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的心思

王原昌

我回老家，看见娘脸色泛黄，瘦骨如柴，心疼不已，娘患脑梗几年了。

我说：“娘，有病咱不怕，只要心情好，勤锻炼，这病就能治好。”

我知道娘膽小，就说些好听的话。娘撑起笑容，抡起胳膊做扩胸动作：“娘听儿子的，天天锻炼……娘想用钱，你有没有？”

“我……我……有！”看着娘期盼的眼神，我竟语无伦次。

想起小时候，我每次问娘要个一分二分的，娘总是拿出来放到我手心，叮咛我不要乱花钱。有次，我想买那种五分钱一个的小奶糕，娘说没钱。我躺地下打滚，哭着闹：“娘！我要一毛钱，不给就不起来！”

娘看我哭得鼻涕直流，脸色黑紫，慌忙拉起起我说：“我娃听话，娘给你取。”然后，娘在柜子里摸出一毛钱，塞到我手里。

如今，娘问我要钱，我怎么能吞吞吐吐呢？

我来到弟弟屋里说：“哥这次回来是向你借钱的，准备把城里的房子重新装修……”

拿着弟弟借给我的钱，我给娘一千元，娘脸上的笑容舒展开来。

我说：“娘，以后用钱尽管说！”

不久，娘又打电话说：“娘急用一万元，儿子有没有？”

我连忙说：“娘，我有，最近特别忙，给您汇款吧！”

其实，我最近想按揭买车，钱也紧张，这个时候娘又要钱，是不是买保健品？

我的记忆又回到童年。我姊妹五个，上有一个姐姐。生我时，娘照顾不过来，就买了一辆童车。在那个时候的农村，也算奢侈品。

娘有闲暇时间就猫腰推着车，揽我在怀里，在村里竹篱茅舍间走.动。我的头埋在娘怀里，兴奋得手舞足蹈。

想到这里，我决定不买车了。用钱给娘买辆老人车，陪娘在村里叔婶家聊天散心;拉着娘在小河边看流水潺潺，夕阳彤红。

娘还是隔一段时间问我要钱，我每次尽力满足娘的愿望。

半年之后，弟弟突然打来电话：“哥，娘过世了，你快回来！”

我匆忙赶回家，爬在娘的身体上恸哭起来。

弟弟拿出一个大手帕说：“这是娘让我交给你的，里面是你给娘的钱和汇款单！”

“娘没有用钱？”我惊愕不已。

弟弟流着泪说：“你很少回家，娘怕乡亲们说你不孝顺，就不停问你要钱。每次娘拄着拐杖，从村委会取回汇款单，一路逢人便说，我大儿子又给我寄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