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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乔托绘画艺术的崇高性

2019-01-27大连工业大学艺术设计学院116034

大众文艺 2019年19期
关键词:真实感康德观者

(大连工业大学艺术设计学院 116034)

乔托作为中世纪与文艺复兴过度时期最具代表性的艺术家,他的作品既有发轫于早期文艺复兴的人文关怀,也有继承于中世纪后期的保守传统。相较于同时期艺术,乔托绘画具有很强的崇高感,这既是时代特征的体现,也是乔托主观意愿追求的结果。探讨乔托绘画崇高性的产生机制,不仅能够帮助我们把握乔托的艺术,也有助于对文艺复兴时期甚至现当代艺术的思考与分析。崇高性是西方美学中一个重要的概念,曾被多次界定。在此讨论的崇高性,是从朗基努斯提出,经博克发展,到康德趋渐完善的理性下的“精神情感”,但又略有不同,康德提出的崇高略有悲壮之意,是一种间接性的愉快,本文所论述的崇高性,更倾向于乔托绘画的艺术性带给人的崇高之感,而非强调其故事性的反抗自然而崇高的人性。康德认为“崇高”是一种不会真正威胁到人的恐惧感转化而来的快感,在乔托绘画中,可以发现观者对其有着相似的审“美”过程,尽管崇高是否在“美”的范畴内仍有争议。

一、庄严感与亲和感作为崇高性产生的条件

任何一位艺术家都无法脱离历史与社会的环境进行创作,乔托也是如此,他对于画面中的场面感与人物情绪的处理手段虽是不可否认的创新,但仍离不开从中世纪走出来的写意式的“拜占庭主义”,于是,要讨论乔托绘画艺术的崇高性,宗教绘画自身的充满仪式感的僵硬表达带来的庄严感,与画面人物走下神坛成为肉身的亲和感,就成为摆在我们面前的第一对矛盾。

乔托绘画的庄严感从主题、历史与手法三方面被建立。乔托绘画浓重的宗教画风格本身自带的“神性”带给人强烈的庄严感,相较世俗绘画来讲,宗教画在主题上具有先决的精神高度。乔托绘画创作于七百年前的中世纪末,当时正处于教廷统治下的封建社会,无论是时间跨越造成文化环境巨变导致的欣赏阻隔,还是全社会信仰传统基督教到信仰多元甚至遭到怀疑的社会思想的转变,都为现代人观看乔托绘画增添了阻力。无论是乔托作画时的语境,还是现代人欣赏时的语境都发生了变化,这一历史属性赋予了乔托绘画肃穆、庄严之感。从绘画手法来看,乔托绘画的“拙”味带有一种建筑般的庄严,这原本是受制于时代的客观表现,然而却能从中看出塞尚式的引人兴奋的高明之处。

另一方面,乔托一生都在为圣方济各会服务,该教会喜爱自然倡导德育的特点,本来是罗马教廷为了寻求自立机会和安抚民众而提出的,但这却带给了乔托绘画一层人文基色,成为乔托艺术亲和感产生的土壤,这种亲和感从两个方面表达出来,一是内容,二是画面。

在内容上,以阿雷纳礼拜堂壁画为例,无论是乔托创作时在宗教书籍中挑选了救治麻风病人的情节,还是圣母与天使哀悼基督时的情感体现,亦或是基督同犹大与众门徒的比例关系,都侧重于将耶稣表现为一种“道成肉身”的人子形象,作为“人性”的基督出现在壁画里,这是传统中世纪图示性绘画没有的,是亲和感在内容上的体现。在画面上,湿壁画一次成型的绘制要求与蛋液调和的材料特性,在颜色与质感上就先决地拥有明亮、温和的效果,受艺术批评家拉斯金的影响,柯布西耶(当时称为夏尔-爱德华·让纳雷)也曾认为乔托“温暖、柔和,如东方挂毯”。此外,乔托开创的“舞台剧”式构图手法,同样带给观者易读与符合逻辑的视觉体验。

庄严感与亲和感本身是一对矛盾,但在乔托绘画中却同时出现,庄严感对于观者具有压迫与排他的“威胁”,而亲和感能使观者放下心来。这为崇高性在乔托绘画上的实现提供了条件。博克直观地认为:“当我们虽有痛苦和危险的观念但事实上却没有置身其中时,它们就是可乐的。这种快乐,我不会称之为愉悦,因为它们表现为痛苦和危险,足以同任何积极的愉悦相区别。任何能够激发这种快乐的事物,我都称之为崇高。”而康德在此后提出,在崇高之中要经历一种“生命力的瞬间阻碍、及紧跟而来的生命力的更为强烈的涌流”,如果说庄严感在亲和感的中和下提供了“阻碍”,那么“真实感”则作为“强烈的涌流”出现在每一个置身于乔托画前的观众内心。

二、真实感作为崇高性不可或缺的环节

崇高性在乔托绘画中实现的重要环节,在于他的绘画具备一种真实感。这种真实感不仅在于乔托将真情实感注入曾经呆板的宗教绘画,更在于情节背后的画面本身带给人的精神冲击。

第一,画面叙事的真实感。乔托绘画脱胎于他的导师契马布埃,改变了以往机械式地表现宗教情节的传统,将画面中的形象人格化,为欧洲宗教绘画注入了全新的血液,在绘画的文学性上营造了更加可信的真实感。

第二,手法技术的真实感。乔托身处的时代是文艺复兴思潮萌发的阶段,由文学发轫的欧洲文艺复兴,在绘画上也开始展现尊重客观的精神,乔托在绘画手法上的写实程度,尤其是在对比例和空间的尊重上,超过了近几百年间的主流绘画作品,这不仅是基于高超的手法,也源自于乔托身处的社会已经出现了全面变革的迫切需求。

第三,艺术精神的真实感。以现当代眼光来看待乔托绘画,其所谓的“真实”其实是一种艺术构建层面的真实,而不是普世审美的真实。这是一种“戏剧”的真实,即戏剧抽象了现实生活,通过创作者的主观审美筛选,达到了一种超出生活本身的可信性。在乔托的画面上,色彩构建了一种精神层面的真实。纵观整个艺术史,不得不提到乔托与塞尚千丝万缕的关联,评论家弗莱认为塞尚艺术返回了拜占庭艺术的形式主义犹如“导向另一边的钟摆”。对于这一层面的真实性问题,弗莱也有过一段精彩的论述:“每一种形状看上去都有一种令人惊讶的充实性,能以出人意料的轻松为我们所把握,又可以在周围空间中进行自由循环……而这一水平线又支撑着那些球体,它们远比真实的苹果更加有力地强化了其密度和体积”,乔托绘画能够给人结实厚重的视觉刺激,能够通过造型与色彩将绘画内部饱含的强大精神性直达读者内心,也是因为其绘画作品符合这种真实感的出现条件。

康德认为“我们之所以把威力强大的对象称为崇高,并不是因为它可怕,而是因为它把我们的精神力量提高到超出平常的尺度,使我们在内心里发现另一种抵抗力,使我们有勇气去和自然界的这种表面的万能威力进行较量”,在乔托绘画中,真实感无疑成为了能够提升人们精神力量而产生崇高性不可或缺的环节。

三、崇高性在乔托绘画中实现的机制

将庄严感、亲和感与真实感关联,即可发现崇高性表现在乔托绘画中的完整过程。首先由其艺术的庄严感引起观者与预期不符的心理,这种天然不迎合属性阻隔了人们想要进入画面的本能,即对应康德美学的“恐惧”或“阻碍”;其次通过亲和感加强观者的情绪,它做为正向反馈给人以安全感,这两点提供了“崇高”心理的产生条件;最终,画面的“真实感”给人以较强的精神震撼,将崇高性完善地实现在乔托的绘画中,这一阶段提供了与康德认为的“精神力量提高到超出平常的尺度”相同的精神物料,满足了人的内心激动需求。

康德认为,崇高作为主观的理性观念,蕴涵人们道德精神力量的胜利。崇高性可以表现在作品上,但究其本身并不是在作品上出现,而是在人心中诞生,观者才是乔托崇高性的承载主体,人的内心激动需求才是崇高性出现目的的真正落结所在。探讨乔托艺术的崇高性,还需要讨论崇高性在乔托绘画与观者之间完成了什么样的身份。以观者的角度来看,在欣赏乔托艺术的过程中,观者是以乔托绘画为精神依托,将自己的精神提升到一个未曾到过的高度,进而产生崇高心理。人天性好追求崇高。乔托绘画在这一过程中变成了他者,如同是另一种形式的休谟《宗教的自然史》中所提到的人对“神”的需求,观者在乔托绘画中发现的是更通识的规律,是借以乔托的绘画完成了自己。

综上,本文从历史环境出发引出乔托绘画的庄严感、亲和感与真实感等特点,构成了崇高性在乔托作品上的完整表现过程,再到提出崇高性最终落结在观者主体上,即从心理学范畴阐释崇高性本身作为一种被人建立的“理性”意识,与乔托绘画产生的关系,最终形成完整的崇高性实现机制。探讨乔托艺术的崇高性,意在通过对乔托绘画单一性质的分析,揭开乔托在欧洲艺术史上能够获得如此成就的原因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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