漫主义进行批判,但他们二人对尼采思想的正面影响功不可没。同时,尼采以“力”为刀,冲破几千年基督教笼罩的道德说教世界以及贫瘠如荒漠化的社会和文化现实,在这种冲撞中,尼采对“力”的思考逐渐趋于明晰化、本质化,以至于形成了他集大成的理论学说“权力意志”,并对后世发生了广泛而深远的影响。
三
我们说,“力”是尼采思想最为核心的要素。它是尼采早先的“酒神”与“日神”思想的参与者,也是尼采成熟时期“权力意志”思想的顶梁柱。那么,反映到美学领域,“力”的呈现形态又是怎样的呢?
尼采说,“美学其实仅是一种应用生理学。”[8]109事实上,尼采的美学思想确实大部分都是同生理学相勾连。而“力”,作为尼采生理和美学的中间桥梁而存在。尼采关于生理和美学、艺术的关系的论述,有以下两点值得注意:
首先,性欲和审美紧密相连。就审美准备而言,“对艺术和美的渴望是对性欲癫狂的间接渴望,他把这种快感传导给大脑。”(2)而在审美创造中,“一个人在艺术构思中消耗的力和一个人在性行为中消耗的力是同一种力:是一种类型的力。对于一个艺术家来说,在这方面输掉,在这方面消耗自己,就是背叛:它泄露了本能的欠缺和一般来说意志的欠缺,它可能是颓废的标志。”在尼采看来,性欲所产生的原始之力,既是产生艺术创造冲动的原因,也是艺术创造完成的结果。对于艺术家来说,这种力量显得尤其珍贵。在希腊早期的艺术中,“性与艺术”的密切联系就已存在,“在狄奥尼索斯的醉之中有性欲和情欲,阿波罗的方式中也不乏这些”。尼采关于性欲和艺术关系的言说,影响深远,是弗洛伊德本能理论的先声。
其次,感官对审美至关重要。在尼采看来,每种感官都是一种符号语言的源头。“某种官能的极端敏锐,以至于它能够理解并且创造一种完全不同的符号语言……从中发展出一种高度的传达能力。”这种传达能力,起始于一种“通过各种肌肉劳作和活动而从极度的内在紧张中摆脱出来的驱迫和冲动”,接着“向内部过程(想象、思想、欲望)发展的运动的自发协调”。当多种感官语言汇集一起,就能导向审美状态的生成:“审美状态……是生物之间进行交流和传递的顶峰,它是语言的泉源。语言在这里有其起源,这一点适用于声音语言,就同适用于手势表情语言、眼神语言一样……即使到今天,人们仍然还用肌肉来听,甚至还用肌肉来读。”尼采认为,审美状态是声音、表情、肌肉(对应着听觉之力、视觉之力、触觉之力)的集中呈现,换言之,任何微小的感官在尼采的美学体系中都有重要的影响。审美状态,在另一维度下代表的就是成熟的艺术,而“每一种成熟的艺术……总是一种语言”。在尼采关于感官、语言、审美的论述中,我们看到了尼采对感性的力的强调。正是因此,他说:“深入他人灵魂……是一种对于暗示的生理易感性。”“人们从来不传达思想,他们传达动作,传达用表情和动作表达的符号。”我们说,尼采关于感官和审美的思想的言说,既推动了后世身体美学的生成,同时也对朱光潜“审美筋肉论”理论的形成产生了重要的影响。
尼采的美学思想,除了艺术生理论之外,还表现在对美的形而上品格的指涉。就审美对象而言,“古典风格本质上表现着平静、单纯、简洁和凝炼,——最高的强力感集中在古典范型之中。”“艺术是生命的本来使命,艺术是生命的形而上活动……”在尼采看来,艺术是一种力量的呈现、是生命的形而上的彰显。“力”在尼采思想中的地位非常显赫,因此艺术的重要性也就十分明显。“无论抵抗何种否定生命的意志,艺术是唯一占优势的力量,是par ex-cellence(卓越的)反基督教、反佛教、反虚无主义的力量。”“对于悲剧性的求知者,艺术就是救星。”在这里,艺术扮演了冲破虚无、解救大众的充满力量和能量的角色。
就美和丑的本质而言,“‘美’之所以是至高无上的东西,那是因为在美里面对立被制服了,强力的最高标志就是胜于对立面,而且毫无紧张之感。”而美的产生某种程度上表现在对事物的美化。“‘美化’是高涨的力的结果。美化是得胜的意志的表现……发展的顶点是伟大的风格。”美化的状态也就是一种醉的状态,醉的状态也是一种“高度的力感,一种通过事物来反映自身的充实和完满的内在冲动”。可以知道,尼采所认为的“美”是得胜的意志的表现,是一种高强之力的彰显。与此相反,他认为:“丑意味着某种型式的颓败、内心欲求的冲突和失调,意味着组织力的衰退,按照心理学的说法,即‘意志’的衰退。”“丑,即艺术的对立面,是艺术所要排斥的,是它的否定。它夺走力量,它使人枯竭,……在逻辑的领域里也有与丑血缘相近的状态——笨重,迟钝。从力学上说,这里失去了平衡,丑跋足而行……恰与舞蹈者的神圣的轻盈相反。”从尼采对“丑”的含义可以知道,“丑”的含义有失调、衰退、迟钝等特征,而造成这一切的根本也就是“丑”中力量的匮乏。尼采关于“丑”的定义,跟中国古典美学中的“丑”的含义有异曲同工之妙。在中国古典语境中,只要是表现了一气运化的宇宙精神的东西都是美的,不管它是畸人、怪石还是丑木。尼采的思想和中国典美学思想的不同在于,尼采将“力”推演到极致,而中国古典美学认为是“气”缔造了万物之美的生成。从“美”和“丑”的定义,我们可以看到“力”在尼采美学思想中的重要性、鲜明性,及其相反相成、贯穿始终的特点。
在尼采的美学思想中,无论是他对艺术和生理的强调,还是对艺术的形而上品质的言说,“力”作为一个核心要素都游走其中。这里的“力”,既可以指本能之力、生理之力,同时也可以指一种有待生成和冲破的生命之力、命运之力。正是在“力”的辉映下,艺术和美学才能充当横扫虚无主义、拯救世界的角色。而也正是因为“力”的发生及发展,“超人”才能出现,大地的意义也才能归来。
四
“力”是尼采思想核心的字眼,在尼采思想的发展中一直存在一条关于“力”的或显或隐的轨迹。通过梳理这条轨迹,我们能从另一维度看到尼采的思想大厦是如何一步步建成的。尼采对“力”的重视,既有瓦格纳充满想象力的音乐以及叔本华意志论的影响,同时也有他对自身病弱体能的冲撞,对基督教及其当时历史背景的反抗。尼采的“力”贯穿于他思想的多个领域,从他对“艺术和生理”“何谓美”“何谓丑”等话题的阐发中,我们可以看到“力”在其美学思想中的辐射和影响。
注释:
(1)关于“权力意志”的翻译国内有三种,分别是“权力意志”“强力意志”“冲创意志”。本文以为陈鼓应翻译的“冲创意志”最为准确。如其所言,“Der Wille zur Macht(英译The Will to Power)为尼采哲学的推动力。这种意志储藏于内时,是为潜能(或潜力);表现于外时,是为动能(或动力)……姑且译成冲创意志,因为这种意志不时表现着向外进发和向上冲创的趋势。”(《悲剧哲学家尼采》,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第7页。)但由于国内关于尼采的很多译本都翻译为“权力意志”,为求行文和格式上的方便,本文在使用这一概念时一律称为“权力意志”。但应该说明的是,本文所指的“权力意志”,主要是指陈鼓应所说的“潜力、动力、向上冲创的趋势”等意思。
(2)尼采著,周国平译《悲剧的诞生:尼采美学文选》,作家出版社2012年版,第324页。以下引文,如无特殊说明,均摘自本书,不赘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