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拉康对康德的读解
2019-02-11瑞典杜斯特傅星源
〔瑞典〕D.M.杜斯特/文,傅星源/译
(山西大学 哲学社会学学院,山西 太原030006)
本文想要探讨这样一个问题:今天当如何阅读康德?重点放在“今天”两字上,一方面学术界对康德的解读至今已是卷帙浩繁,另一方面也吁求着能将康德安置到另一坐标系中,即更为贴近当代的批判思想论题。
拉康1963年的文章《康德同萨德》为我们通过拉康来读解康德提供了可能性条件。就“读解”而言,康德曾说过:“通过比较一位作者关于自己的对象所表达的思想,甚至比他理解自己还更好地理解他这根本不是什么非同寻常的事情,因为他并没有充分地规定自己的概念,从而有时所言所思有悖于他自己的意图。”(1)Kritik der reinen Vernuft,A314-315.换言之,它试图将文本解读为对文本本身并未明确阐述出的问题的解答。Kritik der praktischen Vernuft, Felix Meiner verlag, 1990.为了使这段话的意思更清晰,应当补充道,读解行为本身总是能够超出文本的问题和回答而提出新的问题。
还应当提到两点:首先,拉康思想的重要性直到最近才被充分认同——原因有很多,但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的写作风格太过晦涩。(2)在此背景下,大批哲学家如利奥塔、德勒兹直接或间接地受益于或者反对拉康。巴迪欧的地位则比较特殊,他的哲学进路代表了对拉康理论前所未有的洞见,特别体现在Conditions和L’être et l’événement等著作中。在英语世界,齐泽克的著作是极其重要的,参见Tarrying with the Negative[M].Duke Press,1993.两位作者间接为我的论证提供了帮助。广义上讲,拉康理论(精神分析理论基础)包含、修正并且发展了四个主导现代性象征关系配置的概念,即康德对客体的问题化、马克思对价值的分析、现代数学的进步还有弗洛伊德的无意识概念。就此而言,如果要在当代视域内探讨康德,拉康的工作是不可或缺的;其次,康德构建了善的空概念并且认为其与先验逻辑必然关联。这样一个包裹着空无的独特概念使得所有概念的语义相关性成问题。通过这篇文章,我想要表明,康德哲学的两个成就与后亚里士多德时代主体性存在的出现是相契合的。在《纯粹理性批判》中,康德引入处于先验逻辑中心地位的一种综合,空概念在完全等同于善的意义上构成了反意联结,这是康德式判断的意义所在:表明了所有普遍性和个体性之间联系的分离特性,换言之,我们遭遇到的是最为极端的不可判定性。然而,《纯粹理性批判》既无意也不能实现存在形式和联结形式之间的必然转换,我们在康德关于理性的思辨倾向和欲要获得无条件性的欲望的讨论中,能够找到对这种反意联结功能的回应,然而与这种回应相对应的是康德通过绝对律令将感知与观念统一起来的必然性。对康德而言,绝对律令的具体实现最终来自意识向度,分离性只是理性活动面对感性杂多世界的一种可克服的效果。在拉康理论中,析取综合(3)析取综合(disjunctive synthesis)是拉康通过“作为非关系之间的关系”(rapport du non-rapport)而指认的一种逻辑运作方式。为了更好理解拉康的这个公式,最好读德勒兹在logique du sens一书中对这一后辩证法概念的论证。要提到的另一点是贯穿在我整篇文章中的“现代”概念,其定义恰来自现代科学的降临和泛指社会联系功能、被抽象地称作价值概念的出现两者之间的交错关系。不仅是适用于现代性主体存在的有效方式,而且是作为无意识主体的现代性主体的决定性却往往被忽视的根基。
一 斯巴达人的算法
康德批判哲学的一个显著特征是它颠覆了亚里士多德至善(Bonum)、真理(Verum)和美(pulchuruis)之间的一致性。实体本质上的同一性并不仅仅为批判哲学简单所否定,其更为深远的意义在于:并没有更为基础的基质能够维系任何一个词项下的内容,成为一致性的联结,既不是构成性的也非本质性的。真理由思辨理性的运作来决定,至善与本质毫无关联,而是关乎纯粹普遍性形式的法则,最终在《判断力批判》中,美成了力的表现或是能够将想象力与判断力连接的能力。我们简短回顾一下康德的前批判文本。
在1763年《将负值概念引入哲学的尝试》这篇早期文章中,康德思考了当时机械论盛行带来的数学化。在牛顿物理学中,负值被引入运动规律和引力斥力的计算当中,康德从这一角度入手探讨了恶的概念,他认为,负值并不表示匮乏,而是在实际中真实起作用的性质,能够像自然中的力一样得到计算。
康德的思考直接指向经典的匮乏概念,学者们通常认为否定性是对任何肯定性力的排空,因而恶被解释成是善的缺席。对亚里士多德来说,匮乏意味着形式因的缺席。在托马斯主义和整个中世纪哲学中,匮乏概念都起着极为重要的作用,例如通常还会被用来解释疼痛(4)参见Etinenne Gilson,La philosophie au moyen age,Payot,1988。。因为存在链条是构成性的一与善,那么恶就不能安置到任何本质上的一致性当中,恶也就成了被剥夺了形式的事物,一种无定形、混乱的事物(5)参见亚里士多德《形而上学》第一卷1、4章,《尼各马可伦理学》第1章、2章、5章。。同时我们也能看到,匮乏能够用来反驳类似根本恶(diabolic evil)这样的概念。
重新识别具有实在效力的负值又意味着两点:首先,在表现匮乏时不能丢掉匮乏本身的意义,康德用一个简单的计算事例来表明这一点。一位斯巴达妇女得到消息说她的儿子为了城邦英勇奋战,这个消息无疑让母亲非常欣喜,但同时她又被告知儿子在战斗中牺牲,这则消息显然会削减前者的快乐程度。如果我们将第一则消息的快乐程度定为4a,而将后一则消息在快乐匮乏的意义上定义为0,那么二者共同的结果仍然是不变的4a。然而母亲显然因为后一则消息而不快假定为3a,那么不快作为负值应当是-1a,即4a-a=3a。在这篇前批判时期文章的例子中,关键要点并不是康德的机械论观点,也不是快乐和不快严格对应于善和恶。而是说,一旦我们将数学知识引入物理实在,曾被当作纯粹的匮乏得到了表现。但是与此同时,这一立场却很成问题,对康德而言,根本恶在接下来的论证中是一个不能接受的假定。此外,呈现纯粹否定性同时也会导致新的矛盾。
二 没有对象的欲望
康德的批判理论解决这一难题的方法首先是区分表象与物自体(6)我们的解读围绕常识中表象与客体之间的关系进行,并不详细讨论其与判断功能的联系,参见Ernst Cassirer.Kant,work and life[M].Yale,1981:146-147.。物自体被构想为一种界限,不能在时间和空间中被直观加以呈现,从而也不属于任何知识范畴,相应地也就带来了众所周知的关于知道不可知事物的知识可能性问题。康德用没有对象的概念也就是所谓成问题的概念(7)Kritik der reinen Vernuft,A254。来回答这一难题。在整个三大批判里,作为空概念的物自体变得越来越复杂。显然,界限的观念已经归属于物的属性,类似于某种界限和客体之间的事物。
《纯粹理性批判》中探讨该问题段落极其精彩又异常复杂,标明了从经验数据整合到先验辩证法的过渡。简言之,需要在两种立场间作出决断:如果所有知性范畴有着内在统一性,那么就会回到莱布尼茨那里,认为事实性与可能性一致;还有一种可能是,存在着超越了给定认知条件限度,既是多的统一同时又是整体的统一的概念统一性。在此接合点、在这一边界处,康德创造性地引入物自体,但是他采取的方式却有些怪异。在先验辩证法最后一章,康德以普遍意义上的对象概念始,以四种样态的虚无表终,其中有一项就是物自体,即没有对象的概念。对象的概念必然需要经受空无还是否定性的关键区分。康德引入物自体是为了阻止理性陷入理性经验主义或是理性本质主义。在康德哲学中,物自体并不作为我们经验的最终前哨呈现,更像是某种空盒子、自然序列中的零值,却同时残存着对象性和客体惰性。接下来我将勾勒出空无与康德哲学中成问题对象概念之间的联系,人们会看到,确然的不一致性就铭刻在对象本身的概念中。
在移除了内在统一和先验本质之后,空概念同时对立和铭刻在整体性、单一性和多样性中。然而,空无在此的嵌入必然意味着要认可一种在其深渊边界遭遇到自身无条件例外的概念,作为单纯缺席的否定性被尽管是空却具有调节性的概念所替代。概念的普遍追求、其构成性地位继而被削弱:普遍性此刻只能在他处获得而不是在经验和理性的连接中。为了使理性不陷入虚无的深渊,也为了废弃掉成问题的对象,康德在调节性功能的立法决定性,更准确地说是在道德法则的绝对律令中探寻普遍性。进一步,该法则并不是存在与至善之间任何必然联系或同一性关系的体现。普遍性法则不再被任何实质性的对象之善所支撑,也就排除了所有归属于绝对无条件性的本体论主张:因此,该法则应当阻止理性想要遵从自身朝向空无对象深渊的欲望(8)Kritik der praktischen Vernuft,Die Analytik Praktischen Vernuft,p.70.104-106.。在此意义上,该法则其核心是纯粹意志的道义论,“应然”超越了对欲望客体的“病态”兴趣。在康德那里,自由意志概念的独立性超越了情感和经验条件,普遍性低吟着强制性,要求主体按法则行事。
在此区分康德论证的三个向度极为重要。首先,需要注意的是,自由意志在这个论证阶段是发自空无深渊摇摆不定的效应,以斯宾诺莎的方式被凿割成理性的二律背反。同样,意志成了抽减了行动力的欲望,而欲望在康德看来能够作为理性的潜在属性来填充本体的空概念。其次,批判的激进性在于它不只是简单丢弃欲望,也不是简单将欲望化约为心灵的幻象,恰恰是不可或缺的欲望建立了对象杂多和多样统一的联系使得律令成为必然。普遍性的律令在此从没有任何经验对象的欲望中获得效力,法则也从这样的效力中获得权力。再次,康德将杂多与统一的联结置于普遍性准则中,意味着综合表象杂多的可能性条件在于主体依据法则行事这一实例中。(9)如果不与个别判断及想象力在品位判断中的主动能力相联系,此处的论证就是不完整的。个别判断中的判断行为总是实践领域中任何普遍原则的条件。陈述一句话如“这朵玫瑰是美的”本身是个别性的表述,确是任何一个普遍性表述得以实现的实例,先于任何概念和观念。参见Kritik der Urteilskraft,37.还有德勒兹La philosophie critique de Kant著作中论康德哲学中不同样态的表象及力概念的地位。当没有对象的欲望关联于主体性行为时,就成了熄灭了的欲望,在拉康那里有一个更为精确的术语:大他者的享乐。不要忘记,拉康的文章《康德同萨德》实际上是对康德的一种伦理学读解,因欲望成因和欲望对象之间的构成性不一致之故,放弃欲望是懦弱行为。
三 对象的回归
尽管1963年出版的《康德同萨德》写作风格有些晦涩,但是拉康对康德的评论在思路上是清晰可辨的。“……对象在整部《纯粹理性批判》之中都被回避掉了。但是从康德为了论证其逃脱而提供的不可逃避的下文中所留下的痕迹中,我们却可以将它推测出来,这部作品从中获取了一种爱若斯,它可能是天真无邪的,却也是可以感知的,我们将以上述对象的本性来显示它的善根。”[1]768拉康在此提出的问题是很清楚的:如果对象恰好在普遍性与任何客体性关系解放出来的时刻回归原来位置将会怎样?《康德同萨德》最后指出,概念与被康德作为理性的欲望挑拣出的物自体之间的差异,等同于欲望成因与欲望对象之间的不可通约性,这是经典拉康观点。曾经引发欲望的对象与欲望所趋向的对象是同一的,同时对象成因再也不能在满足欲望的对象中寻得。这一辩证性或者说拓扑学精神分析立场是整篇文章立论的基础。萨德的作品在拉康那里鲜明地表现了对象的回归,凭借的正是普遍性准则。最后,对象返回的位置正是律令被陈述的位置,这也是为何这样的回归总是带有残酷性。对康德和萨德之间不同寻常联系的关注占据了许多对拉康文章的评论,这种联系被默认为是高贵和低俗的粗野混合。无论这种看法如何普遍,拉康文章本身和他同时期另一文本——《第七次研讨班》都清晰表现出比较轰动许多的野心。事实上,这篇文章是对当时日盛的浪漫主义特别是巴塔耶式唯物主义进行的尖锐批判。
1.道德法则的形式即是其本质
拉康对《实践理性批判》评论道:道德法则的真正本质就是其形式[1]770。一个脱离了病态基础的准则是律令,它的必要性依赖于摆脱了任何偶然性和病态趣味的形式力,普遍性的结合与律法的形式结构相符合,这种符合存在于实践理性准则的形式要求中。拉康这样总结康德的论证:“为了让这条准则成为法则,对这样一种理性的考验便是必要且充分的,它能作为普遍而保有逻辑的权利……意味着它对于所有情况来说都是有效的,或者更恰当地说,若它不在所有情况下都有效,则它就在任何情况下都无效。”[1]767拉康此处的主要观点是,需要在形式命题“所有p是q”与所有道义论命题之上的准则律令式表现之间做出区分。它关乎“个例”、个例序列以及超出普遍性规则之下个例集合的特异个例,这也是为何法则在追求普遍性的同时压制个体性,易言之,形式律令的本质宣称没有一个个例不从属于准则,关键在于意识到,当意志从欲望中抽离出去的时刻,也就是法则通过将产生个例的空无排除掉而得到阐明,简单些说,法则的压制功能总是引发了其欲要压制的过度却同时是在场的对象。
2.准则的力
对过度个例的压制使得命令的力得到彰显,准则的普遍性要求力的无条件性。拉康认为,这一无条件性之力归根结底不过是对纯粹事物的激情追求,是从对象的流转激荡中残留下来的成因。关键要理解,拉康并不认同所有普遍性命题背后有病态趣味或是暗中追求快感的幻象。这种幻象在所有意识形态中广为盛行,在当今媒体话语中极易辨识。与此相反,病理学趣味要求主体跨越经验界限,纯粹意志对享乐的追求不被任何对象本身所限定,换句话说,它是被假定能提供较欲望对象更多快感的对象性存在所引发的追求。这样一个超越所有生死迭代的对象性存在就是拉康所谓大他者。处于绝对他异性中的假定快感较任何一个欲望所追求的特定快感都要强烈。
经典拉康理论在埃米尔·本维尼斯特和法国语言学派的启发下,对阐明(enunciation)和声明(statement)做出了重要区分,关键是作为形式而非内容施加于主体的命令在起作用,一个命令在施令的同时也就召唤了命令施与对象,而此要点与康德普遍性准则的联系在于规则的普遍性从阐明的绝对性中获得其无条件效力。绝对律令的力确立了作为要求施加对象的主体与无条件表达者之间的关系。我们用禁令功能的例子来说明这一点,并不是物理性围墙或是其他障碍围绕一个给定区间来使这个区间存在,而是作为禁止越界记号的障碍使其存在。“不要越界!”不仅仅施加于我们让我们不去做某事,它同时引发了某种存在,通过命令设定了跨越边界的区间。即使是一个简单的律令如“保持安静”也通过为主体引入一个外在对象从而改变了词语链。但是在绝对律令情景中,我们面对的是对象的辩证回归,因为很明显,准则已经摆脱了任何经验现象。不同于上述例子中的沉默命令和禁忌符号所标定的区间,准则实际上行使的是沉默的、先验的符号功能,能够在任何一种特定情形下最大化地将实践理性施加于主体。(10)此种情况在精神分析理论中有精确术语,正是超我。拉康的批判性解读来源于他对弗洛伊德超我概念的进一步理论化和精确化。弗洛伊德本人在其文章Economy of Masochism中研究了康德。
四 由此出发
拉康对康德的批判性读解所蕴涵的意义在于,整体性能够作为统一力量施加于多样性事例,需要以主体行动与欲望残余所决定的纯粹意志之间的认同为代价。对象在此虽然回归却并非作为经验现象中的要素而是作为绝对他者中的对象,也因此是一种溢出生命的意志,从自身之外获得了力。
应当注意到,拉康的读解并不是对普遍性的批判,认为普遍性是能够被丢弃掉的概念,而是说任何一个基于无条件道德律令的普遍性必然会导向建立一个不能将个体识别为实例的绝对他者。拉康的批判证明,立足于本体空概念和律令无条件综合的任何普遍性,都会遮蔽作为个体性的主体,实存在纯粹存在之力的重负下会消解。
现在我们逐步接近文章开始所提出的问题。从当代主体性哲学框架来看,康德哲学在纯粹存在中制造了决定性的危机和批判性的断裂。主体就其作为近代科学诞生的背景,同时将自身置于悖论性存在中,成为症状性的存在,而客体在物理学被牛顿进行数学化处理后也不再是原来那种连贯一致的外部实体,作为问题的客体因此成为主体性形态的内核。在弗洛伊德意义上,无意识概念所要表达的正是析取综合,成问题和不一致的客体在此作为无条件命令的根源出现。
因此,康德在他称作理性向度内的过剩欲望与绝对律令之间所尝试作出的连接在此被把握成是主体性存在的结构,主体性存在结构的成问题特质在连接点上又注定使其出现。康德封闭了这一回环,却遭遇到了他试图加以避免的东西——物自体,它现在作为绝对他异性为自己的可能性存在条件发声。这也是我们该如何理解拉康言称康德已经发现了无意识。
然而,这样的解读仍然是一种谱系上的封闭,封闭了以科学话语进入实在为标志的时代,所以结束语包含的是某种起点。我们不应忘记,封闭时代的特征仍然是对话语真理的追求,世纪之交的歇斯底里见证了语言的真正影响。在这个时代早些阶段,康德可以写出关于控制病理影响的艺术和“闭着嘴呼吸的后果”,展示了我所说的症状性存在的全部记录,时代的封闭意味着现实只能作为衡量我们当下与之距离的标尺。(11)参考康德散见于各处的文章如Versuch über die Krankheiten des Kopfes, 1764 or Was heisst Sich im Denken orientiren?1786.我参考的是瑞典语译本。关于歇斯底里,参考的是拉康对弗洛伊德的评论,详情参见拉康的第二十次研讨班。我以如下问题总结这个谱系:由空概念与法则普遍性构成的症状性联结,能否调节主体性存在的领域?抑或如今我们见证了构成性实例和分离轴之间的其他调节?实在要么是交往策略的可修复性失灵,要么是本体野蛮强力的化身。这样一种新的结构促使我们去思考其他分离性的可能,这是我在文章中一直试图保持的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