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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谈《孔乙己》的空间形式

2019-02-03殷双煜

青年文学家 2019年36期
关键词:叙事孔乙己

摘  要:《孔乙己》中有很明显的空间场景,文中有很大的空间场景,即“咸亨酒店”,“曲尺形的大柜台”划分了鲁镇人的身份高低;“套盒式”的方式向“客人们”,也向读者们讲述孔乙己的故事;螺旋上升式的时间变化加速了时间的流逝,同时也暗含了孔乙己的悲剧。从不同的角度,对文章进行不同方面的解读,会有不同的收获,体现了文本具有深刻的思想。

关键词:孔乙己;空间形式;叙事

作者简介:殷双煜(1992-),女汉,汉族,河北沧州人,文艺学研究生在读。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9)-36-0-02

叙事学对于《孔乙己》的分析大都是从人物形象、叙事视角、叙事时间等角度入手进行研究的。叙事学角度众多,无论是“经典叙事学”还是“后经典叙事学”,都是较为偏向于时间维度的研究,从而忽略了空间维度的研究。但是,叙事学是既存在一个时间的维度,又存在一个空间的维度的。随着研究的不断深入,各种问题的凸显以及各种研究的条件的成熟,叙事学领域对于空间维度的研究也在日益精进。

所谓“空间形式”,是指约瑟夫·弗兰克于1945年在《西旺尼评论》上发表的《现代小说中的空间形式》一文中明确提出的“空间形式”问题。在此之后,空间形式逐渐成为一个重要的命题。自弗兰克的研究开始,在几十年的时间里,不少学者都试图对空间形式这一概念进行准确的阐述,但是这一概念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仍旧是模糊点的。究其原因,是因为“空间形式”并不是一个完全独立的概念。尽管这是一个悬而未决的课题,但是已有不少学者在此问题上进行研究分析。本文尝试从空间叙事学的角度对《孔乙己》进行分析。

一、空间化情景

纵观《孔乙己》全文,只有一个最明显的场景,那就是咸亨酒店。

作者开篇便从咸亨酒店的格局展开叙事:“鲁镇的酒店的格局,是和别处不同的:都是当街一个曲尺形的大柜台,柜里面预备着热水,可以随时温酒。做工的人傍午傍晚散了工,每每花四文铜钱,买一碗酒,……——靠柜外站着,热热的喝了休息;倘肯多花一文,便可以买一碟盐煮笋,或者茴香豆,做下酒物了,如果出到十几文,那就能买一样荤菜,但这些顾客,多是短衣帮,大抵没有这样阔绰,只有穿长衫的,才踱进店面隔壁的房子里,要酒要菜,慢慢地坐喝。”[1]只这简短几句,作者将咸亨酒店的大体格局交代清楚。这又好像话剧舞台上大幕拉开,舞台上的布置清晰地展现在观众面前,观众等待着主角的上场。这个“曲尺形的大柜台”位于舞台中央,不仅仅是“我”工作的地方,更是划分鲁镇人们身份高低的界线:“但这些顾客,多是短衣帮,大抵没有这样阔绰,只有穿长衫的,才踱进店面隔壁的房子里,要酒要菜,慢慢地坐喝”。最后出场的主角孔乙己是“站着喝酒而穿长衫的唯一的人”,作者只用一句话就交代了孔乙己的矛盾特征,同时也暗含了孔乙己被“短衣帮”与“穿长衫的”两派人所不容的境地。因此,以这“曲尺形的大柜台”为界,外面是“短衣帮”的活动场所,而相对阔绰的“穿长衫的”却是可以“踱进店面隔壁的房子里,要酒要菜,慢慢地坐喝”[2]。对于叙事者“我”来说,由于“我”始终处在“曲尺形的大柜台”后面,“整天的站在柜台里”接触这些顾客,“总觉有些单调,有些无聊。”掌柜的“凶脸孔”,主顾的“没有好声气”,“只有孔乙己到店,才可以笑几声,所以至今还记得”。在百无聊赖,“教人活泼不得”的日常工作中,偶尔有一个可以让人放松一下的主顾,自然印象深刻,由此“我”作为叙事者的身份便合理了。

鲁镇的咸亨酒店更像是当时的中国社会的一个缩影,作者让一个没有多少社会经验的小伙计作为叙述者,对当时的酒店内的状况进行叙述。在店里,“短衣帮”对孔乙己肆意嘲笑,掌柜对孔乙己毫无同情心,在这里,孔乙己是所有人嘲笑的对象。然而更可怕的是丁举人,作为读书人他打断了孔乙己的腿,文化的腐朽使得“丁举人们”变的自私残忍,这也暗示了衰败的民族,人性的沦丧与冷漠。

除了咸亨酒店,在本文中还存在着两个隐藏的叙事空间:一个是丁举人家,也就是孔乙己工作的地方。这个空间依托于来店里喝酒的顾客的议论而存在,虽是一带而过,但是却对下文孔乙己“许是死了”的结局做了铺垫;另一个是孔乙己的家,这在文中只字未提。孔乙己从何处来,回到哪去,没有人知道,更没有人过问,因为没有人在意这个问题。孔乙己的存在似乎是个谜,“我”对于他的了解只限于在咸亨酒店,或是在别人的嘴里听说,但是“我”却也并未对他进行更进一步的了解。孔乙己虽然“教人活泼不得”,“可是没有他,别人也便这么过”。由此可见,孔乙己身上的悲剧色彩。

二、“中国套盒”式的结构

“中国套盒”是一种故事套故事的叙事结构,即大故事中套着中故事,中故事套着小故事,将故事内容引进并且作为必要的故事出现,也称“俄国玩偶”。如果说“我”向读者讲述的《孔乙己》的整个故事是一个“大套盒”,那这其中也包含着“中套盒”和“小套盒”,并且“大套盒”包含著“小套盒”,“小套盒”影响着“大套盒”。

在《孔乙己》中叙述人“我”的主要目的是为大家讲述孔乙己的故事,但是“我”对于孔乙己的了解却并不全面。此时,作者通过旁人讲故事,“我”听故事——即“套盒”,向读者交代清楚“我”所不知道的关于孔乙己的故事。

首先,是“大套盒”里的“中套盒”。在文章靠后的部分,当掌柜在结账的时候发现孔乙己还有酒钱未结清时,才发觉孔乙己已经“长久没有来了”,这时“我”也才发觉“他的确长久没有来了”,便是在此时“一个喝酒的人说道,‘他怎么会来?……他打折了腿了”,他为什么会被打折了腿呢?“‘他总仍旧是偷。这一回,是自己发昏,竟偷到丁举人家里去了。他家的东西,偷的么?‘后来怎么样?‘怎么样?先是写服辩,后来是打,打了大半夜,再打折了腿。‘后来呢?‘后来打折了腿了。‘打折了怎么样呢?‘怎样?……谁晓得?许是死了。”此时,可以说酒店喝酒客人对孔乙己被打折腿的遭遇的讲述成为一个“中套盒”,这个“中套盒”与孔乙己的命运关系密切,甚至说决定了孔乙己的生死,影响着“大套盒”——即整个《孔乙己》故事的发展。这个“中套盒”还为孔乙己的结局做了铺垫。文章的最后讲到“我到最后终于没有见——大约孔乙己的确死了”,“我”虽未亲眼所见,但是根据最后一次见到孔乙己时,他“脸上黑且瘦,已经不成样子”时的状态,几乎可以肯定孔乙己是活不长了。孔乙己本是读书人,却落得如此结果,不禁为他蒙上一层悲剧色彩。

接着,是“中套盒”里的“小套盒”。如果说“中套盒”影响着孔乙己最终的命运,那么“小套盒”则影响着“中套盒”——即孔乙己被打折了腿。作为一个读书人,他为什么会被打折了腿呢?“我”是“听人家背地里谈论”得知的:“孔乙己原来也读过书,但终于没有进学,又不会营生;于是愈过愈穷,弄到将要讨饭了。幸而写的一手好字,便替人家钞钞书,换一碗饭吃。可惜他又有一样坏脾气,便是好吃懒做。坐不到几天,便连人和书籍纸张笔砚,一齐失蹤。如是几次,叫他钞书的人也没有了。孔乙己没有办法,便免不了偶尔做些偷窃的事。”这个“小套盒”向读者讲述了孔乙己一些不为人知的早年经历,使读者明白孔乙己“站着喝酒而穿长衫”的原因;更解释了“中套盒”的故事中孔乙己被丁举人打断了腿的原因。这样,“小套盒”就紧紧地与“中套盒”扣在一起,形成了两个故事之间的相互关系。“小套盒”也对“大套盒”产生一定的影响,成为孔乙己“大约”、“的确”死了的直接原因。

三、叙事时间的空间化

在哲学意义上来讲,时间和空间是运动着的物质的存在方式和基本属性。在人类认识的角度讲,时间与空间是人类感知世界的两种基本方式。那么,在文学上讲,绝对的时间形式的小说与绝对的空间形式的小说是不存在的。任何时间都是特定空间下的时间,因此对于叙事时间的研究可以转化为空间研究。

《孔乙己》可以说是由四个简单的片段式的故事的罗列组合而成:第一个片段是孔乙己两次被酒店里的主顾取笑;第二个片段中孔乙己教“我”“茴”字的几种写法;第三个片段是孔乙己给孩子们吃豆;第四个片段是被打折了腿的孔乙己最后一次去酒店买酒。作者在叙述的过程中,前三个故事并没有很明确的时间表述,只有模糊的几个时间表述“不出一月”、“有一回”、“有几回”等等。模糊的时间使得这三个故事片段在整篇文章这同一空间中呈现出并列的关系,由此可见,它们之间的地位是平等的。

在文章的后半部分,也就是文中的最后一个故事——即第四个片段,却出现了相对来说较为明确的时间语句“有一天,大约是中秋前的两三天”,此时作者使用了不同于之前的对于时间的叙述形态,这就表明这个故事片段与以上三个的不同,不但彰显了其地位的重要,同时也引起读者的注意:掌柜结账时发觉孔乙己“还欠十九个钱呢”,“到了年关,掌柜取下粉板说,‘孔乙己还欠十九个钱呢!到了第二年的端午,又说‘孔乙己还欠十九个钱呢!到中秋可是没有再说,再到年关也没有看见他”。在这个片段里较为密集的准确的时间表述,就形成了中秋——年关——端午——中秋——年关的急速轮回,再加上时间的纵向延伸,于是便形成了螺旋上升式的空间形式。螺旋上升式的急速推进与前几个片段的缓慢叙述形成前后的强烈的反差,文章最后的时间点停在年关,新年本是喜庆祥和,充满着祝福与狂欢的,而作者对孔乙己的叙述却停在了这里,这就暗示孔乙己的生命结束于此,这与孔乙己的命运形成强烈的反差,更增加了孔乙己的悲剧色彩。

总之,可以看出《孔乙己》具有丰富的空间感,它如同真实存在一般。并且,无论是在对人物形象、叙事方式等方面进行解读,还是进行空间形式的解读都可以发掘出丰富的内涵。鲁迅是一位非常擅长用犀利的语言针砭时弊,对人性进行深刻剖析的大家,他的作品值得读者从不同角度细细推敲。

注释:

[1]鲁迅,《呐喊》,沈阳.春风文艺出版社,2015年版,第11页。

[2]鲁迅,《呐喊》,沈阳.春风文艺出版社,2015年版,第11页。

参考文献:

[1]龙迪勇.《空间叙事学》[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5.

[2]鲁迅.《呐喊》[M]沈阳:春风文艺出版社,2015.

[3]杨静涛.论《孔乙己》的空间形式及其现代性意义[J].小说评论,2018年01期:196—201.

[4]赵亚光.时间形式与文本内涵——《孔乙己》别解[J].名作欣赏,2007年04期,70—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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