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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边缘走向前台
——读《当代苏格兰小说研究》有感

2019-01-30

浙江外国语学院学报 2019年4期
关键词:苏格兰文学小说

王 波

(国防科技大学 国际关系学院,江苏 南京210039)

一、走出边缘地带

1707 年,苏格兰与英格兰合并,两地正式成为一个国家。虽然从行政区划来看,苏格兰是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的一部分,但其地域特色、宗教特色、文化特色和历史传承非常明显,这些特性为这片土地带来了一种与众不同的文学气质。长期以来,学界一直有一种想当然的认知,那就是苏格兰文学仅仅是英国文学的一个分支。事实上,穆丽尔·斯帕克、阿拉斯代尔·格雷、欧文·韦尔什、阿莉·史密斯等一批当代苏格兰小说家已经或者正在对世界文坛产生影响,苏格兰文学文化也日益受到学者的重视。人们通过阅读苏格兰小说,可从另一个视角了解到苏格兰独特的历史与文化。不过,我国外国文学研究界有关苏格兰文学,特别是当代苏格兰小说的研究尚处于边缘地位。人民出版社今年出版的《当代苏格兰小说研究》(吕洪灵 2019)用严谨细致的历史梳理和文本析读系统论述了苏格兰文学的独立性,对当代苏格兰小说的历史发展及文学特征进行了深入研究。这是我国学者在苏格兰文学研究领域的一项重要成果,也是我国第一部关于当代苏格兰小说的整体性研究著作,具有一定的开创性意义。

著名外国文学研究专家王守仁教授为《当代苏格兰小说研究》作序。他说,“苏格兰文学对于我们并不陌生,18 世纪苏格兰农民诗人彭斯的歌谣《一朵红红的玫瑰》意象清新,情感纯真,《友谊地久天长》举世闻名,广为流传……爱丁堡的小说家史蒂文森的《金银岛》是最受欢迎的英语儿童书籍之一……19 世纪末20 世纪初同样出生于爱丁堡的作家柯南·道尔塑造了福尔摩斯这一不朽人物形象”(1)①括号中的阿拉伯数字为《当代苏格兰小说研究》(吕洪灵 2019)引文的页码,下同。。尽管如此,中国学界对于当代苏格兰小说的研究与苏格兰小说在世界文学中的地位相比仍是不相称的。

《当代苏格兰小说研究》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这一不足。它游刃于国内外当代苏格兰小说研究成果搭建的对话平台,分上下两篇将当代苏格兰小说的整体研究与个案研究、史料梳理与合理论述结合起来。它既对当代苏格兰小说的文学特色进行宏观性整体探察,又细读分析具体小说文本,以点带面地解析当代苏格兰小说。该书乃抛砖引玉之作,推动处在边缘地带的当代苏格兰小说研究走向前台,促进人们对相关问题作出新的研究和判断。

二、文学与社会关联

《当代苏格兰小说研究》 融文学于社会和历史的观照之下。它通过大量文献分析和资料梳理,把“是否存在苏格兰文学”和“什么是苏格兰文学”等重大问题放在历史的语境中,对之进行思考和辨析。同时,它努力阐释苏格兰小说如何克服“起步晚、语言多、身份杂”(59)以及诸多政治、文化、历史难题,逐渐走到了世界文学的前台。

苏格兰小说发展的影响因素诸多,历史上凯尔特文化的承续、欧洲文化的浸淫、与英格兰的纷争、多种语言的纠结、当代社会的政治经济纠葛等,使得当代苏格兰小说走向以英语写作为主体的多轨道发展状态。《当代苏格兰小说研究》的作者作为英语文学学者,量力而行,将研究对象限定为用英语写作的当代苏格兰小说,有效地探讨了其所处的社会环境与写作路径。该书的论述在追求新知的同时不忘追根溯源,涉猎众多文学文本以突出当代苏格兰小说的表现,论述范围包括早期苏格兰文学作品以及该书出版前较新的苏格兰小说,呈现出苏格兰小说发展与社会变革之间的微妙关系。

作者紧紧把握住当代苏格兰文学的动态演变与创作的核心内容,将其发展过程分为三个阶段:蛰伏发展期、转折高潮期和增强影响期。第一个阶段以20 世纪苏格兰文艺复兴高潮期为基点。苏格兰小说承载着厚重的历史文化积淀,创作留下了挥之不去的民族主义印迹,既继承了“苏格兰式对立”兼容共存的内涵,也发扬了其所蕴含的现代精神。第二个阶段是从20 世纪80 年代至20 世纪末。苏格兰小说开始腾飞,创作主题突破了单纯的民族主义局限而走向多元化,写作手法不拘于现实主义表现形式,注重创新,以广阔视野和多重视角反映苏格兰,丰富了世界文学的内容。第三个阶段以21 世纪初为起点。苏格兰小说贴合当代苏格兰社会的特点,形成了异质共存的多样化发展局面。这时候的苏格兰小说更具辨识度和艺术表现力,在世界文坛形成了自己独特的影响力。经过多年的发展,当代苏格兰小说不再是人们眼中“可怜的苏格兰妹妹”,而是西方文学中顽强而灵动的存在,构成了世界文学中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当代苏格兰小说研究》对当代苏格兰小说三个阶段的划分,建立在充分论证的基础上;对三个阶段文学现象的分析,抓住苏格兰文艺复兴、北海石油开发等事件,阐释当代苏格兰小说家在不同时期的创作思想及特点,探究其中的承袭与发展。书中的论述印证了文学是社会、文化和历史语境的反映,同时诸如“苏格兰的文学发展与政治相关联却也并非政治的传声筒”(86)等话语,则表现出作者观照全局并独立思考的立场。

三、个性分析与整体观照

《当代苏格兰小说研究》将当代苏格兰小说置于苏格兰文学整体框架之中,结合作家所处的特定历史文化语境,对每一个阶段的文学创作进行分析总结,综合在一起形成了当代苏格兰小说的全景呈现。作者精心择取罗宾·詹金斯、穆丽尔·斯帕克、威廉·麦基尔文尼等七位20 世纪以来不同时期有代表性的苏格兰本土作家作为研究对象,运用民族性、共同体、性别研究、后殖民主义批评等不同理论概念和批评范式对他们的小说文本进行细读,寻找作品的独特文学性、多样化特征和发展趋势。作者对上述作家作品的分析,既挖掘其中的苏格兰元素,也探究其超越之处,对苏格兰小说艺术与民族历史及文化的互动,作出了前瞻性分析与批评。作者认为,这些作家在创作内容方面基于苏格兰又超越苏格兰,写作方法既有民族的也有世界的。虽然苏格兰小说已不再像以前那么“苏格兰”了,但苏格兰文学的多样化发展让它更加绚烂多姿。

《当代苏格兰小说研究》针对不同风格的文本,根据其自身特质选取研究视角。如欧文·韦尔什的小说《猜火车》,文笔张扬,方言腔重,塑造了一批以瑞顿为代表的嗑药、吸毒、对社会缺乏认同感的爱丁堡雷斯地区的年轻人,艺术而形象地呈现出当代苏格兰社会底层年轻人的焦虑和彷徨。作者运用后现代消费社会有关论说,结合撒切尔时期苏格兰的社会文化状况,从小说“七零八落”的结构和“容污纳秽”的方言等形式层面探赜索隐,深入到身份认同等复杂主题层面进行探讨,最后得出结论:小说“从形式与内容上都是一部有关当代苏格兰人的后现代小说,其艺术表现貌似世俗却意味深长;在生动呈现主人公们粗俗言行的同时,又以嵌入其中的有关消费社会底层民众自由问题的思考进一步深化了小说的思想性和艺术性”(267)。《当代苏格兰小说研究》在对多次获得布克奖提名的作家阿莉·史密斯的分析中,将史密斯置于新世纪的语境中,突出作家“抵制排斥”的创作立场;析读其代表作《当女孩遇见男孩》表现出的互文性、性别观和对苏格兰高地精神的感情,其中涉及“神话故事经典在新文本中的传承与变异”(281),“性别的流动性和多变性”(284),以及苏格兰元素对文本主题的作用等问题,展现出史密斯小说的多重可阐释性和当代苏格兰小说的创作活力。

《当代苏格兰小说研究》以个性化的小说文本分析和整体观照,描摹了苏格兰小说家在“历史与现实的拉锯中”,实现艺术创新和表现社会关怀,促成苏格兰文学的个性化和多样化发展的图景。该书考察了小说作为一种艺术创作形式的重要社会功能,并且引导读者通过阅读小说来了解和洞察苏格兰独特的历史和文化。

四、民族性与文学性兼顾

民族问题和身份问题在苏格兰小说中占有重要地位,但也并非苏格兰文学创作主题的全部。基于特定的历史文化语境,当代苏格兰小说创作主题纷繁复杂,写作形式多种多样。它的“多样性既具有苏格兰民族特色,也不乏普遍人文关怀气质。它蕴含了苏格兰式对立的传统因素,又融入了当代消费社会种种张力元素,使其矛盾对立的传统特征更加复杂化,也使其在纷繁多姿的世界文学中独树一帜”(302)。《当代苏格兰小说研究》有意识地对苏格兰小说的多样性和文学性进行多方位展现,不仅谈民族身份问题,而且谈人性与道德、城市想象、性别意识、共同体意识、权力话语,谈苏格兰小说家的语言策略和文本隐喻,谈现实主义写作和后现代多元化写作等,在阐析中既充分考虑到社会历史的重要性,又凸显出文学本身的独特价值。

《当代苏格兰小说研究》对于民族性和文学性关系的认知尤为中肯。作者认为,苏格兰小说的现状表明,“任何地域或民族的文学创作成就并非取决于地界的宽广和民族的大小,而更多地在于利用自身的特点打破视野的局限性,确立艺术创作的个性;而且,它不仅要拥有本民族的文化特征,也要具备广阔的视野和胸襟,在充分展现民族文学创作独特性的同时,构建开放而多样的意义空间”(302)。这样的认知符合苏格兰小说发展的历史与现状,也有助于辩证看待民族文学和地方文学中的一些实际问题,促进相关研究的深入,更对当下中国文学文化的对外传播有所启示。

苏格兰民族的“历史经济文化发展决定了它的文学气质”(301),这一认识很有见地。如果作者对此观点进行更多的文本讨论,相关研究成果将会更加丰富。不过,无论是宏观分析还是文本析读,《当代苏格兰小说研究》都彰显出作者对苏格兰文学的钟情与细查功力。作者将文学创作置于社会历史发展的脉络中考察,对当代苏格兰小说作出了史论相结合的深度研究,既把握了当代苏格兰小说的本体发展脉络和总体特征,又合理评析了具体的作家作品和文学现象。这项成果为人们认识苏格兰文学以及文学的民族性、文学性和社会性提供了新思路和新路径,对于我国文学文化相关领域的研究具有较强的参考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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