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大江健三郎《个人的体验》中的人物“鸟”

□文｜辛婧柔

（作者单位：西北大学现代学院）

“鸟”是大江健三郎长篇小说《个人的体验》中的主人公，他在成长中从一个弱者转变为一个大写的人，令人称赞。本文借助作者大江对小说的后记及其经历，以存在主义理论为线索，对主人公转变的原因展开探析讨论。

在快节奏社会生活所带来的重重压力下，有的年轻人容易迷失方向和自我，年轻人应该如何去面对现实与理想的落差，他们应该怎样去积极向上的生活，他们要如何才能拥有一个闪亮的人生？这些问题，逐步成为当今许多年轻人不得不面对、不得不思考的题目，但对于大多数人而言，选择其实也比较简单，但是选择过后再要面对的，就具有一定的情感转变，甚至于人生体验。这些方面，我们可以尝试从日本作家大江健三郎的《个人的体验》中找到些许答案，理解生命的意义。

作品概述：生命的转折——从平凡到选择

鸟本是一位日本普通青年，一个平凡的人，似乎没什么故事可写，如无意外，他会一如既往庸庸碌碌过完这一生。但生活的平静终于被一场意外打破了，鸟的孩子患有脑疝，突如其来的遭遇使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中。他为此进行了多次选择，只为尽快的走出困境，他都是如何选择的呢？

第一次选择：不情愿的接受。鸟的第一次选择，是初闻噩耗时不知所措，在医生的帮助下做出一个决定，不是很情愿地决定帮孩子转院。仔细分析，这是在鸟极不理智时候所做的一次选择，不情愿的接受，终究不是自己内心本意，因此这次选择不久就以失败告终——鸟本来内心是不愿意救助这个孩子的。所以我们可以将第一次选择命名为“不情愿的接受”，这里的“鸟”本身是被动的，也是在现实生活中不可避免的意外，看似离奇却又具有较强的典型性，因此这时候的鸟的内心反应，应是许多人本能的反应。

第二次选择：逃避责任。孩子转院后，岳父给鸟提供的一种选择是——如果实在痛苦不堪，那就暂时逃避开现实，喝点酒解闷。鸟的第二次选择，是试图逃避开现实，但是这次选择把一切变得更加糟糕，逃避不仅没有解决上一个问题，鸟反而要因此丢掉工作。所以这是鸟的第二次选择，而选择的答案就是逃避，但逃避的结果也就是以失败告终，作品在这里也比较无情地传达出一个意思，就是逃避显然不是最好的办法，但人性的本能却又让人不得不选择逃避，依旧是具有很强的现实映射。

第三次选择：抛弃孩子。在短暂的逃避过后，鸟发现糟糕的事情没有任何转机，几经波折，他做了第三次决定，他不给这个可怜的孩子做手术了。鸟暂时做不出选择，他只好被动的等待孩子死亡的消息，但是孩子的生命力如此顽强，因此这时候，他看似走出了困顿境况，其实却陷得更深了。这次选择，无疑是一次对人性的考量，但是作者对鸟的设置是选择了一个极端，抛弃孩子用我们的认识就是伤天害理、泯灭人性，但就是这种人性的最低点，却又是最为真实的。

最终选择：承担责任。从孩子出生到如今，鸟一直惶惶不安，他做了很多的选择，每一次都失败告终，因为这些选择无法帮他解决问题，走出困境。直到在抛弃孩子后，他在酒吧重遇了菊比古，和这个特殊的朋友的重逢，让鸟开始仔细思考这自己的这些选择，他发现自己一直在选择逃避，但逃避并不能彻底解决问题，在一番思量后，他决定要接回孩子，不再逃避。这是一次转折，选择的背后也是对人性的信任，与其说是鸟的选择，不如说是人性的选择。

作品解读：行动的意义——直面现实，大胆选择

在《个人的体验》这部作品中，最让人纠结且带动情绪的，莫过于鸟和孩子。对于孩子，鸟做了多次选择，却毫无用处。因为鸟知道，其实也是大江健三郎自己明白——短暂的逃避是毫无意义的行为，一件事情发生了，勇敢去接受，大胆做出决定即可，好坏都是自己的选择，就像菊比古说的“责任不在别人，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因此我们从鸟的身上可以发掘出许多关于人生和生命的意义及解读。

最终选择对人生的意义。人生需要做出许多这样那样的选择，这些选择一定程度是对生活的改变，也是对人性或人内心情感的考验。从根本上来说，两种选择只要任选其一就好，但两个选项之间有一个显著的区别，那就是有没有负责任，人生活在社会中，也应当对社会负责。虽然存在主义的核心是“自由选择”，但这种自由选择不是随机的、胡乱的选择，而是在选择创造自我时必须承担责任。

因此，我们从这个角度来看，鸟的选择可能是正确的。他没有选择掐死孩子，而是做了另一种看似无比艰辛，却勇敢承担责任的选择。在《个人的体验》中，我们可以窥见许多背后的情愫，这部作品其实也是作者大江健三郎根据自身经历所创作的，所以我们也可以通过对大江健三郎的解读，去发现鸟的选择的意义。在《鸟》这部作品中，其实鸟的很多次的思想转变，在一定程度上体现的就是作者大江对于人性的思考，重现了作者本人的态度转变过程。我们不难发觉，大江健三郎本身就是一个萨特的狂热崇拜者，因此他的小说里蕴含着深厚的存在主义色彩，但他有自己的想法和坚持，这部作品看似有日本私小说的影子，又不同于其他的私小说。

生命的意义。对生命的意义的解读，每个人有着不同的认知，不同的经历，自然也有不同的答案。我们提及《个人的体验》这部作品，用以剖析鸟这个人物及内中情节的许多内容，具有深刻的价值，换言之，《个人的体验》既是鸟的体验，也是大江健三郎本人的体验。

大江健三郎的生活历程本就有许多故事性和传奇性，我们也可以通过《个人的体验》这部作品不难看出，他从自己的孩子身上获得了救赎，并把这份自己的亲身经历揉进书中，基本上也是围绕着主人公鸟的琐事和他的心理活动进行描写的。但是，作品中的鸟并不是孤立的鸟，而是许许多多的人物特别是人性情感的杂糅，大江也不仅仅是为了表现鸟的个人喜怒哀乐，更多的是一种精神、一种思考的传达。在作品中，他大量描写的鸟的心理，是想通过鸟的心理转变过程，给读者传递出一种积极正面的、主动承担责任的思想，这种思想又恰恰是健康的、善良的、阳光的。

因此，《个人的体验》严格来讲并不是一部私小说，他走出了私小说的“私”，它不仅仅是围绕自我的一部作品，是对自我的超越于救赎，是对人性正反面的一次对比，是对社会冷暖、人情温度的一次考量，蕴含的是作者对社会对人生的思考。

存在主义：人道主义。关于《个人的体验》的结局，曾有很多人提出批评意见，认为鸟最后的转变过于突然，小说的处理过于简单。但大江认为，鸟的选择是势在必然的，而且与其说这是一个圆满的结局，不如说这是另一种忍耐的开始。在这里我们其实可以看出，大江本人对于存在主义文学的共鸣，并不仅仅局限于其否定性的一面。

因为从一定程度上来说，青年大江的思想和萨特是有共鸣的，他早期的作品《奇妙的工作》、《死者的豪奢》都流露出一种深深的无奈和悲哀，但在其中他却也指出了和萨特的“自由选择论”所不同的东西。

所以在他的这两部作品中，虽然有很多纠结的存在，但是又隐隐透露出一种无论如何悲哀人都得面对现实的思维，这个思维背后有着大江健三郎对生活乃至于生命的体悟，也是年轻人对生命的选择的体悟，这也正是他对日本青年所指出的一条明路——直面现实，为自己去选择。这条路的背后，是责任，也是现实，更是基于困难之上的人的本质的考验，这种力量的传递，是这部作品在人物塑造过程中，隐形传达出的却又具有很明确的意义。

鸟的转变，是普通人在面对不普通事件中的反应的描述刻画，人的本性的区别，是对两个不同层面的对照与展示，就像一面镜子，折射着内心与现实。这部作品也给出了一些人生的答案，对于今天的年轻人有许多深刻的启示，其中最值得当代青年学习借鉴的，就是他所找到的人生的意义，不逃避、不害怕、不躲闪、不退缩——勇敢接受一切，无论是鲜花还是刀刃。当面对一些不能改变是现实时，一味逃避没有任何意义，接受它，并尝试着改变它，这才是青年应当做的选择。

鸟对我们的另一个启发是，我们应该积极的做选择，做积极的选择，对自己和他人负责。这也就是存在主义所说：人在无意义的宇宙中生活，人的存在本身也没有意义，但人可以在原有的基础上自我塑造，自我成就，活得精彩，从而拥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