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黎明的所有期待[组诗]

宋心海

夜宿壶口

那一年，夜宿壶口

枕着涛声，听一列火车

咆哮着驶出来

直到昨晚，我已经

人到中年

它还在不断加速

沿着额头上铺就的枕木

像子弹一样

一次次穿过我的身体

在拉萨的一次昏厥

我所有的生命、都爱上了

那次旅行。我后来去了

云南，台湾，纽约和伦敦

很多地方，都找不到那样新奇

饱满，绽放眺望的爱了

他们说，我渐渐长大了

她们说，我已经老了

可它们不知道，我身体上的

一条小命，为了救我

在邮政宾馆二楼，一个拐角

忍着没有吸一口氧气

三十秒后，变成了一块死皮

脱落了

感谢谁

谁，派人送来

我需要的纸罢

还有源自骨头的笔画

谁，那么仁慈

放过了坏人

但对我，他只顾招安

谁，让我以泪洗面

在无数个寂静的夜晚

把一撇一捺

干干净净地

写在纸上

谁，知道

成就一个卑微的人

就得让他

一次次被纸点燃

一次次，死得其所

梦醒时分

我不知道

梦是否被劫持

伸出的手，是凉的

肩胛上有另一只手

用更冷的力，死死按住

我不敢睁眼，不敢与幻想开玩笑

此刻，我必须保全

关于黎明的所有期待

我喜欢，刀在脖子上的感觉

所有未来不用做主

所有生死，不用去裁决

在大房子里枯坐

好像有许多人，纷纷聚拢来

一聲又一声喊我——

大房子里也有羊肠小道

歪歪斜斜的乳名

有时会蹦出来

仿佛做梦，大房子里

越活越小

等回过神儿来

我们都老了，记不住谁是谁

在大房子里开会，听讲话

是那么认真

和小时候，没什么不一样

梦中剪影

窗外，下着一场古代的雨

一个现代的女子却在嘤嘤哭泣

纸上的鹰

一只鹰

穿透古代的宣纸

裹挟凛冽的大风

目光如炬

让人心生寒意

由远及近的鹰

迸溅着火星

也亮出它心里的刀锋

起飞的鹰，高高在上

它每一次振翅

都让我听到了

响彻人世的

雷鸣

没有女人的下午

今天下午

整个办公大楼

荒芜得

没一个女人

（她们都去过“三八”妇女节了）

只留下

我们这些臭男人

心不在焉

久违的寂静啊

真像一座坟墓

等着女人们

用七嘴八舌

回来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