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基层党建推动乡村组织振兴的现实路径研究

田丽

摘 要 乡村组织振兴是乡村振兴的基础和保障，农村基层党组织是推动乡村组织振兴的关键力量。基于此，根据个案分析农村基层党建推动组织振兴的内在逻辑：农民组织建立在党的领导和农民的需求有机结合的基础上，组织运作的机理是基层党组织在农民组织内部实施结构互嵌、任职交叉、党员带动。因此，党领导乡村组织振兴要尊重农民主体地位，加强农民之间的联系，从而建成村庄共同体并提升农民素质。

关键词 农村基层党建;乡村组织振兴;现实路径

中图分类号：D267.2 文献标志码：B DOI：10.19415/j.cnki.1673-890x.2019.29.050

习近平总书记在2018年全国两会参与山东团讨论时提出乡村振兴的五个方面，即乡村产业振兴、乡村人才振兴、乡村文化振兴、乡村生态振興和乡村组织振兴，其中组织振兴是乡村振兴的基础和保障，而农村基层党建是推动乡村组织振兴的关键力量。农民是乡村振兴的主体，只有解决了农民的组织问题，才能真正调动农民的主动性、积极性、创造性，激发农村发展的内生动力，推动乡村真正振兴。只有农村基层党组织才能承担乡村组织振兴的重任，推动农民的组织化，协调农村各类组织的关系，使之形成乡村振兴的合力。

1 农村基层党建推动乡村组织振兴的重要意义

乡村组织振兴中的组织不是单指某个组织，而应当是一个组织体系。农村基层党建推动组织振兴的最终目的是在村庄范围内建立以“党支部为核心、以村民自治和村务监督组织为基础、以集体经济组织和农民合作组织为纽带、以各种经济社会服务组织为补充”[1]的具有自我发展能力的现代农村（农民）组织体系。从领域来说，涵盖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等各方面;从成员来说，包括不同年龄段、性别、社会阶层、职业等群体和农民个体;从范围来说，是行政村建制内的全体村民;从功能来说，为农民提供生产、生活、文化等全方位服务。作为乡村组织振兴的领导者，农村基层党组织包括纵向的乡镇党委和村庄党组织，横向的村级党组织和自然村（村民小组）党组织、各类社会经济文化组织中的党组织。

农民组织起来对今天实现乡村振兴有着非常重要的现实意义：1）分散的农民在生活上很难进行高质量的自我管理、自我服务;2）小农个体经营无法对接市场，风险过高;3）农村闲置的大量资源无法产生较高的收益，无法增加农民的财产性收入。因此，分散的农民必须要组织起来提供村庄公共产品，进行自我管理和服务;组织起来对接市场，发展产业，化解风险;把资源整合起来，使之变成农民的财产性收入。

2 农村基层党组织领导组织振兴的个案研究

本研究中的农民组织个案类型，分领域来看，既有村级文化组织——红白理事会，也有村级经济组织——内置金融合作社;从级别来看，既有村级专门类的组织，也有乡级综合性的组织——周家庄乡合作社。调研解决的核心问题是在这些组织建立、运行的过程中，农村基层党组织发挥了关键的领导作用。

2.1 东魏桥村红白理事会

2.1.1 组织的建立：党的重视和农民的需求高度一致

20世纪90年代，一些地区根据农民办婚丧嫁娶的需求自发成立了红白理事会。但随着经济的发展和人们生活水平的普遍提高，红白事的操办标准也水涨船高，有的红白理事会成了大操大办的助力者，主持旧式礼信仪式，有宣扬封建迷信的倾向。农民不堪重负，对高价彩礼、红白事摆宴席的奢侈浪费等意见很大，强烈要求党委政府出面解决问题。党中央一贯要求物质文明精神文明两手抓、两手都要硬，移风易俗、倡导乡村文明新风尚是党一直以来坚持的政策方向。党的十九大报告对于乡村振兴的总要求特别写明了乡风文明。河北省委宣传部培育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要求每村都要有红白理事会，开展移风易俗、红白事俭办。因此，河北省深州市东魏桥村响应上级政策、倾听群众呼声，积极筹建新的红白理事会。

2.1.2 组织的运作：村两委实施、党员带头、群众参与

1）县级统筹，领导有力。东魏桥村所在的深州市建立了市（县级市）、乡、村三级网络格局，并在市一级成立了农村红白事治理办公室，专门负责指导各个行政村红白理事会的筹建和运作，给予实实在在的支持。2）选贤任能，树立权威。理事会成员都是村中有威望、公道正派、热心服务群众的老党员或新乡贤等，在群众中口碑好、说的算，保证了该组织的道德权威。理事长由该村的党支部书记担任，村两委班子全力支持理事，保证该组织正常运作的制度权威。3）建章立制，力求长效。理事会成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组织村民们开展大讨论，合理划定红白喜事消费标准、办事规模等，制定出大多数人都认可的章程，如规定每桌饭菜数量、总金额的上限等。为了鼓励村民们勤俭节约，村委会还会给予勤俭办事的村民补助奖励，对于违反制度的村民，理事会也按照规定处罚。通过明确奖惩措施，让新规落地生根。4）加强教育，扎根心中。对那些认为这是自家私事、红白理事会无权干涉的思想不通的村民，理事长带领理事会成员亲自上门耐心沟通，讲清大操大办的弊病和新事新办的益处，直到成功说服，形成人人遵守规定的良好氛围。

2.1.3 组织的效果：节省花费、保留文化

在红白理事会的推动下，红白事花费大幅度降低，村民争相拍手叫好。红白事俭办也避免了不必要的人情攀比，防止高人情交往排斥中下层民众的倾向，引导村民理性交往。同时，乡村传统民俗也得以保留，以健康而非奢侈浪费的方式延续优秀传统文化，乡土文化发展的生命力更加旺盛。

2.2 石城子村内置金融合作社

2.2.1 合作社的建立：党委政府、村两委和社会企业三方筹划

石城子村所在的秦皇岛市青龙县在2017年与中国乡建院签订了战略合作协议，决定整县推进内置金融的改革，并以县人民政府的名义出台了指导意见。石城子村被选为内置金融改革的试点村，村庄脱贫致富的内在需要、较为丰富的发展资源以及团结奋进的村两委班子是被选为试点村的主要原因。自上而下地党政推动与自下而上的脱贫致富需求结合在一起，是合作社建立的基本路径。

2.2.2 合作社的运行：村两委主导、农民主体、民主管理、产业支撑

经过4个月的筹备，在青龙县党委领导、政府主导下，由中国乡建院协助，石城子村两委发起，遵照民办、民管、民受益的原则，采用村民自愿入社的方式，石城子村内置金融合作社暨众石城鑫乡村旅游合作社于2017年5月18日注册成立。该合作社是以内置金融为依托，主营乡村旅游和特产的经济类综合性合作社。内置合作金融不同于银行、信用社的外置、商业金融，也不属于政府提供的普惠金融，是指在村社内部由农民合作建立的资金互助形式，农民自己的钱用于自己的发展，封闭运行，利用熟人社会的信用体系最大程度化解了回款难的风险。发动敬老社员、乡贤社员、老人社员入股，动员了一批有道德、有能力、有情怀的乡贤参与村庄建设。村两委主导的村级组织和老人互助金管理小组严格监管资金运行，財务制度十分规范。合作社用资金信用支持村民发展，不直接发展产业，避免了产业过剩、收益不稳定的风险，同时为村民提供了生产生活全方位的服务。该合作社以文化共识和切实利益为纽带构建利益共同体，把农民有效组织起来。

2.2.3 合作社的效果：整合资源、服务社员、引导乡风、改善治理

合作社以资金互助为契机，把农民组织起来、把资源资产集约管理起来、把产权交易起来，成功实现了“三变”——资源变资产、资金变股金、农民变股东。合作社的收益大部分回馈给了社员，特别是老人社员每年都能拿到红包，引导社员相互扶持、互帮互助，重塑村庄尊老爱幼、助难扶弱的良好风尚，建立起村民之间互相服务的长效机制。合作社组织社员为村民提供果树修剪、打扫村庄卫生、居家养老等公益服务。合作社最关键是增强了村党支部的领导能力、自治组织的服务能力，获取了村民的认同和支持，并激发了村民自我服务和发展的活力和热情，改善了基层治理的效果。

2.3 周家庄乡合作社

2.3.1 合作社的建立：党的领导与农民的需求、党员干部的带动相结合

周家庄乡走互助合作的道路已经70年，是我国唯一坚持合作化道路的乡。新中国成立初期，农民在党支部带领下进行半自发的互助合作。之后，响应党中央的号召，升级互助形式为初级社，在社会主义改造的高潮中全部转为高级社，并成立联村大社，这种联村大社的组织形式至今未变。自此，周家庄乡通过合作社的体制把绝大部分农民联合起来，使个体的私有制变成公有制，把小农经济改造为集体经济。

2.3.2 合作社的体制机制：党委领导、集体管理、按劳分配、群众参与

周家庄乡实行全乡一社，乡社一体。全乡土地，集体耕种，全乡经济，集中管理，统一土地经营、统一种植计划、统一记分标准、统一时间分红。合作社实行社、队所有，两级管理，全乡统一核算。合作社的服务范围很广，涵盖一产、二产、三产，有农业、工业、建筑业、商业、畜牧业、旅游业、林果业等，凡属本乡社员的生产生活问题，都包括在内。合作社坚持党委领导，干部待遇与社员等同，不脱产、挣工分。周家庄乡有三套领导班子，即乡党委、政府、合作社，三套班子互有交叉任职。党委、政府领导合作社，主要是组织人事和一些重大经济活动，重大事项均由乡党委召集联席会议共同商定，一些日常的生产活动由合作社组织实施[2]。合作社的集体统一经营管理体制很有特色，对各生产队实行三包一奖（包工、包产、包成本，超产奖励、减产处罚）生产责任制;生产队对社员实行“劳动定额”岗位责任制。该管理形式的核心是按劳分配、同工同酬，正确处理了集体和个人、个人与个人、集体与集体之间的关系，达到了责任、权力、利益的统一。党支部的设置深入到乡合作社最基层的单元（生产队），做到党建与业务（生产）紧密融合，适应了该乡合作社实际管理的需要。

2.3.3 合作社的发展效果：充分发挥集体统一经营优势

合作社把全乡干部群众的才智和力量汇聚在一起，在整治土地、现代农业、现代工商业等方面取得了长足的发展。合作社借助自身独特体制和资源优势，发展旅游业。观光项目有合作史纪念馆的参观访问，特色农业的观光、采摘、游玩。该乡的农业观光旅游多次得到省级和国家荣誉。乡集体公共积累2018年底累计余额70 530万元，集体既无银行贷款，也无外债。

3 农村基层党建推动乡村组织振兴的政策建议

农民组织起来主要有自组织和他组织两种途径。基于农村现实情况，自发生长的农民组织很少、也很脆弱，需要扶持，因此大部分农民组织起来都需要依靠外部力量的帮助，主要是党组织的帮助——县乡党委领导，村党组织推动。组织建立之后的运作仍然离不开党组织的支持，县乡党委政府提供政策和资金，村两委全力推进组织制度的运行，党员干部带头执行组织规则。因此，农民组织建立的基本逻辑是党的领导和农民的需求有机结合，组织运作的基本逻辑是基层党组织在农民组织内部实施结构互嵌、任职交叉、党员带动。但是党组织所有的帮助都不能偏离一点，即要以满足农民需求为立足点，以培养农民主体地位为思路，以增强农民之间的合作为目的。

3.1 帮助不同的群体建立组织

1）为什么要建。从调研结果来看，无论是经济组织，还是文化组织、综合性合作社，都能起到整合资源、凝聚人心、促进文明的作用，不仅减轻了乡村干部工作的强度、很好地服务农民的生产和生活，还为维护村庄秩序和致富发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础，是乡村治理的重要主体。农村基层党组织是党在农村全部工作和战斗力的基础，是党在农村的领导核心，但这个定位并不意味着党组织就可以单打独斗，认为只靠自身的力量就可以把乡村治理好，把农民带领好、服务好。因此，党组织要集合农村多种主体的力量，特别是农民联合起来的力量，让农民进行自我服务、自我发展。

2）如何建。不同层级党组织有不同的分工：县乡级党组织主要为农村各类组织提供发展的政策和资源，谋划顶层设计，提供人才、资金、平台等;村级党组织直接实施帮扶组织的具体事项，主要通过把党支部或党小组建在农民组织中，或让村干部根据农民组织的章程按照法定程序在其中任职，或让党员在农民组织里发挥模范带头作用，具体通过哪种渠道发挥作用要分析具体领域的特点。

3）建什么组织。要调查清楚农民的需求，首先是不同群体的需求，如老人群体、妇女群体等，其次是不同层面的需求，如经济的、文化娱乐等。组织必须建立在农民的需求之上才可能有持久的生命力。

3.2 推动村庄为单位的组织化

从调研结果来看，经济发展水平处于中上等的村庄，村民个体比较富裕，但村里除了党组织、自治组织之外，其他组织很少，即便有，组织程度也较低，结构松散、活动单一。组织之间也没有形成沟通、交流的机制，更没有在此基础上的联合组织、再组织。组织化程度低意味着村民之间的联系不够紧密，积累的社会资本不足以支撑有效的集体行动;或者只是低层次的连接，如一起跳广场舞、老人之间下下棋，只满足了人们很少的需求。这些组织往往比较脆弱，一旦无法解决少数人搭便车的问题，或是无法为成员提供有效的服务，就立刻难以为继，处于解散的危机。

因此，除了把各类组织一一建起来，还必须推进村社一体的整体性组织的建立。一方面，它可以把全村人紧密联系在一起，实现利益共享，不会让少部分人掉队;另一方面，可以最大程度减少交易成本，使整合的资源发挥最大的收益。可以借鉴贵州省塘约村的经验，也可以参考调研中提到的周家庄乡合作社的做法，虽然此合作社有历史形成的特殊性，但是内部集中统一管理的严格、有效，适合村一级的集体管理参考借鉴。另外，这种组织模式对领导机构的人员能力素质要求较高，要具备战略视野、民主意识，甚至人格魅力都有很高要求。整个组织结构中，领导层级要把好方向，做好谋划，公正合理地分配任务或利益，还要带头示范;最基层的组织要做好实施执行的工作，组织、服务好群众。

3.3 培育农民的公共意识、恢复乡村优秀传统文化

党组织帮助建立起来的农民组织，从理性计算的角度是合理的，村民合作的收益成本比要远远高于分散小农经营的收益成本比，但这不是农民组织最重要的功能。农民组织的建立从根本上基于农民的需求，但是它形成的边界依据的是乡村传统交往圈子的边界，或者说其形成的过程利用了乡村熟人社会的交往优势，而且它形成后必然加剧这个边界内村民们之间的交往频度和质量，在此过程中，乡村传统道德特别是其中的优秀伦理又会发挥重要的作用。比如，敬老孝老的优秀文化在内置金融合作社里得以复苏，运用了老人熟悉村中情况的优势作为出借资金的审核监管，解决了小额贷款易产生的信息不对称问题，一旦产生收益分红给老人，还能抬高老人的地位，使老人获得生存的价值和意义。比如红白理事会，本来是基于乡村传统习俗建立的组织，但是在找准方向、有序管理的过程中，不仅传播了现代理念，还很好地保留了傳统文化，关键是规范且加强了农民之间正常的人情往来，使之成为村民之间进一步合作的基础。

4 结语

农民组织的建立和运行，调动了组织内所有成员的力量，人们在互动过程中接受了集体主义的教育，干部群众都能各负其责，并且具有集体意识和大局观以及自愿奉献的精神，最终村庄成为全体村民的利益共同体、命运共同体、行动共同体。

参考文献：

[1] 人民日报.习近平在湖北考察时的讲话[N].2018-04-29.

[2] 刘国运.周家庄——中国农村奇迹[M].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2016.

（责任编辑：赵中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