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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跌进你眼里

2019-02-06林淳一

花火A 2019年12期

图:男生很高,女生低,男生摸女生头。

新浪微博/@林淳一_

作者有话说:悲催女主(其实是作者本人)军训第一天就睡着,因此有了这个可爱的故事。不知不觉,2019也要结束啦,大家冬天快乐呀。

三句话:那便叫喜欢吧,只多看那人一眼,心里就是一片草木繁盛,落英满径。

如果上天能再给陆梨一次机会,她绝对不会选择在军训第一天就睡着!

当陆梨被教官和班主任架着离开队伍的时候,她只盼着地上能突然裂条大缝让她钻进去。班主任一边走,一边语重心长道:“早说了不舒服就打报告,这些孩子怎么都不听啊,非得要晕了才出来……”

陆梨一边苦笑,一边扮演着奄奄一息,但只有天知道她是昨晚一宿没睡,站在那里打盹而已。

“完了,完了。”等到坐在阴凉处休息的时候,她的脑袋里只有这四个字。

睡着是小事,用晕倒作掩饰,说不定还能当作娇弱的花被男生特殊照顾。但这件事要被江何知道了,就不是小事了,这个影响力超出常人的人,保准能让这件事广泛流传下去。

果不其然,就在训练结束铃声刚响起,陆梨还没来得及逃走,就被江何一揪领子抓了回来。

“轻点,轻点……我刚刚晕倒过。”陆梨一边翻白眼,一边抱怨。

“你晕倒?你昨晚是不是……”男孩还没说完,便被军训结束的人群推搡着往前,同时还不忘盯着陆梨,不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陆梨说出这句话时,其实也有些不好意思的。她能绕着操场跑七八圈,能当着江何的面吃三碗饭,招惹到他后跑得比兔子还快,怎么看也不像一朵娇弱的花。

为了装到底,陆梨哼哼了两句,表示自己还没缓过神来,接着半死不活地跟着江何来到食堂。

这是刚入学的第一周,大家互相还不认识,只要江何暂且不提打赌的事,她宁愿凭着和他一起度过九年义务教育的深厚情谊,暂时做他的饭搭子。

陆梨以胃口不好为借口,随意就好,将排队打饭的任务交给了江何,独自去占座。

虽然陆梨身体很好,但昨晚因为剪视频几乎熬了个通宵,此刻也有些撑不住。直到江何端着一大碗拉面走过来的时候,她才稍微打起了点精神。

就这样,“胃口不好”的陆梨,当着江何的面吃完了一整碗拉面。

“你以前说的话,可要算数哦!”江何看着吃得心满意足的陆梨,慢悠悠地来了这么一句,吓得她差点把最后一口汤喷出来。

怕什么来什么,看来,她这次是逃不掉了。

“我……说什么了?”陆梨嘿嘿一笑,企图装疯卖傻,糊弄过去,没想到很快便被将了一军。

“那你今天睡觉的事……”

“行、行、行,不就是当你的小跟班吗,我同意还不行,你老大向来说话算数。”

陆梨虽然说得气势非凡,但其实内心异常忐忑,这个不靠谱的江何,指不定让自己做什么事呢。

“这不就行了吗!说到底,我也是为了你才来到一中的。”江何嘴角向上,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微笑,还顺势摸了摸陆梨的头。

“那你就为了我,再离开一中吧……”陆梨扑闪着一双大眼睛,认真道。

江何:“……”

小时候,陆梨眼中的江何,是个从头到脚都非常随意的人。他的名字便是最好的见证,他爸爸姓江,妈妈姓何,两个字凑在一起,便有了他的名字。

两人住隔壁,读一个社区的学校,陆梨一直是个品学兼优、努力学习的好学生(其实是被陆爸打怕了),江何是平时睡觉,考试才临时抱佛脚的学生。缘分使然,他们的家离得近就算了,不知道地球哪片磁场发挥了作用,偏偏还一直是同桌。

陆爸是个严肃自律的人,却有个不正经的女儿。她表面乖巧,内心乖张,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疯起来比男孩子还可怕。江何也因此屈打成招,被迫地认了她做老大。

至此,两人过上鸡飞狗跳的同桌生活,没少在上课时间被老师请出去当门神。

中考前半年模拟填志愿,陆梨将三个志愿全填上了一中。彼时,她是班级的第一名,估计全班找不到第二个和她填的一样的,除了——江何。他连考虑也没有,随手便写了三个“一中”。

“江何……雖然是模拟报考系统,但还是要认真填的。”陆梨忍不住劝道,毕竟他们中学的升学率并不高,每年考上一中的必定是班里的佼佼者,但他充其量算中等偏上而已。

或许他原本真是随手而填,但听到陆梨的这句话,原本眯着准备打盹的眼睛突然睁开,接着饶有趣味地来了句:“要不,我们打个赌,要是我能考上一中,你就做我的小跟班?”

陆梨:“那要是没考上呢?你得承包我一个暑假的冰激凌。”

“成交。”

后来发生的事情就不提了,因为陆梨也不知道江何为什么突然像开了挂一样努力,直到拿到和她一样的金光闪闪的一中录取通知书。

一朝凤凰变成鸡,老大变成小跟班,天理何在啊!回首往事,陆梨还没来得及仰天长啸,两人便一齐被保安小哥赶了出来。

他们两个都是走读生,为了不影响住宿生午休,学校规定必须在中午一点前离开教学区。

江何走在前面,把军帽扔得老高,等到七百二十度旋转下来后,再稳稳当当地接住,接着停下来漫不经心地来了一句:“你昨晚是不是又在剪视频了?”

陆梨正心不在焉地低头往前走,没注意到身前的江何,一头撞了上去。

差点晕头转向的陆梨一边揉脑袋,一边抱怨道:“大哥……”

江何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会撞到她,此时的他身高已经接近一米八,而陆梨自初二后再没有长高过,一直在一米五八左右徘徊,不断低着头揉脑袋的她更显得小小的。

“哎呀,多大点儿事,我又不是块石头。”说完,他还顺势揉了揉陆梨的头,把她好不容易整理好的刘海再次弄乱……

石头哪会承认自己是石头。

“行吧,先给你安排第一个任务,以后的晚餐就得靠你带了。”江何依旧笑容满面,完全无视陆梨的一脸狰狞。

陆梨本想着回话反击,没想到听到这句话却愣了一下,这还是吃饭时间总是第一个冲出教室的江何吗?!

“我们哥几个的鬼步社要成立了,作为负责人,我每天下午要提前去训练。”看着陆梨不解的表情,江何愉快地解释道。

午后阳光璀璨,透过横斜的枝干斑驳地落在方格地砖上,江何站在自家楼前冲陆梨挥手告别。顷刻间,阳光衬得他的皮肤更加白皙,加上他原本就清俊的脸,让她有点迷失在九月的阳光里。

半个多月的军训接近尾声,江何的鬼步社也渐渐办了起来。陆梨怎么也没想到,在学习紧张的一中,竟然还能召集到这么多成员。

陆梨将一份烤冷面放在江何的面前,接着咬了一口自己的那份煎饼果子,含混不清道:“每次来,你都在吃、吃、吃,什么时候也让我看看你跳鬼步啊?”

江何:“说得你没在吃一样。”

陆梨:“……”

已经到了军训的最后一个晚上,晚饭时间快结束,大家渐渐走回操场。江何看了眼纷纷涌来的人群,道:“等晚上训练结束吧,我可是个羞涩的人。”

陆梨:“……”

最后一个晚上,没有太多训练任务,很多班級互诉情怀后就提前解散了。为了看江何的鬼步舞,陆梨一直等在了最后。

灯一盏盏地暗了下来,墨蓝色的苍穹上挂着点点繁星,像是一条流淌着少女心事的暗河。

江何带着陆梨走到一小块空地,接着打开手机音乐,没有开场白,就跳了起来。陆梨从前没有看过这种舞蹈,以前一心想着考试,从未发觉他还有这方面的兴趣,还培养得挺成功。

电子舞曲的鼓点密集而热烈,江何的舞步随着曲子变换,跳跃,灵巧而迅速,加上昏暗的灯光,让他有种平日里没有的痞气。渐渐有人停下来看他跳舞,用手机的后置灯帮他照明,一曲过后,身边竟然围了小一圈的同学。

结束后,江何装模作样地给大家鞠了个躬,有人开始鼓掌。虽然周围的人不少,但陆梨看到,他的眼神一直没有离开她。

“还行吧?你老大可不是白当的。”

周围的人群渐渐散去,江何逆着月光走来,眼角眉梢都染了一层淡淡的光,有种陆梨以前从没感受过的温柔。

“行、行、行,老大说什么就是什么。”

“对了,舞步可不能白看哦,你刚刚录的视频,回去帮我剪辑一下,文化周的时候招新用。”江何微微扬了扬眉毛,快活道。

江何自然得到了陆梨这个免费劳动力的许可,只不过,后背挨了重重一拳。

这是正式上课前的最后一个晚上,原本以为结束了军训就可以稍微松口气,把攒的一堆片子剪辑完,没想到,真正回到家坐在电脑前,她反而有些无所适从。

高中生活即将正式开始,身边的同学都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原本她以为考上一中便能松一口气,现在才发现也只是刚刚跑到马拉松的中程罢了,看似轻松,往后却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跑。

播放器上,江何正在夜色里跳舞,陆梨却无从下手。她跟着一个网络学习班打了将近一年的卡,怎么说技术也不会太差,偏偏卡了壳一样动弹不得。

江何曾经说她不可能喜欢剪辑视频,那一听就是件很辛苦的事,可她从没觉得,就像有的人喜欢看小说,有的人喜欢打游戏,她在看到一个博主发布的vlog(视频博客)之后就有了这个不算爱好的爱好。

大概每个人追求美的方式不一样,视频编辑器里,无论是加上的滤镜,调色或是节奏的快慢变化,都让她觉得着迷,好像在创造自己的一个小小世界。可是,这个世界忽然多了一个少年,反而让她找不到出口。

这无名的抑郁直接导致了她的睡眠质量下降,因此,高中时代的第一堂课,她光荣地迟到了。

哦,不过,她顺手拉住了准备从后门溜进去的江何。

每当看到班主任老刘那个锃亮的脑袋时,陆梨都会生出一种生不逢时的悲凄之感。一中最严厉、最不好惹的老师,被她和江何像中彩票一样中了。

连续打扫两周的卫生,再敢迟到,就再加一周,以此类推。

这都是小事,重点是老刘不知道从哪里得知鬼步社的事情,还语重心长地跟江何多讲了一个小时的大道理。

迫于无奈,江何只好把鬼步社定位为半地下组织。

而这对陆梨的直接影响是,送饭也要更偷偷摸摸了一点……

到了期中的时候,鬼步社的人数几乎翻了一倍。大概是江何那晚在操场上跳舞起了作用,吸引了不少小迷妹进来。

有时江何还非常“贴心”地想让陆梨帮学妹带饭,她回复给他一个温柔的笑容,只想给他一个过肩摔。

“脆梨,上次我让你剪的视频怎么样了?”

自打正式上课后,因为学习任务繁重,陆梨每天从什么牛顿、莱布尼茨、胡克等一系列伟人创造出的世界出来后,早已经困得四大皆空,再怎么放不下的,也都放下了。

特别是遇到瓶颈之后,她早都把这件事抛到脑后了,更何况老刘一直打压这种活动,自然也不能太过张扬,但她怎么也没想到江何竟然还记着。

“哎呀,我那技术,再说文化周也用不上了……”陆梨摆摆手,不耐烦道。

“那我收藏还不行?!”江何的语气异常诚恳,让陆梨听不出他是不是在开玩笑。他似乎还有话要说,突然被玻璃窗外的身影吸引,是社团里的一个女生找他有事。

陆梨送饭的时候见过这个女孩,她不像陆梨那样人来疯,讲话的时候很温柔,跳舞的时候却像换了个人,周身都发着自信的光。

江何说过一次,她叫程蔚,也是他们协会的。

两人在外面叽叽喳喳地聊了很久,等到江何进来后,陆梨便迫不及待地问了一句:“聊什么呢,那么开心?”

她发誓她的语气里绝对没有刻薄!

幸而江何也不是什么敏感的人,没多想便来了句:“就是一些社团的事情呗。”

江何看着陆梨眼中八卦的光渐渐暗下来,突然在她的耳边悄声来了一句:“对了,还有一些关于你的事情。”

“What(什么)!”陆梨忍不住叫了出来。

“程蔚说你很漂亮。”

“真的?”

“我编的。”

“江——何——”

这一刻的陆梨,只想冲出去找棍子,无奈下一秒老刘走进来,全班顿时鸦雀无声,暂时让江何少住了一次院。

那个晚上,陆梨破天荒地提前收起毫无思绪的物理题,打开电脑,有了想剪辑片子的冲动。

短短三分钟的视频,陆梨想了将近三十种剪辑版本,用过的滤镜、切换无数,虽然烦琐,她却乐在其中。这也是很久之后她才想通的一个道理,或许她拥有了自己关于江何的第一个秘密——暗恋。

高一下学期分科,班主任郑重其事地将表格发下去,让大家好好考虑,陆梨拿着表格一筹莫展,文科填“1”,理科填“2”,而她只想填“3”。

江何倒是毫不犹豫地选了文科,和当年初三填报一中时一样随意。而陆梨已不是当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学霸。山外又有高山,她在藏龙卧虎的一中也只能算是个勤奋学习的小透明。

当陆梨填好后,她觉得自己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卑微的人,明明每天叫嚣着让牛顿、莱布尼茨等人去见鬼,最后還是乖乖地捧起书本把他们当神一样供着。

她永远也不能像江何一样简单洒脱,她要考虑升学、就业以及其他很多很多的东西。

江何帮她交表格的时候愣了一下,最后只是摸了摸她的头,不怀好意地来了句:“没事,就算不是一个班,也不影响你接着帮我带饭。”

那晚,陆梨回家剪辑好了关于江何视频的最后一点,变速,加特效,画外音,整个剪辑下来像杂耍似的,其间又翻了无数技术贴,最后才满意地拷贝在U盘里,因为她知道,这或许是她最后一次剪辑片子了。

白色试卷满天飞的六月很快过去,陆梨将自己的桌子搬到理科班的时候,觉得好像军训还在昨日。江何揪着她的领子两人四处乱跑的景象,一闭眼就能想象出所有细节。

六月份的黄昏异常浓烈,余晖洒在铺着格子地砖的走廊里,泛起一层淡淡的金光。一个自收拾东西开始就蓄谋惆怅的少女,终于迎来了发泄情绪最好的时刻,前提是,下一秒楼管阿姨没有将她赶出去。

学期末,所有人都着急回家,陆梨背着重重的书包,无精打采地往回走。往常的期末,两人总会一起慢悠悠地回家,今日他却早早不见了踪影。

其实,陆梨没有告诉他,这日是他们约定了很久的纪念日。

那年石原里美演的日剧《朝五晚九》被许多少女追捧,陆梨也曾一边犯花痴、一边追完了整部剧。剧里,男生为了追到女生,将他们所有第一次做什么事的时间都当作纪念日,第一次见面,第一次去博物馆……

陆梨一边少女心泛滥,一边感慨:“简直太浪漫了。”

说完,她顺便瞥了眼对陆梨的感慨无动于衷、宛如面瘫的江何。

谁知江何这个榆木脑袋也有开窍的一天,只听他无精打采道:“第一次有什么意思,经过时间检验的,才有韵味好吗?!我们是不是做同学十年了,就从小学第一次报名那日起,应该是六月多份,到时候也过过纪念日。”

“为什么不是九月一日?”陆梨来了兴趣。

“傻脆梨,九月一日开学,能过得开心吗?”说完,他笑出了一串感叹号。

陆梨习惯性无语,但回到家还是翻出一堆旧物,其中小学的录取通知书上写着报名日期——六月二十三。

这年的六月二十三日刚好是考完试的那天,之前陆梨旁敲侧击过江何很多次,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陆梨将U盘装好,准备带给江何,幻想能不能蹭到一顿炸鸡。

只是,她发给他的短信迟迟没有得到回复。

直到夜幕全部落下来,江何才回了消息,却是一句完全不着边的话:“快看楼下。”

难道他真的给自己准备了什么惊喜吗!陆梨快步走到床边,但还是小心翼翼得生怕被捉弄,只是……

楼下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没有。

陆梨回复了一串省略号。

江何:“你没看到吗?”

陆梨:“我看到了一片漆黑却美丽的夜色。”

陆梨快速回复,还不忘加上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表情。

“陆——梨——”楼下传来一阵响彻云际的呼喊声,吓得她差点从凳子上跌下去。

“这次看到了吧?”江何对趴在窗子上向外探头的陆梨道。

她看到了,看到了那个不靠谱的江何,还有旁边站着的程蔚。

她实在是不明白江何的脑回路,就算路灯坏了,这么光明正大地让她当电灯泡,给她发电费吗?”

“小区的路灯线路坏了,刚刚走错楼栋了,程蔚第一次来我们小区,我给她指下你家。”

楼下的程蔚热情地朝陆梨挥挥手,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等硬着头皮挥手。

她十分感谢今晚的路灯坏了,不然,江何会看到她的表情有多么扭曲。

那天晚上,明明是考试结束没有任何压力的第一天,陆梨竟然失眠了。

她想起以前两个人为了一个冰激凌,一起和狗赛跑;想起数学课睡着,他骗她老师叫她回答问题,腾地一下站起来让全班同学哄堂大笑;想起那个晚上,他在操场为她一个人跳了一场舞,夜凉如水,繁星满天。

但她最后想起来的,是有一次,她看到江何和程蔚一起说话时的场景。

她记得他看程蔚的眼神很不同,有种平日里没有的光芒——对一个人的欣赏和赞美,都写在了那目光里。

那便叫喜欢吧,只多看那人一眼,心里就是一片草木繁盛,落英满径。

陆梨不知怎样安慰自己,只是觉得,这场少女心事,潦草地收场了。

九月已分班开场,一中文科班很少,江何和程蔚都是文科生,开学后便分在了一个班级。她和江何一直同班的魔咒,也生硬地被文理的界限打破。

那个晚上,两人按常例一起回家,江何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班里的事情,陆梨心不在焉地应答。

临到楼下,她突然来了句:“江何,我们以后就不要一起回家了,各班下课时间不一样,总在楼下等……挺傻的。”

自那日一阵莫名的抑郁后,她终于决定做个逃兵。

“嗯……好吧,你今天呆呆地站在那里等,确实挺傻的。”江何却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依然没心没肺道。

“你才傻,你最傻……而且,以后,没事别烦你老大,我可是要考×大的人。”陆梨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地豪放道,然后没等江何回话,便噔噔噔地跑回家。

一步未停地跑到家门口,她的心跳得飞快,情绪却不受控制地低落下来。江何说得对,她就是傻,一直很傻。

很多时候,陆梨都幻想如果她能更早一点将U盘给他,或者自己也加入鬼步社混两天日子,他会不会因此知道她的心意,一切会不会不同。但很快又觉得一切都是徒劳,她陆梨,一个资深装模作样的少女,何时表现过喜欢他的样子。

因为太过熟悉,所以,她缄口不言,曾以为的心照不宣,却成了遗憾。尽管他们还在同一个学校,还住在同一个小区,却也抵不住不同班的生疏。

陆梨偶尔会在路上看到江何和程蔚走在一起,尴尬地打个招呼就匆匆回教室,企图用书包里沉甸甸的练习册麻痹自己。

理科班学习节奏快,他们班又是出了名的盛产学霸的班级,全然没有青春电影里那样的轰轰烈烈。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转眼高考这阵大风也刮到了她的眼前。

最后一个月,陆梨在路上碰到江何,本以为他会像自己一样灰头土脸,没想到这人完全没什么区别,依然不正经地插科打诨。

只是陆梨准备走前,他突然叫住了她。

“有事吗?”陆梨不解道。

江何沉默了一下,嘴唇动了动,但没发出声音,直到走之前,才没头没尾地来了句:“加油哦。”

陆梨笑着回复:“你也是。”

或许是长期的应试考试在陆梨的身体里产生抗体,交完最后一份试卷的时候,她竟也没有太多的感觉。

唯一觉得幸福的是,晚上可以自由自在地上网了。逃离了班级的聚会,陆梨爬上学校的网站,想将没用掉的习题册卖出去。

一个个帖子看下去,她的目光便被一个名为“说说你最近最尴尬的事”的帖子吸引。

帖子的参与人数很多,第一个例子便让陆梨笑到肚子疼,让她饶有趣味地翻下去。没想到,她接着往下翻,却看到一个熟悉的ID,不是江何又是谁!

他占了一层楼发帖道:“跟喜欢的女生过纪念日,给她家楼下的树全挂上了星星灯,结果,那个晚上楼下的电路全部出故障了。第二天,本人还被物业勒令全部取下,防止安全隐患。”文字的最后,还配上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他什么时候去程蔚家楼下挂灯了?等等……

她突然想起,高一那個晚上,他发消息来让她往下看,难道是让她看星星灯。可是,恰好那个晚上小区的路灯全坏了,所以,他想要表白的女生是她吗!

陆梨不可置信地往下滑,评论里有人问他后续:“那她知道这件事吗?那岂不是很尴尬?!”

江何回复:“本人这么聪明,当然巧妙地化解了!不早恋,不早恋,记住了啊,千万别早恋!”

看到这一条,陆梨就扑哧笑了出来,甚至已经想象出江何说这句话时脸上丰富的表情。突然,她一个激灵跳起来,翻箱倒柜地找那个U盘。

快两年过去,这期间她不知道往房间塞了多少东西,小小的U盘自然十分难找。

两人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她本想借着送U盘的理由去找江何,奈何她将卧室翻了八百遍之后,依然不见其踪影。

没想到,下一秒,江何的短信发了过来:鬼步社最后一次聚会,要买点东西,小跟班快过来帮忙!一群人等着呢!

陆梨几乎都要忘记她曾经和江何打赌的事了。这么一说,她好像还没有找个由头从小跟班的身份中解脱出来。虽然短信里的语气万般不乐意,但现实中她还是以光速收拾好了一切——她想解开心中的疑惑。

没想到,当陆梨匆匆到达约定地点时,根本没有传说中的一群人,只有江何一个人站在那里等她。

“人呢?”陆梨疑惑道。

“选东西去了,你到时候去搬就好了。”

陆梨:“……”

两人都十分默契地没有提高考的事情,话题很快就枯竭。为了避免尴尬,陆梨随口问了句:“程蔚呢?”

“她啊,这个月准备出国,忙着收拾。你不知道,她报的那个学校要求多,不仅要成绩好,还有课外活动的成果或者任职证明,这才把咱一中的鬼步社搞得像模像样。”

听到这,一脑袋问题的陆梨还想多问几句,却被对面吵吵嚷嚷走来的一群少年吸引了目光。他们正端着一个插着蜡烛的蛋糕,应该是为谁过生日。

可陆梨怎么也没想到,他们竟然朝她走了过来!

“这是……”

原本站在他身旁的江何不知道何时蹿到了那群人中,接过了蛋糕,对着陆梨来了句:“毕业纪念日快乐!”

看到这一幕,陆梨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看着正在犯傻的陆梨,江何嗔怪道:“你不是早就嚷嚷着要过什么纪念日吗,这会儿犯什么傻,赶紧许个愿吹蜡烛吧,蛋糕很重的!”

等她一吹完蜡烛,趁着大家切蛋糕的工夫,江何在她的耳边悄声道:“告诉你一个秘密。”

陆梨惊得心里一颤,期待着他的下一句话。

“你剪辑的视频,我看过啦。你剪辑得那么认真,会不会是喜欢我?”江何悄声道。

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陆梨默默地端起蛋糕,做出瞄准状,目标很明确——江何的脑袋。

“别、别、别,你不喜欢我,我喜欢你还不行吗!”陆梨也不知道江何为什么要说那么大声,惹得周围一群人突然安静下来。

“老大,你终于说出来了?”

“江哥,这次不怂了?”

……

原来,全世界只有陆梨一个人不知道他的表白计划。

鬼步社的聚会早在程蔚还没走时就已经办了,而今天,是江何请大家帮忙专门为陆梨办的毕业纪念日。

他不知道陆梨看了帖子的事,说起纪念日,还把星星灯事件从头到尾讲了一下。原来帮他出这个主意的是程蔚,那天过来帮忙埋线的也是她。而他的短信发出去,才知道停电了,因此想出那个憋足的理由。

而关于那个视频,江何给出的解释是:“那天陆叔叔让我帮他找电脑上因手误而删除的视频,我就看到一堆你留下的视频残余,于是随手点开看了看。”此时江何的哥们很有“义气”地各自玩耍去了,将时间留给两个人。

“偷看别人的隐私是犯法的!”陆梨愤愤道。

“看我自己的也算偷看?”

陆梨被怼得无话可说,表面上表现出一副生气的样子,心里却像装了奶油一样甜。

原来,他和程蔚真的只是好朋友,也是因为程蔚要出国的事情,两人才经常在一起忙碌,而对于她的疏远,只是因为他看到她对高考这样上心,不忍心再打扰她。

夜幕渐渐落下,陆梨望着天空发呆,想起自己刚刚许过的愿望:星河璀璨,年少很长,喜欢的少年能在身旁。

——竟然都一个个实现了呢。

编辑/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