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旧梦
2019-01-27文丨夏挺峰
文丨夏挺峰
在这个春夏交替的时节,自惊蛰过后雨水便多了起来,空气中透着一股潮湿,黏黏的缠着人的回忆。
三十多年前的鄂东平原,不像现在高楼林立,马路纵横。大别山余脉绵延数百里,随便登上一处山峰,放眼望去,水田阡陌,湖泊珠散,整个平原或青或绿,郁郁葱葱一大片。大人们疲于农耕,我们这些小孩子则忙着摸螺蛳。我和姐姐一人挎一只竹篮,专挑个头大的捡。螺蛳很有趣,你捏住它的一瞬间,它会羞涩的迅速缩进泛着青黄色的壳里,然后把“门”关上。
傍晚回到家,锅里舀上清水,把两小篮子的螺蛳倒进去,稍煮片刻就得捞出来。我和姐姐坐在院子里,一人一根绣花针,一个一个的把螺蛳肉挑出来,扔进碗里。挑完螺蛳肉,就期待天黑母亲能早点回来,菜园里割上一把肉厚宽硕的韭菜,和上新鲜的螺蛳肉一炒,成了父亲最为喜欢的一道下酒菜。
农家孩子放学归来,也不能天天去摸螺蛳,农活也是要不少做的。浇菜园,拨秧苗,插田割谷收稻子,什么都干。现代人觉得下雨天无聊,在城市生活多年,我渐有同感。但那个时候,对于一群年龄尚小的孩子来说,下雨天自有一番乐趣。大人们穿蓑戴笠出去劳动,我们则光着脚丫在村头巷尾的小土路上四处乱窜,专找满是淤泥的地方,一个个屏住呼吸全神贯注,一脚一脚结结实实的往下踩,任由湿滑的淤泥从脚趾间缓慢溢出,偶有玩伴不慎滑倒,其他人便会不约而同前俯后仰地大笑起来。那种悠然无虑,窃享其味的快乐,今天的孩子恐怕永远无法再体味。小孩子们玩得是乐此不疲,而大人们回来看到我们一身的湿污,自然免不了要一顿责备。村子不大,有听到别人家大人扯着嗓子发着狠的骂小孩,我们会笑的更甚。印象当中,母亲从来舍不得那样发狠的责骂我和姐姐,她坚强柔韧,任劳任怨,辛苦操劳了大半辈子,前两天和她通电话,她还告诉我又让父亲给我寄了不少腌鱼——伴我成长至今,永远也无法忘怀的妈妈的味道。
小时候真是不明白,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为什么大人们如此没日没夜的辛勤劳作,接近年尾,粮食还是不够吃!现在明白,湖北乃千湖之省,地缺田稀,尤其在计划经济时代,渔牧林草等农副业是限制发展的,因此一方平原要养育更多的人。今天想来,小时候从妈妈手里接过一碗稀饭,就着一块腌鱼,勉强算是应付掉一顿,不光是饥饿,更有父母亲多少血汗的付出和难言的艰辛!
如今,国富民强,父母亲却也老了,无需再像三十几年前那样透支生命般的噬泪付出。现在他们最享受的事就是听孙子孙女和他们通电话,那稚嫩的童音大概也会让他们回忆起当年那段岁月、那段生活、那种对暖衣饱食的渴望和那种望子成龙的期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