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当代书画学科谱系举要
2019-01-28重庆师范大学401331
(重庆师范大学 401331)
2011年,艺术学成为第十三个新的学科门类,这是整个中国艺术学科发展的一个翻天覆地的大突破。相应地,中国的书画艺术也获得了自己的学科新生。在一级学科美术学下面专设了美术学仅有的两个特设二级学科,即书法和中国画,从而使得中国书画在美术学的学科地位得到了明确的凸显。在此之前的2010年,笔者曾在“全国首届艺术学研究生论坛”撰文《论中国书画艺术学的建立和发展》,明确提出应该在学科建设中将中国书画发展成独立的学科并给予相应的学科地位。该文在论坛中进行了宣读和讨论,不仅发表在此次论坛的论文集中,而且随后也被 《艺术学界》等重要学术刊物转载。鉴于本次论坛有数位国务院学位委员会艺术学科成员参与,因此本人的这次明确的学术呼吁自认为是得到了充分响应的。当然,学术呼吁与制度的认同是两回事,但没有明确的学术主张及学术支持,学科建设也确实会失去重要依据。其实,从相当意义上讲,整个中国艺术学的学科地位的最终建立,都和学术界的不断努力和呼吁有着直接和重要的关系。因为整个艺术学科自建国后不久就一直归属于文学门类之下,几十年下来,大家都习以为常了,不仅如此,学科界总是认为艺术学科以实践及创作为主,唱唱跳跳、刻刻画画,在基础理论及学术研究上有很大的缺陷,不足以独立门户。相似的论点也出现在书画学科上,以为书画属于古老的技艺,与现实及现代教育总有些距离,甚至于按照西方的科学标准是需要学科改造的对象,这些偏见确实束缚和限制过艺术学科及书画学科的发展。但艺术学界的有识之士和书画同仁们,硬是靠自己的努力和实力改变、扭转了人们的这些偏见,让大家都认识到,艺术学科及中国书画不仅有着自己的学术阵营和学术成就,而且还能直面现实甚至引领时代。
书画的独立学科地位得到了认同,但并不等于学科发展就会一帆风顺。目前从艺术学科建设角度看,学术及理论研究会在相当时期成为学科建设的重点。通过冷静的横向比较,整个艺术学门类的学术研究水平及规模与其他人文社科门类还是有或大或小的差距,我们必须正视这些差距,从而找到解决的途径和办法。就美术学内部而言,书画的学术研究历史上相对处于较为领先的水平。因为古代一直都有研究书画的传统,而且积淀了相当多的成果。虽然这些成果很多还是零散的状态,但毕竟属于自己民族及文化的传统,也是和其它传统美术比较而言具有较大的学术优势。正因为如此,所以我们提倡建立书画艺术学,对书画进行整合的研究,贯穿古代、现代和当代。从艺术学科的逻辑上讲,有了艺术、有了对艺术的充分研究,就自然会有学科的发展动力。书画艺术从传统走向现代,无论在艺术成就上还是从学术水平上看,都有自己的特点和优势,但在现代学术环境中却有没有将这种特点和优势充分释放出来,主要原因是整个艺术教育的标准都在相当时期屈从于西方的价值观,所以本应得到极大发展的书画及其学科建设,一路走来,充满坎坷,并不顺利。但随着中国改革开放的顺利进展,现代中国的综合国力大增,文化战略也从过去的不自信渐渐走向自信,尤其对自己的传统开始重新认识,也知道了传统不仅不会妨碍现代的发展,处理好了反而会促进现代中国的大国文化形象。因此在新的文化战略和教育思想的启示下,书画的独特学科基因越来越被发现、重组出来,成为中国艺术学学科的某种标志。因为在现代教育百多年的历程中,我们走马灯式的接受过很多的他国教育模式,诸如欧式、美式、日式、苏式,艺术教育也不例外。甚至在这些接受过程的不断轮回中,我们时常迷失自己。包括书画在内的艺术的学科性迷失,也是全面性的。仅以书画人才的选拔为例,高考的基本标准首先长期统一规定为西式素描、色彩,虽然我们自己也很清楚地知道,二十世纪的书画大师,无论是齐白石、吴昌硕,还是黄宾虹、潘天寿,都没有受过这种所谓的西式专业训练,但为何我们却要如此屈尊和迁就西方的那套东西呢?可以说整个二十世纪,接受过西方这种系统训练和影响的书画艺术家,都没有能在水平上真正超过上述大家的。其实不光是艺术实践领域,理论研究领域也与此相似。造成这种令人疑惑的学科惯性,还是因为我们没有找到属于自己的学科基点。其实,今天我们新的艺术学学科门类的确立,本身从教育模式上,就已经开始初具自己的特点了,我们已经开始脱离学科建设的模仿阶段,开始构建自己的艺术学科体系。我们大概已经知道,没有必要在形式上全面跟随西方,但我们可以接受一些合理的学科建设理念,比如科学的学科理念、健全的制度建设。这种新的学科建设具有前所未有的使命感,书画学科于此犹感责任重大,因为书画学科中属于我们自己的特色学科基因是最多的、也是最突出的。这不仅在美术学科中,在整个中国艺术学科门类中都是如此,只不过我们首先要根除学科建设中的那种看似根深蒂固的学科惰性及其相应的制度痼疾。这些惰性和痼疾已经造成了很多的负面影响,人为地制造了一些不必要的学科发展不平衡现象。
具体而言,这些书画学科发展中的不平衡现象体现在诸多方面。首先就是书画实践和书画理论的不平衡。由于书画艺术具有很好的群众基础,所以整个社会存在一个相当大的书画队伍,如果算上少儿培训班里的小孩子和老年大学里的爱好者,甚至大大小小喜欢舞文弄墨的官员,基数非常可观,而且偏向于技法及实践,所以高校书画学科体系中的实践人才很容易与这些书画群众打成一片,加之书画艺术市场及书画收藏长期蓬勃兴旺,书画创作能获得丰厚的市场回报,更是助推了这种关注书画创作的现象。比较起来,高校学科体系中的书画理论研究人才就相对落寞得多,而理论及学术研究往往是学科建设中的至高点。目前国内高校艺术系统又刮起一阵新的学术旋风,认为实践创作也应该能独立授予高学位如博士学位,更是对理论研究的一种生存挤压。世界上目前最高的艺术实践方面的学位仅是硕士,是有它的存在道理的,即是在艺术领域也尊重学术研究的重要性和高级别。我们可以改变这种格局,但前提是我们已经具备足够的实力和影响。但事实却并非如此,先不谈我们目前在当代艺术的实践创作中已经差强人意,而学科建设中的理论学术研究,可以说还处于全面落后的状态。在这种学科局面中,奢谈实践甚至僭越基本学科规则,是相当危险的。因为学科建设是高等教育的核心层,高校是学术研究的重镇和最大基地,虽然欧美的高校艺术系统大致已经实现了实践与理论的剥离,即高校主要是学术为主、创作实践的最大主体们艺术家则主要流散到社会中,因此,他们的即使艺术院校有相当重视创作实践功能的,也通常是集中在基础技法层面,由一些有经验的教师担当,但这些教师往往并非创作大师,更非高学历者。西方的高校中是很难见到艺术大师的,西方现代最著名的艺术大师几乎都不在高校任职,因为高校是学者的殿堂,而西方的理论与实践分离的传统也导致这些艺术家们几乎没有足够的学术理论实力,能够呆在高校里。正因为如此,西方高校的学术系统是有着严格把关的,那些著名高校中的艺术机构往往是研究所及学术中心,由艺术理论界顶顶有名的贡布里希、哈斯克尔、高居翰等学者把护着。我们的高校艺术系统,缺的不是艺术家,而是学术理论研究人才。在我们的艺术学科刚刚开始走向新的征程时,在我们的理论学术研究准备重装待发时,这种用艺术实践搅局学术研究的做法,是相当不明智的。
书画学科发展的不平衡还体现在区域差异、资源配置、人才层次(本硕博)、理论三层面(史评理)与实践三层面(临摹写生创作)、书画关系、表现形态(古代现代当代)和学科交叉(哲学美学文艺美学文化学考古学社会学传播学能涉及书画学科的部分)等方面。
综上所述,我们的学科使命是遵循基本的学科规则,寻找特色的学科基因,以理论学术研究为先导,全面发展书画艺术学学科,建立有足够影响力的学科范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