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性中求个性
——浅谈舞剧《情缘》中陆小曼人物形象的塑造
2019-01-27中国歌剧舞剧院100078北京舞蹈学院2017级MFA100081
(中国歌剧舞剧院 100078;北京舞蹈学院2017级MFA 100081)
舞剧作为舞蹈表演的最高形式,舞剧中剧情的发展不仅仅是为了让欣赏者了解故事情节,更重要的是演员通过动作、情感、心理的把控来刻画鲜活、丰满的人物形象,使观众产生情感共鸣,并从中受到启发。可见,演员对于人物形象的把握在舞剧中处于不可替代的重要地位。舞剧《情缘》中“陆小曼”这一角色是笔者在亲身实践过的舞段,其中的人物形象来源于真实存在的历史人物,这就要求我们在塑造人物时更大程度的贴合历史原型,同时进行一定程度的艺术美化。陆小曼代表了一类在中国历史上并非传统美好女子的人群,但她仍以极具特色的性格特征打动了众多观众,其中又彰显着她自身的独特魅力与人物性格。而在塑造这个形象的过程中,除了编导动作语言的精心策划编排,自然也少不了演员对动作细节、人物形象的把握与全情投入。本文将从“陆小曼”的角色塑造入手,分析“陆小曼”这一形象所代表的一个时代下的一类典型形象,以及她自身的独特之处,浅谈人物形象塑造的个人心得。
一、舞剧《情缘》中陆小曼人物形象分析
(一)历史中的陆小曼
1.共性把握:时代下的共同命运
战火纷飞的年代里,谁也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如何,有人选择了在战场上挥洒热血,为国捐躯在所不惜;有人却秉持着“人生苦短,及时行乐”的理念追求,尽情享受人间欢愉。陆小曼正是后者的典型代表。作为近代知名女画家,她师从刘海粟、陈半丁等名家,晚年被吸收为上海中国画院专业画师。可她偏偏又擅长戏剧,曾与徐志摩合作创作五幕话剧《卞昆冈》,有深厚的古文功底和扎实的文字修饰能力,真是堪称一代才女。作为交际场上的“明星”,陆小曼生活的如鱼得水。直到她遇到徐志摩,也许半生安逸都是为了这场鱼死网破非君不嫁的旷世豪情。她挣脱旧婚姻的枷锁,在新时代新思想的鼓舞下与徐志摩走到一起。
这样的故事情节也许千篇一律,在那样的时代并不具有独特性,却也正印证了这个角色的普适性:即时代下众多女人的共同命运。这部分女人敢于冲破旧社会的枷锁,她们在追求真爱的道路上奋勇前行。
2.个性探索:这一类中的“那一个”
黑格尔说过:“人的个性和特殊性决定了性格是否明确,要显出更大的明显性就必须有某种特殊的情致,人物内心世界作为基本特殊的性格特征,来引起决定动作。”1陆小曼便是一个个性极其鲜明的人。陆小曼与其他女子的不同,也许就在于她不只拥有傲人的美貌和冲破枷锁的勇气,她更是兼具一身的才艺,连郁达夫都曾评价:“陆小曼是一位曾振动20世纪20年代中国文艺界的普罗米修斯。”
然而,她最独特之处便是拥有一个特别的男人——徐志摩,却在面临诱惑时选择了安逸和享受,并且再不能回头的人生悲剧。她与徐志摩相识后,二人一同游玩,朝夕相处,日久生情。可是,却相识在不该相识的时候,两人都已经各自有了家室。但他们仍然冲破封建枷锁,顺从自己的内心,在遭受到各方面强大舆论压力的情况下,毅然选择再婚。也许正应了那句老话:“女子无才便是德”,陆小曼拥有了看世界的开阔眼光便也野了心,对鸦片的依赖让她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两人开始出现分歧、陷入争吵,徐志摩愤然离去却因意外去世,二人只能永远的分离。她怀念志摩,致力于整理出版徐志摩的遗作,用了几十年的时间,其中的苦辣酸甜一言难尽。徐志摩与陆小曼的婚姻是冲破封建束缚的自由结合,其间虽也曾彼此伤害,但也深深相爱。
二、舞剧《情缘》中陆小曼人物形象的塑造
(一)动作语言
1.单人动作的把握
陆小曼是历史上真实存在的人物形象,我们对她的了解多产生于文字记录当中。在由文字思维转化为舞蹈思维的过程中,动作的真实性决定了表现力。要根据人物的性格特征设定动作造型和动律动态,陆小曼的人物特征是充满女人味的娇美和柔情,后来转换为被毒瘾控制的偏执和痛苦。因此前半段通过戏服水袖的加入,以戏曲身段应和她的职业属性,表现她对徐志摩的欣赏和喜爱,展露着女人的性感魅力。从徐志摩手中抢夺书卷的小动作,不同于传统女子的“红袖添香”,展示的是仅属于陆小曼的一种令人“欲罢不能”的暧昧气息。
在这部分的形象塑造上,要求我们表演时抓住人物的内在心理,除了表现面部表情的喜怒哀乐之外,动作质感所表达的情感张力往往更能打动观众。从这个角度来看,笔者在塑造“陆小曼”一角时,首先把握共性特点,把握这一类人群人物形象的“媚”,主要表现在身体中段的“扭”与“拧”。另外,在情感交流上,表现相爱时的火热与激情,则主要依靠与舞伴之间的协调配合。而众多玩闹场景的再现,则表演时不能太过干涩的执着于动作,应切实体会人物的情感脉络,真实的情感才最为动人。
2.双人舞中的动作配合
《情缘》中这一段描绘的正是徐志摩与陆小曼的情感脉络:相遇的暧昧剪影,陆小曼以水袖的戏曲元素作为动作语汇,妖娆的舞姿摄人心魄;相爱地缠绵悱恻,陆小曼以倚靠、摇摆等充满女性娇媚的动作语汇表现两人的“琴瑟和鸣”,充满热恋中的小儿女姿态。
前半段的双人舞动作充满和谐的质感,以生活动作的加入让观众拥有代入感,为后半部分做铺垫。后半段中的动作则偏向于表现人物内心挣扎,外化为大开大合的俯仰,与男舞者激烈的斗争,如不断重复的拥抱与推开、双臂张开的平转、跪地翻滚等,将细节动作赋予“话语感”,使人物性格表现得更加鲜明。这段双人舞的表演成分有很多,表演时需要和男生(徐志摩这一角色)不断的有摩擦、碰撞、两人的交流。这也提醒我们,一味地通过炫技来组织动作、塑造人物是不会具有典型性的,动作语言应当饱含人物性格特征和情感表达。
(二) 情感表达
所谓“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2”,可见,情感表达的最高级便是舞蹈,而舞蹈又离不开动作。情感寓于动作的一招一式之中,没有情感内涵的动作是无法打动观众的。通过外在形象的表现来展现内在神韵,不仅要求演员读懂人物,更要通过自身情感的投入,将人物的内心世界展现在观众眼前。“陆小曼”无疑是一个情感特征浓烈并且带有复杂性的人物形象。首先,与徐志摩初相识时,情绪虽是内敛的,但仍挡不住强烈的暧昧色彩,我们通过眼神与表情传情达意;伴随着两人在一起,传递的则是热恋期的小儿女情绪,细小到跟徐志摩手中的书争风吃醋,表现出人物“小女人”一面的内心色彩,带给观众清晰的感触;第三个阶段的情感则表现在对大烟的渴望和依赖上,也是全剧中陆小曼情感最为强烈的舞段,此时的人物情感分为了两个对立面,即对大烟的强烈依赖和对徐志摩的难以舍弃。直到最终徐志摩的离开,结束了这一场情感对立,却也让陆小曼失去了情感寄托。
演员在舞台上进行情感表达时,往往会由于各种状况影响自身情感的投入,变成生硬的动作表演,这就要求我们具有良好的心理素质,同时也要在上台前尽可能的放空自己,以便在表演时主动进入角色,进行创造性的情感表达。
(三)心理言说
演员对于人物的心理把控能力是塑造角色的重要标准。舞蹈表演时内心一定要有潜台词,一组动作的完成一定要有节奏区分,但又不是指单纯的速度变化,而是需要从内心情绪的变化开始来引导气息与外形的变化。在表演一个人物时要真正的做到忘掉自我,找寻这个人物的心态,通过自己添加内心潜台词来保持整个舞蹈始终如一。在双人舞中一定要夸张一点给对方情感的信息,当他接受到了自己的信息时才会再给出同样强烈的信息,两人就会在这种互相的传递中,找出故事的推进点或是矛盾点,才能继续将情节推动下去。反之,两人的情绪会越来越弱,直到使双方进入到一种尴尬境地。
在塑造这部分的人物形象时,我们要把握场次之间的反差感,前半部分营造出的恩爱与“媚态”在经过了旋转屏风之后,转换为争吵的硝烟弥漫与求而不得的苦苦纠缠,动作的力度有了极大的转换,发力点由内心迸发,同时动作语言的指向性也更加明确,即表现出对毒瘾的依赖,甚至战胜了男女情爱。这都需要演员通过“内心”情感的融入进行体会,从而达到动作幅度与质感的把握。
《情缘》这个舞剧的人物性很强,陆小曼这个角色的性格特点也很突出,对于表演者来说动作上的完成不是最大的困难,难点就在于心理的把控。这就需要演员拥有文学背景的支持,要对这个人物有深刻的理解,更需要演员将自己放入这个角色之中,把握陆小曼的内心活动,仿佛置身于此时、此刻、此地、此景。
注释:
1.引用黑格尔的话.
2.子夏《毛诗序》出自《诗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