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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对新罗宿卫质子教育研究

2019-02-15权太东高福升

东疆学刊 2019年1期
关键词:新罗唐朝教育

权太东 高福升

[摘 要] 自唐建国伊始,为积极处理与周边边疆政权关系,唐朝积极鼓励并接纳周边边疆政权派遣质子入唐,并委任其宿卫之职。通过授予官职、政治文化教育等手段,入唐的宿卫质子成为了唐朝平衡与周边边疆政权之间关系的重要手段,也成为了唐朝向外输出影响力的重要途径。在与新罗交流上,唐朝尤为注重对新罗宿卫质子的教育,以期达到制衡新罗的目的。经过政治文化教育,使新罗宿卫质子在政治上“质其种裔”,在文化上“习我华风”。

[关键词] 唐朝;新罗;宿卫质子;教育

[中图分类号] G52942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2-2007(2019)01 -0039 -06

[收稿日期] 2017-01-13

[基金项目] 2018年度山东省社会科学规划项目《唐朝宾贡科对新罗遣唐留学生跨文化教育研究》,項目编号:18DWWJ12。

[作者简介] 1. 权太东,朝鲜族,男,山东理工大学国际教育学院讲师,研究方向为中韩教育比较;2.高福升,男,山东理工大学外国语学院讲师,研究方向为中韩文化比较。(淄博 255000)

自隋朝开科取士以来,不断有周边藩国的质子来华学习。唐朝时期,出于“文德绥海内”,传播大唐文化的目的,允许国子监接收周边国家的质子留学生。唐穆宗长庆年间,正式设立针对外国人的“宾贡科”。受此影响,在新罗社会掀起一股遣派留学生赴唐留学之风潮。兴盛之时,常年居住在唐朝学习的新罗遣唐留学生更是多达数百人。

当然,关于唐朝如何对新罗质子进行教育学术界争论较为激烈,在诸多问题上尚未取得一致观点。中国学术界在新罗质子赴唐性质、学习内容、文化适应和对新罗社会的影响等各方面进行了不同程度的研究。主要的研究成果有姜清波的《侍唐三韩人事迹考述》(陕西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02年)、陈金生与费翔的《试论唐代质子制度的内容》(《社会纵横》,2009年第4期)、徐成的《北朝隋唐内侍制度研究》(上海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2年)、姜启明的《渤海与新罗质子侍唐比较研究》(哈尔滨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5年)等。而韩国学术界,主要以新罗质子赴唐主要任务、在唐活动及赴唐途径等问题展开较为集中的讨论。韩国学者的研究成果主要有申滢植的《新罗对唐交涉上体现的宿卫意义考察》(《历史教育》,1966年第9期)、申滢植的《宿卫学生考》(《历史教育》,1969年第11期)、金澔的《唐前期皇帝宿卫的构造》(《中国古中世历史研究》,1992年第5期)等。作为后续研究,本文将就唐朝对质子教育背景、新罗遣唐质子的历史、唐朝对新罗质子的政治教育与文化教育等诸多问题进行研究,以期为相关争论的厘清及进一步探究提供有益的探索。

一、 唐朝质子教育背景

唐朝初期,凭借其强大的政治影响与军事实力,通过一系列开疆拓土的征伐战争,其“天可汗之国”地位逐步被周边边疆政权认可。自贞观年间开始就出现了“四夷宾服”“派子纳质以求自保”之盛况。据《旧唐书》《新唐书》《唐要会》《资治通鉴》《册府元龟》等史书记载,向唐朝派遣过宿卫质子的边疆诸国、民族有突厥、回纥、沙陀、高昌、吐谷浑、龟兹、于阗、米国、何国、康国、石国、吐火罗、宁远、陀拔斯单、护密、小勃律、天竺、波斯、黑水靺鞨的一部拂涅、渤海(粟末靺鞨)、奚、百济、新罗、南邵、吐蕃。[1](6)

唐朝边疆政权的“纳质为宿”活动按时间划分,可以“安史之乱”为界,四夷的纳质活动主要发生在“安史之乱”以前,他们集中在唐太宗至唐玄宗统治时期(627~756)。从唐贞观年间至唐末,共约88位质子入唐宿卫。[1]( 15~31) 纵观入唐宿卫质子的入唐记载可以发现,纳质为宿卫活动与唐周边形势存在巨大关联。诸多实力弱小的边疆政权或因灭亡、或因其他原因,纳质为宿卫次数较少,如高昌、吐浑谷等国仅为一次。与之相反,与唐朝关系较为紧张的边疆政权“纳质为宿”活动极为频繁。其中,突厥共10人、新罗共22人。可见,唐朝在处理边疆关系、对待入唐宿卫质子的管理与教育方面尤为重视。

宿卫质子入唐之后,一般入职朝廷五府三卫或东宫三府三卫,进而捍卫京城。除此之外,为达到“质其种裔、习我华风”的政治目的,唐朝更加重视对宿卫质子的教育,部分宿卫质子进入太学,学习“正统之文化”;部分宿卫质子进入宫廷,见习唐礼,顶班执勤;部分宿卫质子及其家属进入地方学习及生活,以接受盛唐文化之熏陶。进而形成了较为合理的中央与地方两级制度的宿卫质子教育体系。

二、新罗遣唐宿卫质子的历史

新罗遣派宿卫质子的历史,可追溯至唐太宗时期。贞观二十二年(648),新罗善德女王派金春秋及其子朝唐控诉百济“塞其朝宗之路”,唐太宗答应出师,金春秋遂向唐太宗表示愿留自子宿卫。[2](89)可见新罗遣派宿卫质子入唐源于当时朝鲜半岛严峻的政治局面。

唐之前,朝鲜半岛已形成三国鼎立的局面。三国之中,以高句丽势力最为强盛,百济次之,最后为新罗。自公元3世纪至6世纪,三国之间相互攻伐不断,却又难以统一半岛。唐朝建立初期,急于平定国内动荡的局势、解除西北突厥对边境的侵扰,加之三国纷纷遣使纳贡,故对三国纷争采取宣旨劝谕的调停政策。

到了7世纪,唐朝已经完成国内的统一,成为实力强大之“大唐帝国”,并开始着手处理朝鲜半岛问题,进而建立东亚新秩序。自7世纪40年代开始,唐朝与高句丽关系骤然紧张。因渊盖苏文弑主,窃据边隅,不听诏命,违背君臣之义,唐于贞观十八年(644)颁布《讨高丽诏》,开始了对高句丽的三次讨伐战争。在战争的第一阶段(644~645),百济欲借驰援唐军的名义,暗中与高句丽结盟,计划大肆攻击新罗,进而阻断新罗与唐军之间的战略部署。随即百济开始对新罗采取猛烈攻势,攻打新罗西南取得了重大胜利,并欲断绝新罗与唐朝的往来而准备进攻党项城。[3](118)在此背景下,新罗极力依附唐朝,以期借助唐朝之威完成朝鲜半岛统一之大业。因此,金春秋在唐表示愿留子以宿卫,以乞唐朝出兵,与唐形成军事同盟。

在战争的第二阶段(647~648),唐朝进一步加强了与新罗之间的军事同盟关系,并为今后分治朝鲜半岛达成政治协议。据《三国史记》卷7《答薛仁贵书》记载,金春秋入唐时,太宗与其有一段对话,太宗曰:“我平定两国,平壤以南,百济土地,并乞你新罗,永为安逸,垂以计会。”[4](57) 此次方针的制定,直接导致百济于公元660年8月的灭亡。在战争的第三阶段(668~669),在唐罗联军的配合下,高句丽被灭。

可见,在唐朝征伐高句丽及新罗统一的过程中,新罗积极谋取唐朝的支持。贞观二十二年(648)金春秋所提的留子以纳质成为新罗与唐朝形成联盟的重要标志。从此至总章元年(668)年间,新罗为摆脱灭亡之危机、谋求三国之统一,积极遣派宿卫质子入唐,以争取唐朝对新罗的支持。

在此期间,新罗共遣派7位新罗王子或重臣之子以宿卫质子身份入唐。具体情况见表1:

此阶段新罗遣送入唐的宿卫质子在身份上呈现显著特点:王子较少,以大臣或重臣之子充质者较多;多在中央十六卫体系中负责阙廷之安全。然而,王子较少这一点并不能说明新罗对唐朝的“怠慢”。在新罗与唐朝建立同盟初期,唐朝正处于平定国内动荡、边疆战事初步稳定之时,对于朝鲜半岛之三国争端尚未形成完整战略。而新罗受政治、军事势力较弱等因素制约,在与高句丽和百济的征伐战争中,时刻存在亡国之危险。因此在与唐朝建立同盟之初,分别遣送两位王子入唐,以显其诚意。伴随着唐朝征伐高句丽战争的第二阶段与第三阶段,新罗在军事上积极配合唐军对高句丽、百济的军事战略,在很大程度上牵制了百济及高句丽的战略反击。因此,在遣唐之宿卫质子身份上,唐朝未对新罗“以大臣或重臣之子充质”现象存在质疑。换言之,新罗以大臣或重臣之子充质现象并不会影响唐朝与新罗战略同盟的建立。

然而借力于唐朝而统一朝鲜半岛之后,新罗与唐朝在高句丽、百济旧土处置上的矛盾日益凸显。新罗更是借吐蕃攻陷安西都护府、占安西四镇之机,于咸亨元年(670)三月兵进鸭绿江以北的屋骨地区,于次月与唐军激战于熊津地区。此次新罗与唐朝之间的战事一直持续至咸亨四年(675),最终以唐朝迫于与吐蕃作战压力放弃百济故地、分管高句丽大部分地区,新罗向唐朝请罪而结束。

新罗在唐罗战争末期的咸亨四年(674),曾遣派金德福为质子入唐宿卫。但金德福是否成行,中韩相关史料中缺乏相关史实支撑,因此,此次遣质子入唐宿卫难以得到事实上的认可。

唐罗战争之后,唐朝与新罗关系逐步走向缓和。新罗仍旧采用唐朝年号,入唐留学生及求佛僧日益增多,可见新罗与唐朝的官方及民间往来渠道还算畅通。但是在近五十年时间内,新罗却断绝了遣质子入唐宿卫的活动,其原因尚不得而知。

受唐罗战争及后期两国关系影响而停滞的遣质子以宿卫活动,在新罗圣德王登基之后得到及时恢复与迅猛发展,此种势头一直持续至九世纪中后期。此阶段新罗遣派的宿卫质子情况如下:

此阶段新罗遣唐宿卫质子特点主要有三:其一,圣德王时期次数较为频繁;其二,以王子居多;其三,宿卫质子在唐多被任命为文职官员。仅在圣德女王时期,所遣派宿卫学生就多达6人,其与唐朝修复关系之意尤为明显。且遣派之人多為王子,更显圣德王之诚意。与前阶段新罗遣派宿卫质子最大的不同在于宿卫质子在唐所授官职。前期多被安排在中央十六卫系统中,以确保阙廷安全为主要职责;后期则多以文职为主。这是由于在安史之乱以后,十六卫体系逐渐瓦解,宫廷之保卫任务被禁军承担。禁军的统帅权力主要由宦官、前代藩将的后裔、寒微的藩将等长期把持,少数民族质子出任宿卫阙廷的人数越来越少了。[5](51)因此在安史之乱之后,新罗遣唐宿卫质子多为文职。文职宿卫质子的大量出现,在某种程度上来讲,不论是其回国后的影响力,还是在唐的活动,都更加有利于中华文化在新罗的传播,也有利于拉近新罗与唐朝的关系。

三、唐朝对新罗宿卫质子的政治教育

如前所述,自贞观二十二年(648)至咸通十一年(870),新罗不断遣派质子宿卫入唐,以期在动荡变化的东亚局势之中得以保存、壮大。然而,遣质子入唐并不意味着新罗完全服从或依附于唐朝,而是随朝鲜半岛局势的变化,或与唐联盟、或与唐敌对、或与唐缓和。如何通过遣唐宿卫质子以制约新罗是唐朝必须面对的问题,因此,通过对新罗质子的政治教育,借此牵制新罗来保持与唐朝在政治上的“高度一致”,成为唐朝的必然选择。

质子本身就具有“政治担保之性质”。质子,即人质,一般由王族子弟担任,并由弱国向强国输送,且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就成为诸侯间取信于对方的重要形式之一。[6](137)到了唐朝时期,质子更是成为周边边疆政权向唐朝表示依附之政治意图的表达。且遣送入唐的宿卫质子以王子、重臣之子居多,其在国内的政治影响可见一斑。因此,对于遣唐宿卫质子的政治教育可以起到“为我所用、以挟四夷”的目的。

确保对唐的敬畏成为唐朝对新罗宿卫质子进行政治教育的首要任务。新罗质子全部以宿卫之名入唐,以确保阙廷安全为职责。而唐朝律令中对于“违规”的宿卫者的惩戒有着十分明确且严厉的规定:“诸宿卫人,应上番不到及因假而违者,一日笞四十,三日加一等;过杖一百,五日加一等,罪止徒二年。”因此,唐太宗、唐高宗期间,新罗遣派的7名宿卫质子必须严格遵守此律法,不得违之。

虽然自唐玄宗之时起,新罗遣唐的宿卫质子多为文官,但是仍然接受唐朝的严格管理。宝历二年(826)十二月,“新罗质子金允夫请准旧例,中使入蕃便充副使,同到本国译诏书,不许,但随告使充副使”;[8](6201)开成五年(840),鸿胪寺奏:“新罗国告哀,质子及年满合归国学生等共一百五人,并放还之”。[9](4344) 所以不管是武职还是文职,新罗遣派的宿卫质子必须严格遵守唐朝的律法,以确保新罗宿卫质子保持对唐应有的敬畏。

为达到此教育目的,唐朝更是在祭祀、庆典等重大活动中为宿卫质子们创造诸多“见习”机会。据《唐会要》所载,当皇帝“御朝觐之帐殿,大备陈布”之时,不仅“文武百僚、二王后、孔子后、诸方朝集使、岳牧举贤良,及儒生文士上赋颂者”汇聚一堂,而且戎狄夷蛮羌胡朝献之国、突厥颉利发、奚、契丹等王及“各国侍子”,“咸在位”。[10](765) 通过这样的机会,新罗宿卫质子不仅学习了汉民族文化,还可以熟悉唐朝的法律及各种规章制度。

在此基础上,加强新罗宿卫学生的“亲唐”思想教育则是政治教育的第二目的。新罗遣唐的宿卫质子即使生活在唐朝,供职于朝中,享受厚待,然而,毕竟与唐不能“一心”,因此,对其进行思想改造就显得尤为必要。为了能够加强新罗宿卫质子的“亲唐”思想,唐朝多以加官进爵、委以重任等方式,达到“教育其与唐一心”的政治目的。其中,金仁问7次入唐宿卫,在唐时间长达43年,被唐朝委任以右骁卫大将军、辅国大将军、上柱国、临海郡开国公、左羽林军将军等要职。临海郡开国公更是从一品,可得知其在唐朝的权位之重。可见,通过给予宿卫质子擢升机会,成为了唐朝笼络新罗宿卫质子的重要手段。

除此之外,唐朝更是通过恩赐手段厚待这些宿卫质子。据统计,在唐共22名新罗宿卫质子中,有四位获得唐朝皇帝恩赐。开元二年(714)入唐的金守忠,获唐赐宅及帛以宠之;开元十八年(730)入唐的金志满,获赐宅及金帛;开成元年(836)入唐的金义琮,归国之际获恩赐;开成二年(837)入唐的金忠信,获赐锦丝。从这些赏赐之物来看,以生活之贵重物品为主,可见唐朝有意在官职亦或生活中拉拢新罗宿卫质子。

培养新罗宿卫质子“为我所用”则是政治教育的最终目的。在唐朝的政治教育之下,新罗质子中出现了诸多“为我所用”的例子。其表现主要有二:其一,军事上积极配合唐军的战略布局;其二,代表唐朝出使新罗,帮助解决唐罗之间的紧张关系。军事层面上,麟德二年(665),唐朝欲灭高句丽,金仁问奉高宗之命回新罗召集兵马,联合唐军作战;[11](49)开元二十一年(733),渤海靺鞨起兵作乱,登陆山东半岛,烧杀掳掠,玄宗遣新罗宿卫质子金思兰归国发兵以讨之。虽然,金仁问、金思兰以新罗之兵配合唐军作战,但奉唐之命,可视为“为我所用”。政治层面上,乾封元年(666)入唐的金汉林、天宝五年(746)入唐的金忠信,都曾作为副使出访新罗。

作为唐朝对新罗宿卫质子政治教育的典型代表,金仁问更是成功例子。金仁问在处理唐罗关系中,成为“唐之重臣”。高宗咸亨五年(673),由于新罗“纳高丽叛众,略百济之地授之,帝大怒,詔削(金法敏)官爵”,[12](77)命当时在唐宿卫之其弟金仁问为新罗王,诏令其归国代其兄。虽然金法敏闻后,遣使入唐谢罪,金仁问未能成行,但其代表唐朝政治的性质应予以充分的认可。

在唐朝与新罗关系史中,决定两国关系的仍然是两国“主政者”。新罗遣唐的宿卫质子难以改变两国基于根本利益上的合作或冲突,也不能决定两国关系的发展趋向。但是,作为唐朝与新罗之间的政治纽带,唐朝积极利用其在本国的政治影响,为唐朝所用。因此,以上所举树立对唐之敬畏、培养其“亲唐思想”、为唐做出外交与军事贡献等,均为唐朝对新罗宿卫质子进行政治教育的结果,在很大程度上有利于唐朝对新罗的钳制。

四、唐朝对新罗宿卫质子的文化教育

自唐朝接纳周边少数民族政权遣唐的宿卫质子之时起,便有对其进行“文化教育”之意。626年,唐太宗即位不久,出于“文德绥海内”,教化四方、传播大唐文明的目的,允许国子监接受来自周边少数民族政权的留学生。[13](685)由此可以看出,唐朝有意通过文化教育积极处理与周边政权关系的态度。

而接受唐朝的文化教育亦是新罗之意。贞观二十二年(648),金春秋入唐,“请诣国学观释及讲论”;[14](2853)宝历元年(825), 新罗王金彦昇遣使入朝奏曰:“新赴朝贡金允夫、金立之、朴亮之等一十二人,请留在宿卫,仍请配在国子监习业,鸿胪寺给资粮食”。[15](273)因此,从金春秋向唐表达留子以宿卫至唐晚期,请求唐对新罗宿卫质子进行教育也是新罗之本意。究其原因,特别是在新罗统一之后,在官制、律令、立法、科举等诸多方面,新罗急需按照唐朝的制度来完善国家制度。

因此,遣唐的宿卫质子在唐朝的任务主要有二:一为宿卫;二为求学。据《大唐六典》所载,“凡应宿卫官各从番第”,其中“番人任武官者,并免入宿;任三卫者,配玄武门上,一日上,两日下;配南衙者,长番,每年一月上”。[16](452)从中可知,宿卫质子的执勤强度不大,有充分的时间进行学习。

而唐朝对新罗宿卫质子的教育主要分为前、后两个阶段。第一阶段,唐罗同盟时期的7位遣唐宿卫质子。此阶段,质子的主要职责为宿卫。因此,要求其熟知各种朝章礼仪、律令和礼制等,这些都成为了唐朝对新罗宿卫学生的基础文化教育内容。此时的质子能否克服语言障碍,进入国子监学习,尚不得而知。

但在罗唐关系恢复的第二阶段,新罗宿卫质子进入国子监学习已成为现实。《三国史记》写道:“以至诚事中国,梯航朝聘之使相续不绝。常遣子弟造朝而宿卫,入学而讲习,于以袭圣贤之风,革洪荒之俗,卫礼仪之邦。”[17] (633) 而唐朝则为新罗宿卫质子提供进入中央官学教育体系学习的机会。《唐语林》卷五中写道,“学旧六馆有:国子馆、太学馆、四门馆、书馆、律馆、算馆、国子监都领之。太学诸生三千员,新罗、日本诸国遣子入朝授业。”[18](459)这其中,国子馆、太学馆、四门馆主要进行儒学教育;书馆、律馆、算馆则属于实科教育内容。大历年间(766~779)入唐的新罗宿卫质子金岩更是以学习阴阳家法而闻名。

唐朝除了为新罗宿卫质子提供中央官学教育体系学习的机会以外,更是注重委任其重要文职,如果毅、太仆员外卿、鸿胪少卿员外置、试秘书监等文职。其中,鸿胪寺是唐朝中央九寺之一,主管外交接待事务,也是对留学生进行管理的直接机构。因此,对大唐、外番的文化了然于胸。

正是由于唐朝积极对新罗宿卫质子进行文化教育,从文化的角度来培养其“亲唐”的目的,因此,诸多新罗宿卫质子,或因眷恋唐的生活,久居于唐;或多次往返唐与新罗之间,协调两国关系;或成为“盛唐文化”在新罗的传播使者。

五、结语

唐自建国以来,通过不断的发展与对外征伐战争,逐渐发展成为“天可汗之国”。周边少数民族政权为取得唐朝的庇护,纷纷遣派宿卫质子入唐。在诸多少数民族政权中,新罗遣派的宿卫质子最多。在长达三百余年时间内,遣派宿卫质子多达22位。

遣派宿卫质子入唐,是保持与唐关系友好的“政治保障”。然而唐罗关系并没有因新罗持久遣派宿卫质子入唐而平稳发展,而是于7世纪中后期出现了长达近半个世纪的敌对期。因此,如何教育新罗宿卫质子“为我所用”,则是唐朝必须面临的问题。在政治上,通过对宿卫质子培养敬畏开始,利用加官进爵、恩赐等手段积极缩小宿卫质子与唐的距离,进而使其“为我所用”。文化上,更是通过对其进行儒学及实学教育,使新罗质子成为调节唐罗关系、传播“盛唐文化”的使者。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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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韩]金富轼撰,[韩]李姜来译:《三国史记》,首尔:韩吉社,2005年。

[18]周勋初校正:《唐语林》,北京:中华书局,1987年。

[责任编辑 张克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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