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共产党人“心学”：源于初心的使命探析*

任志杰

（浙江工贸职业技术学院 信息传媒分院，浙江温州325003）

2015年12月，习近平总书记在全国党校工作会议上指出：“‘种树者必培其根，种德者必养其心’，党性教育是共产党人修身养性的必修课，也是共产党人的‘心学’。”[1]至此，中国共产党人“心学”成为党性教育的新发展，之后习近平总书记的一系列讲话都没有离开这颗“心”，“党性和人民性从来都是一致的、统一的”，“从本质上讲，坚持党性就是坚持人民性，坚持人民性就是坚持党性”，“民心是最大的政治”[2]。习近平总书记不断强调共产党人的“心”就是“人民心”，共产党的党性就是人民性，只有心正才能言正、行正、事正。共产党人修“心学”就是修党性，中国共产党人要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汲取修身养性和治国理政的丰富经验。

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儒家经典中，《大学》的“明明德”、《孟子》的“不动心”，陆九渊的“心即理”，直至王守仁首度提出“心学”，都是儒家思想“内圣”方向的步步发展，王守仁最终将一切学问修养归结到一点，就是“致良知”。儒家“心学”阐明了从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一整套系统的理论和实践体系，论述了从天理到人性，从人性到道德，从道德到为政，从为政到各方面和谐的完整系统，对古代中国治国理政发挥了积极作用。中国共产党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坚定继承者和弘扬者，必能从儒家心学中汲取优秀的营养成分，从而发展出更具科学性和生命力的中国共产党人“心学”。

走进新时代，面对新征程，中国共产党人不忘初心，方得始终。中国共产党人的初心和使命，就是为中国人民谋幸福、为中华民族谋复兴。这个初心和使命是激励中国共产党人不断前进的根本动力[3]。中国共产党是马克思主义政党，中国共产党人是有马克思主义信仰的先进分子，在马克思主义思想的指引下，结合中国的文化、历史和国情，坚定“四个自信”，选择性地吸收和借鉴儒家心学中修身养性的优秀养分，不断提升和完善中国共产党人自己的“心学”，对加强中国共产党人的党性修养和新时代治国理政具有无比重要的意义。

一、中国共产党人“心学”的源起及内涵

儒家心学主要谈良知、谈人性[4]，学问的终结点是以良知为标准。通过学习、自省、事上磨、知行合一让自己天生本有的良知越来越光明，达到极致的“致良知”，从而覆盖物欲私欲，让人内在本有的良知成为一切言行、是非、善恶的判断依据，让良知指挥人的视听言动。实质上，儒家所言的心学本质上是一种唯心主义的世界观。

中国共产党人的“心学”不同于儒家“心学”，是对传统儒家“心学”的假借。虽然与儒家“心学”有一定的相似性，如都追求人性的积极面、高尚面，追求真善美，强调理论与实践的统一，提倡“知行合一”。但两者的本质区别是中国共产党人的“心学”是一种马克思主义指导下的唯物主义的“心学”，是马克思主义与中国文化结合后发展出的新成果，具有科学性、唯物性和整体性。中国共产党人的初心和使命是为人民谋幸福、为民族谋复兴，中国共产党人的这个“初心”是“心学”的基础，而中国共产党人的“心学”又有利于保持“初心”，中国共产党人的“心学”以“党性”教育和党性修养为主要内容，是讲唯物性和科学性的。中国共产党人缘何会有此“初心”，这个初心、心学与党性有何关系？可以从以下三个层面论述。

一是中国共产党人的初心、心学与党性的源起相同，一脉相承。中国共产党人的“心学”包括了德性和党性。德性侧重个体性，党性既侧重个体的政治性又包含集体的组织性。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儒家思想认为，人的德性源自人天生本有的人性，人性中具有与生俱来的先天理性、先天道德性、先天具有追求真善美的积极属性。人性中特有的道德理性是人之所以为人，人之所以高于其他动物的根本，是人可能发展为道德主体的内在“基因”。唯物主义者认为，人性的道德性是漫长生物进化中形成的特有属性。中国共产党人的“初心”正是源起于人性天生本有的善性，又通过马克思主义的教育、指导而更具高度、科学和理性，完成从唯心到唯物，从感性到理性，从个体到群体的升华。陈培永在其《党性是什么》一书中阐述到，在人性本善的逻辑下，人性与党性就是一致的，最起码是同向的，都是对积极价值属性的强调。人性的美好、人性的光明等特性，其实也是党性所要求的。[4]中国共产党人的“初心”正是基于此，再通过马克思主义思想的指导而升华为党性，升华为中国共产党人的“心学”。中国共产党人的“初心”具有对共产主义的坚定信仰，是具有阶级性的，是一种远大的信念追求。刘少奇同志说：共产党员应该具有人类最伟大、最高尚的一切美德，具有明确坚定的党的、无产阶级的立场（党性、阶级性）[5]。由此可见，中国共产党的党性不是凭空臆造的，而是基于人性积极面和光明面的基础属性，是对人性更高层次、更高价值，更具整体性、唯物性、科学性和组织性的要求和发展。

二是中国共产党人的初心、心学和党性的目的相同，宗旨一致。主要体现在为民族、为国家图强之心，中国共产党人的初心是为中国人民谋幸福，为中华民族谋复兴。从新民主主义革命胜利、民族独立、人民解放到社会主义改造、建设和改革开放，人民立场是中国共产党人的根本政治立场，是马克思主义政党区别于其他政党的显著标志。革命是为了人民，发展是为了人民、改革是为了人民，改革再深化仍然是为了人民，人民是中国共产党的力量之源，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是中国共产党的根本宗旨。这是中国共产党人“心学”较儒家心学更具生命力、更具深刻性和广泛性的特质，也是中国共产党人初心不改、历久弥新、永不变色的生命之源。马克思在《共产党宣言》中说：“共产党人可以把自己的理论概括为一句话：消灭私有制”，“共产党人是为工人阶级的最近的目的和利益而斗争”。[6]这是共产党人心学的理论起点，是共产党人心学和党性的崇高性表现。毛泽东同志说：“共产党员无论何时何地都不应以个人利益放在第一位，而应以个人利益服从于民族和人民群众的利益。因此，自私自利，消极怠工，贪污腐化，风头主义等等，是最可鄙的；而大公无私，积极努力，克己奉公，埋头苦干的精神，才是可尊敬的。”[5]在毛泽东同志看来，无产阶级革命道德的根本精神，是毫无自私自利之心，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这种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精神，也正是真正共产主义者的精神。类似这样对共产党人“为民”的表述在毛泽东同志的讲话中还有很多。刘少奇同志在《共产党员的修养》一文中，详细阐述了共产党人的修养，集中体现了以下几个观点：其一，共产党员的党性就是为了党的、无产阶级的民族解放和人类解放事业，能够毫不犹豫地牺牲个人利益，甚至牺牲自己的生命。其二，共产党人的党性就是“将心比心”，设身处地为人家着想，体贴人家。其三，共产党人的党性修养不是天生就有的，而是要到实践中学习和修养的。[5]

三是中国共产党人的初心、心学和党性是自律与他律的高度统一。儒家心学讲究自律、自悟、自证，而共产党人的“心学”要求自律与他律高度统一，既要有在个人信仰与道德层面上的高度自觉自律，也要有无条件服从组织纪律的他律和监督，要尊崇党章、严守党纪党规，要有“四个意识”，中国共产党人的“心学”是个人与组织的统一体现，不是只讲个人不讲整体，只讲局部不讲整体。中国共产党人的初心要体现在具体的为人民服务之中，自律与他律的高度统一体现在党员对组织要真心真意、老实忠诚，不能虚情假意、阳奉阴违、两面三刀。中国共产党人的初心是对马克思主义信仰的坚定不疑，是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理论、制度和文化的高度自信。同时，中国共产党人的初心和党性要接受中国共产党组织的考察、考验和监督检查，要接受《中国共产党党章》《中国共产党廉洁自律准则》《中国共产党纪律处分条例》等规章制度的约束，具有高度的组织纪律性和整体统一性，不是随意的、自由的。与以个人价值判断为取舍原则的儒家心学相比，是超越了唯心思想，具有鲜明的阶级性、组织性、革命性和科学性立场，具有鲜明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唯物性特质。

二、中国共产党人“心学”的理论特征

中国共产党人“心学”在理论层面上具有鲜明的马克思主义哲学特质，具有鲜明的阶级性、科学性和政治性，是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在与中国实际结合的过程中产生的新的理论成果，是更具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新发展。

第一，中国共产党人“心学”具有马克思主义哲学特征。中国传统的儒家心学所要强调的是个人的修身养心，是以个体为对象，通过个体的学习、感悟、觉悟和总结提炼从而达到明心见性、通达道理的目的，从而指导具体的生活和工作，说到底是一种唯心的经验总结，是站在个体对主客观认知基础上的纯感性体悟。中国共产党人的“心学”是以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唯物辩证法和历史辩证法为基础，站在人类社会发展历史的视角，站在科学分析社会更替的规律基础上，站在人类进化的事实面前得出的个人和社会组织的党性要求，具有鲜明的阶级性、科学性，更具有可推广和可组织的普遍性。中国共产党人“心学”是通过对科学理论的不断学习、组织生活的深入讨论、群众路线的反复实践、批评与自我批评的相互校正、实践与理论的反复磨合等方式实现，具有更广泛的群众基础和生活价值，中国共产党人“心学”的民意基础更为广泛。

第二，中国共产党人“心学”具有马克思主义政党特征。马克思指出“为保证社会革命取得胜利和实现革命的最高目标”，无产阶级“组成政党是必要的”[6]，《党章》规定，中国共产党是中国工人阶级的先锋队，同时是中国人民和中华民族的先锋队，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领导核心。这表明中国共产党具有鲜明的阶级性和政党性，有鲜明的政治目的和严格的组织纪律。中国共产党人“心学”不同于传统儒家思想的心学，以“为己”为出发点，共产党“心学”以“为人”为出发点，习近平总书记在十九大报告中说：“全党必须牢记，为什么人的问题，是检验一个政党、一个政权性质的试金石。”[3]胡锦涛同志指出“相信谁、依靠谁、为了谁，是否始终站在最广大人民的立场上，是区分唯物史观和唯心史观的分水岭，也是判断马克思主义政党的试金石”。[7]中国共产党人的“心学”具有马克思主义政党的鲜明特性。

第三，中国共产党人“心学”具有“实事求是”的思想特性。王守仁提出的“心学”以格物致知、事上磨从而达到“致良知”的精神境界，但并没有就“事上磨”和“格物致知”给出系统科学的理论原理和实现路径，仍然停留在自我感悟、证悟的唯心层面。而中国共产党人“心学”既强调个人的德行，更注重理论联系实际，“实践是理论之源”[3]。源于实践并在实践中检验真伪是中国共产党人“心学”真理性的标志，是唯物性的典型特质之所在，也具有联系群众、提炼理论和指导实践的重要特征。中国共产党人“心学”的实践性在“农村包围城市”“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一国两制”“改革开放”等理论政策中体现得淋漓尽致，不唯“本本”，不唯“主义”，只唯“实践”，实事求是正是马克思唯物主义的鲜明特征。可以肯定地说，中国共产党人“心学”是理论和实践统一的理论，其源于实践而又指导实践，并接受实践检验，具有鲜明历史唯物主义和辩证唯物主义的理论特性。

第四，中国共产党人“心学”具有自我革新的革命特性。传统儒家心学讲究“自省”“除心中贼”，讲究“苟日新，日日新”，是一种内在的反省和洞察，是唯心层面的修身养德的功夫，具有很强的借鉴价值，对于共产党人自我修身、养德和道德提升确有价值。中国共产党人“心学”则是内外兼修的、科学的、唯物的方法，即讲究自省自察，更讲究“两学一做”“三严三实”“批评和自我批评”“群众路线实践教育”。通过学习、培训、党支部“三会一课”组织生活达到“红脸、出汗、洗澡、照镜”的自我更新。对于触犯党纪党规、国法纪律的，则应用党纪国法进行刮骨疗毒，正风肃纪。中国共产党人“心学”的唯物性、阶级性、人民性、纪律性决定了其自身具有的革命性，这是传统儒家心学所不具备的。

第五，中国共产党人“心学”具有与时俱进的生命特性。这是中国共产党人“心学”之所以生生不息、初心不改、永不褪色的特质之一。中国共产党从群众中吸收具有共产主义信仰的优秀分子，从实践和群众中总结经验，甘愿当人民的学生。毛泽东指出：“群众是真正的英雄，而我们自己则往往是幼稚可笑的”，“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创造世界历史的动力”，“只有落后的干部，没有落后的群众”。[8]90多年来，中国共产党人根植于人民、依靠人民、拜人民为师，完成了一件件大事，实践证明人民群众是真正的英雄。习近平总书记《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95周年大会上的讲话》中告诫全党：“我们党已经走过了95年历程，但我们要永远保持建党时中国共产党人的奋斗精神，永远保持对人民的赤子之心。一切向前走，都不能忘记走过的路；走的再远，走到再辉煌的未来，也不能忘记走过的过去，不能忘记为什么出发。简单的说，不忘初心，就是不要忘记我们党的理想、信念、宗旨。”[9]中国共产党人正是有不忘初心，拜人民为师、善于学习、实事求是的特质，才可能总结提炼理论后又来发动人民、组织人民和带领人民完成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丰功伟绩。

三、中国共产党人“心学”的价值定位

中国共产党人“心学”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最新成果，是在吸收中国优秀传统文化后更加有现实意义和指导意义的理论发展，更具有鲜明的中国特色。

第一，中国共产党人“心学”对于指导党员学习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提高党员党性修养有重要指导价值。中国共产党人“心学”是共产党人德性和党性的集合，中国共产党人生于斯长于斯，对中国文化的价值取向有天然的亲近感。中国共产党人“心学”是指导党员们通过学习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从中汲取自省、慎独、自尊、自爱、自廉、自强的丰富养料，从而达到提升自我德性的作用。“在道德问题上，党员、干部无疑应该比普通群众有更高的标准和要求。大量情况表明，道德情操与生活情趣是密切联系在一起的。许多腐败分子走向犯罪的道路，大多是从操守不严，品行不端，道德败坏开始的。”[10]修养“心性”，提高德性，锤炼党性，是中国共产党保持先进性和纯洁性的要求，选拔“德才兼备，以德为先”的人是中央反复要求的用人标准。

第二，中国共产党人“心学”对深化“两学一做”，唤醒党性，坚定理想信念有重要的现实价值。中国共产党人“心学”从建党初心到现在不忘初心，97年以来，中国共产党形成了以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三个代表”重要思想、科学发展观和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为指导思想的理论体系，是中国共产党人“初心”在马列主义指导下与中国革命、实践、改革相结合的理论成果，是中国共产党人“心学”和党性的凝练。“两学一做”等各类专题教育活动是加强党性，坚守理想信念，坚定“四个自信”的有效方法，是共产党人“心学”的必修课，是共产党人“心学”不走样、不褪色的理论教材。

第三，中国共产党人“心学”对从严治党、预防腐败有促进价值。一代代的中国共产党人都将腐败看作最大的敌人，习近平总书记在建党95周年上的讲话中强调：“我们党作为执政党，面临的最大的威胁就是腐败。”[9]党的“初心”是一切为了人民，先进性和纯洁性是党的本质属性。“不忘初心”就是要同一些弱化先进性、损害纯洁性的现象作斗争。对腐败必须坚持零容忍的态度。习近平在主持十八届中央政治局第一次集体学习时，语重心长地说：“大量事实告诉我们，腐败问题越演越烈，最终必然会亡党亡国！”[11]在第十八届中央纪委二次全会上，习近平总书记说：“如果不坚决纠正不良风气，任其发展下去，我们党就会失去根基、失去血脉、失去力量。”这些论述都说明了腐败对忘记初心、忘记宗旨、淡化理想信念的巨大消极作用。因此，加强中国共产党人的“心学”教育，从共产党人内心提升德行，坚定理想信念，强化党性修养是预防腐败，端正党风党纪的必由之路。

第四，中国共产党人“心学”对增强治国理政、实现中国梦有引领价值。马克思主义既强调物质的作用，也强调精神的作用。“在一定条件下，精神可以变物质，精神的力量可以转化为物质的力量。强大的精神力量不仅可以促进物质力量的发展，而且可以使一定的物质技术力量发挥更好更大的作用。”[12]中国共产党人“心学”也能渗透到治国理政的方方面面，有利于构建起执政为民、为政以德的教育、管理、监督的社会组织架构。良好的党风，清明的政风、文明有礼的社会风气对实现中国梦具有强大的推动作用。

第五，中国共产党人“心学”对传播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具有推动价值。“中华民族历来是一个爱好和平的民族，爱好和平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有很深的渊源，是很重要的文化基因。中国人自古就推崇‘亲仁善邻，国之宝也’，‘协和万邦’，‘四海之内皆兄弟也’，‘远亲不如近邻’，‘亲望亲好，邻望邻好’，‘国虽大，好战必亡’等和平思想，爱好和平的思想深深嵌入了中华民族的精神世界，今天依然是中国处理国际关系的基本理念。”[13]天下大同、各美其美、美美与共、和而不同的思想是中国共产党“心学”的重要组成部分，这对于中华文化传播，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具有理论指导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