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与野豌豆
2019-01-17右衽求索
饮食保健 2019年2期
右衽求索 文
很多时候我们都在混淆一些不同的概念,也常常在分化同一个概念,前者如最简单的“朋友”二字,后者就如题目所言,将同一物事分了雅俗。
无论江南还是华北,荠菜都作为一种常见野菜存在于田间山里,春季采来,身坐小屋,听着窗外烟雨,裹些馄饨煮给孩子们作午后点心,连想着时都会满口清鲜,并且不需要过高收集成本。可它一旦进入了金堂玉案的酒楼饭店,被盛在了羊脂瓷碗里,再冠以“清明翠”之名上席,座中人眼里所见到的怕就不再是片片灰白嫩荠,而是一张张浸泡在汤水里的钞票了。
其实“荠”已经是“雅称”了,何苦叫它“清明翠”呢?直接叫“地米菜”就是,只要洗净烹熟了,不照样可以嚼了入腹么?
曾见过一位笃爱诗歌的女孩子,抱着一册王岫庐主编的商务印书馆版《诗经》,不远千里前往甘肃渭源首阳山,不料被一碗未煮熟的野豌豆尖毒倒,卧病三日,颇尝了些伯夷叔齐当年的苦楚。事后她向师兄哭诉,未得安慰,反遭埋怨——带错书了,你该带本《史记》的。
自那一日起,此女子对野豌豆恨入骨髓,但对薇菜却依旧痴缠迷恋。且不说这女孩子学艺不精,过分幼稚,只看字面的区别,却不知薇之于野豌豆,一如粟之于谷子、炙之于烤牛肉、提拉米苏之于甜酒分层海绵蛋糕、菲利牛排之于牛里脊、三文鱼之于切片鲑鱼,前后二者之间并没有品种(物种)或雅俗的区别,只是不同时不同地的不同称谓罢了。还原到本来的语境,它们都是一样的白话,表达了人类对于食物本质上赤裸裸的美好追求和怀念,而不是用来显示身份地位或文化素质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