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医家何守愚《广嗣金丹》学术特点探析※

韩宇霞

（广州中医药大学基础医学院，广东 广州 510006）

《广嗣金丹》［1］是岭南医家何守愚编撰的一部妇产科、儿科善书，以汇集前人论述为主，并略加评述，可反映何氏在妇儿疾病防治上的学术主张。该书对于普及当时民众的妇科、产科、儿科知识具有积极作用，对于现代中医临床的诊治调护仍然具有指导意义。

1 《广嗣金丹》作者及成书情况

何守愚，字芥园，广东南海人，生卒年不详，当在清道光至光绪年间［2］。光绪九年进士庞桂庭称何氏“性好善，著辑善书甚富，俱已刊刻流通”，何守愚亦自称“近来刊送善书甚多”，《广嗣金丹》即为何守愚所辑诸书之一，由其子何翰臣校字。该书现存主要版本，一为光绪十二年青湘阁书坊刻本，一为光绪二十二年佛山天禄阁重刻本［3］，前者由庞氏叔祖庞逸林募资付梓。余祖襄《重刻小序》云“《广嗣金丹》一书，乃何芥园先生编辑，庞逸林仁丈募刊，业已锓行有年矣。板存佛镇金谷楼书坊”，后因该书坊休业，而由同人醵赀付天禄阁刻印。据此，青湘阁刻本与天禄阁刻本之间，或有金谷楼刻本而惜未传世，或金谷楼书坊仅有刻板而无刻本。

2 《广嗣金丹》内容

《广嗣金丹》全书十余万字。正文前依次有庞桂庭序、余祖襄《重刻小序》及何守愚所撰之自序、《广嗣金丹例言》、《广嗣金丹要言》，记述了编写、刻印缘起，总括全书主旨，并说明编排体例。何氏所作自序，几近句句用典，《例言》及《要言》词句亦甚典雅，足见其学养之深厚。

《广嗣金丹》正文由《广嗣金丹要言录》《广嗣金丹群方录》《广嗣金丹徵信录》三部分组成，《广嗣金丹要言录》又分《种子编》《安胎编》《保产编》《福幼编》四部分，《广嗣金丹群方录》分成种子方、安胎方、保产方、福幼方四类。全书共四卷，第一卷为《种子编》《安胎编》，第二卷为《保产编》《福幼编》，第三卷为《广嗣金丹群方录》，第四卷为《广嗣金丹徵信录》。

《种子编》共收载《感应篇说》《朱乐圃说》《张景岳先生说》《褚尚书广嗣说》《张顾堂先生节欲说》等25篇医论，论述子嗣繁衍的重要性、种子成孕的方法与注意事项，尤重节欲积德在求嗣中的作用，并详列延生种子戒期。《安胎编》共收载《列女传说》《受胎成形论》 《陈修园妊孕脉法》《石天基保胎心法》《达生编保胎要法》等 12篇医论，记述了妊娠脉诊、胚胎发育、孕期注意事项等内容。《保产编》共收载《石天基保产心法六则》《临产六戒》《辨认转胎正产证验六则》《抱胸抵腰二则》《服人参汤三则》等 28篇医论，论述临产准备、产前产后注意事项及交骨不开、胎位不正、胞衣不下、胎死腹中、乳汁不通、恶露不下、中风血晕等产前产后诸疾诊治。《福幼编》共收载《拭口秽法》《洗儿法》《断脐带法三则》《裹脐法二则》《藏胞衣法》等 52篇医论，记述拭口秽、断脐、裹脐等新生儿护理方法及马牙、重舌、脐风、吐泻、疳积、惊风、痘症、麻症等儿科疾患证治。《广嗣金丹群方录》详列种子、安胎、保产、福幼诸方，多为《广嗣金丹要言录》提及的方剂，详述药物组成、炮制过程、适应病证及服用方法，即便《广嗣金丹要言录》未提及的方剂，亦方便因病索方，正如何氏《广嗣金丹例言》所云“编中所引药方，俱列明某药治某病，某症用某药，一一胪列清楚，俾得临时取用，一览了然”，“编中所论某症宜用某方、某丸、某散，俱一一附载各方中，庶几见症用药，不烦寻检”。《广嗣金丹徵信录》记述 112则因医人、还妾、救人、惜字等而积德生子的果报事例，倡导行善积福。

全书以摘录前人言论为主，均经何氏严加遴选，如其所言，“编中采择綦严，不敢苟且滥录，防误人也”。书中间亦附以何氏个人观点，如，《种子编》详列延生种子戒期后，继列《不可录》《留心避度论》《延嗣录房戒论》原文，论述男女交会罔知避忌的危害，末以何氏个人观点两百余字作结，“芥园主人曰，夫妇好合，不可无节。世人不知戒忌，纵欲误犯，以致灾病日生，年寿暗折，夫妻难保，子嗣维艰”；《福幼编》52篇医论中，《哺儿说》一篇九百余字即为何氏所撰，详细论述了雇佣乳母或假手奴婢喂饲的危害；《广嗣金丹徵信录》记载翁源李明经捐金散姬得子事例后，附以何氏评述百余字“芥园氏曰：李翁……广积阴功，赠资遣姬，捐金活佃，散财积德，子遂从此而生”；记载茹氏阴德事例后附以何氏评论近百字，“芥园氏曰：三桥先生……而竟能生子，且能生贵子，谓非仁恕之报哉？”南海谭璐赈饥速报事例后附以何氏评论近二百字，“……谭公仅费二百金之惠，而科名子息，竟能如愿相偿，其便宜无有过于此矣，有志者请尝试之。”全书以汇集前人观点为主，颇合“述而不作”的古训。虽非原创，但从原文的选择，仍可窥见何氏妇儿疾病防治的学术主张。

全书编排条理清晰，间有前后重复或校对错误之处，如何氏所言“编中所引，如种子、安胎、保产、福幼各门中，间有大同小异、语多复叠之处，时以急于付梓，未暇细加较订也”，“是编采辑为时无几，鲁鱼亥豕之讹，势所难免”。

3 《广嗣金丹》学术特点

3.1 重积德寡欲 何氏于《广嗣金丹例言》云：“种子之法首在积德，次在寡欲。德不积则回天无术，无以为昌后之本。欲不寡则养身无具，无以为孕育之基。寡欲积德，二者交修，乃广子嗣之捷径良法也。一部全书，大旨皆不离此四字。”《种子编》开篇即云，毕姻数年而无子嗣者，“急宜回头猛醒，积德累功以立其基，清心寡欲以培其本”。《种子编》25篇医论，论节欲者过半，亦有数篇专论行善积德。安胎、保产诸篇亦反复论述行善节欲的重要性，如《安胎编》云：“保胎以绝欲为第一义，盖绝欲则心清，胎气宁谧，不特胎安，且易生易育，少病而多寿。”《保产编》总结难产七因，淫欲即占其一，“古者妇人怀胎，即居侧室，不共夫寝。盖情欲一动，火扰于中，血气沸腾。三月以前犯之，则易动胎小产。三月以后犯之，则胞衣太厚而难产。再则胎元漏泄，子多肥白而不寿，疮毒痘毒，疾厄难医。”卷四所载果报事例，占全书四分之一篇幅，旨在“俾知感应昭昭，捷如影响。果能真心毅力，遵而行之，未有不如响斯应者也”。

《广嗣金丹》全书更是处处显其善书特点，何氏于《广嗣金丹例言》即指出了“此编尤宜家喻户晓，为人生不可少之书。若能于大小试场、贡院、龙门分送，则所及似更广远。伏望善人君子，刻印流通，利济斯民，则种德无穷，种福亦自无穷矣。”异于供专业医师使用的医学著作，全书较少述及脉象、舌象，而是以简单易察的症状指导辨证治疗；书中少用贵重药物，大多价廉不费、药味易得、随地皆有；汤方多以病症命名，如治乳胀不回丹方、治妇人无乳丹方、胎产不下方、小儿夜啼不止方、小儿吐乳妙方，方下再述简单辨证方法。如此种种，皆方便贫病者使用，颇合其善书性质。对于某些需用贵重药物的病症，书中亦提供了备用治疗方案，供贫贱之家选用，如治产后气血脱症，“速用人参，多则六七钱，少则三二钱，加入炒米、煨姜、红枣煎汤，徐徐灌之，得下即可救，迟则无及。无力备人参者，以大剂当归补血汤，加炒米、煨姜、红枣，煎汤灌下，亦能救之。”对于一些制作过程繁琐费时的药物，书中提倡预先制备以应济人之需，如治麻发不起，可用“樱桃四五斤，入磁瓶内，密封，埋土中。过两三月，俱化为水。遇此症危急者，取此汁一杯，略温灌下”，因所制需时，故建议“有志仁人，多预制以济人”，并强调此举“功德不小”。

3.2 强调经期调护 《广嗣金丹》强调经期调摄之于女性养生及经期调治之于妇病治疗的作用，如《种子编》提出了“月经行日，女子生意所萌，能于此生生之时，加意保护，便可却病延年”，认为行经时应“慎避风寒，戒食生冷及一切难以消化之物，与夫劳碌气恼、悲郁忧惊，加意禁制，如产后调摄一般”，详述经期饮食、劳倦、情志、外感所伤而致之诸般疾患，并指出经期调治最易奏效，“故去积行瘀，须于经行之时，趁势下之，补养调理，须于经净一日，乘机助之，其奏效必速于往日。”

3.3 重视情志和劳逸等因素对孕产的影响 《广嗣金丹》重视孕妇生活习惯、言行举止、心理状态对胎儿的影响。如，引《列女传》云：“古者妇人妊子，寝不侧，坐不偏，立不跸，不食邪味，割不正不食，席不正不坐，目不视邪色，耳不听淫声，夜则令瞽诵诗，道正事，如此则生子形容端正，才智过人矣。”引《石天基保胎心法》云：“人有恼怒，最伤血气。血气既伤，自不能养胎，多有因此动胎者。即幸而不动，其怒气入胎，生儿多疾矣。”引《易简录》云：“故妊娠者，须常闻贤人君子，嘉言善行，调心神，和性情，谨嗜欲，节饮食，慎起居，庶事清净，则生子端正寿考，和顺安详，聪慧无疾，所谓胎教也。有此根基，则日后培养自易。”

孕期劳逸结合对保证顺利分娩的作用，《广嗣金丹》进行了论述，认为“生产之顺易，全在一有胎孕，即加调护，能守诸戒，产自不难”，并指出“如久坐久卧，久勤女工织纺之类，不得行走散荡，以致血不运行，血不流润，胎必凝滞不活，致多难产”，但也认为要注意防范过劳、跌仆伤胎，提出了“不可登高上梯，举动妄作，恐有跌扑损伤之虞”，“受孕后，最忌登棚上梯，步险阻，以防跌损，至伤母子”。

书中对产时情志不畅与难产的关系作了反复论述，认为“常怀忧惧，心怯气闭，血脉阻滞，产亦艰难”，“产后脏腑皆虚，哭泣伤肺，恚怒伤肝，笑语伤神，惊忧伤心，皆当切戒”，提出治疗难产除调补气血外，“必多方安顿，产母切戒惊恐、忧惧、暴怒”，并指出了舒畅产妇情志的方法，“为夫者，宜将某某妇生产如何顺易，某某妇生产如何徐缓，向妇细说，释其忧惧，进其精锐”。

3.4 强调慎用稳婆 对于稳婆的选择，《广嗣金丹》认为“须访其祖传久惯”，年龄“须四十以外、六十岁以内极好”，重视稳婆的接生经验在保证顺利生产中的作用。但认为产妇亦要有主见，需提防居奇射利的狡恶稳婆，书中多处提及因稳婆操作失当而致的难产、产伤，强调对于稳婆“但要我用他，不可他用我，全凭自家做主，不可听命于彼耳”，并论及分娩用力时机、如何分辨试胎、弄胎与正产及如何识别、处理横生、倒产、碍产、偏产及胞衣不下等异常情况。在缺乏专业的妇产医疗机构、稳婆队伍又良莠不齐的社会背景之下，书中的这些内容对于普及产科知识、提高分娩成功率、降低难产率具有积极意义。

3.5 重视用药安全 讲究药物产地与炮制 《广嗣金丹》重视孕产期用药安全，对妊娠早期、妊娠晚期及生产过程的用药问题都进行了关注。指出“有孕十日半月，脉微难辨，未曾过月，自亦不知。或遇身体不快，医家不知，误投破胎之药，伤损甚多”，提醒医家重视妊娠早期用药安全问题。对妊娠晚期的用药安全问题亦予以关注，认为“孕妇至八九十月，切不可乱服汤药”。书中指出鼠肾兔脑丸、回生丹等催生药，药性香窜，大破血而兼损气，而“产时百脉解散，气血亏虚，服此散气药，儿已出而香未消，其损多矣”，认为加味芎归汤、佛手散可用之不尽，不必“求奇怪之药而后用之”。

《广嗣金丹》讲究药物产地，注重使用道地药材，不少方剂中的药物专门标注了产地，如种子七神丹的沙苑蒺藜以双行小字标注“真潼关者”，七宝丹中的枸杞注明了“甘州者佳”，横生逆产丹方苍术注明了“真茅山”，等等。

《广嗣金丹》对于药物炮制方法颇为讲究，如消疳无价散中的炉甘石，以双行小字注明了“童便泡一日夜，烧透，以能浮水者为佳”，调经丸方中的熟地注明“用酒洗，人乳蒸九次、晒九次，如泥”，书中注明酒炒、土炒、面炒、醋炒等炮制方法的药物比比皆是。同一药物在不同方剂中使用不同炮制方法，颇为多见，如杜仲一味，在种子丸、神仙巨胜丸、乌鸡丸等方中为盐水炒，在无价保真丸中为姜汁炒，在螽斯丸中为蜜水炒，在保胎丸中为糯米粥汤拌蒸后晒干炒。甚或有的药物在同一方剂中使用数种炮制方法，如种子济阴丹中四两香附，用四种方法炮制而成，“一用米醋浸一宿，煮干；一用老酒浸一宿，煮干；一用盐水浸一宿，煮干；一用童便浸一宿，煮干。”

3.6 儿科证治 重护阳气 《广嗣金丹》儿科证治尤其重视固护阳气，如对于治疗吐泻而药不中病者，认为“与其失之寒凉，不若失之温补犹可救疗。失之寒凉，其祸甚速，多不及救也。”认为慢惊风缘小儿吐泻得之为最多，“盖其先虽有寒暑实邪，一经吐泻，业已全除，脾胃空虚，仓廪空乏。若不急救，恐虚痰上涌，命在顷刻矣。”指出了误用寒凉的危害，强调温补的治疗意义，“庸医不明，皆误指为热为食，投以清火去积凉药，立时告变，为之奈何？与其失之寒凉，断难生活，不若试之温补，犹可救疗。此语发明吐泻惊风之理最为明透。”

《广嗣金丹》认为“痘者胎中之阴毒也，必赖阳气以成之”，痘证“阴症多，阳症少，痘后未见有阳症之毒也”，阳气二字是“痘症始终必需之至宝”，“治痘之法，始终当以补气血、扶阳气为第一义，用药以温补少加发散为首务。否则气不足，则痘顶不起；火不足，则浆不调。且恐厥逆腹痛，阴寒起而坏症作矣。”书中反复论述保存阳气对治疗痘症的意义，主张痘宜补气，“真阳充足，方能送毒出外以成痘”，推崇大补元煎、大温中饮等方。在治痘各阶段均强调阳气的重要作用，主张固阳补阳。痘证初起，“总宜培补元阳，兼用散药，毒气方能尽出，化而为脓。”痘证养浆阶段，“最怕者无热，全仗真阳充足，出而用事，方能化毒成脓。设阳气不足，何以蒸化其毒？宜大补阳气，实为上策。”痘证起胀阶段，“不起胀者，乃元气大虚，何以送毒外出？必当大补元煎，附子、肉桂，大剂多进，胀起而毒化，一定之理也。”痘证收结阶段“倘浆回而肿不消，脓成而痂不结，亦是真阳不足，身无热不能干浆化毒之故。脓浆充足，必赖阳气薰蒸，方能结痂。”书中指出“胎中阴毒，必赖阳气托送，方能发出。阳气被清，阴毒内归，痘之塌陷，实由于此”，故治痘忌清热败毒，“连翘、生地黄、黄芩、泽泻等药，非有实火者，万不可用”。对于痘症内热有据者，“宜白虎地黄汤以利之。热退身凉，即宜平补，不可多剂。”指出了即使明辨为热症，使用寒凉药物亦需中病即止，不可过剂。对当时社会上的医生误用、滥用凉药治痘，书中提出了严肃批评，并深入论述了因此而造成的严重后果，如，得痘之初“时师用黄芩、连翘、泽泻等药，在彼以为凉药，可以解毒。岂知痘乃胎中阴毒，得阳气则行，得凉药则滞，毒气因凉药留滞于肌肉之内，痘后所以发为大痘，名之曰痘毒。”痘毒溃烂，“倘时医见之，不分阴阳，统言火毒，仍用生地、连翘、银花等药，以致坚肿不消，溃烂不敛，清脓淋漓，久而不愈，渐至泄泻不食，脾胃一败，不毙鲜矣。”

对于麻证治疗，书中提出了麻证四忌，忌骤用寒凉即为四忌之一，认为“麻虽热证，固不宜用辛热之剂，然初热之际，虚实之症未形，轻重之势未见，遂骤以苦寒之药，而峻攻之，几何不冰伏其毒而不得出，其反至于内攻乎？故善治者，惟达毒而不郁毒，只解毒而不冰毒也。”

书中对儿科各证治疗，既注意护阳祛寒，又注意中病即止，勿致阳热内结，务求阴阳平衡。如，加味理中地黄汤，煎药取浓汁一茶杯，“另加附子五分，煎水搀入。……只服一剂，即去附子，只用丁香七粒。隔二三日，只用附子二三分。盖因附子太热，中病即宜去之也。如用附子太多，则小便闭塞不出。如不用附子，则沉寒脏腑，固结不开。……若小儿虚寒至极，附子又不妨用至一二钱。此所谓神而明之，存乎其人。”

明清时期，中医学术发展总体趋势由温补向寒凉转变，主要可以分为温补学说主导期（1486—1599年）、学术转型期 （1600—1664年）、温病学说主导期（1665—1866年）三个时期，随着时间向后推移，温热性质的方药使用明显减少［4］。成书于光绪十二年的《广嗣金丹》在这一背景之下，在气候炎热潮湿、用药多主寒凉清热的岭南之地，如此重视固护阳气，主张温补，实为独树一帜。

3.7 善用外治法治疗儿科疾患 《广嗣金丹》善用外治法治疗儿科疾患，《福幼编》有《儿科外治法》医论一篇，列出了疏表法、清里法、解烦法、开闭法、引痰法、通脉法、暖痰法、纳气法、定痛法共九种外治方法，详细说明所用药物、制作过程、操作方法及适应病症。儿科各病症的治疗，除了列出内服方药，也有不少外治法，如治小儿初生眼目红赤肿烂，以“黄连一钱，研末，人乳调，敷足心”；小儿初生，两腮肿硬，口内生疮，马牙、重舌、木舌、蛇舌、吐舌等症，以“生香附、生半夏各二钱，研末，生鸡蛋白调作饼，贴两足心”。有的病症列出的外治法甚或在一种以上，如小儿疳疾列出了两种外治法，一为“葱白（每个约寸多长）、苦杏仁、生黄栀子、红枣各七个，皮硝三钱，真头道酒糟二两，白灰面三钱。以上七味用石槽捣烂成泥，五寸宽白布两块，摊膏药两张。前贴肚脐，后贴背上”，一为“用羊尿脬吹起阴干，入顶好汾酒一二两，无汾酒用顶好烧酒亦可，用线扎紧，挂小儿心口胃腕之间”，并指出后者并治大人虫疾、腹痛。治疗急惊更是列出三种外治法，一以“明雄黄、砂仁、栀子、冰片为细末，以鸡蛋清调敷腹部，脐眼入麝香，绵纸盖后以软绢扎之”；二以“甜杏仁（六粒），桃仁（六粒），黄栀子（七个）。上药研烂，加清酒、鸡蛋清、白干面，量孩儿年岁，作丸如元宵样之大小，置于手足二心，布条扎紧”；三以白丝毛鸡粪门贴紧小儿肚脐。使用外治法治疗小儿疾患，既符合小儿不易喂服药物的特点，又可使幼儿稚体免除伤阳气、损脾胃、生寒聚热诸虞。

4 《广嗣金丹》的不足之处

《广嗣金丹》强调寡欲在求嗣种子中的作用，但书中对于节欲的要求过于繁琐，如《延生种子戒期》列出的夫妻禁行房事的日子，全年多达两百余天，禁欲日期过多反而易令夫妻错失受孕最佳时机。在某些特定的日子，除禁房事外，还有其它要求，如焚香守夜、斋戒、存想吉事、虔诚顶礼等，犯禁后果除与健康、疾病相关外，得祸、遭凶、父母有灾等已超出医学范畴，具有一定的迷信成分。当然，书中在列出诸多禁忌之后，亦提出了折中的建议，“倘以禁忌太繁，难于遵守，则且择其重大者遵行之，亦无不可。”

受认知水平所限，书中某些与孕育机理相关的描述有违科学常识，如，“妇人怀孕，有七八个月生者，有一年二年，乃至四年而后生者，不可不知。”“妇人觉有孕，以雄黄一两，缝囊盛之佩带，自可转女为男。”

《广嗣金丹》记载的某些治疗方法过于荒诞，如难产方，“用现年皇历宪书，面上有钦天监印记者，剪取烧灰，白滚水送下，勿令人知”；催生方，“于洁净空室内，纸书本府或本州、本县官姓名，灯上烧灰，水调服下”；小儿夜啼不止方，“用黄纸书此二字‘甲寅’，照式贴在大床脚”。

《广嗣金丹》一书虽然存在不足之处，但瑕不掩瑜，该书作为善书，对于普及当时民众的妇科、产科、儿科知识具有积极作用，该书的学术观点与主张、治疗方法与处方用药，对于现代中医临床的诊治调护仍然具有指导意义。参考文献

［1］ 清·何守愚.广嗣金丹［M］.佛山:天禄阁刻本，1896:1-66.

［2］ 刘小斌，郑洪.岭南医学史（中）［M］.广州:广东科技出版社，2012:395.

［3］ 高日阳，刘小斌.岭南医籍考［M］.广州:广东科技出版社，2011:327.

［4］游江.明清时期中医学术从温补向寒凉发展的临床背景——基于11家医案的研究［D］.广州:广州中医药大学，2009:1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