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经典的美育价值探析
2019-01-15李一帅
李一帅
(中国社会科学院 文学所,北京 100732)
优秀艺术家的作品,特别是代表性、奠基性的作品常被称为艺术经典。艺术经典是从历史长河的无数作品中大浪淘沙,最终保留的一小部分有典范性和权威性的作品。艺术经典是艺术流派、艺术类型中特别具有典型意义的例子,具备着某种永恒的美学价值或持久的艺术品质,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或者空间的转移而发生价值和品质变化的作品,是在每个时代经过选择、比较、接受后依然对人们有着教育意义、指导意义、美学意义的作品。无疑,艺术经典对人们具有非同寻常的美育价值,这是我们一般欣赏艺术从“经典”开始的首要原因。
一、中西方文化中的“经典”与美育
“经典”这个词在东西方文化中早就存在,但其意义在东西方有不同的起源。中国文化中的“经典”主要是指“圣贤之书”、“最重要的有指导作用的权威著作”和“古代儒家的经籍,也泛指宗教的经书”。中国艺术经典中的“经典”是中华文化的精髓和典范,在诸多著述中都阐释了“经典”的相关意义。《汉书·孙宝传》:“周公上圣,召公大贤。尚犹有不相说,著于经典,两不相损。”《后汉书·皇后纪上·和熹邓皇后》:“后重违母言,昼修妇业,暮诵经典,家人号曰‘诸生’。”“经典”在这里意为常读的典范载籍。唐代刘知几《史通·叙事》:“自圣贤述作,是曰经典。”清代纪昀《阅微草堂笔记·槐西杂志四》:“祭祀之理,制于圣人,载于经典。”南朝梁刘勰《文心雕龙·序志》:“惟文章之用,实经典枝条,五礼资之以成,六典因之致用。君臣所以炳焕,军国所以昭明,详其本源,莫非经典。”“经典”在这里意为圣贤之书。而在当今的《现代汉语词典》中解释“经典”的意义为“最重要的有指导作用的权威著作”和“古代儒家的经籍,也泛指宗教的经书”。
西方文化中的“经典”(Canon)是经文用的典,它起初源于希腊文“kanon”,指的是度量的芦苇和棍子,代表尺度。在基督教出现后,“经典”成为宗教术语,专指合法的经书或者典籍,所以欧洲文艺批评的诞生就与经典所代表的文艺尺度和规则的意义相关。在西方文化中,“经典”是文艺评论家、学者们用极高的文艺标准来界定的作品,20世纪以前的大部分学者、批评家认为一部作品没有经过一个世纪的时间考验是无法被认证为经典的,认为时间是衡量经典内容形成的必要条件。而“文学经典”作为一种特定理论的出现主要是从20世纪开始,理论家与批评家越来越多地开始反思宗教对文学的经典化过程的影响,加之女性主义、后殖民主义、新历史主义等思想流派的兴起,理论家们质疑“文学经典”的形成掺杂了政治、种族歧视、性别歧视等因素,对于已存在的“文学经典”是怎样成为经典的开始了争论。西方学界先是掀起了“打开经典”“拓宽经典”的浪潮,要求“经典”的范畴扩大化,旨在拥抱多元化、解除欧洲文化中心论。但20世纪拓宽“文学经典”的论争中,其实更多关注的是“经典”概念的包容性。
对于“经典”的标准和规则问题争论不休,但“经典”的标准形成也有其规律性。起初是根据文艺批评家、理论家的审美标准来进行评判,但每个时代的理论家会受到时代审美背景的影响,对艺术经典标准的判断也会不同,同时理论家的水平也参差不齐。20世纪以来,明显加入了大众的批判标准,印刷出版和数字媒体给予了作品量化结果的标准,不断的翻印率、火爆的上座率、上升的点击率是大众助力艺术经典形成的重要原因之一。但无论如何,艺术经典都秉持较高的艺术标准,作为权威之作带给人最根本的利益是用艺术来启迪和教育大众的美育功能,通过艺术经典,使人建立良好的审美标准和品位,甚至是建立一种道德标准和探寻自我人格的观念标准。席勒在《美育书简》中指出:“想使感性的人成为理性的人,除了首先使他成为审美的人,没有其他途径。”[1]朱自清早就发现经典在美育中的重要性:“在中等以上的教育里,经典训练应该是一个必要的项目。经典训练的价值不在实用,而在文化。有一位外国教授说过,阅读经典的用处,就在教人见识经典一番。这是很明达的议论。再说做一个有相当教育的国民,至少对于本国的经典,也有接触的义务。”[2]12朱自清认为经典的价值不在于功利,而在于文化的接受与传承,在领略过经典的基础上,才能对文化建立一种高度的视野,让人们认识到经典和经典的重要性,是一种责任。
在对“经典”的择取上,朱自清做了一个范例。他亲自纂写《经典常谈》一书,《经典常谈》对经典做了全面地深入浅出地介绍,分别概述了《说文解字》《周易》《尚书》《诗经》《春秋》《战国策》《史记》《汉书》等经典典籍的背景和内容,还涉及诸子、辞赋、诗文各种类别中的经典。但是朱自清认识到古代经典典籍的语言与当代大众之间有着隔阂,“我国经典,未经整理,读起来特别难,一般人往往望而生畏,结果是敬而远之”[2]13。他意识到了古代经典如果不做整理,不加以解释,大众就难以理解,那么古代经典实际就失去了对当代大众的美育功能,所以他将古代经典典籍用白话的形式加以概述,做出介绍,让大众真正理解中国古代文化精髓。为此,朱自清做了大量“翻译”和“解释”的工作。叶圣陶评价朱自清所做经典“翻译”工作在美育上的重要性:“我又想,经典训练不限于学校教育的范围而推广到整个社会,是很有必要的。历史不能割断,文化遗产跟当今各条战线上的工作有直接或者间接的牵连,所以谁都一样,能够跟经典有所接触总比完全不接触好。”[3]叶圣陶对《经典常谈》价值的认可,也是对古代文学艺术经典进行当代形式改造后能更好地进行大众美育教育的认可。
我们今天的艺术经典既有中国和西方作为原始意义上文艺标准的权威典籍,中国文化历史长河中最优秀的艺术形式和作品,又有在当代对中国大众产生重要影响的艺术作品,具有推进或改变时代社会思潮的意义。艺术经典具备着传承中华美学精神的重任,同时也肩负着美育的重任。艺术经典需要与时俱进,不仅西方艺术经典需要翻译成中文,中国古代艺术经典同样需要翻译成今天的语言,经典需要传承,需要接受,更需要转化,才能在美育的过程中发挥作用。
二、中国艺术中的审美意识与审美育化
中国艺术中的审美主体与审美意识论题已经经历了中国数代学人的探讨,所以今天我们再次探讨起审美意识的论题,重点应放在艺术经典中的美学精神与这个时代审美意识的结合。美学精神来自民族艺术作品中体现出的审美意识和审美理想,中国艺术经典中的美学精神主要是中华民族文化艺术作品中的审美意识,它离不开美学基本理论和思想的支撑。中国美学的特征与西方美学的特征存在着根本的区别,西方的美学注重理性与逻辑,中国的美学注重生命与感悟,所以在对中国艺术经典的审美上,不只是属于“经验的”层次,更是走进“超验的”范畴。中国古代的艺术经典正是体现中华美学精神的重要载体,古代传统艺术中的绘画、书法、音乐、戏曲、舞蹈、雕塑、建筑等艺术门类都在上下五千年的中国优秀历史文明中留下了种种印记,同时也都鲜明地体现了中华民族的美学精神和民族特色。
审美主体在审美活动之中,必须理解创造主体的意识,才能更好地进行审美活动。在中国美学中,艺术作品强调“道”“技”“人”的统一,比如蒋孔阳认为中国艺术家的作品、人格和哲学思想之“道”是统一的。“中国古代的美学思想,重视的不是表面现象的真实,不是作品中写的是什么,不是主题和题材,而是艺术作品的本身,是艺术作品当中所体现出来的宇宙原理‘道’,以及与‘道’冥契协调在一起的艺术家的人格。艺术作品—道—艺术家的人格,这三者的统一,就成了中国的艺术,成了中国古代的美学思想。”[4]中国画家画梅花不像西方的画家注重形态的写实,西方画家把梅花的形态如实地描绘下来,而中国画家是抓住梅花的特点,要在梅花笔墨中体现作者自己的精神品格,体现艺术家自身之“道”,所以艺术家的创作最重要的并非梅花形象本身,而是艺术家的品格和精神。西方画家认为笔和油彩是绘画的工具,而中国画家认为笔墨是体现精神气韵的根本,是画家的精神和人格本源。
孔子言:“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兴焉。”天即是一种创造主体,天道在不断地进行创造。《庄子》中言:“今一以天地为烘炉,造化为大冶,恶乎往而不可哉。”这里体现宇宙即是创造的烘炉,创造的原始空间,不停地进行创造。所以中国儒家与道家对于审美主体创造有着不同理解,道家是尽量消除人力,而借以自然之力,以自然的创造为创造;而儒家认为,人力可以充当天力,天不能言的人可以言,但是人的创造要符合天的秩序。中国美学中体现的“天地为体、造化为用、万物为相”,也是中国的艺术家和创作者需要从古代艺术经典中体味“艺术家—艺术作品—艺术精神”的“三位一体”的原因所在,艺术创作者并非要从美学理论著述中感悟中国艺术精神,相比之下,中国艺术经典为艺术家树立了更直观的参悟方式,在同一艺术门类的古今时间交融中进行心悟交流。
理解艺术创作主体的审美意识,是审美者对艺术经典审美的基础,也是审美者接受美育过程的前提条件。审美者的范畴既包含艺术家和创作者,同时也可以是艺术鉴赏者。宗白华曾说:“这种艺术人生观就是把‘人生生活’当作一种‘艺术’看待,使他优美、丰富、有条理、有意义。总是,就是把我们的一生生活,当作一个艺术品似的创造。这种‘艺术式的人生’,也同一个艺术品一样,是个很有价值、有意义的人生。”[5]宗白华强调艺术与人生的两者不分,即是强调艺术对人生的影响,通过艺术给予人润物细无声的教育,审美者通过艺术作品感悟创作者之境。如果说艺术家的艺术创造过程是“艺术家—艺术作品—艺术精神”,艺术家通过艺术作品体现自我艺术精神,那么审美者审美过程在于“审美者—艺术作品—艺术精神—艺术家”,审美者通过艺术作品体会艺术精神,从而理解艺术家的精神品格。宗白华倡导的就是艺术的生命化和个体生命的艺术化,所以对中国艺术审美意识的理解和传承不仅仅是艺术从业者的追求和责任,也应该是每一位审美者的追求和责任,也是审美者艺术自我教育的过程。
审美者与艺术家两个个体生命通过艺术作品连接,所以艺术作品中也往往孕育出生命的气息。叶朗曾指出:“宗白华先生认为中西的形上学分属两大体系:西洋是唯理的体系;中国是生命的体系。唯理的体系是要了解世界的基本结构、秩序理数,所以是宇宙论,范畴论,生命的体系则是要了解体验世界的意趣(意味)价值,所以是本体论,价值论。”[6]宗白华认为艺术创造的过程可以用一种物质作为对象,并使对象理想化,我们生命创造的过程有如有机的构造生命的原动力,贯穿于物质其间,美化人生命创造的过程。艺术创造的目的是形成优美高尚的艺术品,而人生创造的目的则是创造出一个类似艺术品一样优美高尚的理想人生观。宗白华从西方美学中汲取了一些思想,如柏格森、叔本华对生命哲学的认知,生命需要不断地进化、不停创造,生命意志是无限自由的,机械论或目的论等决定论都不符合生命的自由发展。这与《周易》中的“生生而有条理”相似,“生生”指的是宇宙的日新月异,而“条理”指的是宇宙秩序的和谐相宜,即生命存于优美、和谐、高尚的形式之中。古代艺术经典体现的艺术生命精神同样也是优美和高尚的,经过时间流沙的洗涤,具有魅力和感染力的艺术经典可以直接给审美者呈现出艺术的生命感,审美的时间长了,欣赏的次数多了,也自然而然会建立一种艺术的生命感。审美意象也是中国审美意识区别于西方美学的重要特征之一,也是中国艺术经典所体现的重要特征,比如唐代的“境”和宋代的“韵”的特征,都构成了独立于世界美学体系中的中国艺术精神因子。“每个时代的审美意识,总是集中地表现在每个时代的一些大思想家的美学思想中。而这些大思想家的美学思想,又往往凝聚、结晶为若干美学范畴和美学命题。”[7]这些美学思想必须以艺术经典为依托,在艺术经典的具象中让西方人理解中国美学精髓,否则“象”“气”“境”“妙”“味”“神”“骨”“韵”这些中国美学中的审美意识特征即使有对应的单词进行翻译,也难以让西方真正理解其中的丰富内涵。
中国艺术思想中的艺术家创作体验和经验在西方往往被认为具有一种非逻辑、非理性的特征,但随着中国哲学逐渐被越来越多的传播者介绍到西方,西方学者和艺术家了解中国美学思想特征后,中国特殊的“创作体验”如今也被看成是一种极具特色的民族美学特征。因为西方的创造更重视“灵感”,从宗教意义上讲,“灵感”是超然物外的神灵带来的精神体验,所以柏拉图在《伊安》篇中强调:“神对于诗人们像对于占卜家和预言家一样,夺去他们的平常理智,用他们作代言人,正因为要使听众知道,诗人并非借自己的力量在无知无觉中说出那些珍贵的词句,而是由神凭附着来向人说话。”[8]与西方美学中“上帝与我”的二分不同,中国美学讲究“天人合一”,即是人与自然融为一体,自我没有独立出来,既是有我之境,又是无我之境,自我的精神存在文艺作品中,艺术的精神也即是表现一种自我。中国学者和艺术家认识到艺术经典中的“创作说”的重要性,从而也纷纷开始整理和阐释艺术中的“创作体验论”。所以美育的过程不仅来自艺术作品,更来自对创作源头的理解,对艺术家的创作意识和创作体验的融通。
三、艺术经典的普及性美育
艺术经典是人类文化创造的精神结晶,艺术离不开哲学、历史、文学、宗教、科学、语言等学科的共同发展,艺术的历史是和人类的文明史、文化史一样古老,是随着人类的诞生而存在的,又随人类历史发展而逐渐丰富。艺术经典的贡献不在于物质的接受与满足,而是书写人类精神生活史中独特的价值。所以艺术经典的重要价值不仅仅是针对知识分子群体的美育作用,更是针对大众群体、学生群体的美育作用,发挥艺术经典的普及性作用,相比之下,后者群体更加需要艺术经典。
审美教育是一种独特的教育方式,不仅具有自己特殊的内涵与目的,而且具有与其他教育不尽相同的形式,比其他教育方式更重感受力、更直观。叶朗曾谈到艺术经典对大学生审美的重要意义:“因为文化经典是各个历史时期人类最高智慧和最高美感的结晶,这包括哲学经典、文学经典、艺术经典。文化传承离不开经典,人类的文明发展离不开经典。”[9]《尚书·虞书·舜典》有道:“诗言志,歌永言,声依永,律和声。八音克谐,无相夺伦,神人以和。”不仅道出了艺术的本质和规律,也道出艺术的思想和灵魂,在艺术教育中要以“和”和“谐”为基本达到“神人以和”的目的。艺术经典正是让大学生接受中国文化精髓,建立文化视野的敲门砖,通过艺术经典高艺术标准,来潜移默化启迪大学生的智慧,塑造大学生完美人格。因为大学不仅有传承文化的使命,还有发展和创新文化的使命,这种大学文化本身就包含着审美教育的过程。蔡元培认为:“纯粹之美育,所以陶养吾人之感情,使有高尚纯洁之习惯,而使人我之见、利己损人之思念,以渐消沮者也。”[10]蔡元培把美育看成是一种自我道德标准,通过建立自我道德,通过艺术可以做到自我净化,培养自己高尚品德。美育是与人生品质关联的教育,所以艺术经典正是对大学生人生的审美品质构建的最佳范本,对大学生美德教育和审美教育的要求,是对大学教育更高层次的要求,对学生高尚品德和审美精神的培养,既是教育的本质和宗旨所在,又是教育职责的使命使然。
艺术经典美育价值不仅仅在于接受艺术精神,更在于艺术精神的内化,德性的养成。王阳明有言:“先儒解格物为格天下之物,天下之物如何格得?且谓一草一木亦皆有理,今如何去格?纵格得草木来,如何反来诚得自家意?”[11]“诚自家意”的意思就是成就德性,而“格天下之物”则是成就知识。以王阳明的理解来看,成就德性与成就知识并不是一个范畴,知识的增长并不代表德性的修得,重点不是在于如何穷尽天下之理,而在于怎么通过成就知识上升到成就德性,即“诚自家意”。这也证明了美育普及的重要性,因为获得知识并不代表提升德性,而美育是提升德性的一种方式。所以在艺术经典的熏陶下,审美素质得到提升,人格情感得到升华,从而影响人生观念和态度,这对于学生群体尤为重要。因为学习阶段是实施美育不容错过的关键时期,这对于大学生审美素质、生活认知、人生态度、德性涵养、个性建构、人格完善等诸多方面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艺术经典不仅对大学生群体有美育的普及性价值,对于大众群体也具有美育普及性价值。大众审美的娱乐化、媚俗化对中国传统文化是一种冲击,大众对于媚俗文化的冲击并没有过多的抵抗力和判断力。大众艺术兴起的过程就是西方大众文化进入中国的过程,但中国大众文化结合了西方大众文化并与我们的媚俗乡土文化、媚俗市井文化相融合,虽然大众文化为不同文化层次、不同教育背景的人们提供了更多的娱乐选择,但是不追求意义的文化会使大众文化变成一种不能促发文化进步的形式。所以对艺术经典的选择、甄别尤为重要,不仅要具有继承中国传统优秀文化的功能,还要具有抵制大众媚俗文化的功能。
在今天,艺术经典的选择不仅由经典的内部价值决定,同时还有大众审美者来决定。大众审美者也是艺术经典的鉴赏者,大众审美者的广泛参与能定位艺术经典的欢迎度和购买值,所以大众审美者的审美水平一定意义上也决定着艺术经典的美育价值能发挥到什么样的高度。接受美学认为:“一部文学作品在其出现的历史时刻,对它的第一读者的期待视野是满足、超越、失望或反驳,这种方法明显地提供了一个决定其审美价值的尺度。期待视野与作品间的距离,熟识的先在审美经验与新作品的接受所需求的‘视野的变化’之间的距离,决定着文学作品的艺术特性。”[12]也就是大众审美者的“期待视野”是大众审美的关键问题,大众审美者的对艺术作品的艺术特征有预设的“期待视野”。如果大众的“期待视野”与最终作品的审美判断之间存在差距,那么对旧的审美经验可以进行翻新或者通过新的经验把原先的审美层次再提高一级,于是就会生成审美“视野的变化”,即“审美的距离”,“审美的距离”是根据大众审美者或自发地、或主客观地对艺术作品进行判断。如果要缩小大众审美者“期待视野”的距离,那么接受意识并不会转向未知经验的视野,艺术作品更可能是媚俗的、通俗的、娱乐化的作品。所以,艺术经典若想做到美育普及,就必须认识到艺术经典对大众的两层价值,首先需要通过艺术经典把大众审美提高一个层次,再通过艺术经典进入美育德性培养的阶段。大众的接受意识很可能随着流行的趣味标准改变,产生媚俗的文化艺术,而大众接受意识的迎合使得媚俗文化艺术再生,接受意识和期待情感都逐渐固化,即使文化艺术作品中产生一些道德问题,也会被大众的固化情感和定式思维所拥戴。艺术经典应该被作为提高大众审美、驱除媚俗文化的主要内容,在提高大众审美标准、趣味、水平上应该建立一种范本。“美育有利于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审美力本来就是人类文明的标志,人类社会愈朝前发展,人的审美力应该愈强。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必然包括健康的审美力的培养。”[13]所以美育在大众文化与大众接受的问题上承载着更多的意义。
艺术经典的美育普及化不仅可以让审美者认识国家和民族引以骄傲的美学精神,同时也认识到良好的民族形象,帮助审美者建立民族文化自信,培养中华民族独特的审美方式、思维结构、精神气质,体现民族的共性,即艺术中的民族性。民族性可以说是一个民族个性的总和,是分散个性中的集合点,这些同一民族人民的个性中的共性就形成了民族性。民族性是在历史中慢慢形成的,民族性就是本民族的基础价值观。每个国家、每个民族的艺术也同样彰显着民族性,艺术家有民族的属性,这种民族性的烙印同样会显示在艺术经典作品当中。艺术经典的美育价值是无可替代的,通过艺术经典进行美育,不仅有助于个人审美鉴赏力的增强,做到知识与情感的升华,健全人格和行为准则。同时艺术经典发挥的美育价值也反映了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综合人文素质,是社会主义道德原则的内在的情感动力的一部分,所以美育更是传承中华美学精神的一种方式,是社会主义道德教育的一种手段,这正是通过艺术经典进行美育的当今价值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