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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汉语诗歌解读教学方法探析

2019-01-20葛胜君王志丹

通化师范学院学报 2019年12期
关键词:互文花瓶现代汉语

葛胜君,王志丹

对于含金量相同的诗歌、小说、散文、戏剧而言,诗歌更像一座纯金的小型金字塔,而另几种文体给人的直观感觉跟近乎泥沙俱下的规模建筑;为此,破解诗歌是有难度的.现代解释学大师伽达默尔谈及他的老师海德格尔时曾断言,“海德格尔之接触诗歌,实际上是出于语言之不足”[1].海德格尔依赖于诗歌,让荷尔德林的“大地”与自己的视界相融合,拓展了语言的能指范畴,使其向着所指的维度迈进.可见,解读诗歌也是获得力量的一种方式.

现代诗歌教学是一个实施语文美育的过程,它包括:感知美、理解美、鉴赏美、创造美.培养学生鉴赏诗歌的浓厚兴趣,丰富学生的情感世界,养成健康高尚的审美情趣,提高文学修养,理解作品的思想内涵,探索作品的丰富内蕴,领悟作品的艺术魅力,是当前现代汉语诗歌教学改革的必然要求,是高校教师现代汉语诗歌教学过程的客观遵循.同时,要使学生掌握鉴赏诗歌的基本方法,把握诗歌的艺术特性,注意从不同角度和层面发现作品意蕴,不断获得新的阅读体验,进而尝试诗歌的创作.为此,诗歌教学成为许多教师颇为棘手的问题,因此,本文以尹丽川的《花瓶》为例,拟从情感导入法、意象研读法、修辞分析法三个层面探讨诗歌解读教学方法.

1 情感导入法

解读一首诗的角度是因人而异的,然而分析“情感”的介入与把握却又是任何人都无法回避的.读屈原悟感愤,看李白明豪放,温杜甫得沉郁,习艾青识忧郁,从更广阔的层面上看,孔子的“诗言志”言的就是情感,解读一首诗从情感开始导入应该无可厚非.只不过,诗歌“能表达诗在人们心目中留下对它本身的那种印象的,是‘忧郁’一词”[2].尹丽川的《花瓶》一样不例外:

一定有一些马/想回到古代/就像一些人怀念默片/就像一些鲜花/渴望干燥和枯萎/好插进花瓶//就像那个花瓶/白白的圆圆的那么安静/就算落满了灰/那些灰又是多么的温柔动人2003/5/13

这首诗的写作意图不能轻易下结论,但受众可以先依据诗歌的情感整体去际近尹丽川可能的情感状态,即诗人写作的诗绪.无论诗人的指向是生态写作,亦或是厌倦俗世的喧嚣,还是意欲取得更大的辉煌,甚至再有其他的可能性,解读这些可能性之前,还是有必要将落脚点放在情感氛围上.

诗题为“花瓶”诗人已经将寓意蕴含其中,只是“花瓶”这个词的含义的能指范畴一时间还不能把握,它可能是讲一个物件,可能是一种象征暗示,可能在表明一种虚设,也可能是在词义叠加之后产生的特别意象等等,一时间难以捉摸.诗歌开始句的词汇“一定”给人的印象是在表明诗人认识的确定和坚决,再爬梳“默片”“安静”“干燥和枯萎”几个词汇,能够导出“安静”是解读全诗的诗眼,或破解全诗的钥匙.而诗歌呈现的心理动词“想”“怀念”“渴望”三个词,无疑将作者的情感引向过去、现在、未来相互交织拉扯的状态,因为“想”展示出对现实不从容、不满意,所以会有对于过去的“怀念”,继而又引发了对时间三维“未来”的深度“渴望”.这样后面的“灰”意象,及其“温柔动人”情感描述也就能够得到顺理成章诠释了.可以说,渴望从容、安静的忧郁很可能是这首《花瓶》的整体情感状态.把握住诗歌的主体情感似乎就找到了穿起语言珠子的绳索.有了这个整体情感的把握与导入,其他的教学解读方法于是纷至沓来.

2 意象研读法

对比古典诗歌而言,现代汉语诗歌从意蕴到意象的能指范畴可能要复杂得多,而这一能指的复杂也正是解读现代汉语诗歌的要害所在.现代汉语诗歌的“可能性”常被作者有意无意地引向散射的场域,如果能够在整体情感氛围把握的基础上,对现代汉语诗歌所谓的“意象”进行深入的研读,破解一首现代诗“可能性”的视野也许会开阔起来.

从诗学的角度看《花瓶》,能够被称作意象的词汇应该是“马”“古代”“默片”“鲜花”“花瓶”和“灰”.流沙河先生不认为意象“有古典和现代之分”[3],但直观理解上“马”和“古代”这两个意中之象,很可能会联想到马在古代“竹批双耳峻,风入四蹄轻”“所向无空阔”“万里可横行”(杜甫《房兵曹胡马》)的雄姿英发,还可能想到“叱咤经百战”(李白《白马篇》)“马作的卢飞快”(辛弃疾《破阵子·为陈同甫赋壮词以寄之》)的叱咤驰骋,同时,也可能不会忘记“何当金络脑,快走踏清秋”(李贺《马诗·其五》)“厩中皆肉马,不解上青天”(李贺《马诗·其二十三》)的怀才不遇的古典式苦闷.当然,也有许多“宝马雕车香满路”(辛弃疾《青玉案·元夕》)之类的描摹,这些无疑构成了“马”与“古代”的解读语义场:雄姿英发、叱咤风云、颓然郁闷和富贵荣华.只得注意的是“古代”的含义太广阔了,诗人也可能用“马”去指涉人类文明之前的富于原生态意味的“自由驰骋”的从容自由.接下来的“默片”就很显然有文化的分量.按一般理解,“默片”可能就是电影最初阶段的无声电影,无声电影的最大特点就是是个后文的点出的“安静”.需要特别注意的是,“默片”的电影草创期的地位是非常高的,形式却又很“安静”,由“安静”去导引“马”和“古代”,以及后面现代的“鲜花”“花瓶”“灰”,诗歌的脉络慢慢显出了并置、叠加,符合发展理解逻辑的轮廓.

从“安静”的驿站出发,首先需要解决“安静”的词义及其更为广阔的外延,同时必须兼顾所有意象所具有的各种可能的一致性,而意象的深入分析离不开语义的探寻.“安静”可能意味着沉默、静谧、端庄,也可能表征着死寂,或者一地鸡毛在无风往后的沉静.“鲜花”是“渴望干燥和枯萎”的“鲜花”,“干燥和枯萎”之后将不再是所谓的“鲜花”,疑问在于:它为什么“渴望干燥和枯萎”?这个疑问同样适用于诗歌起首的“应有一些马/想回到古代”,“想回到”和“渴望”都表明了当下的不从容,只不过“马”想找回“古代”的从容安静或自在安静,“鲜花”想在未来世界里变得从容安静,总之当下是不安静的.“花瓶”的引出极为重要.“花瓶”不具备“马”“人”“默片”的动态,或者“鲜花”簇拥的准动态效果.比较来看,“花瓶”的确是“安静”的,但是它的限定语包括了“白白的圆圆的”,就像“古代”“默片”“鲜花”都具备原初意味,意象间的组合极有可能潜在地隐含着生态意识研究领域的还原事物本相的解读方向.“灰”意象其实并不是“多么地温柔动人”,诗人据“花瓶”又移情于虚设的“灰”可能有障眼或者互文补充的设想,“灰”意象绝不是多余的,正因为有了它,整首诗显得更加诗意黯然.

现代汉语诗歌的解读课程未必都能够运用意象研读法,使用意象研读法需要在整体情感把握的前提下,从个体意象入手,再到同类意象群,最后形成意象的总体研究.不过不同诗歌之间的分歧有时候极为细密,这需要更好地揣摩研究,阿城提及白洋淀诗人群时说,“根子的《三月的末日》,意象锐利迷茫,与食指的《鱼群三部曲》失望迷茫区别得很开”[4],这无疑是更具说服力的.不过,意象更偏重于情感内涵,与之相对应的可能是修辞.

3 修辞分析法

作为语言艺术表情达意的核心手段之一,古往今来修辞都是诗家极为看重的写作技艺.修辞并不完全同于写作手法,相形之下,修辞的范围又小很多,它更多地集中于语段或句子之中,由于短诗的存在,一时间修辞很可能涵盖整首诗歌.尹丽川的《花瓶》就可能更集中地述诸于反复回环、类比互文,以及拟人的修辞层面.

诗歌从“一定有一些马/想回到古代”为切入点,进而用“就像”引出了三个类比:“就像一些人怀念默片”“就像一些鲜花/渴望干燥和枯萎”“就像那个花瓶/白白的圆圆的那么安静”.最后经过“就算”的让步,驶向了互文的融合.诗歌三次使用“就像”显然具有反复的修辞意味,米兰·昆德拉看到“如果重复一个词,那是因为这个词重要,因为要让人在一个段落,一页的空间里,感受到它的音质和它的意义”[5].前文就情感的解读教学方法已基本可以提出“忧郁”的情感设想,“一定有一些马/想回到古代”就是说马在“现代”不从容:要么没地位不被重视、要么承受了过多的喧嚣、要么缺少从容自在,当然诗人意图的不一而足;所以“就像一些人怀念默片”,依据诗歌的渴望或回归“安静”的整体,因为是“就像”,所以“默片”就被更集中地引向与其并置的对立面,即喧嚣浮华、有欠尊贵、不够原生态等维度.“就像一些鲜花渴望干燥和枯萎/好插进花瓶”,基于互文或者类比的修辞,思前想后,位于中间的“鲜花”很可能同样意味着浮华喧嚣,或者渴望“花瓶”的尊贵与永恒——恰如古代的豪华的马.尹丽川感慨的可能正像叔本华所感到的困惑,“欲望、烦恼循序接踵而来,人生没有任何真正价值,只是由‘需求’和‘迷幻’所支配活动”[6].与叔本华不同的是,尹丽川的选择点是抗拒.“马”“想回到古代”旋即被另一个相对清晰的隐喻所佐正,“就像那个花瓶/白白的圆圆的那么安静”.粗浅地看,“花瓶”是个摆设的物件,不过它又常常被视为纯美的事物,呈现着唯美的风格意蕴.就这个维度说马儿的自由奔跑、默片的纯粹之美、干燥和枯萎而插进花瓶的花、(或许落满了灰的)白白圆圆的花瓶,又很精致地构成了一副极具唯美风格的画面.这其中隐含着怀旧、颓废、圆润之美.

《花瓶》的修辞不可能仅仅集中于类比,这与中国古典的互文极为接近.类比的意义在于把不同的事物叠加在一起,以突出其中的共同质素;互文的意义在于借助不同的食物去印证同一的主题,至少在《花瓶》中可以得到这样的结论.除却类比和互文,诗歌几个层次的分句又显然是暗喻或者隐喻的修辞安排,在其成功的并置与反接中层层透析、剥落,直到诗歌的结尾凭借若即若离的充满人情味儿的“灰”,完成了诗意的诠释.

尹丽川《花瓶》的解读教学不可能只是以上几种方法的简单序列,教学方法多种多样,不了解尹丽川可以采用新批评策略,了解尹丽川是女性而且是位电影导演则可采用知人论世法,生态解读法、文化解读法都无可厚非.要强调的是,诗歌是一个整体,解读也应该是一个整体解读,教学上虽然是按部就班的,但必须强调的整体的环节,不然可能会破坏整首诗的和谐与韵致之美.真正的艺术家是“其他的人来了又走了,而他(艺术家)持续不变”[7].受众的解读方法不同,结论可能也大相径庭,然而语言永远难于支配——“语言不是一个可支配的工具,而是那种拥有人之存在的最高可能性的居有事件(Ereignis).为了真正理解诗的活动领域从而真正理解诗本身,我们必须首先已经确信于这种语言的本质.”[8]——无论解读还是教学方法如何,都不可以破坏诗人永生的路.

讲好一首诗是一种艺术创造,这就要求我们要不断提高知识水平和业务能力,发挥独创精神,不断在教学上进行探索、改革,让现代汉语诗歌教学逐步走向科学化、艺术化的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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