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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纳斯》中维纳斯的非理性实质

2019-02-10

沈阳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19年2期
关键词:帕克斯男爵维纳斯

白 锡 汉

(陕西理工大学 外国语学院, 陕西 汉中 723001)

《维纳斯》(Venus)是美国著名非裔女性剧作家苏珊-洛里·帕克斯以历史人物萨特杰·巴特曼的生活经历为原型创作的历史剧,通常被定位为她20世纪90年代初实验性戏剧与之后线性戏剧作品之间的一个重要连接。巴特曼是一名南非女孩,因为她硕大的臀部而于1810年被带到伦敦作为最有吸引力的怪物在怪胎秀上展出。之后一个马戏团把她带去法国展出,吸引了包括外科医生居维叶在内的不少法国解剖学家。与20世纪90年代大多数艺术作品把巴特曼描述为受欧洲白人社会压迫的纯粹受害者形象截然相反,帕克斯在《维纳斯》中把她再现为一个见钱眼开的女性维纳斯。为了钱,不管遭受怎样的虐待,这位维纳斯都与把她在怪胎秀中公开展览的欧洲人合作,之后乐意成为解剖学家男爵医生的研究对象。因而剧中维纳斯的行为表现出异乎寻常的非理性,是一个令人困惑的复杂形象,而这种形象正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非裔美国人文化运动极力要抹去的令人蒙羞的非裔美国女性形象。同时,帕克斯在剧中对种族表征表现出了模棱两可的态度,没有明显批判种族刻板形象和批判白人压迫的色彩,“没有一个清晰的观点”[1],因而受到批评界的质疑。因此,《维纳斯》成为她所有戏剧中最具争议的一个。事实上,帕克斯对维纳斯的非理性的呈现恰恰体现了她戏剧创作的真实意图,一方面。她要揭示维纳斯非理性行为背后的本质根源,另一方面她要通过塑造维纳斯这个具有争议性的非理性形象表现她挑战性和实验性的种族表征。

一、 维纳斯的非理性

帕克斯对维纳斯的描写基本上遵循巴特曼的经历:她从南非被诱骗到英国在一个怪胎秀上展出并囚禁,而英国法院裁决她被囚禁合法,后来她被解剖学家男爵医生从马戏团老板手中买下带到巴黎,也是在那里她死于囚禁中并被解剖。在她生命历程的每个阶段,观众目睹了她遭受的非人虐待,但也感受了她莫名其妙的怪异笑声和心甘情愿接受甚至参与受虐待的极不理性行为。剧中早些时候当那个白人男性诱骗她去遍地是黄金的英国挣大钱时,她先问“我有选择吗?我想考虑一下”,片刻后她以“哈哈哈哈!”[2]28的笑声作为回答。到英国后那个诱骗她的人让她撩起裙子摸她的大屁股时她开始不情愿,但最终让步了,大笑“哈哈哈哈!”,随后的舞台指示表明“他们彼此接吻抚摸”[2]33。马戏团女老板让她以最佳角度在展台上裸体表演并收费让观众隔着笼子抓摸她时她也哈哈大笑。戏剧后半部分场景在巴黎,这时已经掌握了法语的维纳斯享受着男爵医生给她带来的舒适生活,不断引诱男爵医生亲近、亲吻、抚摸、爱她,从与男爵的性事中获得快乐,期间更是充满了笑声,表现得非常好色和贪婪。

观众同时还目睹了维纳斯自愿参与的受虐行为。即使马戏团老板后来像对待动物一样把她关在笼子里,踢她打她,让醉鬼把她当成侵犯对象,她还是参与怪胎秀表演,每天表演结束后在灯下兴奋地帮老板数钱。在巴黎,她在一群解剖学家面前展示自己的身体,而这些解剖学家在画医学素描和研究她身体的同时以窥阴癖式的变态行为窥视她的肉体,她虽然表示不满但最后还是欣然接受;男爵医生让她两次怀孕又强迫她堕胎,她却乐意帮他实现他的“解剖学上的哥伦布”[2]124梦想。事实表明维纳斯自愿接受以诱骗她的白人、马戏团老板、男爵医生为代表的施虐者对她的虐待和剥削,服从他们的要求,而他们在肉体和精神上给她造成了无尽的伤害并导致她的死亡。因此,当贯穿全剧的笑声与自愿受虐行为结合在一起时,观众见证了她令人困惑的选择和非理性的行为。

二、 维纳斯的非理性实质

显然,剧中维纳斯在受虐待和受剥削中表现出的难以理解的愉悦行为和自愿行为都显示出她的非理性。就是维纳斯的这种显而易见的愉悦和自愿掩盖了帕克斯创作的真实意图。就该剧本身而言,帕克斯旨在揭示维纳斯非理性行为背后所隐藏的本质根源不只是经济因素,更是权力这个更难以察觉的因素。而从更深层次和更广泛的戏剧意义上讲,帕克斯把巴特曼重塑为非理性的非裔美国女性维纳斯是为了表达她对种族表征的探索,这种探索体现在她对传统非裔美国人戏剧中种族表征的挑战和在自己戏剧创作中对种族表征的实验和创新。事实上,帕克斯从其戏剧创作一开始就在每部戏剧中探索种族表征,而《维纳斯》是她三部以非裔美国女性为主人公的第一部,因此更具独特性。

1. 揭示维纳斯非理性行为背后的本质根源

纵观全剧,对于维纳斯而言,她自愿接受甚至参与受虐和受剥削有其明显的目的性:改善经济状况,实现她的金钱梦想。她在法庭上的证词高度浓缩了她的目的:“在这就是为了发大财”[2]18;她不愿返回故乡,因为“身无分文很丢人”[2]18,而且被殖民的故乡极为贫穷。这实际上是一个充满“强烈欲望的表现,嫉妒的表现;它表现了[原著人]渴望拥有财富的梦想。”[3]帕克斯想象这个被殖民的维纳斯的发财梦依次经历了三个阶段:以“非洲舞蹈公主”身份去满大街铺满黄金的英国挣钱,为马戏团老板表演怪胎秀并与其分红,与男爵医生在一起希望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其中最后一个梦想场景发生在男爵医生的房间和解剖室,最能体现维纳斯赤裸裸的金钱意识。当男爵医生从马戏团老板手中购买她时她直截了当问他“你富有吗?”[2]91并要求他提供新衣服、好饮食、独立房间,每周给她100元。成交后男爵医生带她去了巴黎,体验了奢华的生活并和她发展了一段不太可能的恋情,而她则沉迷于日后她可能拥有仆人、成为男爵下一任妻子的白日梦中:

每天下午我将在有玫瑰香水味的热水里沐浴三小时。沐浴后他们轻轻拍打我的全身。他们将用最昂贵的精油来涂抹按摩我的身体,在我的大臀上喷上香水撒上金粉。快过来,奴隶,服侍我!去把我的糖果拿来!打理我的头发!做这做那做这做那!哈哈哈哈!嗯嗯嗯嗯。[2]138

维纳斯的笑声里除过愉悦成分外明显带有金钱味道;她也承认男爵虽然“不是最令人兴奋的性伙伴,但是他的金子弥补了这个不足,哈哈哈,我爱他。”[2]137

维纳斯自愿接受虐待和剥削并表现出愉悦感的这些非理性行为实际上就是受虐行为。从表面上看,她自愿受虐是为了实现她强烈的发财梦。然而从深层看,左右她梦想和决定她受虐的则是社会权力;金钱梦想是她自愿参与受虐的表象,社会权力则是根本。当代受虐理论阐释了受虐行为与权力之间的关系。研究表明,当受虐与性没有关系时,受虐是出自于受虐者自我保护的心理,其目的是通过臣服来接近拥有社会权力或权力代理,以便使自己得到权力者的保护[4]。因此,受虐现象与权力密切相关。诺伊斯研究了当代社会受虐背后的心理机制,认为受虐是“受害者无能为力的一种复杂表现,其根源与社会权力关系有关,目的是消除权力滥用或至少使权力滥用降低到可容忍的程度”。[5]即受虐是建立在受虐方牺牲部分自身利益基础之上的行为,是为了减少施虐方对受虐方的进一步伤害,平衡分布不均的社会权力。当代受虐理论认为受虐也是“同时满足适应性、防御性和愉悦感”的一种屈服行为,被视为一个复杂的心理现象和社会现象[6]29。按照这一观点,维纳斯在自愿受虐受剥削中表现出的愉悦行为背后隐藏着适应性和防御性两个成分,即适应环境和保护自己,以便达到她自己的发财目的。在《维纳斯》中,以殖民者角色出现的诱骗者、马戏团老板、男爵医生及法庭是权力拥有者或者权力代理,他们不仅决定维纳斯的经济状况,而且确定她的动物身份,决定她的行为是否符合维多利亚时代的社会规范。权力的本质是压迫。作为以非裔美国人、女性、贫穷身份出现的受压迫者,维纳斯遭受着来自种族、性别及阶级的压迫,“是社会中的‘他者’,位于权力的边缘”[7]749-752。维纳斯每次都以抗议开始,却以妥协结束,最终只能是屈服。因此,维纳斯的屈服行为和她看似非理性的行为实际上是她采取的一种适应性和防御性策略,目的是通过适应生存环境使她自己间接接近她的权力代理者,尽量获得他们的认可,从而降低被虐待的程度,得到她想得到的。

但是她受虐中的这种屈服是以牺牲她的主体人格为代价的。在马戏团老板手中她像动物一样被关在笼子里成为赚钱工具,而在男爵那里虽然享受着奢侈生活和白日梦带来的喜悦,但她明白这种享受并不是没有代价:她被囚禁在医生房子和解剖室里,忍受着一群解剖学家的窥视,成为医学研究的样品。然而,为了得到他们的认可,实现她的金钱梦想,她没有选择的权力。不管在哪个权力代理者手中,她始终处于囚禁之中。因此,这种以牺牲主体人格为代价的受虐无疑是她无能为力,但同时也是自我保护的无奈行为,是她面对权力暴力的一种策略。

不过,帕克斯并没有把维纳斯作为一个完全被动的主体来表现。开场时的描写表明最终是她自己决定是否去英国赚大钱。在该剧的其他例子中,她继续为自己作决定,寻找最初承诺给她的财富。为了分红,她与马戏团老板讨价还价,在分不到钱的情况下威胁老板要离开去单干。跟男爵医生在一起时,她乐意接受和享受他提供的生活条件,并给他戴上有魔力的羽毛项链以约束他。但问题在于处于“囚禁之中”的维纳斯只有有限的自由和选择程度,而不是绝对的自主权或主体性。帕克斯在剧中为维纳斯提供了历史上巴特曼曾经没有的自主权或主体性,然而并没有给予她激烈反抗施虐者的权力,而是让她臣服于权力拥有者,用自己的身体作交易去追求站不住脚的发财欲望。尽管她在她的处境之内去寻找权力代理,但是她对此根本没有控制权。每个新买主都为她付了钱,她已被当作财产看管起来,并从一个人手中转移到另一个手中。她只是参与自己受虐过程的受害者,一个被囚禁的身体,为了利润被买卖和展示。

因此,维纳斯的这种屈服和愉悦的非理性行为并没有改变已经存在的权力结构,反而形成恶性循环,导致她的每一个梦想最终都彻底破灭,使她在参与受虐的过程中受到更大的伤害。她的每个权力代理者都利用她的发财心理牢牢控制她。骗她的人把她卖给马戏团。马戏团老板把她像动物一样对待,让她一周六天穿梭于城镇之间表演。而医生决定她的怀孕和堕胎,窥视她,以科学名义研究她,并准备在她死后把她“腌制”以继续用于医学研究。最终她死于权力者之手。虽然该剧没有明确提及她的死亡原因,但通过掘墓者之口,观众获悉她可能死于饥饿、寒冷、饮酒、劳累或者性病。

2. 体现帕克斯对种族表征的探索

帕克斯把具有种族和性别身份的维纳斯呈现为非理性的女性形象,以及这种种族表征方式遭到很多质疑。尤其是戏剧评论家珍·杨批评帕克斯把维纳斯塑造成了“一个主权者,同意拥有自由和代理权的个体买卖她的人格尊严以便换取物质财富的承诺”[8],认为帕克斯把维纳斯表现为有同谋关系的自愿受虐待行为是不恰当的和荒谬的。质疑和批评表明了该剧的复杂性,复杂性恰恰体现了帕克斯对种族表征内容及方式的探索。这种探索包含她对传统非裔美国人戏剧文学中种族表征的挑战和在自己戏剧创作中对种族表征的实验和创新。虽然维纳斯的受虐行为从心理和历史上都能得到解释,但帕克斯并不想简单重复历史上的巴特曼,更不想把她表现为一个为了自身权力而激烈抗争的非裔美国女性。因为现实中对于这样一个处于种种社会权力奴役之中的非裔美国女性这是不切实际的。帕克斯要用自己特有的“重复与修正”方式呈现历史和种族。她以将历史与她剧中称之为“脚注”的历史记录相结合的方法表明她并没有关注历史的精确度。她认为“戏剧是创造历史事件的孵化器”[9]5,即使舞台上发生的事件也可以成为历史记录的一部分,历史的精确性不再重要。因此,帕克斯在塑造维纳斯时把她复杂的自愿受虐事实放在显著位置表明种族表征在她戏剧中发生了巨变,与近三十年的非裔美国人戏剧传统决裂。

帕克斯曾批评六七十年代的艺术运动传统,认为“非裔+‘白人社会’=标准戏剧冲突(标准领域),即‘非裔戏剧’=作为受压迫的非裔的表征”[9]20是错误的,大多时候非裔美国人戏剧都被解读为等同于非裔美国人压迫的叙事内容。尽管帕克斯并不挑战非裔美国人艺术运动本身,但“白人社会”一词的使用似乎表明她的戏剧是对抗性的,她挑战使用戏剧作为政治目的手段,明确表示不会响应非裔美国剧作家应写种族压迫戏剧的号召。事实上,她一再否认她的戏剧是政治性的,因为她认为政治必然限制戏剧的艺术性[10]。她后来提出了“非裔+X=新戏剧冲突(新领域)”[9]20作为新的戏剧准则,并强调应该以新的方式来诠释非裔美国戏剧:“这里X是非裔美国人在美国的状况范围而不是受白人社会压迫或痴迷白人社会……这里鼓励观众毫不含糊地看待、理解和讨论这些戏剧,而不是用陈旧的方法。”[9]20

在《维纳斯》中,虽然帕克斯在强调维纳斯的受虐和受剥削过程,但她并不想只在这个框架内呈现维纳斯。她说“我可以用维纳斯作为受害者写两个小时的冒险故事……但她是多面的……作为非裔……我们应该有更多的要做。”[1]43的确,帕克斯没有像历史文献记录的那样把维纳斯简单呈现为一个无声的野蛮人,或者是纯粹受虐待受剥削的种族形象,或者像艾德里安娜·肯尼迪《黑人开心屋》中的女主人公萨拉一样排斥自己的种族而痴迷“白人社会”的角色,而是在许多方面尝试把她视为一个有梦想的非裔女性,一个虽有非理性行为但并非完全无主体意识的人,但是作为受虐待的女性,她的“主体意识是复杂的、碎化的、多元的、充满内在矛盾而又不断变化的”[7]。帕克斯同时想象“X”的内容代表的是维纳斯在充满种种欲望的复杂环境中尽其所能、努力改变自己命运的复杂和矛盾愿望,为了这些愿望,她自愿受虐,违背自己的主体人格。帕克斯也没有像传统文学那样在剧中明显批判种族刻板形象和批判白人压迫。批判种族刻板形象或批判白人压迫似乎可以表现维纳斯这样的受虐者激进地表达政治愿望和反抗行为,迎合要求非裔美国剧作家写种族压迫戏剧的号召,但却违背了帕克斯在她新戏剧准则中要求观众以全新的方式“看待、理解和讨论”戏剧中的种族表征的呼吁,而这种种族表征又与性别、阶级等因素密切相关。

帕克斯的这种处理方式把矛盾冲突的焦点从伤害维纳斯的“白人社会”中转移出去,通过一个更广的视角,实验性地把维纳斯的囚禁和受虐待看作一张由种族及与之密切相关的性别、阶级等多个层面和因素构成的剥削大网。在该剧中,除诱骗维纳斯的白人男性和男爵医生是维纳斯的施虐者外,帕克斯特意让马戏团老板成为介于白人男性和非裔美国女性之间某个位置中的一个白人女性角色。由于她的种族和阶级,她享有高于维纳斯的特权,但是也因为她的性别和阶级,相对于男爵医生,她享有的权力比他低得多,她既是维纳斯的压迫者,在一定程度上也受到白人男性的压迫。另外,通过掘墓者和维纳斯,帕克斯含蓄地在男性与女性之间加以区别,揭示了性别的决定性作用。虽然这两个人物都受到白人的剥削,但是观众还是能够察觉到掘墓者因其性别所拥有的地位明显比维纳斯高得多。同时帕克斯还展现了压迫者如何利用同种族人来监管彼此,提高管理手段。剧中当维纳斯被男爵医生囚禁之时,掘墓者就坐在她旁边监管着她。同样,为了一枚金币,掘墓者又为男爵医生盗掘维纳斯的尸体。这表明不仅是白人男性和白人女性,而且非裔美国男性也可以从商品化了的女性维纳斯的身体中得益,表明种族、性别、阶级的不可分割性。就是这些因素构建了一张复杂的剥削大网。帕克斯这种试验性的处理方式在她随后的以非裔美国女性海斯特为主人公的《血泊中》和《操蛋的A》中表现得更加明显。

毫无疑问,史密斯在其戏剧《镜中之火》和《暮光之城》中对20世纪90年代发生在皇冠高地、纽约和洛杉矶南部的事件的再现和人们对事件所持的不同态度的呈现充分证明了日益复杂的种族矛盾。这种复杂性也促成了帕克斯在该剧中采用她自己的种族表征方式。同时,帕克斯认为美国历史总是与奴隶制有关,“每一个诞生在美利坚合众国的戏剧都是非裔戏剧, 因为我们都存在于奴隶制阴影之下。”[10]虽然奴隶制不是该剧的焦点, 但它始终存在, 被多次提到, 最明显的是掘墓者重复了三次但略有变化的那一行:“那年是1810年,废除奴隶贸易法案在国会通过三年后, 在抗议与否决、恐惧与迷恋中, 维纳斯表演一直在持续。”[2]36,77,159重复的内容暗示尽管奴隶制已经被宣布为非法, 人们依然在继续花钱观看被关在笼子里展出的维纳斯。 或许帕克斯的《维纳斯》最精妙之处就是把施虐与受虐、欲望、愉悦感融入到它对奴隶制、殖民主义、当代社会的持久影响之中。 换言之, 帕克斯并没有把这些影响只局限于当时的欧洲白人和巴特曼, 而是扩大到观看她戏剧的当代观众, 激发和引导观众思考当代人在付费观看穿着暴露、关在笼子里的维纳斯时是否也获得了与19世纪欧洲人一样的窥阴癖式的愉悦感。 此外, 帕克斯也想在该剧中警示当代观众: 如果把维纳斯表现为激进的女性形象, 或者把观众只表现为观看这个大屁股维纳斯的受虐和受虐中的非理性行为后就群情激愤实际上掩盖了现实中种族矛盾的复杂性, 以及与之相关的性别、阶级等矛盾。 因此, 《维纳斯》建立了一个从奴隶制到殖民时代到当代的连续体, 让当代观众处于复杂的矛盾之中。 帕克斯在剧中所做的只是以她自己的方式进行的实验和创新, 从多个角度把历史人物巴特曼重塑为这个有争议的维纳斯, 这当然也要求当代不同的观众从不同的角度作出不同的诠释。

三、 结 语

作为赚钱奇观和医学研究对象, 维纳斯的价值虽然与她奇异的巨大臀部直接相关, 但最终取决于她固有的非裔美国女性特质, 而她的受虐以及受虐中的非理性行为是种族、性别、阶级等多重因素叠加的结果。《维纳斯》让观众看到了以非裔美国人和女性身份出场、一心想发大财的维纳斯在复杂环境中的复杂形象, 看到了她不断表演的本质: 给剧中拥有贪婪欲望的欧洲白人表演, 也给观看该剧的当代观众表演。 她的受虐待和受剥削根源在于分布不均的社会权力, 其表演可以理解为“一个精心设计的权力缺失的表演”[6]37。这些因素正是帕克斯所呼吁的“新戏剧冲突”中的X,体现了她对种族表征内容及方式的探索。在考虑维纳斯受虐中的非理性时,观众在响应帕克斯的挑战,从另一个角度解读她戏剧中的种族表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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