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朴子·内篇》中“五芝”记载探析

栗成林 郭 恒 程 雁

（1郑州大学历史学院，河南郑州450001；2河南省科学院生物研究所，河南郑州450008）

《抱朴子》由东晋著名医药学家、道学家葛洪所著，分为《抱朴子·内篇》和《抱朴子·外篇》两部分，距今近1700年。《抱朴子·内篇》主讲道家修仙之法，同时也有包含丰富的哲学思想。其中“五芝”等关于大型真菌方面的记载多见于《抱朴子·内篇》中的《仙药篇》。《抱朴子·外篇》是作者对时政的评论，抒发自己对时政的看法。《抱朴子》沿袭了庄子的道家思想，其中富含诸多哲学思想。道教为中国本土宗教，在中国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东汉至魏晋年间，道教快速发展并逐步走向成熟。葛洪在这一时期总结了老庄哲学，并杂糅儒家思想，开创了成熟的道教理论体系。《抱朴子》之中多有对大型真菌的记载，大型真菌已成为道教升仙体系中的重要一环，食用大型真菌可延年益寿，大型真菌的价值被道教方士们发现并广为传播，此后逐渐走向市井，成为大众饮食。

《抱朴子》作为食用菌史上的重要著作，前人有过一些探索。其中有陈士瑜先生的《石芝·太岁·地孩儿——菌蕈稗史钩沉之一》[1]，他认为“五芝”中有一些的确荒诞不可查，但通过一些资料可以佐证石芝的存在，并借助苏轼的诗来证明其观点。下文主要就《抱朴子》中关于“五芝”的记载进行探析，以此对食用菌早期历史进行梳理。

1 “五芝”的种类

《抱朴子·内篇》载：“五芝者，有石芝，有木芝，有草芝，有肉芝，有菌芝，各有百许种也。”《说文解字》讲：“芝，神草也。”[2]这里的“五芝”应该是对大型真菌的总称，既包含灵芝也囊括了同时期的其他大型真菌以及蟾蜍等动物。道学家葛洪把蟾蜍等动物列入“五芝”之中，主要是为其宗教理念服务，现在看来存在一定局限性，本文主要探讨其他四类大型真菌。“五芝”也只是一个统称，其中石芝，木芝，草芝，肉芝，菌芝五大类之下还有更详尽的类别。

“五芝”下属的百余种大型真菌，《抱朴子·内篇》记载了其中一部分。石芝之下有：石象芝、玉脂芝、石蜜芝、石桂芝、石脑芝。木芝之下有：木威喜芝、飞节芝、樊桃芝、木渠芝、黄檀桓芝。草芝之下有：独摇芝、牛角芝、龙仙芝、麻母芝、白符芝、朱草芝、龙衔芝。肉芝之下有：万岁蟾蜍、千岁蝙蝠、千岁灵龟、千岁燕。菌芝的种类在《抱朴子·内篇》里没有记载，只是特别说明了需懂道术的方士前去采摘。在这些大型真菌名号之中，蟾蜍等动物被列为肉芝。蟾蜍在道教中意义非凡，可以看出“五芝”与道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2 “五芝”的生长习性

“五芝”囊括了诸多大型真菌，下文选取一些有代表性的大型真菌归纳出“五芝”各自的特点。《抱朴子·内篇》载：“石芝者，石象芝生于海隅名山，及岛屿之涯有积石者，其状如肉象有头尾四足者，良似生物也，附于大石，喜在高岫险峻之地，或却著仰缀也。”[3]197石芝有诸多种类，生长习性大致相同，这里便以石象芝为例。石芝主要生长在海边或大山之中有积石的地方，大多生长于险峻的高山之中，附着在石头堆中，有头有尾还有四脚，红白黑青黄诸色。通过《抱朴子·内篇》的记载，“石芝”其名由来应该是根据它生长的地方来命名的，无论石像芝还是其他石芝，都生长在石堆上。石芝的形状奇特，现在已经没有这种四足大型真菌的记载。《抱朴子·内篇》云：“及夫木芝者，松柏脂沦入地千岁，化为茯苓，茯苓万岁，其上生小木，状似莲花，名曰木威喜芝”[3]199。木威喜芝是木芝的代表，是由松树柏树的油脂渗入地下，而后生长出茯苓，在茯苓败后生长出的大型真菌。根据《抱朴子·内篇》的记载可以推断出，木芝应该是一种木腐生大型真菌，有的木芝生长在大树之上，晚上可以发光，手感光滑，遇火不燃。《抱朴子·内篇》关于草芝的记载：“草芝有独摇芝，无风自动，其茎大如手指，赤如丹，素叶似苋，其根有大魁如斗，有细者如鸡子十二枚，周绕大根之四方，如十二辰也，相去丈许，皆有细根，如白发以相连，生高山深谷之上，其所生左右无草。”[3]200独摇芝是草芝的里较为独特的一种，形态较大，可以自己摇摆，独摇芝的茎如同手指一般大小，根则更加庞大并且有很多细根相连。据李时珍《本草纲目》记载，独摇芝为食用菌中的天麻，独摇是根据其性质命名的[4]。草芝主要生长在高山或深谷之中，这点与上文提到的石芝有些相似。草芝这种大型真菌较为罕见，根系复杂便于汲取大量营养成分，一定程度上蚕食了周边植物的营养物质。

“五芝”中肉芝较为特殊。《抱朴子·内篇》云：“肉芝者，谓万岁蟾蜍，头上有角，颔下有丹书八字再重。”[3]201《抱朴子·内篇》的肉芝均为动物，例如蟾蜍、蝙蝠、灵龟和燕子。这些动物都必须经历千年造化，才可称为肉芝。菌芝就更加神奇了，菌芝生长在高山之中、大树之下，泉水之旁。有的形状像宫室，有的像车马、龙虎、飞鸟，还有的类似于人形，颜色变幻无常。

3 “五芝”的功效

“五芝”的功效首先是延年益寿，这点在五种大型真菌中均有体现。根据《抱朴子·内篇》关于石芝中石像芝的记载：“尽一斤，则得千岁；十斤，则万岁。亦可分人服也。”[3]198一斤石芝可以延寿千年，并且在吃完石像芝之后全身会放光，对人的身体大有裨益。草芝中的龙仙芝，据《抱朴子·内篇》记载：“服一枚则得千岁矣”。[3]201“五芝”特点不一，形态颜色各异，无论如何食用，皆有延年益寿的功效。古人把对长生不老的追求寄托与“五芝”之上，不失为一种美好的憧憬。

“五芝”可以治疗疾病。《抱朴子·内篇》载：“病在腹内，刮服一刀圭，其肿痛在外者，随其所在刮一刀圭，即其肿痛所在以摩之，皆手下即愈，假令左足有疾，则刮涂人之左足也。”[3]200木芝中的木威喜芝，当人们内伤时，可以服用一定数量的木芝；当人们外伤肿痛或者有腿脚受伤，把木芝涂在患处可以令其痊愈。以上可以看出在东晋之时，人们已经认识到大型真菌有药用价值。

“五芝”可以辟邪祈福。《抱朴子·内篇》云：“带其左手于身，辟五兵，若敌人射己者，弓弩矢皆反还自向也。”[3]201肉芝中的万岁蟾蜍在上战场时可以带在身边，敌人射箭不能伤你，可以作为辟邪保平安的祥瑞之物。木芝中的木威喜芝同样有此功效，带着此芝的鸡可以在乱箭之中毫发无损，在战场上会发挥奇效。“五芝”用以辟邪祈福和《抱朴子·内篇》的时代背景有很大关系，葛洪所处东晋战乱不断，他十三岁丧父，亲历了镇压农民起义的战争，辟邪祈福是他反战情绪的一种体现。

4 结语

《抱朴子·内篇》对于大型真菌的记载栩栩如生，再现了“五芝”中各种大型真菌的特点，描绘出形态各异的大型真菌，展现了食用菌这门古老园艺的魅力。我们可以看到，汉魏之际的食用菌大多存在于道家著作中，作为道家升仙体系中的组成部分。《海内十洲记》把大型真菌视作神仙栽种的仙芝，《抱朴子》为代表的道学著作把大型真菌视为珍品，被人们发现出极大的价值并加以利用。虽然这些著作存在一定夸大成分，并且带有一定宗教色彩，但正是它们让更多的人了解到食用菌。从宗教神话里走出来的食用菌，走进了寻常百姓家中，成为农书中记载的学科。现今的食用菌产业蒸蒸日上，我们更应该时常回顾食用菌的发展历史，从历史中汲取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