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纪以来虞世南诗文研究综述

岳 伟

(上海师范大学 人文与传播学院，上海 徐汇 200234)

与“婉约繁缛”的宫廷诗歌不同，虞世南的诗歌创作可谓是宫廷文人中的一股清流，为初唐文坛带来了新鲜空气，对中晚唐的文风改革也不无先启作用。从虞世南的诗歌中，我们能够窥探出灵动深刻的物外之志；能够了解君臣互相唱和的热闹场面；能够读出军营待遇不公，但将士们仍要保家卫国的雄心壮志；更能够感受到虞世南仁德忠厚的赤诚之心等等。从虞世南的赋、文中，我们可以领略到大唐王朝的盛况；可以品味到虞世南独到精湛的书法艺术；也可以接触到虞世南博与学深厚的才情等等。不仅在内容上，虞世南的诗、文在艺术成就上也有很高的研究价值，如意象的选取、用典手法的灵活运用、以及深刻、生动的语言表达等等。研究虞世南的文学思想，有助于我们了解虞世南的诗文创作理论以及初唐文坛的创作风气，也可以窥探出其作品在后代流传和接受的情况。

相较于初唐如陈子昂、“初唐四杰”等的研究较为全面，虞世南的研究则更多的是集中在书法艺术上的研究，抑或是对部分诗歌的鉴赏、探讨，相对而言，就整体的诗文研究还很薄弱，尤其是对文的研究。从20世纪以来学界对虞世南的研究成果看：20世纪50年代以前，较大的研究成果是民国时期张寿镛先生辑成的《虞秘监集》，收在《四明丛书》里；50年代到20世纪末，除了书法艺术研究，一些文学史、作品选中对虞世南的诗、文偶有提及，并且出现了一些涉及与唐太宗君臣关系、虞世南个人及诗文的期刊论文；进入21世纪以来，对虞世南的研究有所拓宽和深入，出现了关于其生平、家族的研究，增加了书法专业论著的解读，丰富了诗歌艺术方面的探讨。此外，2012年由浙江古籍出版社出版，胡洪军、胡遐父女的辑注本《虞世南诗文集》问世，对虞世南的诗文研究具有相当大的参考价值。

一、第一个时期——50年代以前

50年代以前，对虞世南的诗文研究专论几乎没有，这一时期最大的研究成果是民国张寿镛先生辑成的《虞秘监集》，收在《四明丛书》里，对虞世南的诗、文进行了采辑、整理。该集以《全唐文》及《唐百家诗集》为蓝本，并对照《溪上诗辑》《唐文拾遗》《蛟川诗系》等文献，采辑时，文从《全唐文》，诗却不以《全唐诗》为底本。该集收录了虞世南诗32首，赋4篇，文17篇(其中《圣德论》有目无文)，是当时收罗较全的虞世南诗文集子。该书刻成于民国二十五年，由于成书时间较早，对虞世南的部分诗文作品尚未考证，有些佚文未收入等。

二、第二个时期——50年代到20世纪末

这一阶段的研究仍然集中在书法领域，除了书法艺术研究，如刘诗《虞世南与“虞书”》[1]，蒋文光《虞世南的〈夫子庙堂碑〉》[2]等，在其他方面也有了新的进展，主要表现在：

1.这一时期的一些作品选中对虞世南的诗、文稍有提及，如《古典诗歌选读》[3](P89)收录了《蝉》，《敦煌古籍叙录》[4](P94)收录了《帝王略论》。

2.与唐太宗的君臣关系等的讨论也是重点，如赵俊《唐太宗和贞观史学》[5]，王世莲《唐太宗与十八学士》[6]等。

3.这一时期出现了一些涉及虞世南个人及部分诗歌的期刊论文，如王禹之《“五绝”名臣——虞世南》[7]、商伟《论宫体诗》[8]、贾树钧《咏物寄情，寄理遥深——虞世南〈咏蝉〉简析》[9]等等。

4.关于虞世南在文学史上的地位也有了探讨。如刘长金《对虞世南在文学史上地位的一点异议》[10]，文中认为不应该简单地把虞世南认定为“宫廷诗人”，而是应结合其所有诗歌作品来对待人物形象，重新定位。

5.著作考证方面，有朱太岩《〈北堂书钞〉小考》[11]、卞孝萱《〈补江总白猿传〉新探》[12]。

总的来说，这一阶段就专门研究虞世南的诗文而言，比较片面、零散，还不够系统、透彻，尤其是赋、文，缺乏重视。

三、第三个时期——21世纪以来

进入新世纪以来，学界对虞世南的研究逐渐丰富起来，这一时期对虞世南的研究也主要是在书法艺术、著作考证以及诗歌的某一方面的分析、鉴赏，包括生平经历、家族影响等也是研究的热点。不过就诗文而言，还是缺乏系统、全面、深入的论述。具体情况如下：

(一)专著中涉及到的虞世南研究

1.诗文方面研究

21世纪以来，专著中在虞世南的诗文整理、校注方面有了很大发展。比较重要的有：

(1)胡洪军、胡遐父女辑注的《虞世南诗文集》，2012年由浙江古籍出版社出版。该书编排得当，有诗、赋、文，参照了多种善本，校勘互析，将异文注出以供读者权衡，是目前搜集到的比较齐全的虞世南诗文作品。另外附录中的传记、逸事、参考书目、年表等，很有参考价值。不过该书的注释较少，甚至有些注释指示不够明确。

(2)虞晓勇编的《虞世南》，由河北教育出版社2004年出版，该书是《中国书法家全集》丛书的一个部分，主要是鉴赏虞世南的书法，不过在书中也介绍了他的生平、经历，并且该书涉及了虞世南的论书思想和各家评论，在书法艺术和书论文的研究方面有可取之处。

(3)陈耀东、王小义著的《虞世南诗集校笺》，2009年由大众文艺出版社出版，该书主要是对虞世南的诗歌进行校笺，并不涉及文的部分。

(4)房弘毅著的《虞世南笔髓论》，2006年由中国书店出版，《笔髓论》是虞世南书论文的代表作，该书采取了“文配书”的方法，将书论写成“字帖”，耐人寻味，提高了古人书论的可读性。

2.赋的研究

虞世南现存作品有4篇赋，分别是《琵琶赋》《狮子赋》《白鹿赋》《秋赋》。除了上文提及的《虞世南诗文集》中有收录外，笔者通过检索，发现了一些地方文献中也有收录。如2010年出版的《宁波历代文选·散文卷》收录了《秋赋》《狮子赋》两篇，2006年出版的《余姚虞氏家族诗文集》收录了4篇赋。

上文述及的文献基本上都有对虞世南生平经历的介绍，不过对虞世南的诗、赋、文则只是进行整理和简单分类，没有展开进一步地探讨。

(二)期刊硕博士论文中涉及到的虞世南研究

1.生平、人格与思想方面研究

21世纪以来，学术界对虞世南的研究内容丰富了起来。关于虞世南生平的研究主要有：杨杉《二虞研究》[13]。文中对虞世基、虞世南兄弟生平、作品的多方面考辩、分析和对比，从宗族身份和家族地位的角度探究社会身份对作者人格的形成和创作的影响。文中涉及到了虞世南诗歌研究，不过对各类诗歌的风格、意蕴、取材等缺乏更全面地论述，对于赋、文，则未涉及。

关于虞世南人格的研究主要有：李晓青《人品与诗品——虞世南、许敬宗诗论》[14]，文中从边塞诗、咏怀诗、写景咏物诗的角度来探讨虞世南的人品与诗品，但还不全面。方智娟《论虞世南的字外之功》[15]，文中提出他的字外之功不仅是研究虞世南书法的重要线索，更是“字如其人”的最好佐证。上文提到的《二虞研究》中也对虞世南的境遇和人格做了探讨。

关于思想研究主要有两个方面：

(1)书法艺术中的思想研究。主要有：李雪莉《论虞世南书法的美学思想》[16]，该篇文章是从法与意、道、兴三个方面去解读《笔髓论》这一书论文。方智娟《虞世南书学思想研究》[17]，王静姗《虞世南〈笔髓论〉中的书学思想研究》[18]。这几篇文章中都谈到了“中庸”、“中和之美”这一儒家传统思想在虞世南作品中的接受与表现。

(2)虞世南个人思想研究。笔者通过检索，没有发现专门研究虞世南个人思想的期刊论文，几乎都只是在文中有关于思想的相关涉及。如：杨晋娟《〈帝王略论〉君德思想探析》[19]，文中提出《帝王略论》的评语中含有丰富的君德思想，笔者认为这也是虞世南个人思想的部分反映。韩丽华《〈群书治要〉》修身治国、为政以德的德治思想探析》[20]，文中提到的正己修身、明德慎罚等，也未尝不是虞世南个人思想的反映。王燕华《〈北堂书钞〉与江南虞氏之家学传承》[21]，文中谈到了“天子受命于天”的儒家思想对虞世南的影响很大。

2.诗文方面研究

这一时期在虞世南的诗文研究方面，已不局限于先前单纯的咏物诗、边塞诗等某一方面的研究，而是增加了新的内容。

诗歌方面研究：博士论文有李晓青《唐太宗及贞观诗人研究》[22]，文中第六章探讨了虞世南等有代表性的贞观诗人的相关诗歌作品。白晓帆《隋代文学考论》[23]、李建国《隋代文学研究》[24]两篇论文中也稍有涉及虞世南诗歌，但不深入。

硕士论文有上文已述及的杨杉《二虞研究》，另有赵雅娴《初唐秦府十八学士研究》[25]，文中以虞世南《帝王略论》《北堂书钞》及其应制诗、咏物诗、边塞诗创作为例，分析了包括虞世南在内的十八学士在唐诗走向成熟的过程中起到的重要作用。

期刊论文主要有：俞欣《浮靡诗风的彻底清扫：论虞世南诗歌的开创性》[26]，阮爱东《唐音之始:虞世南诗歌新论》[27]，李军《初唐宫廷诗风变革的先声--虞世南、李百药诗简论》[28]等等。这些论文对虞世南的诗歌进行了简单地分类鉴赏，肯定了其诗歌在唐初文学史上起到的变革作用。

文方面的研究主要有：博士论文有熊碧《唐代奏议的文学研究》[29]，文中涉及了虞世南等人忠直敢谏留下的嘉言谠论，列举了虞文《上山陵封事》，分析了其奏言的艺术手法。畅运合《唐代书学文献考论》[30]，文中考论了虞世南的书学文献《笔髓论》《书旨述》的真伪问题。

3.著作考证方面研究

关于虞世南著作考证方面的研究，主要有谢志强《虞世南〈咏蝉〉创作时间考》[31]、郭醒《〈北堂书钞〉成书年代考论》[32]、曹珍《〈北堂书钞〉卷帙存佚考》[33]、杨文森《〈补江总白猿传〉作者新探》[34]、张建平《唐虞世南〈积时帖〉考辨》[35]等。

明人许学夷在《诗源辨体》中评价“今观世南诗……至如《出塞》《从军》《饮马》《结客》及魏徵《出关》等篇，声气稍雄，与王褒、薛道衡诸作相上下，此唐音之始也”[36](P138)。虞世南作为连接陈隋与唐的纽带，跨越三朝，有着承上启下的作用，较于书法，其诗文在唐代文学史上的地位也是毋庸置疑的，有着其不可忽视的作用。

有鉴于此，笔者发现虞世南诗文研究还存在很大的完善空间，尤其是关于文赋的研究，大有深究之必要。此外，一些问题也仍然存在争议，如《出塞》《秋雁》的作者考辨；一些问题仍然没有受到重视，比如虞世南的文学创作思想以及赋、文的具体内容和艺术特色；一些问题仍然值得思考，比如入唐前后的奉和应制诗有何不同等。鉴于目前学界对虞世南诗文研究呈现的不平衡状态，以及片面化、零散化的倾向，笔者认为，对虞世南诗文做系统、深入的研究十分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