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柴趣事
2019-01-27张广才
张广才
老百姓过日子,柴米油盐酱醋茶,柴排在第一位,可见其有多重要!那是因为,在那个烧不起煤,更没听说过天然气的年代,烧水煮饭靠柴,取暖热炕用柴,搭个窝棚建个菜架什么的都离不了柴,可谓与日常生活息息相关。
既然是生活必需品,每年农忙过后,冬闲的日子便是储备柴禾的关键期,一个冬季需备足整年用的柴禾。柴禾来自哪里?当然长在山上、出在野外,需要用勤劳的身子骨,手砍背挑打回来。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十几岁正上着中学的我们,也十分懂事地主动来当父辈的帮手,利用寒假积极上山砍柴,一个假期下来收获还真的不小,虽然辛苦但却在劳动中得到了锻炼,收获了成长,其中也不乏乐趣。
黄土高原植被稀少,草木并不繁盛,且祖祖辈辈在山上取柴,因而日渐稀缺,找柴禾并非易事,加之我们年少缺乏经验,所以一天里往往要跑很远的山路才能弄到些許。渐渐的,随着自己的摸索和大人们的指点,我们也掌握了一些门道和规律:即一般山的背阴处生长有较为茂盛繁密的灌木,因为水分相对较足,在这些地方找比较容易有收获;而山的阳面一侧往往少有,但却常常生长着一种耐旱的叫“狼牙刺”的灌木,这种柴禾弄回去就能烧,即砍即用,不用晒干,是一种应急的上等好柴。而粗壮的木质硬柴经久耐烧,适宜烧锅做饭;细软的蒿草类“穰柴”,火力旺升温快,适宜烧炕取暖。因而找什么样的柴禾得看需要,以各取所需为宜。我们这些要好的伙伴们三三两两结伴而行,上午带着工具出发,一路朝山间而去,边走边寻摸,得着一片长满柴禾的宝地,便喜出望外,立即甩开膀子大干,挥舞镢头,脚踩手掰,还不忘互相调侃打趣,击砍声、笑骂声顿时回荡在沟壑间。经过个把时辰忙活之后,手上被荆棘扎刺、脸上让枝条划破、衣服被挂道口子等等都常见不鲜,弄得满身狼狈,却也乐呵呵的,因为毕竟有了收获。等好不容易弄够能背一回的了,捆柴也是个技术活,要将毛刺打掉,捆得紧实、齐整,不能硌肩、痋背,否则背着走路上会很难受;柴捆的头部不能太大太过招摇,这样容易招风导致重心不稳脚下摔跤;如果底部太重则平地里又难以将柴捆背得起身来。总之要根据自己的身高和体力,收拾打理得恰到好处。
一旦柴捆好了,心里便踏实了,这时却并不着急回去,因为早早回到家也没意思,倒不如和伙伴们一起自在开心。于是剩下的时间便是找乐子,这时候小孩子的天性便一露无遗。要么津津有味讲着道听途说或从闲书上看来的笑话段子,无拘无束放肆随意的笑声打破了寂静的山谷。要么抬死杠相互争得面红耳赤,尽管其中的内容与自己并无一毛钱干系。最值得期待也是最为有趣的,莫过于下套夹野山鸡了。野山鸡是一种黄土高原山间田野常见的雉类,比家养鸡稍小些,雌的多为黄褐色,尾巴较短,雄的长着鲜艳的羽毛和长长的尾巴,十分好看。如果夹到它既能吃其肉改善生活,也能带到集市上卖几个零钱贴补家用。野山鸡一般成群结队在田野觅食,冬季尤其是大雪过后,食物稀少,正是下套夹野山鸡的好时候。我们用钢筋弹簧自制的铁夹子绑上玉米粒做诱饵,小心翼翼地埋设在野山鸡可能出没的路径和田野,轻轻地一层一层覆盖上黄土,上面再撒些枯树叶、庄稼杆之类,只微露出玉米粒的一个小星点,一切都尽量做成自然状,然后待野山鸡自投罗网触碰“机关”。一般我们前一天打柴时下好夹子,第二天再来附近打柴查看收获。每次下夹子都特别虔诚、认真、仔细,生怕因一丝疏忽被“鸡”识破;每天查看时都心怀忐忑、抱有希望。过上几日则再换个地方,如此这般往复。其实野山鸡十分机灵谨慎,夹到它的概率非常之低。如果哪天运气好能有所斩获,我们便将五彩斑斓的战利品高高地挂到柴捆上往回走,听着乡亲们的夸赞声,那心情就好比凯旋的将军走在夹道欢迎的人群中,那种得意劲儿、那种满满的幸福感真的是爆棚了!
打柴的间隙闲着无事,如果遇到本村和邻村年龄相仿的放牛娃,我们便把两个村子里最口青壮硕的“牛梢子”赶到一起,挑拨它们顶架角力,决一胜负,一边“坐山观牛斗”一边打赌取乐。实在无聊了甚至恶作剧,将山坡上的枯草一把火烧了,望着一片红彤彤的火焰噼啪作响随风蹿出半天高,我们则在一旁幸灾乐祸瞧热闹,现在想来当时真是啥心态嘛!可这就是我们真实的少年时光,那个缺少电影电视,没有网络手机游戏的穷苦年代!
快乐的时光总是十分短暂,不知不觉太阳偏西,腹中饥肠辘辘,玩得正起劲的我们这才想起还有几里艰难的上山路,还有重重的一捆柴要背回家,只好赶忙挑起各自的柴捆踏上归途。
一个寒假下来,我们用幼小单薄的身躯,像蚂蚁搬家似的,一天天积少成多,打的柴禾往往能码起一座不小的柴垛堆,几乎与院墙一般高,来串门的大叔大婶们一进院子便望见高高的柴垛堆,都脱口夸我们懂事能干,这时自己心里甭提有多美了!
责任编辑:井 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