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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编辑理想与理想编辑*
——基于新时期编辑人才素养的思考

2019-01-28周国清

中国出版 2019年6期
关键词:理想主体文化

□文│周国清 陈 暖

崇高的编辑理想成就卓越的理想型编辑。编辑理想是理想型编辑的重要养分、精神动力,理想型编辑的培养、成才需要编辑理想的引领。同时,理想型编辑又以自身丰富的编辑实践与经验不断丰富编辑理想的内涵,拓展其外延,将编辑理想发扬传承,以滋新人。编辑理想、编辑信念、编辑能力的有无、强弱,都会对民族文化的发展、国民综合素质的培养起着积极或消极的作用,这也是由编辑活动的本质属性和编辑主体的社会职业定位决定的。在新的时代与媒介环境下,新一代的编辑应该树立怎样的编辑理想?新时期理想型编辑应具有哪些新的品格与特性?笔者基于新时期编辑人才素养培育的视域,结合自己的观察和体悟,拟对此予以简要论析,以就正于方家。

编辑既指“社会精神文化生产和传播系统中对人类初级的精神劳动成果进行组构、选择、加工、优化与创造并形成一定载体形式的社会文化活动”,[1]又指从事这项活动的专业人才。编辑主体通过具体的编辑实践活动,以优秀出版物向读者和社会提供源源不断的精神文化食粮,通过出版物使用价值的充分发挥促进读者的自我提升与完善,其影响渗透在读者个人成长的全过程。这种对人类文明进步与读者个体发展所带来的影响与效果,是其他社会活动无法企及的。正是编辑主体这种“为人作嫁”的精神境界与不为名利的优秀品格,构建了中华民族巍峨的文化大厦,为社会发展和先进文化建设提供了精神动力源与助推剂。编辑主体对文化积累和创造的介入,对作为人类精神成果的精品力作的创构,是增强国家文化软实力与综合国力的重要法宝,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的关键抓手。

范军先生称“出版是理想主义者的事业”“出版寄托理想才有精神力量”,并进一步指出“当今出版界亟须理想主义精神的复归”。[2]把控出版工作中心环节的编辑主体,更需要这种理想主义精神的鼓舞与滋润,尤其是在当今社会文化语境下,社会经济迅猛发展,传播新科技日新月异,出版的功利主义倾向更为突出,读者阅读心理、阅读需求变化多端。眼下正值出版活动的现代转型,编辑队伍新老人才更替,许多富有崇高理想、卓有建树的名老编辑渐渐淡出行业视野,80后、90后新生代编辑群体崛起,扛鼎编坛大旗。面对出版行业的激烈竞争和编辑活动担负的文化重任,一些新入职不久的编辑,可谓激流涌入却难以娴熟入行,依旧徘徊在出版行业的十字路口,投身出版业的信念不够坚定,陷入迷茫。深究其因,笔者以为,缺乏编辑理想是其主要症候。

编辑理想是编辑职业生涯中的灯塔,关乎编辑主体的奋斗目标,是一种坚定编辑信念、确定职业定位、引导编辑实践并希冀在未来变为现实的理性化职业想象。编辑理想的确立与坚持是新时期编辑主体更自信、自觉从事编辑出版工作,促进其职业认同与身份认可,树立符合时代与文化发展的编辑观的重要旨趣。纵观中国编辑史,崇高的编辑理想都是优秀编辑家必备的精神特质。不论是吕不韦对“备天地万物古今之事”的追求,还是司马迁“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的理想引领,都造就了旷世奇书的问世,成为中华文明史上璀璨的明珠。我国近代知识分子在“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传统精神引领下,通过引进出版西方学术典籍、编辑出版近代报刊以求开启民智,“师夷长技以制夷”的“编辑救国”的崇高理想,铸造了一部又一部时代经典。张元济“昌明教育生平愿,故向书林努力来”的远大抱负,王云五“为国难而牺牲,为文化而奋斗”的呼唤,邹韬奋以“生活精神”“竭诚为读者服务”的理念,以及夏丏尊、鲁迅、陆费逵、叶圣陶、茅盾、胡愈之、张静庐、郑振铎等为中华文化传承发展做出过杰出贡献的老一辈编辑家的事迹,无不彰显编辑理想在其编辑活动与职业生涯中所发挥的重要作用。

时代发展到今天,新的媒介技术和市场环境对编辑活动产生了深刻而内在的影响,编辑活动环节和功能也随之发生了变化,但编辑理想作为编辑主体的精神支撑和从事编辑活动的动力牵引,始终居于编辑主体修养的高层之境,依然是编辑活动的主体动力,是编辑人才成长的立点。从新形势下出版业和编辑活动的新要求来看,笔者认为新时期的理想型编辑至少应具五个方面的定位与特质。

一、“连心桥”与“自觉者”:理想型编辑应具有鲜明的职业定位

准确的职业定位是做好任何工作的前提,为文化服务的编辑工作,更需这种定位的正确引导。“编辑职业的根本性质在于,他是文化活动的必不可少、举足轻重的介入者,他直接参与并影响着人类文化的缔构过程”。[3]编辑主体是传统文化与当代文化、当代文化与未来文化的“连心桥”,是科学技术、文化知识与大众读者的“连心桥”。理想型编辑要自觉担当文化责任,做优秀传统文化的传承传播者、时代经典的留声机、先进科学技术的传送带、国民素质与未来人才的培养基。

新时期的理想型编辑,首先要传承和发扬好中华民族优秀的传统文化,精心传承、用心扬弃,将传统文化中的养分提炼出来为今人所用,服务于今人的精神文化需求。特别是在2017年元月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关于实施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发展工程的意见》印发之后,在倡导国民坚定文化自信、深入阐释传统文化精髓和精神内涵、保护并传承优秀的文化遗产、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走出去以实现文化交流互鉴等方面,都离不开出版,而编辑是出版的关键和中心环节,编辑主体要发挥好主观能动性,积极融入文化创新体系,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发展献计献力。同时,理想型编辑还应是时代经典的留声机。刘杲先生殷殷寄语中国编辑:“我们以宏大的气魄吸收古今中外的优秀文化,以宏大的气魄向全球、向后世传播当代中国的先进文化。”[4]这就要求编辑主体传承和吸收传统文化精髓,努力挖掘当代经典文化、生产当代文化精品,并将之传播好、发展好、承续好。此外,新时期的理想型编辑还须做先进科学技术的传送带。出版不只是繁荣社会文化和满足读者的文化需求,将优秀科技成果公之于世,传播先进科学技术也是其重要职能。这就要求编辑主体具备相关学科的背景知识,既注重培养人文素养,又切实增强自身专业技能,成为“专家型”编辑。为我国医学编辑事业作出了巨大贡献的著名科技编辑家王立名先生就是很好的典范。在推动科技发展、记录优秀科学成果的同时,编辑主体还需做好科学普及工作,将晦涩难懂的学术成果转化为大众所能接受的普通读物,这些都离不开编辑的创造性劳动。最后,理想型编辑还应是国民素质与未来人才的培养基。编辑奉献给人民的,是“出版物所传播的思想理论、科学技术、文化知识,是人类智慧和知识的灿烂花朵”,[5]是教育活动得以顺利开展的重要前提。编辑同教育工作者一样,都承担着培育国民素质、培养祖国优秀接班人的重任。

二、“握笔杆”与“敲键盘”:理想型编辑应具有新老融通的文化机理

编辑职业伴随媒介技术的发展而不断革新与更迭,新时期的编辑生活在新技术的包围中,没有老一辈编辑那种单靠“握笔杆”劳动的传统工作模式的体会,一入职便沉浸在“敲键盘”所带来的便利之中。但是,在媒体走向深度融合和数字技术深度介入编辑活动的当下,无论是传统的“握笔杆”式的编辑劳动方式,还是如今“敲键盘”式的高科技编辑生活状态,编辑活动的本质属性并没有改变,其基本功能始终是策划、组织、审读、选择、加工和优化稿件,使之成为出版物。传播新技术的快速发展和深度介入,是对传统编辑工作方式的解放,改造了编辑生态环境,改进了编辑工具,改善了编辑劳动方式,改变了编辑工作流程,提供了极大的便捷性,也对编辑活动提出了更高要求和新的挑战。而不管怎样,一代一代编辑所探索、总结、承续并逐步积淀、完善的编辑文化和基本模式,对编辑活动具有普遍适应性和基础性的框架功能。新时期的编辑主体既要做新技术的驾驭者,适应出版新环境特别是数字技术的要求,又要继承和发扬编辑主体传统的职业精神与人格品质,实现新技术、新路径与传统编辑文化的有效嫁接,在新老编辑技能与劳动方式的融合中推进编辑活动的现代转型与发展。

任何事业的发展都离不开新人才的汇入和传统的承续,编辑活动是一项传承性很强的文化创意与创造事业,更是体现在人才培育与成长方面。编辑行业曾有“师傅带徒弟”的作坊式教育教学方式,直到现代技术与产业化环境之下,这一传统依然具有启示意义。新时期的编辑特别是90后编辑群体,几乎是伴随着新媒介技术的发展而同步成长起来的,对新的媒介生态适应度极高,接受、学习、运用新技术、新思维的能力很强,是未来编辑行业的栋梁,但又处在编辑生涯的初级阶段,需要在不断的磨砺中成长,离不开老一辈编辑的悉心教导,离不开传统编辑文化的熏陶和历练。人民文学出版社原总编辑屠岸先生曾将杜甫的诗句“不薄今人爱古人”改写为“不薄老人重新人”,[6]借此作为编辑对待新老两代作者的原则。其实以此来描述新老编辑的传承与结合也很贴切,老编辑自然不能“薄待”,新编辑也必须重视。老编辑要主动承担起培养行业新人的责任,同时也积极融入媒介新技术的潮流,不断学习新思维、新技术。这样,在编辑教育与人才成长中,通过相互学习,互相借鉴,形成良性的人才成长机制,推动新老两代编辑的和谐共进。

三、“冷板凳”与“热心肠”:理想型编辑应具有不变的坚守与温情

编辑不仅是一项事业,更是一门学问,同样需要“板凳要坐十年冷,文章不写一句空”的执著坚守,要能够沉得住气,耐得住寂寞。现如今,在市场经济发展与新技术革新的背景下,出版业界出现了浮躁风气,过于注重出书效率,有的为了蹭市场热点,直接跨过“三审三校”的编辑工作流程,迅速成书,全然不顾出版质量。还有的以出书品种数论成绩,从品种数量中获得成就感,导致量大而质低的局面,只有“出版物品”而没有“出版精品”,步入编辑误区。出版从来就不是讲求数量与速率的事业,而是注重过程、需要有“冷板凳”坚守的事业,这才是编辑主体应有的追求与理想。《牛津词典》前后编了70年, 《现代汉语词典》 也编辑了50多年。中国轻工业出版社原副总编辑马静策划编辑的《中国茶叶大辞典》,“全书曾进行了八次校对,责编七次编辑加工,作者五轮退改,并进行了37项专项检查,造字达300多个,进行了412项查重,制作索引三套。仅清样就出了六次”。[7]以其高质量高水平,先后获得了国家辞书奖、国家优秀图书奖。新时期的编辑就应学习这种坚守精神,能坐“冷板凳”,善打持久战。

“冷板凳”精神是编辑劳动的内在要求,表征了编辑主体的细心、耐心和韧性,也是做好文稿编审与加工等案头工作的保障。编辑的“热心肠”则体现在其独具特色的作者工作和读者工作之中,也是出版产业化背景下拓展营销渠道、激活产品市场等的必然要求。首先,编辑需要热心为作者服务,满怀激情做好作者工作。编辑与作者的关系包括四个方面:诚心服务,耐心指导,即时沟通,力求完善,[8]都必须渗透进编辑的真诚与热情。刘杲先生在呼吁“我们是作者的知音”,是“作者最亲密、最忠实的伙伴”,编辑必须了解作者,因为“了解作者才能帮助作者”,[9]才能服务作者。编辑家王任叔说:“作家是我们的衣食父母。”离开了作者,编辑活动就失去了源头,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在通讯技术如此发达的今天,编辑与作者之间的联系更加迅捷高效,但同样也带来不少困惑。即时快速的社交工具在提供便利的同时,也渐渐疏远了人与人之间的亲近感,现在鲜有编辑会登门拜访作者,与作者促膝交谈,少了面对面深入交流的温情。重新唤起这种“热心肠”的服务来为作者与编辑的关系“保温”,就是传统编辑精神的回归。其次,编辑的读者工作也需要“热心肠”。编辑要一往情深,想读者之所想,急读者之所急,要坚持“读者是我们的知己”,[10]竭诚为读者服务,始终把满足读者的正当需求当作无可推卸的责任与义务。新的媒介语境和文化消费环境下,读者的阅读需求与阅读心理发生了较大的变化,“快阅读”“浅阅读”盛行,对此,编辑主体“应主动介入,遵循共同的原则,了解读者,分析读者,服务读者,重视读者的信息反馈,与之建立合理的、科学的和谐关系,真正心存读者,提高读者”。[11]对读者“热心肠”不代表一味迎合,不代表降低标准讨好读者,而是要建立在“提高读者”的前提之上。再次,“热心肠”是现代理想型编辑进行出版策划,应对出版市场的新要求。“现代编辑活动更多地表现为努力在矛盾运动中求得编辑主体与编辑客体的和谐”。[12]多维变革语境下的编辑客体贯穿于出版全过程,要实现编辑主体与编辑客体的和谐共生,编辑主体的“热心肠”服务意识就必须体现在所有编辑客体身上而不囿于作者和读者。从最初的市场调研、选题策划到最后的发行宣传、市场营销,都必须倾注真诚与热情。这是新时期整体的出版生态给编辑主体提出的必然要求。

四、“收稿件”与“广搜猎”:理想型编辑应具有敏锐的大数据思维

过去的编辑工作被视为停留在书案前的机械流程,往往是作者主动投稿,编辑可以悠闲地坐在办公室“守株待兔”,接收文稿,处理文稿,决定取舍,通知作者,尽管也饱受“案牍之劳形”,但多具“君临天下”之势的优越感。现在的编辑工作,面对的不只是案头的几部书稿、参考书籍和铅笔橡皮,而是“整个世界”,互联网以强大的功能将整个世界呈现在编辑眼前。新时期的编辑不能再沉浸在传统的“收稿件”中。

随着计算机技术和云计算的不断发展,网络空间中早已形成浩瀚无垠的数据海洋,要求编辑主体必须正确认识和主动接触大数据,学习大数据知识,自觉主动地培养和拥有敏锐的大数据思维,并运用于编辑活动实践中,使用大数据系统进行数据的搜集与分析,建立作者资源库。首先,编辑要具备使用大数据系统搜集、分析、整合出版物内容数据的能力。大数据应用于出版的一大优势就是能够建立起一个容量极大的内容资源池,以此为基础不断丰富出版物的内容和形式。通过大数据分析,编辑主体可以更好地把握行业动态、市场新变化和读者新需求,更加准确地进行出版物价值预估与读者需求预测,使出版发行更具针对性,有效实现分众传播。其次,编辑要具备数据挖掘与创新能力。大数据提供给编辑的是碎片化的、散乱的信息资源,要想从海量信息中挖掘有价值的信息进行整合,是大数据分析系统所不能替代的,需要编辑主体的主观能动性、创造性和创新性思维做主导。因此,深度挖掘、优化整合、创新创造已有的大数据资源是新时期理想型编辑的必备技能。编辑是一门“做到老,学到老”的职业,学习意识和创新意识贯穿始终。面对技术的快速发展和新知识的不断涌现,理想型编辑必须与时俱进,端正学习态度,不断更新知识结构与能力结构,以适应新的环境。

五、“大方向”与“小角落”:理想型编辑应具有严格的质量意识

出版产业化持续推进,传统编辑模式在数字出版的介入下逐渐被改变,追求经济效益的功利化倾向对出版业带来了不少冲击与挑战,直接影响了出版物质量特别是内容质量和编校质量。2017年9月初公布的“质量管理2017”专项工作结果,其中所查处的33种编校质量不合格出版物,涉及25家出版单位,有8家分别有两种出版物不合格,有三种图书差错率达到了万分之五以上。[13]这一数字值得深思,也应该警醒。有的编辑不太重视出版物编校质量,没有质量检测意识,有的将校对任务全权交给“黑马”软件,不再进行人工审核,导致出版物编校质量下降。出版物作为一种兼具物质属性与精神属性的特殊产品,既能够产生社会效益,又能够带来经济效益。出版始终是内容为王,而内容质量是其生命线,要坚持将社会效益放在首位,不能让不合格图书流向市场、流向读者。这是出版的本质属性决定的。编辑在图书质量管理工作中扮演着重要角色,尤其是在内容质量和文字质量的管理方面,起着决定性作用。新时期的编辑必须具有严格的质量意识。既要对出版物的思想性、政治性、科学性、艺术性等“大方向”严格把关,又不能忽略“小角落”里的字词、标点符号等错漏。出版“大方向”有问题的书,如同制作“精神毒品”,不但不能给人以精神营养,相反还有可能荼毒读者的心灵甚至影响整个社会的安定。而“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编辑主体对“小角落”放松要求,做不到字斟句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则会导致差错率严重超标,影响整体的出版质量。这就要求编辑主体必须具备较高的思想政治素养与过硬的语言文字基础以及扎实的编辑、校对功底,如此方能更好地执行图书质量把关的职能。这也是编辑“工匠精神”的体现,匠心打造,精益求精,正是理想型编辑应有的追求。

其实,无论出版科技如何发展、媒介环境如何变幻,无论是过去的传统出版时代还是现在的数字出版时代,抑或是将来可能且必定会出现的“智能出版”时代,编辑出版活动最终呈现的,都是万变不离其宗的事实,即出版始终是科学文化事业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编辑的本质始终是为作者读者服务、为文化服务。新时期的编辑,唯有不断加强自身建设,在已有编辑能力与素养的基础上,结合时代特征不断学习新知,不断提升和超越,方可自由驾驭,游刃有余,理性回应新的媒介环境下编辑实践活动的新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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