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审美体验的乡村旅游景观营造探究——以浙江省石壁湖村为例

(1.浙江工业大学 设计艺术学院，浙江 杭州 310023；2.浙江工业大学 建筑工程学院，浙江 杭州 310023)

发展乡村旅游是实现乡村振兴战略和推动农村经济发展的重要组成部分。目前我国乡村旅游普遍存在同质化、视觉化、单一化等缺乏深度体验的问题，如何提高乡村旅游品质，使乡村旅游从观光型走向体验型的转变，是提升乡村旅游发展水平的重要标志。以乡村旅游审美体验为切入点，探讨如何利用乡村自然与人文资源进行乡村旅游景观营造，以此发展现代乡村旅游，实现对普遍存在的观光型向体验型乡村旅游的转变，找到景观营造可持续发展的路径与方法。

国内外美学相关理论和实践研究，为审美体验奠定了理论基础。我国美学思想中的中和为美、自然为美、空灵为美，构成了中国传统美学思想与审美结构，“天人合一”的美学理念直接或间接地影响着现代人审美体验的趣味和意识。国外美学理论的代表人物德国美学家立普斯强调“物我同一”和“情景交融”审美关系的“移情说”(1)德国美学家立普斯的“移情说”就是指把自己的情感意趣“外射”或“寄托”到对象之中，使对象化为客观的自我，在这里，自我和对象的对立于瞬间便消失了，由此构成了主观情感色彩的“有我之境。”。王柯平：《旅游美学导论》，北京，旅游教育出版社，2011年版，第54页。，20世纪最伟大的美学家阿恩海姆强调从不同的事物中寻找和表现事物等同结构的“异质同构说”(2)美国美学家鲁道夫·阿恩海姆认为人在观赏时，观赏的对象的主要式样并没有被他的神经系统原原本本地复制出来，而是在他的神经系统中唤起了一种与对象的力的结构相同形的力的式样。这种不同质而同形的力的结构，便是审美观赏活动的心理基础，也就是著名的“异质同构说”。王柯平：《旅游美学导论》，北京，旅游教育出版社，2011年版，第56-57页。，这些中外审美规律和理论起到指导人的审美活动，培养人的审美情趣，端正人的审美观念，提高人的审美能力的作用。

审美体验是审美主体在审美活动中对审美客体的深度认知产生的领悟、体味和灵感等，形成的心理及精神上的愉悦与美好享受。在审美体验过程中，领悟、体味和灵感是属于深层体验的范畴，标志着由起兴感发到神思飞跃，最后达到的一种身心高度兴奋，精神、人格震动的境界[1]。乡村旅游的审美体验，贯穿于设计营造、观赏认识、联想体味、陶冶情操及认知升华等全过程。体验的重点，不仅是游客所感受到的乡村景观的自然属性，而更多的则是通过乡村人文资源及自然景观中所蕴含的精神和情感内容，以此理解乡村的内在价值。审美主体利用体验所带来的心理活动，从视觉的审美转向关注心理及精神的审美体验。审美体验区别于一般的日常生活体验，是一种主客体情感的交融。基础美学明确了审美体验具有情感性、直觉性、整体性和创造性四个特性[2]，为审美体验的实践研究搭建了理论框架，这些特性体现了乡村旅游的审美体验和乡村旅游景观营造的内在联系。

一、以审美体验的整体性构建主客体的有机联系

从审美学的角度来讲，审美体验的整体性是指主客体以完整、全面、有机的整体构成彼此的关系。在审美主体方面，要让主体内在相统一的因素投入到审美对象的感知和体验中。就是发挥主体的情感和意志等心理因素的作用，以及调动主体其他相关内在因素进行审美体验；在审美客体方面，构建能够使审美主体对审美对象产生心灵共鸣和有意味联想的认知载体，形成从表象到内在精神和心理的整体性客体认知。在乡村旅游审美体验中，游客通过感知等情感活动认识乡村景观的外在因素，同时，也以不同的角度认识其内部结构，从而完整地认识乡村景观的价值和意义(如图1)。

随着社会不断进步和发展，乡村旅游具有广泛的社会需求价值，乡村相对于城市带给人一种特有的生活体验。游客作为审美主体在乡村旅游的审美体验活动中审美观念引导和决定审美的方向；通过审美感观的听觉、视觉、嗅觉、触觉以及味觉感受美的存在与价值；游客不同的审美心境对审美对象的选择和主体的感受与体验具有指向作用；审美距离是欣赏美和创造美等审美活动的前提。乡村旅游景观作为审美客体是由乡村自然景观、人文景观和乡村生活方式共同构成审美的对象，其中包含着审美客体的物质性与精神性的内容。这些形成审美主体与审美客体的基本体系，以及构成两者在乡村旅游景观审美体验中的有机联系。在乡村旅游中，游客除了用感官体验自然与人文景观，同时结合自身的经验进行审美体验的感悟，游客的差异性对所感受和体验到的美将会有所不同。

图1 乡村旅游景观中审美主体与审美客体的联系

石壁湖乡村旅游的整体性审美体验，是以观赏石壁湖村的湖光山色、桃园梯田的蜿蜒逶迤，领略后新屋台门承载的石壁湖村历史文化积淀，这些自然及人文景观形成对乡村审美的整体感觉和印象。自然景观作为石壁湖村的基本内容，在经历漫长的发展历程后，大部分还保持着原始的状态或自然风貌。村庄人文景象融汇诗情画意，使石壁湖村中的山水、建筑、植物等，在有限的面积和有型的景物中创造出具有地域意味的审美对象。乡村美在很多时候是以一种生活方式来体现美感，所以村民的日常生活成为乡村审美体验整体的组成部分。人们可以通过采摘蔬果、农作物耕作等获得乡村生活体验，享受不一样的生活方式。石壁湖村的乡村活动丰富而多样，如财神庙前的广场定期举办各类仪式祭典和庆祝活动等，让许多民俗文化能够传承，成为石壁湖村特色乡土文化旅游资源整体中的一部分。

二、以审美体验的直觉性营造具有感染力的乡村景观

直觉作为一种特殊的心理现象，是人脑对于事物做出的第一判断，是人类意识形态领域中能动的反应，具有直接性、突然性、瞬间性等特征。审美体验中的直觉性，是指审美主体对审美客体外在形态的感知和情感作用下的感受，形成对审美对象的领悟和对内在本质的认知，属于一种审美心理的思维活动。乡村景观的直觉性体验，是乡村旅游审美体验的初始阶段，直觉不依赖于任何意志、概念等逻辑形式，只是反映审美主体对审美客体的直接理解。满足直觉性的乡村景观营造，就是将具有独特性、代表性和唯一性的地域自然与人文景观资源打造成有显性特征的乡村旅游景观。

游客对于乡村景观的认识一般是从具体、生动、直观的感受中获得，在石壁湖村的直觉性景观营造中，可以通过群山石壁、水库溪流和台门建筑等外在形象形成游客的直觉性的感受，以此为基础进一步领悟石壁湖乡村景观美的内涵和获得审美愉悦感。当石壁湖乡村景观被赋予审美特质的直觉感知时，景观就成为有价值的审美对象。正如对艺术作品的直觉审美体验，艺术对于我们常常显得直接而有力。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也不需要了解其背景知识，作品对于我们有一种直接的感染力。这是一种无法用词句或者概念传递的感染力，它提供了我们在理解艺术作品时所需要的全部知识[3]，对乡村旅游景观的直觉感知即是如此。

在乡村旅游体验中，直觉是审美体验的开端，由直觉感受外在的乡村景观，进一步凭借知觉感受审美客体的精神和内涵。通过对石壁湖村游览路线及景观节点的重塑，从直觉的角度观赏村庄丰富的格局。由高向低欣赏村内的山水田园、古建筑、民居等；由近向远眺望台门建筑、水库大坝等，所观赏到的景观经过直觉转换成一种内在的感悟，从而将这些外在的、直观的景观形式与知觉进行重新组合，构成一幅立体的山水民居图，达到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境界，使游客的审美体验得到提升。在乡村旅游中游客对民风民情的体验也是直接感受乡村美的另一方面，可以领悟到乡村内在积淀的历史文化，体验到乡村生活文化之美。由此来看，乡村景观审美体验的直觉性，表面上是从景观表层来认识乡村，实际上是运用情感、想象、知觉、理解等相关心理因素，以内外交融的方式感受乡村美的内涵。

三、以审美体验的情感性主导乡村景观情境的营造

审美主体的情感，是由客体特定的情境和审美因子对主体触发而形成，情感反映出客体对审美主体的影响作用。基础美学理论将情感划分为日常情感和审美情感，在乡村景观营造中理清触发日常情感和审美情感的客体，有助于充分利用和合理规划乡村的景观资源，从而创造特定的审美情境。

(一)触发日常情感形成的乡村旅游景观情境

乡村旅游的日常情感反映的是审美主体基本的情感状态，不以审美评价为基础，具有物质性景观的特质。对乡村景观的认识和理解中游客的审美体验以自身的情感为基础，将情绪感受带入到乡村审美体验中，形成乡村旅游审美体验的基本认知。经过实地调研，梳理了石壁湖村具有营造触发日常情感属性的基础旅游景观资源，即自然而为的石壁群山与溪流水库景观、历史深厚的台门建筑与村落景观、乡村生态农业与民俗生活景观(如图2)。石壁湖村位于浙江省诸暨市陈宅镇西南部，村域面积7.2平方公里，村落选址于山水环抱中，风光秀丽，景色宜人。石壁湖村被诸东线、石东线分割成两个部分。村庄的总体布局形式与周边环境融为一体，体现出一种自然天成的肌理美，具有以石壁湖传统村落格局的形式美发展乡村游的基础和条件。以生态农业为基础着重发展以农耕文化体验园为主的乡村旅游经济。利用村内特有的猕猴桃、板栗、石壁茶园以及梯田等农业资源，大力发展采摘业，打造乡村农产品品牌。这些资源是营造触发日常情感形成的乡村旅游景观情境的基础。

(二)触发审美情感形成的乡村旅游景观情境

图2 具有日常情感属性的石壁湖村乡村景观

审美情感是日常情感的优化与升华，是审美主体对审美客体理性和社会性的评价，体现精神与艺术的特质。审美情感活动以形象思维为基础，以艺术法则营造情境，诱发审美情感，创造具有精神愉悦感的审美体验。著名的美学家苏珊·朗格曾指出：“艺术品本质上就是一种表现情感的形式，它们所表现的正是人类情感的本质”[4]。对审美客体的表达与营造，离不开对情感的把握，审美情感是主体对审美对象的理性体验。现代心理学家阿恩海姆的格式塔心理学核心理论“异质同构”，不仅可以当作一个审美观赏原理，而且还可以作为一种艺术创作原理，使人们注意从不同的事物中寻找和表现它们的等同点[5]。乡村景观营造中，通过对自然和人文景观资源的利用与提升，创造出赋予审美主体精神愉悦的情感体验。

在石壁湖村的历史发展进程中，由明代流传至今的许多历史故事，使石壁湖村的文化记忆融入到现代乡村的发展建设中。石壁湖村中具有深厚历史文化底蕴的台门建筑可以引发游客的怀古之情，明万历年间建造的后新屋台门建筑，以及举办各类仪式祭典和节庆活动的财神庙等，这些古建筑和场所，不仅为游客提供了一种具有人文精神和再现历史沧桑感的传统意境，而且也成为乡村旅游中的特色体验景观。国家大二型石壁水库及其周边环绕的山脉，为乡村特色旅游景观的营造提供了基础，透过层峦叠嶂的石壁群山和碧波荡漾的水环境，引发游客心旷神怡，回归自然的心境。

针对石壁湖村游客的审美情感需求重点打造具有特色和标志性的乡村旅游景观，充分利用村庄及周边的山水资源、历史人文资源和生态环境优势，围绕康体、养老、休闲、度假、生态、田园和戏水等特定的开发主题，以发展生态特色旅游为目标，建设形成自然生态环境优越、村庄特色鲜明、休闲旅游及配套服务设施完备的旅游景区村庄。并将石壁湖村融入诸暨市美丽乡村景观带，打造以生态农业为基底，康体休闲、田园观光为特色的乡村旅游驿站，实现 “活水思源，梦回台门” 为主题品牌的石壁湖乡村旅游景观规划建设目标。在石壁湖村景观营造中通过挖掘具有独特韵味的特色景观，找到能够深入人心的立足点，营造蕴含美学形式与内容相统一的乡村旅游景观，实现对审美情感的升华。通过认识自然、利用自然、保护自然及改造自然的景观营造方法，从而实现“虽由人做，宛自天开”的景观营造境界。

四、以审美体验的创造性建构乡村景观的旅游意象

从审美主体角度而言，人的需求促使人类在不同领域内进行创造，并在创造中获得愉悦；从审美客体角度而言，具有审美价值的物质对象，能够触发主体在审美活动中创造性地发现美的形式和内容。审美主体与客体在乡村审美体验中相互作用，创造性地建构、发现和解读乡村旅游景观意象，创造出具有物质与精神属性的乡村旅游景观产品，满足人的审美体验需求。

(一)创造突出审美体验感受的乡村景观

在乡村旅游审美体验中，游客从对景观形式的感知体验，进入到景观内在的文化与精神世界。通过对乡村旅游审美心理因素的体察和领悟，创造性建构旅游景观意象是石壁湖乡村旅游品质提升的重要内容。石壁湖村基于石壁水库的资源优势，水资源在乡村旅游中占主导地位。充分发挥游客的亲水性需求发展环水游路线，从而打造石壁水库与石壁江沿线亲水旅游体验项目，这些是创造性发展石壁湖乡村旅游审美体验的主要切入点。在不阻碍泄洪通道功能的基础上，借助自然驳岸的形式，设立亲水活动园区，提供多种亲水体验设施，满足游客的行为和心理需求，创造以水为主题的体验项目，全面提升乡村旅游产品的创新水平，进一步营造环水游产品体系，运用水资源推动乡村旅游经济效益，以此突出石壁湖村水资源优势。

在石壁湖村创造性旅游体验景观营造中，对村东部和北部相对较大面积的农田打造农耕文化体验景观，种植猕猴桃、蓝莓、桃、茶叶等地方性的农产品，通过田间游发展农耕文化体验园，并借助全年、全方位的活动，吸引游客前往进行亲子农事体验、农业科普教育、采摘品尝、加工售卖等深度农耕文化的审美体验。农耕文化与乡村自然景观共同构成了石壁湖乡村休闲旅游的基础，与传统旅游方式不同，乡村农耕文化的新型旅游模式建立在乡村地区传统文化的深入发掘与深刻体会的基础之上，其特点决定了不同地域的乡村休闲旅游与本地区农耕文化相适应的特色[6]。生态农业与农耕文化在乡村感知和认知体验方面形成石壁湖乡村旅游具有审美体验特征的重要景观项目。

(二)创造突出审美体验构建的乡村景观

在审美活动中，主体由客体的触发，通过想象和情感在体验中发现美，创造美。景观是创造的媒介，审美体验的创造性体现在景观与精神升华的建构过程中。石壁湖村四周群山环抱，村庄不仅以水库风光而得名，层峦叠嶂的石壁山体资源也是当地的特色景观。通过合理的布局和引导，修建山上游览步行道，创建旅游文化标志体系，游客随着视觉的节点移动，使沿线的自然景观形成丰富的风景观光带。山林生态游览步道的设立，可以起到将山上山下的各个景点相互连接的作用。这种天然而为的景象对长期生活在快节奏和工作压力不断增大的城市游客来说，无疑是一种精神上的舒缓。沿游览步行道建立观景台和露营地，为追求健康探险的游客提供体验场地，通过精神和意志的主题引导创造动态活动体验。石壁湖村独特的建筑风貌以其特有的台门建筑吸引游客观赏与体验，游客在惊叹建筑构造技艺与装饰文化的同时唤起怀古之情，以石壁湖村特色台门古建筑为载体的传统民居建筑路线中，不仅为游客提供了乡村民居文化节点，也通过还原曾经积淀村落街巷商贸历史文化的夹山老街，以营造特色古街的方式吸引游客的探访与体验，感受深沉而崇高的文化历史感。将废弃闲置的老中学建筑进行功能转换，改建为养老休闲度假基地，为附近的城市居民提供休闲度假的体验场所。保护历史建筑风貌，形成院落体系格局，将原有农家乐进行修缮重组发展精品民宿。进一步完善设施和配套条件、提高服务水平，丰富娱乐活动，为游客提供全新的村庄民俗生活体验。运用有机更新的方法，发现新的乡村生活文化方式，创造性地开发审美体验产品，以此加强石壁湖村乡村旅游的深度体验，形成全方位推进发展乡村旅游产业为目标的建设格局。

综上，石壁湖村依托丰富的自然与人文资源，以及发展乡村旅游产业的政策扶持，将使乡村旅游从观光型向体验型模式转变。基于审美学理论探讨乡村旅游景观审美体验与乡村旅游景观构建的联系，将审美体验的特性引入乡村旅游景观营造中，以不同的视角挖掘乡村自然与人文旅游景观资源，引发村民及游客对乡村旅游的重新认识，同时引导人们保护乡村文化，营造满足乡村旅游审美体验需求的乡村景观。倡导从视觉审美体验走向心理和精神审美体验的乡村旅游景观建设方向，提出乡村旅游景观建设突出乡村审美体验的新观念，探讨提升高品质乡村旅游的路径与方法。突出乡村地域特色，强化乡村识别性和辨识度，增强景观的深度体验。深化乡村旅游产业发展的创新思路，提高乡村旅游品牌影响力和乡村旅游产业发展的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