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视野下的近代中德关系研究
2019-02-11杨晓明
杨晓明
(河北大学历史学院,河北 保定 071002)
在近年来的中德关系研究中,除对政治、军事、外交、经济等领域的持续关注外,学界开始将研究视角转向思想文化领域。但相较于中美、中日关系研究而言,中德关系研究依旧相对薄弱。本文试从文化交流的角度切入,通过从军事近代化、教育近代化、西学本土化三方面的探讨,凸显近代中德文化交流中的不平等以及中国的创造性内化反应。
一、以德为师:军改背后的文化效应
自1871 年德国统一至胶州湾事件之前,寻求自强之路的中国以德为师,对其多有仰慕和幻想。同时,德国出于自身利益考量,对华政策温和,树立了相较他国更为良好的国家形象。双方各自的现实处境,使得中德得以实现一定程度的互利共赢。故而“一个弱国如何通过计划与努力,快速有效地增强自身实力”[1]9这一晚清政府最为关切的问题,因德国的崛起有了现实参照。
洋务运动的开展虽多限于器物层面,但师夷长技亦使其影响扩展至思想文化领域,对中德文化交流产生了积极影响。其中以军事为主的交流所产生的文化效应之一,即是德国在华良好形象的长期树立。普法战争中德军的胜利,给国人留下了深刻印象。在学者王韬看来不但“泰西治兵之法,当推日耳曼为最善”[2]卷十一37,即便是武器方面“普于近日新制枪炮,极为精利,命中及远,并无虚发”[2]卷五6-7。故而希望“中国铸炮局中若能仿而行之,用以剿贼,必可速收其效也”[2]卷二31;晚清官吏亦对德国颇为推崇,驻德参赞张德彝认为“德国势强居泰西第一”[3]13,张之洞则认为“查各国武备,近以德国为最精,而且亲睦中华……军事需用西人,惟该国人尚为可信”[4]314;“德国则虽与诸邦同列,而与中国尤为敦睦”[5]3617的论调充斥于报刊舆论界。此外在华德人有关“德国距离中国较远,既无边界毗连,又无传教贩毒的纠纷,两国可以永久和好”[6]78的说法,亦使得晚清政府对德日益友好。良好的在华形象,促使中德军事交流与合作得以实现,中国军事近代化的步伐加快。同样,中德军事上的交流,更巩固了这一形象的树立。虽然胶州湾事件的爆发对中德关系有所冲击,德国在中国军事领域的垄断地位被日本打破,但就日本军事而言,其同样深受德国影响。换言之,以日为师的本质仍为以德为师。
双方军事交流除对德国在华良好形象的构建有所助益外,期间以翻译军事著作、派遣留德学生、设立军事学堂等为主的文化建设,为教育近代化奠定了基础。洋务运动欲师夷长技以制夷,首在翻译西方著作一事。在曾国藩看来“翻译一事,系制造之根本。洋人制器出于算学,其中奥妙皆有图说可寻,特以彼此文义扞格不通,故虽曰习其器,究不明乎用器与制器之所以然”[7]7。换言之,欲师夷长技,必先识其文、通其义,而后“经译者十才一二,必能尽阅其未译之书……果有精熟西文,转相传习,一切轮船、火器等技巧,当可由渐通晓,于中国自强之道似有裨助”[8]卷一209。据不完全统计,洋务运动期间,军事著作的翻译达64 种之多,其内容及影响早已超出器物层面,对近代中国的军事制度、思想和文化产生的重大影响①参见施渡桥:《西方兵书的译介与晚清军事近代化》,《军事历史》1996 年第3 期,46-49 页。。相较于翻译这一间接方式外,军事留学则是“师夷”最直接而有效的手段。留德学生作为留学生群体中的一支,其对中德文化交流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早期留德学生“第一年,先习练手足及演枪各法,兼习德语”[8]卷八514,将学习语言视为其必备技能。颇为遗憾的是,前几批留德人数较少,对中国军队近代化所产生的影响有限。但作为留学生群体中的一员,其对中国留德教育的开拓之功不可抹杀。随着洋务运动的深入开展,晚清政府日益认识到“推中西用兵之法大略相同,惟中国选将必临敌而后得,西国选将以学堂为根基……不妨参观互证,期有进益”[8]卷八515。故而在李鸿章等人关于“仿照西国武备书院院制,设立学堂,遴派德弁充当教师”[9]297的建议下,晚清政府创建了北洋武备学堂等军事学堂,用以培养新式军事人才。而德国教习在传授军事知识的同时,对西方其他先进的知识文化同样有所传播。
从器物到制度、文化的学习过程从来都是多管齐下,只是不同时期学习主题有所偏重。在亡国灭种的现实危机下,最直接有效的军事未近代化成为时代选择,但制度、文化的近代化并未止步不前,反而因军事近代化有所发展。随着民族危机的不断加深,尤其是甲午战败后社会思潮的转变,教育近代化成为取代军事近代化的时代选择。
二、潜移默化:教育近代化中的德国印记
甲午海战的失败,虽然标志着洋务运动的破产,但却是教育救国的滥觞。然而早在洋务早期阶段,教育近代化的历史进程就已启动。1862 年京师同文馆创办后,“中国的学生才正式接受西洋的语言文字和各种的新科学。此后中国的教育,一步一步地走向新的途径了。所以同文馆可以说是中国新教育的始祖”[10]197。历经30 余年的发展,教育近代化进程于甲午战败后迈入了新的历史阶段。
面对日益严重的民族危机,各种救国主张纷纷涌现,其中教育救国的影响尤为突出。此时的教育近代化虽以日为师,但随处可见德国的文化印记。洋务期间,郑观应虽已指出“泰西各国,学校规制大略相同,而布国尤为明备”[11]106,但此时的留日教育却如火如荼。因在时人看来“游学之国,西洋不如东洋,诚以路近费省,文字相近,易于通晓。且一切西书均经日本择要翻译,刊有定本,何患不事半功倍。或由日本再赴西洋游学,以期考证精确,益臻美备”[12]2,将日本作为向西方学习的前站。甲午战败后,康有为认为“近者日本胜我,亦非其将相兵士能胜我也,其国遍设各学,才艺足用,实能胜我也”[13]150,故而积极主张发展教育以提高国民素质。汪康年更为直接地指出“今日振兴之策,首在育人才,育人才,则必新学术,新学术,则必改科举,设学堂,立学会,建藏书楼”[14]134。梁启超则提出新民说,希望通过培养新国民来实现救亡图存。在其看来“苟有新民,何患无新制度,无新政府,无新国家?”[15]1。即便身为洋务派官员,盛宣怀也认为“自强之道,以作育人才为本。求才之道,尤宜以设立学堂为先”[13]137。总而言之,“光宣时代,当时无论新旧中人,莫不以教育为救国之要图”[16]77-176,一时间教育救国的呼声此起彼伏。然欲实现教育近代化,唯有更深层次地向西方学习。故而康有为主张“今各国之学,莫精于德,国民之义,亦倡于德,日本同文比邻,亦可采择。请远法德国,近采日本,以定学制”[13]150,将学制改革提上了日程。虽然戊戌变法以失败告终,维新派主张未能付诸实践,但清末新政的展开使得教育近代化迈出了实质性步伐。值得注意的是,新政期间制定的壬寅学制虽以日本学制为蓝本,随后的癸卯学制、壬子癸丑学制“对于日本的学制,也是仍旧随意抄袭”[17]1052-1053,但当时的日本学制则主要以德法教育为参照。换言之,德国教育理念借由日本传入中国,对中国教育近代化仍然产生着影响。
进入民国以后,教育近代化由以日、德为师转向以美为师,但德国教育理念对高等教育改革仍然有所影响。民国肇建,对晚清旧有体制以承袭为主,教育制度亦不例外。但旧学制在实施过程中的弊端日益显现,人们对“日本式划一、整齐、单调、硬性之弊”[18]2大肆批评;加之一战中德国战败、新文化运动的兴起、留美势力取得优势地位等原因,壬戌学制应运而生。此时,德国在战后的迅速恢复和中德平等建交,使得国人对其态度再次发生转变[19]9。随后以蔡元培为代表的留欧群体,积极推行以大学区制为核心的高等教育改革。大学区制虽源自法国,但就蔡元培的大学理念而言,则深受德国洪堡大学理念的影响。在洪堡看来“大学是一种最高手段,通过它,普鲁士才能为自己赢得在德意志世界,以及全世界的尊重,从而取得真正的启蒙和精神上的世界领先地位”[20]24。但是“国家决不能要求大学直接地和完全地为国家服务;而应当坚信,只要大学达到了自己的最终目标,它也就实现了,而且是在更高的层次上实现了国家的目标”[21]94。蔡元培同样认为“大学以教授高深学术,养成硕学闳才,应国家之需要为宗旨”[22]803。在教育独立问题上,蔡元培也认为“教育事业应当完全交与教育家,保有独立的资格,毫不受各派政党或教会的影响”[23]177。换言之,大学区制“在制度设立上渗透了德国印记,在理念确立中亦同样受到了德国理想主义的某些影响”[24]85。此外,蔡元培在任职北大校长期间的言行,亦深刻反映出德国大学理念对他的影响。1920年,蔡元培主张建研究所时欲“仿德、美两国大学之Seminar 办法”[25]439,“但美国并无这种研究所的建制。显然,蔡元培虽说仿德、美两国,心中实际的蓝本仍是德国研究所制度”[26]163。在后来论证设立研究所之必要性时,蔡元培再次强调“设研究院以后,高年级生之富于学问兴趣、而并不以学位有无为意者,可采德制精神,由研究所导师以严格的实验,定允许其入所与否,此亦奖进学者之一法”[27]476。
总之,教育学制从最初的以日为师,到新文化运动后的以美为师,其学习对象虽历经变化,但只有德国教育理念贯彻始终,对中国教育近代化发挥着潜移默化的重要影响。与此同时,随着新文化运动的兴起,西学东渐的本土化演变趋势日益明显。其中德国思想因素在同中国思想文化的双向互动中,不断被中国学者所内化革新。其本土化所产生的文化效应,更是远超德国对华在军事、教育等领域的影响。
三、本土化:价值体系的重建与融合
在西学东渐的时代潮流中,西方各种主义与思潮不断传入中国。步入20 世纪后,国人对西方的学习亦逐渐深入至思想文化层面。此后,一战的爆发及国内形势的发展,使得国人开始对文明走向进行反思。在此期间,思想界所展开的文化论战以及马克思主义的传入等更是深刻影响着中国价值体系的重建。然而在西学东渐的背景下,价值体系重构过程不可避免地受着西方思想的影响和制约。
随着科举制的废除,传统价值体系日益崩溃。人们开始将主义视为挽救道德和社会危机的一剂良方,各种主义与思潮纷纷涌现,思想文化领域步入争鸣局面。起初,思想界对于主义就存在争议。在梁启超看来“我辈苟坚持此主义,虽复中道以死,而此同仇敌忾之念,犹将传渚我子孙”[28]40,突出主义对德行的重要性。但在严复看来,“深恐此等名词主义,后此传诸耳者,必日益多……将舍自由而外无他物也”[29]43。五四以后,问题与主义之争即实验主义与马克思主义之争[30]163,更使得中国思想界面临决裂。然而,思想文化领域的争鸣并未随着问题与主义之争而结束。1923 年张君劢关于人生观的讲演,彻底揭开了科玄之争的序幕。一战后,国人认识到“欧洲人做了一场科学万能的大梦,到如今却叫起科学破产来”[31]12,对西方文明产生了质疑。在深受德国文化影响的张君劢看来“科学无论如何发达,而人生观问题之解决,决非科学所能为力”[32]9,“柏氏断言理智之为用,不适于求实在。然而人心之隐微处,活动也,白发也,是之谓实在,是之谓生活。既非理智之范畴所能把捉,故惟有一法,回直觉而已”[32]65。就自由意志而言,张氏认为“柏格森氏《时间与自由意志》一书出版,阐明人生之本为自觉性,此自觉性顷刻万变……若夫顷刻万变之心理,则可无状态之可言,任意画定某态为态,移时而后,即已成过去。惟其然也,故心理为自由行动,而人生之自由亦在其中”[32]19-20。张氏之主张,正如丁文江所言“张君励的人生观一部分是从玄学大家柏格森化出来的”[32]17。玄学派的相关言论引起了丁文江等科学派的强烈反弹,马克思主义者亦参与到了论战之中。陈独秀认为“科学之权威是万能的,方能使玄学鬼无路可走,无缝可钻”[32]36,但是“科学的说明能和这死板板的实际一一符合,才是最后的成功”[32]3。换言之,在马克思主义者眼中,科玄两派各走极端,唯有坚持辩证唯物主义方能正确认知世界和改造世界。具有协调二者之争的马克思主义,其影响力得到进一步提升。此外,杜里舒来华更进一步对德国思想文化的传入做出了重要贡献。杜里舒应邀来华后,“讲期一年,已约定之演题有五,一、杜氏之哲学,二、生机哲学,三、近世哲学史,四、欧美最近哲学潮流,五、身体与灵魂,其他临时再定,讲学地点为北京天津上海等处”[33]614。自1922 年10 月到23 年7 月,杜里舒在华讲学长达十月之久。其讲学不仅有助于生机哲学的传播,而且对科玄之争具有理论支持作用。须指出的是,张君劢关于“自康德以来,形上学不能成立之说,若久成定论,孔德辈之实证主义者,尤鄙弃形上论,乃近数十年来,潮流大变,昔之所摈斥者,今且有复活之势”[34]189的论述和杜里舒的来华讲学,一定程度上是德国科学方法论之争①该论战被舒茨评价为“德国人文思想史近五十年来最令人瞩目的现象之一”。参见[奥]阿尔弗雷德·舒茨:《社会世界的意义构成》,游淙祺,译,北京:北京商务印书馆2012 年版,4 页。在中国的延续,中国思想文化界沦为西方文明的附和者。
但在救亡图存的现实压力下,中国知识分子在学习西方的同时,也在根据中国国情对西方文化加以裁剪和变通。首先,仍以科玄之争为例,张君劢等人对西学并非盲从,他认为“世界哲学之潮流有二:曰英,曰德。英人好以外释内,故为后天主义,惟觉主义。德人好以内释外,故为先天主义,惟心主义……我国当此新学说输入之际,取德乎?取英美乎?吾则以为皆非也。曰,取二者而折衷之耳”[32]51。此外,张君劢在“久思汉宋两派之立脚点与欧战之经验理性两派之立脚点作一比较”[32]86后,发出了“诚欲求发聋振聩之药,惟有新宋学之复活。所谓实际上之必要者此也”[32]94的口号,可见其西学本土化的立场。其次,德国古典哲学作为德国思想文化的重中之重,更是引起了中国思想界的关注。康德作为德国古典哲学的创始人,其学说受到中国思想界的高度重视。康有为、梁启超、章太炎、严复等人均从各自角度对其学说进行了介绍和评价。张颐、贺麟两人于美国博士毕业后,为继续深入研究黑格尔哲学,亲赴德国深造,并于回国后在大学任教传授,对黑格尔哲学在中国的传播发挥了重要作用②参见李喜所主编:《五千年中外文化交流史》(第四卷),北京:世界知识出版社2002 年版,399-410 页。。虽然在德国古典哲学传入中国之初,梁启超用佛学比附康德哲学,马君武用阳明心学类比黑格尔哲学,对德国古典哲学进行了误读,但亦可看作是国人对其本土化、合道性的处理。最后,就马克思主义本身而言,自其传入中国亦已开启了本土化之路。当前学界对马克思主义传入中国的途径大体有3 种说法:欧美传入、日本传入、俄国传入,但早期马克思主义主要以前两者为主。“以百工领袖著名者,英人马克思也”[35]第一章13,“近代学派,有讲求安民新学之一家,如德国之马客偲,主于资本者也”[35]第三章16,是中国最早关于马克思及其主义的片段性介绍,其目的主要“是给基督教的教义涂上一层社会主义的油彩而已”[36]3。然而,国人对社会主义早已有所认知。驻德使臣李凤苞在1878 年就曾言及“欧洲有莎舍尔德玛噶里会,译言平会,欲天下一切平等,无贵贱贫富之分”[37]29,国内人士亦通过洋务期间所办的《西国近事汇编》对欧洲工人运动、社会主义政党及主张有了初步了解①参见原付川,姚远,卫玲:《〈西国近事汇编〉及其社会主义思想的传播》,《理论学刊》2010 年第7 期,107-109 页。。19 世纪末20世纪初,马克思主义在日本广泛传播,留日学生亦加入到了追捧和学习的行列中。在此期间,资产阶级知识分子为马克思主义的传播做出了一定贡献。如赵必振在《近世社会主义》一书所言“德意志之新社会主义者,与第一期之社会主义相比,其目的更为广大……其初实行之范围,虽亦局限于一地方,其性质则实注重于世界,故可成广大之场所,而集多数之人,勉强而实行”[38]101,暗指马克思主义可于中国实施。其目的并非在中国推行社会主义,而是为资产阶级改革目的所服务。稍有不同的是,以孙中山为代表的资产阶级革命派则“用一种赞赏的态度来介绍马克思主义学说的”[39]65。至于早期马克思主义者,则对一直以来未将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底现状,连起来研究一下”[40]1的现象不满,并认为“我们就不得不于资本主义制度还没有坚固的基础之先,实行社会主义了”[40]3。可见早期马克思主义的传播具有明显的选择性,“这种选择性传播决定了《共产党宣言》从传入中国之初就开始了其本土化进程,不断被赋予中国特性,最终被国人逐步接受并建构起中国语境下的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41]87。
在各种思潮的多元竞争中,主义逐渐占据主导地位,中国革命中主义、政党、军队的三位一体,亦开始确立其在意识形态领域的独尊地位。然而,无论是主义与问题之争,还是科玄之争、马克思主义,其理论源流中的德国因素不可忽视。此外,从西化向本土化的过渡过程中,不仅可见西学对中国的强大制约,更凸显中国思想文化对西学的创造性革新。
晚清以来,在西学东渐的时代潮流中,中国走上了近代化之路。为挽救清王朝统治,以洋务派为代表的晚清官吏在自强口号下以德为师,拉开了军事近代化的序幕。军改所产生的效应早已超出军事领域,对文化领域的影响同样不可忽视。中德军事合作不仅有助于德国在华良好形象的树立,而且伴随军事改革所开展的翻译军事著作、派遣留德学生、设立军事学堂等文化建设,更促进了教育近代化的萌芽与发展。即便因胶州湾等事件的影响,德国在华形象受损,但直至民国政府时期,德国在中国的军事领域仍具有重要影响。
随着民族危机的日益加深,尤其是甲午海战的失败,迫使中国人将关注视角从军事改革向教育近代化转变。此时,中国向西方学习的深度延伸至制度层面,在中体西用的思想指导下,中国开始以日为师进行学制改革。从壬寅学制到民国初期的壬子癸丑学制,中国对日学制基本以沿袭为主,而日本学制则以德法教育理念为参照。换言之,德国透过日本仍旧对中国教育近代化发挥着间接性的关键作用。其后教育改革虽向以美为师转变,但就高等教育而言,1928 年的大学区制改革因主持者对洪堡大学理念的借鉴,使得德国教育理念在中国教育界仍产生了一定影响。
传统价值崩解后,近代思想文化领域出现百家争鸣局面,社会各界不断寻求救国良方。新文化运动的兴起,尤其是马克思主义的传入使得思想界更加喧嚣。以陈独秀为代表的马克思主义者同实验主义者虽仅围绕问题与主义展开争论,但其本质实为主义之争。该论争的出现,进一步扩大了马克思主义的影响力。但马克思主义在思想文化领域的争鸣,未随问题主义之争而结束。在1920年代张君劢、丁文江、胡适等人展开的科玄论战期间,马克思主义因其独特性和调和性进一步扩大影响。更为关键的是,中国知识界虽深受西方思想影响,但已开始了寻求自我发展的道路,西学的本土化进程亦随之展开。
近年来,随着“一带一路”重大战略的提出和实践,中德关系发展步入新的历史时期。自2013年“一带一路”倡议提出后,德国政府的立场和态度就受到了全球的广泛关注。截至目前,德国内部部分群体虽受地缘政治等因素影响对该战略持怀疑和观望态度,但就德国政府整体而言,其基本秉持积极的支持和参与态度。即使在与“一带一路”相配套的亚投行建设方面,德国政府亦主动参与其中。然而,在实施该战略的过程中,中德政府除了对经济方面有所突破和关注外,亦应对两国民众对该战略实施的态度保持高度重视,积极推动两国文化交流,从文化层面消解战略实施中因文化差异所出现的认知偏差和误解,进而推动该战略的进一步落实和发展。总之,中德关系将在“一带一路”重大战略的实践过程中面临着更多的机遇和挑战,双方文化之间的交流亦更加平等而持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