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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俗词汇与民俗文化的研究与传承
——以黔北为例

2019-01-29蓝卡佳杨敬宇

遵义师范学院学报 2019年2期
关键词:黔北语言学民俗文化

蓝卡佳,杨敬宇

(1.遵义师范学院,贵州遵义563006;2.桂林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广西桂林541004)

民俗词汇记录民俗文化,属于非物质文化遗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是当下的重要任务。语言变异与文化传承是一个二难命题,随着社会的发展,语言与民俗都在变异,有些濒危乃至消亡。因此,保存民俗与拯救方言同等重要,方言与民俗都是民族文化的DNA,保护语言资源与传承民俗文化是一脉相承的,是一个双向互动的多元结构体。

语言是文化的载体,语言民俗研究是以语言学视点和语言材料来研究民俗学和民俗的[1]。从民俗词汇的语源学研究入手,考释民俗词语的形、音、义,以及词语涵盖的民俗文化含义、民俗语用心理,可以更加准确地阐述民俗文化和语言构成。语言民俗研究,属于交叉学科研究,涉及社会语言学、民俗学、文化语言学等,具有双向、多元的特点。运用语言学的方法,研究地域方言中的民俗词语,实现了语言与文化研究的最大融合。[2]

贵州北部雅称黔北,古属战国时期夜郎国的附属邑国,秦以后的邑县、犍为郡。这里有丰厚的大娄山山地文化、多元的赤水河流域文化、厚重的乌江流域文化。作为历史上的蛮夷之地、流放之地,还有平夷郡、平蛮郡的称谓。追朔历史源流,黔北还是汉、仡佬、布依、苗、土家等多民族聚居地,多元的民族文化蕴含丰富的民族习俗,而这些文化和习俗,大多以语言民俗词汇的方式得以记录、保留和传承。黔北地区的方言和民风民俗,几乎是以乌江为界,乌江南北差异很大。乌江以北地区在历史上长期隶属巴蜀,直到清雍正六年“改土归流”(公元1728年)以后,才划归贵州。地域与行政区划的历史更革,衍生多元的民俗文化;地域特征和移民文化相融合形成的黔北文化,包容了巴蜀文化、中原文化、湖湘文化等元素,更融合了大娄山、赤水河、乌江地域本土的乡土文化,进而形成了颇具特色的黔北民俗文化。厚重的历史渊源,使黔北地区的民俗语言涵盖巴蜀文化、少数民族文化、盐运文化、茶文化、酒文化、巫文化、山地文化等,从语言学角度,以民俗词汇为重点,记录、保护和研究该地域的民俗文化有着非常重要的价值。[3]

一、民俗词汇与民俗文化研究的理论建构

民俗词汇与民俗文化研究,是一个研究视角尚新的领域。刘颖《中国民俗语言学研究20年述评》(《修辞学习》2007.03)对这一研究领域的研究状况有一个综述。早在“五四”时期,国内就有了民俗学与语言学研究的初步结合。这一阶段重要的语言民俗研究成果主要以钱玄同《歌谣音标私议》、周作人《歌谣与方言调查》、魏建功《吴歌音韵类》、董作宾《歌谣与方音问题》等为代表。在国外,上世纪八十年代,文化人类学关于“语言与文化”的理论研究上升了一定的高度,开启了跨学科的语言研究:人类语言学、人类文化语言学,社会语言学研究多元发展,受此影响,国内民俗语言学学科也快速发展。1984年曲彦斌先生的《民俗语言学发凡》被誉为“开创本学科的第一篇论文”。二十世纪初,捷克斯洛伐克组建了一个名为“民俗语言科学学会”(Vereins Forvolkskunde und Linguistik)的团体,并出版《民俗语言科学学会年报》。日本也出版了民俗学家柳田国男的弟子们合著的《国语和民俗学》论文集。1978年,莫斯科俄语出版社出版了M.A.杰尼索瓦编著的《国俗语言学词典》,还出版了由英、苏学者合编的《英国国俗词典》。中西方语言研究的跨学科发展,拓展了传统语言学的研究视野,衍生了文化语言学、社会语言学、民俗语言学等分支学科,曾任美国社会科学研究院语言学委员会的戴尔·海姆斯于1974年出版《社会语言学基础:一种民俗学的研究》。[4]社会语言学研究也深受早期文化人类学方法的影响,拓展了语言与社会的关系,语言与社会因素之间的关系,并且开始注重语言与民俗的固有联系。国内以复旦大学申小龙教授为代表的文化语言学研究,以祝畹瑾、游汝杰、陈原为代表的社会语言学研究也蓬勃兴起,拓展了语言与社会文化研究的新的语言研究领域。

中国民俗语言学学科作为一门新兴的人文学科,从1984年的《民俗语言学发凡》开始,到第一届“语言与民俗”国际学术研讨会(1996,沈阳)召开,“语言与民俗”研究的理论框架逐渐成熟。第二届“语言与民俗”国际学术会议(2005,大连)主题研讨了“濒危民俗语汇现象”;第三届“语言与民俗”国际学术会议(2007,沈阳)主题研讨了“民俗语言珍稀文献研究”“跨文化交流中的语言民俗”等问题,学术研究范畴逐渐扩大。此外,至2018年,“西北方言与民俗研究国际学术会议”举办了八届,多种类型的民俗语言语料文本和民俗语言研究数据库得以创建,中国民俗语言学学科基本理论建设成果显著。曲彦斌的系列研究成果《民俗语言学发凡》《民俗语言学浅谈》《民俗语言学》(1989)、《民俗语言学新论》《中国民俗语言学》(1996)等,明确了民俗语言学的理论,确立了民俗语言学的学科地位。

总之,众多学者从语言文化的内在联系出发,以语言文字的构成要素为根本,全方位、多角度地论述了民俗语言的本质特征、本源流变、功能类型、方法理论及学说历史,形成了民俗语言学的基本理论框架。此外,乌丙安的《民俗语言学的创建与拓荒》(1988)、王建忠的《民俗语言学学科建设概况》、贾唏儒《语言是民俗的一面镜子》(1994)、金失根的《中国民俗语言学研究概况》(1996)、李炳泽的《苗族古歌的语言研究》(2003)等等继续丰富了学科理论。钟敬文《“五四”运动以来民间语言研究的传统与新时期语言民俗学的开拓》(2002)、李志强《民俗研究中的语言学方法》(2006)、黄涛《语言民俗与中国文化》(2010)、李阳及董丽娟《民俗语言学研究史纲》(2011)、周一民《北京话儿化的社会文化内涵》(2011)等又对语言与民俗的研究视角和研究对象进行了拓展,丰富了该学科的学科分支。[5]

众多学者的研究和著述,建构了语言与民俗研究的学科体系,明确了研究范围、研究对象、研究方法,为民俗词汇与民俗文化的研究提供了学科研究支撑。专家学者的研究虽然在民俗语言研究方法和研究对象上做了全面的阐述,但是对地域方言与民俗文化的具体研究还不够丰富,广泛的语言民俗实践研究还不够深入。因此,加强对黔北地区语言民俗与民俗文化的研究,也是对民俗语言学学科理论研究的具体实践,是对地域民俗的保护与传承。

二、黔北民俗词汇与民俗文化研究的价值

民俗词汇既是一种语言现象,同时也是民俗文化的外在表现形式。民俗词汇作为方言中最具稳定性特征的元素,能够忠实地记录民俗文化的发展轨迹和演变过程。黔北的特殊地理位置和历史文化积淀,构成特有的民俗文化,研究黔北民俗词汇可以进一步解读其所蕴含的民俗文化内涵,有助于开发黔北地区的语言资源,丰富和充实民俗语言研究语料库。研究方法上,通过民俗语言学研究的共时研究和历时研究,可以多维度研究该地域的民俗语言文化现象,研究民俗词汇记录的民俗文化的历时发展,共时演变,人口迁移,民族接触,民族认同,社会集团和社会因素影响等变异。还可以通过田野调查的方法对民俗词汇语源进行考释,探究该地域民俗词汇的语源,探究其历史文化流变,探究其社会文化发展历史;同时也能够通过民俗语汇的记录,保存地域人文生活的真实画面。黔北民俗词汇与民俗文化研究,立足黔北地区的民俗语言,从语言学的角度切入,跨学科于语言学、社会学、民俗学、人类学及其他相关学科,广泛运用多学科研究的材料和方法,对该地域的语言、言语、民间习俗、社会习惯等民间文化现象进行深入探讨,厘清语言与民俗相互密切联系的形态,从而进行多角度、多方位的考察研究。专门从语言学角度切入研究民俗文化,可以拓宽民俗研究的形式、丰富民俗研究的内容,对于该学科目前讨论的民俗语言、语言民俗提供实证。就地域文化研究来看,从语言学的角度来研究黔北民俗的成果还很少,以民俗词汇入手,通过民俗词汇的用字、读音、释义、举例、文化阐释的方式研究民俗,准确性高,传承性强,民俗语言文化形态表述清晰。通过黔北民俗词汇研究,最终可以形成一部黔北民俗词汇与民俗文化研究的专门字书辞典。因此,黔北民俗词汇与民俗文化研究对于丰富语言与民俗研究的学科理论,学科内容有着非常重要的价值。

三、黔北民俗词汇与民俗文化研究的内容

民俗文化属于民族文化的一个部分,以区域民俗词汇为研究对象去深入考察区域的民俗文化内涵,有助于开发语言资源,可以在地域方言本体研究的基础上,更多地研究语言与社会的关系,语言与文化的关系,语用心理与文化认同的关系,为丰富汉语地域方言的研究提供重要的活性素材。另一方面,作为文化的载体,语言的记录功能,语音流变,语义发展,语言认同,又为相关学科的研究提供相应的佐证和借鉴。当下,语言民俗研究已经与社会学、历史学、考古学、民俗学等学科的研究密不可分,跨学科研究开辟了语言与文化,语言与社会研究的新天地。黔北民俗词汇属于西南官话,但是西南官话的分支和流变也是很复杂的,受到历史发展,人口迁徙,文化多元等诸多社会因素的影响而不同。黔北民俗词汇作为黔北地域语言中最活跃的一个组成部分,从语言本体看,黔北民俗词汇的发展与流变包括其读音字形的不同,同音异形,同形同音异义,语义发展的不同,民俗传承过程中语言形式的记录不同等。从民俗内容看,也存在同名而民俗仪式不同,形式与内容变异等不同。这些都与该地域的地理环境、历史背景、信仰崇拜、社会文化认同、民风民俗习惯接触融合等密切相关,并在很多方面表现出其差异性。

一般说来,民俗文化决定语言,语言反映民俗文化,黔北语言民俗具有丰富的类别,它具有传承性,传统类别是黔北地区民众在长期的生活实践中文化生活的结晶,但是缺少规范的记录和诠释。我们可以用语言学和文化学的手段将其进行规范的记录和诠释,举例和说明,让民俗词典化。民俗还有变异性,在传承的同时,会随社会生活的发展而发生变异。社会的接触和人口的迁徙,会产生新的融合和民俗变异,新的行业习俗、社会方言、地名、隐语、咒语等相继与民俗搭界;“民谣”“民间故事”,谐音、流行语等语言民俗类别也相继增加,从而丰富了民俗词汇的类别。我们可以考释其传承流变的历史和社会因素,诠释流变的社会文化认同。民俗词汇作为语言中最活泼,最具生命力且最能体现时代和社会变化的重要因素,更能反映出民族历史文化的发展沿袭、独特魅力和深刻内涵。反之,我们可以通过民俗词汇的研究揭示地域方言变异的社会因素、语用心理、地域民间信仰与语言禁忌;地域历史背后的语言流变、词汇发展、语法变异的社会文化因素等等。还可以从宗亲称谓词语、红白喜丧词语、地域特殊饮食词语、民族融合词汇、地域特产盐运、制茶、酿酒文化词语等多方面来探讨黔北地区的民俗文化问题。[6]时代在发展,历史在更革,语言在变异,民俗在消亡,抢救地方文化资源,保护地方文化成果,传承和弘扬地方文化传统势在必行。因此,随着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意识的提高,保存民俗与拯救方言同样的重要。黔北民俗词汇研究与黔北民俗文化的传承实践,即是运用语言学的理论和方法研究民俗,其研究对象包括方言、俗语、谚语、称谓语及咒语、祷语、祭祀语、史诗、古歌、传说故事等民间传统用语和民俗语汇。首先,用语言学研究的方法分类别收集整理黔北地区特有的民俗词语,以词条形式进行描写,包括语音、字形、语义、语用;用本字考释的方式厘清民俗词语的源头、演变、形式、内涵、民俗因素、使用范围等。如:【炕笼烤尿布、衣物等的竹笼:把~拿来放到地煤炉儿高头炕衣服。这个词条随着社会生活的发展变化,这类民俗词汇即将离开日常生活交际,进而会逐渐濒危消亡。【补疤老汉继父。这个词条的意义在于,考释“补疤”这个修饰成分的历史渊源,带有黔北历史和地域习俗的社会认知,即社会对“继父”身份地位的社会偏见,很有社会认同感。其次,对收集整理的黔北地区的民俗词汇进行民俗学研究,从民族学、人类学、语用学等方面进行比较研究。第三,对收集整理的黔北地区民俗词汇进行语言类型学研究,进而对黔北地区的方言变异、民族问题、人口问题、语言接触与民族融合、文化认同与风俗变异等方面进行拓展研究。

通过对各项民俗用语和民间语言的调查与研究,记录民俗语言的语音、用字、具体内容、形式、仪式、过程以及民俗涉及的民俗语用心理,民俗语言的变异,民俗文化的认同等,揭示语言现象所表现的民俗内涵。

总之,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研究是一项新的国策,社会发展因素对语言的影响,民俗语言生态的和谐发展是语言生态建设的一个新视野。民俗词语和民俗文化的研究成果,必定会为保存当地的民俗非物质文化遗产提供有效依据。黔北地区的语言民俗与民俗文化的研究,对黔北地区的文化传承、语言保护与民俗文化保护工作,必将提供有效的依据,必将为黔北地区的民族文化保护、民俗文化资源开发、旅游文化产品的开发,以及地域文化品质的提升提供借鉴和资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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