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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说新语》中女性形象的特质及成因

2019-02-03田睿

青年文学家 2019年36期
关键词:世说新语女性形象成因

摘  要:鲁迅先生曾将《世说新语》称为“名士的教科书”,但作者刘义庆在展现魏晋名士风貌的同时,也在书中为女性留下一席之地。《世说新语》塑造的众多人物形象中,女性形象尤其突出,其闪现的熠熠光辉不容小觑,即使是魏晋名士群体也不能全然掩盖。本文即针对《世说新语》女性群体展现出来的特质,着力分析构成其特质的原因。

关键词:女性形象;群体特质;成因

作者简介:田睿,女,1997年生,汉族,宁夏银川人,上海师范大学人文学院古典文献学专业硕士研究生。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9)-36-0-02

在20世纪90年代以前,人们对《世说新语》一书中的女性形象关注较少,但是90年代以后,社会发展日新月异,人们的思想也随之更加进步。这表现在《世说》的研究上,就是有越来越多的学者重视起书中的女性群体,从多方面展开女性研究。在构写本文之前,笔者参考学术界前辈们的著作,特别是对其研究方法进行研习,以求探骊得珠,有一愚之得。

本文首先探讨《世说》中女性的风姿神采的问题。对于此,往往就涉及到对女性形象采取何种分类方式,传统的以人物身份划为“母亲”,“妻子”,和“女儿”的分类方式,或者以“德”、“识”、“才”、“情”为标准对女性进行划分。笔者认为这些都有助于读者不拘泥于女性身份,来欣赏女性风神,而且贴近作者刘义庆颂美女性的立场。本文则基于对《世说》女性形象的分类研究,将她们作为一个群体来集中展示,揭示其特质。其次,分析构成《世说》女性形象特质的原因,一方面,这根源于魏晋时代大背景;另一方面,这当然也得益于本书出色的写人艺术。

不难发现,尽管对《世说》女性形象做分类研究,但是在研究中她们还是鲜明地呈现出了两点共同的特质。而这两点特质就让《世说》女性形象成为了文学史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特殊群体存在。

一是《世说新语》中的女性有才华,特别是“口才”。我们知道,一部《世说新语》最杰出的女才人就是谢道韫,她被称为咏絮才,也正是因为太傅谢安在一个下雪天里问儿女们:“这些白雪究竟像什么呢?”侄子说“撒盐空中差可拟”,而谢道韫却说“未若柳絮因风起”,将雪花比作随风而起的柳絮,别出心裁。正是因为本身有才气,所以谢道韫才有“大薄凝之”的理由,还说天上地下怎么会有自己丈夫这样的人,其鄙视程度可以想见。其实倒不是王献之真的一无是处,只是谢道韫很有才气,自然对于身边的人要求较高。甚至有一次还问弟弟谢遏为什么全然不见长进,到底是被俗事牵绊,还是天分有限?当然,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除了謝道韫也有不少女性能言善辩,言语中透出机智与幽默。比如班婕妤在被汉武帝宠妃赵飞燕诬告后遭到审问,而她的供词也只是用“鬼神若有智慧就不会听信小人的诽谤”作比喻,由此来反诘汉成帝,证明自己的清白。

首先,众多女性具有口才这应是受魏晋士人谈话风气的影响。《世说新语》中记载魏晋名士清谈的内容数不胜数,有人说《世说》正是围绕名士清谈展开的,这种说法固然绝对化,带有以偏概全的嫌疑,但承认名士清谈的重要性是很在理的。我们知道,魏晋清谈是从东汉太学的清议发展而来的,到东汉中叶,由于政治腐败,社会动乱不堪,太学生们高放言论,针砭时弊,臧否人物,其后就渐渐成为一种风气,流风所及,至魏晋而尤甚,但是魏晋清谈也因为政治环境险恶被迫逐渐转向玄虚,最后专言玄理的清谈便成为士人日常生活中的重要内容[1]。这就不能不影响到和他们一起生活的人,比如女性。《世说新语》中有不少女性都很有口才,她们的言语或冷静玄远,或机智幽默,在一定程度当然可以说是受到此时士人耳濡目染的熏陶。有:韩康伯的母亲的一个旧桌子坏了,卞鞠看见了就想把它换了,韩母就说:“我要是不把它留着,你怎么能见到旧东西呢?” 卞鞠生活奢侈,用物多求新异,韩母的话意在讽劝他。又有:桓冲不喜欢穿新衣服,一次洗完澡,他的妻子故意给他送去新衣服。桓冲很生气就让人拿走,他的妻子说:“衣不经新,何由而故?”桓冲大笑,穿上了新衣服。

其次《世说新语》中的女性有口才,这不仅仅是因为生活中的男性对她们的影响,更是因为女性本身的思想解放在此期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她们有了关注自己,发展自己的意识,有了更多的愿望,也有了更多表现自己的机会。这是时代赋予她们的巨大契机,汉末魏晋六朝是中国政治上最混乱、社会上最痛苦的时代,但同时也是精神史上极自由、极解放、最富于智慧、最浓于热情的一个时代[2]。当然,魏晋时期人性的解放不会只局限于士人,正如傅立叶说过的“在任何社会中,妇女儿童的解放的程度是衡量普遍解放的天然尺度[3]。”比如有:山涛的妻子可以在夜里爬墙去观察丈夫的朋友,对这样的行为丝毫不以为意。并且对丈夫说出这样的一番话,山涛不仅没有介意反而欣然接受,可以见出对妻子的尊重与欣赏。还有:王戎的妻子常常用卿来称呼王戎,王戎觉得不合礼数就让她不要再这样称呼了,他的妻子却坚持说爱你才这样称呼你,大胆又直接地表明自己的心意,在这强烈的爱的攻势下,王戎也从了自己的妻子。这两位妻子都是大胆的,我们强烈地感觉到她们对于自己的认可,这是女性自我意识的复苏。这其中最重要的是她们对自己行为的看法。倘若她们敢于这样做但自己也觉得不太妥当,这还不算解放。如果她们认为自己这样的行为本就是正常的、理所当然的,不算什么打破常规,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解放,关于上面两位女性的描写正体现了这一点。

最后是因为重视家庭教育。在《世说新语》中常常会见到自己家人或是别人对于门人的品藻,虽然魏晋时期的人物品题不能直接决定士子政治地位的高低或者在仕途中的浮沉进退,但是它在很大程度上仍然可以影响并决定人的“知名度”。魏晋时期门阀林立,各门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保持门第兴盛,对于品题人物尤其重视(特别是自己家的人),所以各门都会注重培养下一代,加强对子弟的文化教育。谢安曾一句直接道出教育孩子们的目的:就好比芝兰玉树,总想使它生长在自家的庭院里啊。所以就有了谢安的“我常自教儿”,即以身作则成为孩子最好的榜样,体现出其教育理念的先进性。所以,对于女孩子也一改以往“无才便是德”的束缚态度,在有条件的情况下还是会注重培养她们的才智,才女谢道韫当然是这方面最显著的例子了,所以她能说出“未若柳絮因风起”也就不足为奇了。

二是《世说新语》中的女性有神明。在这一点上,再没有哪个时代的女性能与魏晋女性比肩,这自然是受魏晋时代的影响。魏晋时期品题人物都注重品鉴人物神明。在形与神的关系上,魏晋人认为形和神是表里观照的,而神为第一位,形为第二位,精神统率身体。所以有《贤媛》第31则王羲之夫人说“发白齿落,属乎形骸;至于眼耳,关于神明,那可便与人隔?”在她看来眼睛是能够传达人物神明的,自然要比头发牙齿一类重要得多。这就将人物神明提到天人合一的高度。这都体现了魏晋时人高度重视人的神明,表现出对精神美的执着追求,所以整部《世说新语》描写女性不重容貌而重神情。在刘义庆看来,那些有风采,有气质的女性才算是具有真正意义上的美。即使是关于女子芳华的描写,《世说新语》同样也是注重写神不写形,重视表现女性的神情风范,没有落入只重视女性容貌美的窠臼,那么这样的美就不再空洞,而成为了魏晋时期女性有精神追求的一种表现。如称赞王夫人“神情散朗,故有林下风气”,顾家妇“清心玉映,自是闺房之秀”此外,还有写诸葛恢去世后,他的女儿嫁到谢家,当时王羲之到谢家去看新娘,新娘还保存着诸葛恢留下的礼法,行为举止端庄安详,服饰华美整齐而落落大方,王羲之叹息说:“只有我活着时嫁女儿,才能做到这样啊!”可见此女的卓尔不群。所以她们都受到了作者的青睐。因此也可以说,《世说新语》的人物审美标准具有多元化与颠覆性的特点,而且,在人物形体审美方面也具有划时代的意义[4]。

《世说新语》女性形象之所以特别,典型具有口才和神明,除了受到时代与社会的影响,还在于它出色的写人艺术。在文学创作中,这是文本本身赋予人物的特质。

(一)选择个性化的言行表现人物好辩的性格

在文学创作中,人物性格最直接的表现方式就是人物的语言和行动。《世说新语》在塑造女性形象这方面最突出的表现,就是利用个性化的言行来表现人物性格。比如,许允的妻子容貌奇丑,他们新婚交拜礼结束后,许允就不想再入洞房。这时候客人桓范就劝许允说:“阮家把丑女嫁给你,肯定是有道理的,你应该仔细观察。”许允听后就回到内室,见到阮氏后就又想出去。新娘料想他这次出去就再无进来的可能,就急忙抓住他的衣襟。许允就对她说:“妇人应有的四德,你有其中几种?”新娘说:“我所差的只是美丽的容貌罢了,但是士人该有的品行中,您又有几种呢?”许允回答说自己都有,阮氏就说:“士人各种各样的好品行中首推德行,您重色不重德,怎么能说都有呢?”许允听后很惭愧,从此便开始敬重她。许允妻的“然士有百行,君有几?”和“夫百行以德为首,君好色不好德,何谓皆备?”都可以见出她在危急关头的冷静与沉稳,这种处变不惊的性格实在是难得,这也是尽管她长相奇丑但刘义庆不惜笔墨地描写她的原因。

(二)运用对比、衬托的手法突出人物风度特征

在很多情况下,想要突出人物某方面的特征,直接描写固然清晰明了,但是总给人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流于表面,十分浅显。此时如果运用对比、衬托的艺术手法,就能深刻的表现出人物的这种特征,这无疑是非常成功的人物塑造。《世说新语》女性形象塑造中对比的手法很常见,最为著名的是,有一个尼姑将王夫人(谢道韫)与顾家妇对比,说王夫人有林下风气,顾夫人是大家闺秀,最能见出两位女性“各有千秋”。

而女性人物形象里的衬托,最为出色的、让人印象最深刻的还是郭氏见到贾充前妻李氏不自觉的脚软,将李氏的刚直个性,不俗气质全都显现出来。(《贤媛》第十三则)贾充的前妻是李丰的女儿,后来李氏另住在外面,贾充的继妻郭氏就想去看望她,贾曾经劝过她别去,因为李氏不仅为人刚直,而且还很有才气。但郭氏还是执意要去,特意穿戴整齐带了很多婢女,进了门,李氏起来迎接,郭氏就不觉双腿弯屈,跪下行了再拜礼。李氏的不俗气质于此可见一斑。同样的,宣武侯桓温的妻子是晋明帝的女儿南康长公主,她听说桓温把宠妾李氏安置在书房后面住,就带着婢女拿着刀去找小妾的麻烦,进屋正好遇上李氏在梳头,只见此女“发委藉地,肤色玉曜”,还慢悠悠地说:“我已经国破家亡,今天被杀,也正是我的心愿。”公主听后很惭愧就走了。有公主这个“大人物”的衬托,更显李氏处变不惊和不卑不亢。当然,公主也被李氏的美貌震慑住,还有“我见犹怜”一语流传至今,更是衬托出李氏的惊艳美貌。我们看到,通过人物的正面对比,往往能见出人物各自的神韵,所以这时候也无所谓论谁高谁下;而衬托就稍微妙一些,一些人的出现正是为了衬托主人公的不同凡响,所以焦點就集中在这一人的身上。如果细细寻求,我们会发现,其实作者在塑造女性形象时更多的使用了衬托的手法,这也正是刘义庆的高明之处,所以《世说新语》才会呈现这么多独立的、栩栩如生的女性形象,也展现出了不同女性的智慧才情与神明风度。

《世说新语》女性形象无疑是非常突出的,因此无论对她们进行怎样的分析研究都不过分。近年来这类研究也取得了丰硕的研究成果。它们不仅限于人物形象的分析,并由此生发,鞭辟入里的探讨形象背后更深层次的问题,例如女性形象的文化意蕴等,这足以启发我们深入思考。本文即着眼于女性形象分析中所体现出来的共同的特质,并试着探讨这些共性的成因,以期对《世说新语》中的女性形象有更进一步的认识。

参考文献:

[1]柳世镇.《语文丛稿》[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1998.

[2]宗白华.《艺境》[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

[3]曾静.浮出男性文本的女性形象—《世说新语》的女性研究[J].职大学报,2011(03).

[4]梁恬. 《世说新语》人物审美观研究[D].四川师范大学,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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