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早期教育和挑战”计划实施及启示

罗一然

(福建幼儿师范高等专科学校，福建 福州 350007)

2011年5月，美国教育部早期学习办公室和卫生及公共服务部，共同发起了“力争上游——早期教育和挑战”(Race to the Top -- Early Learning Challenge)计划(以下简称rtt-elc计划)。自该项目2011年提出以来，共有超过10亿美元的基金下拨给参与该计划的20个州，是美国有史以来经费投入最多的一次学前教育改革，引起了美国社会各界对学前教育的广泛关注和参与。

一、“力争上游——早期教育的挑战”计划提出的缘由

(一)美国发展早期教育的迫切需求和国内早期教育现状的冲突

从宏观社会层面来说，科学技术是国家强盛的基础，教育是培养社会所需各行业人才的最根本的手段。学前教育关系国家繁荣社会进步，普遍受到世界各国重视。从微观的幼儿个体的发展角度来说，人类的大脑在其生命的前五年发展迅速，思维方式与认知结构等日后学习的基础，在幼年阶段已经基本形成。幼儿期高质量的早期学习经历对其今后成长有着积极深远的影响。然而，美国学前教育却存在种种问题。1.普及率低。美国4岁幼儿中，只有2/3左右进入幼儿园等早期教育机构学习，在经济和贸易合作组织(OECD)的34个成员国中排名第25。2.机会不均等，种族间贫富差异明显。1180万家庭贫困幼儿中，拉美，非洲裔等少数民族占大多数，少数族裔幼儿的入园率明显低于白人幼儿。3.教育质量亟待提高。长期以来，各州学前教育缺乏统一的规划和整合，政策落实效果有限，制约着美国学前教育质量的整体提高。

(二)奥巴马政府及奥巴马个人对学前教育的一贯重视

美国政府一向关注其国内学前教育的发展。而本届奥巴马政府又将学前教育放到国家战略高度，对其发展给予高度关注。奥巴马政府认为，发展学前教育不仅能有助于解决当时国内严重的经济问题，更能增强美国综合国力和国际竞争力，为美国社会经济的持续健康发展带来强大的后劲。奥巴马本人也说过，每在学前教育的重要领域上投入1美元，就可期望未来在社会福利、医疗卫生、公共安全领域少投资近10美元。故奥巴马明确提出“我要投资早期教育”，“要为每一个美国人提供从呱呱坠地到长大成人，始终接受世界一流教育的机会。”[1]同时，rtt-elc计划也是对美国之前的基础教育“力争上游计划”(Race to the Top)的延续和补充。

二、“力争上游——早期教育的挑战”计划的概览

力争上游——早期学习的挑战计划由美国教育部与卫生及公共服务部(Department of Health and Human Services)联合发起，由“早期学习办公室”直接负责。“力争上游计划——早期学习的挑战”围绕促进教育公平和提高质量两个主题展开，通过自由竞争学前教育基金方式，鼓励美国各州根据自身学前教育发展的实际情况，围绕五个核心要求，提出本州学前教育改革和发展计划。

符合基本要求的州可将其计划呈交联邦教育部，由教育部组建的评估专家组根据预设的评分标准评定分数，根据其得分高低确定拨款竞赛的排名，再根据排名及州综合情况由联邦政府下拨相应的改革资金。各州须定期汇报经费使用情况和计划实施效果，接受由联邦教育部和卫生及公共服务部的不定时抽检。教育部负责对取得预期或者更好效果的州、地方政府和有关组织予以奖励，对不达标者进行相应的处罚和追责。

三、“力争上游——早期教育的挑战”计划取得的成效

“力争上游——早期教育的挑战”计划自2011年正式颁布至今已有将近5年的时间。那么在这段时间内，该计划进展如何？究竟对美国各州的学前教育改革和发展产生了怎样的影响？

(一)拓展弱势群体获得优良学前教育的路径，维护美国学前教育公平

自2011年力争上游——学前教育挑战计划(RTT-ELC)提出开始，美国四个阶段参与竞争拨款的20个州依据计划的要求，在参考本州自身的实际情况的基础上，提出相应的幼儿教育发展计划，并将之纳入到幼儿教育质量分层评价和改进体系(TQRIS)[注]美国教育部和公共服务部在其的官方文件中，将其定义为：一个可以运用一系列先进和高级的指标，评价各州提出的早期教育和发展计划的质量，并支持其改进提高的系统平台。目前全美已经有28个州和哥伦比亚特区建立了本州的分层质量评价与改进体系，还有10多个州正在研究制定中。并且，建立或者承诺建立各州的分层质量评价与改进体系，也是获得力争上游计划拨款的先决条件之一。之中。三年来，各州计划总数增长势头迅猛。从2011年的9个州，共18666项TQRIS体系监控的幼儿发展计划，发展到2015年的20个州共69761项计划，其总数增加了373%。通过各州州财政基金、幼儿发展基金(CCDF)、早教启智计划基金(Head Start Programs)，受惠于TQRIS体系监控下的幼儿发展计划的高需求幼儿[注]美国教育部和公共服务部在面向各州募集参与力争上游学前教育挑战计划的邀请书的官方文件中，将其定义为来自于低收入家庭(指家庭年收入低于美国联邦政府规定的贫困标准的两倍的家庭)，或者残疾、语言障碍等其他方面需要特殊援助的幼儿。数量也不断增长，2011年为159337人，2015年增加到680490人，受惠幼儿人数增加了427%。

表1 2011-2013年参与力争上游——学前教育挑战计划(RTT-ELC)的四个阶段的州纳入TQRIS体系的幼儿教育发展项目的数量表

同时，该计划鼓励各州通过财政补助，政策支持等手段，拓展低收入家庭的幼儿，英语学习者，残疾幼儿等弱势群体接受到高质量学前教育的途径。明尼苏达州颁行新的幼儿救助政策，通过对参与父母觉醒计划且属低收入家庭的幼儿提供每人五千美元的奖金等措施，来保障更多的幼儿接受高质量的学前教育。

除此之外，各州还不断发展和提高分层质量评价与改进体系(TQRIS)，增强其科学性和可操作性。如，加利福尼亚州为了更好的落实分层质量评价与改进体系(TQRIS)的要求，成立了专门的评价和检测工作组，印发大量工作手册和资料，帮助一线幼儿教师理解实施。俄亥俄州制定了符合TQRIS标准的教学现场观察评价量表，用于搜集师幼互动和幼儿发展的相关数据。

(二)积极建构各州的幼儿教师教育体系，大力提高学前教师的素质和能力

力争上游——学前教育的挑战计划要求加强幼儿教师的培训力度，全面提升教师的素质。总结各参与州五年来在提高教师素质的方面取得的成效，可以归纳为以下几点。

首先，各参赛州都力图构建一个优良的学前教育教师的培养体系。这一体系应该包括以下四个要点。1.各州须按照培养能够适应时代发展的人这一最终目的，筛选确定学前教师应该学习和掌握各项知识技能，增强其可操作性，进一步丰富和细化学前教师培训和发展标准。并且各州应该严格按照学前教师培养标准确定学前教师所学习的各领域知识。2.建立公正合理的学前教育教师的在职培训和认证体系，制定幼儿教师职业发展的阶梯，以激励其不断积累专业知识和发展专业能力。3.学前教师职后培养和教师的职业发展，把教师的在职教育经历、学历同教师的职务职位结合起来，作为其升职的重要依据。4.各地幼儿教育主管部门，也要同时提供足够的幼儿教师在职培训机会。

其次，各参赛州需制定并严格按照“教师知识技能提升方案”(Workforce Knowledge and Competency Framework)综合运用各种激励手段，例如奖金，绩效工资，行政权力等，激励教师不断获得专业成长。计划实施的三年来，各州参与 “教师知识技能提升方案”培训的幼儿教师已经超过15万人次。

最后，各州的社区大学也纷纷相互合作，依据“各州幼儿教师知识技能提升框架”给予幼儿教师在职学习和发展以足够支持。例如，在科罗拉多州，“科罗拉多早期教育家庭联盟”中的17所社区学院互相合作，依据“教师知识技能提升方案”(Workforce Knowledge and Competency Framework)开展了对幼儿任教师进行职后教育，并对其授予学历和认证的计划。俄勒冈州的社区学院创造了一种全州学分统一的，可在州教育局登记注册，并得到州认可的幼儿教师学历认证计划。该认证的授予和执行，严格依据本州的幼儿教师知识、能力核心标准，以及国家学术委员会的幼儿教育标准(NAEYC)，故该幼教学历认证，同样可以作为第二学位在本州内通用，在其他州也能获得一定的认可度。

(三)大力推行幼儿入园评价标准(KEAs)，科学判读幼儿入园前发展水平

力争上游——学前教育的挑战计划的主要目标之一就是确保幼儿在充分准备的情况下进入幼儿园，以对幼儿未来的学习和发展产生深远的影响。为此，该计划要求参赛各州建立健全各州的幼儿入园评价标准(Kindergarten Entry Assessments)简称(KEAs)。

幼儿入园评价标准(KEAs)是用来评估幼儿入园前的知识和能力的重要工具，应该包含以下四个要求。1.除了用于评估幼儿入园前的知识和能力，KEAs还用来评价幼儿入园后前几个月的表现。2.KEAs必须包含评价学前幼儿五大关键领域发展状况的内容，以作为入学评估的重要依据。这五大领域是语言和阅读能力；常识(包含数学和科学经验)和认知能力；探索和学习能力；身体素质和神经、肌肉发育状况(包括环境适应力)；社会交往和情感能力。3.KEAs必须和美国国家研究委员会(National Research Council)关于早期教育报告中的有关条款一致。4.该标准应科学、可靠，且同各州的学前教育标准一致。

目前，美国有13个参赛州正在着手建立各自的幼儿入园评价标准(KEAs)，各州承诺制定该标准的时间表如下。

表3 美国各参赛州“幼儿入园评价标准”(KEAs)实施的时间表[注]表一二三均根据美国教育部网站http://www2.ed.gov/programs/racetothetop-earlylearningchallenge/2015apr/2015progressfinal.pdf提供的数据或信息整理

2013年，美国教育部推出了“评价发展基金”(Enhanced Assessment Grants)竞争拨款计划。这促使各州依据各自特点，优势互补形成了基金竞赛集团，如马里兰集团，北卡集团等，极大推进了各州幼儿入园评价标准的制定实施和改进的进程。在评价标准的制定和实施过程中，各州十分重视一线幼儿园教师的反馈，如马萨诸塞州的一线幼儿教师表示，他们更加迫切地需要新的幼儿形成性评价的标准和使用知识，以取代之前所使用的评价工具。

(四)健全幼儿教育数据共享系统，促进幼教改革的深入落实

力争上游——学前教育的挑战计划(RTT-ELC)鼓励各州建立健全学前教育数据资料库系统，进而为各州提高教育教学质量，制定幼教政策，改善学前教育服务质量提供前提条件。

RTT-ELC计划力求建立规范、统一、完整、及时高效的数据库系统，各州学前教育数据库系统必须满足以下条件。1.数据库必须包含幼儿和幼儿家庭的有关信息，幼儿教师的身份资料和学历、继续教育经历、职业发展路径，各地区幼儿入学率，辍学率，教师留职率，各级教师待遇，工作环境等必要的数据类别。2.确保入库数据格式统一，数据资料在各州政府相关部门的门户网站即可查询。3.使用统一标准化的数据库构建模式，如“通用教育数据标准模式”等，确保数据的通用性。4.及时更新时效性强，关联性高的幼儿教育信息，以帮助学前教师获得自身专业的可持续发展，也有利于教师、幼儿家长等有关幼教人士商讨制定适合的教育方案。5.遵守《美国数据系统监管办法》，和联邦、所在州、当地法规的有关要求。

自2011年该计划提出以来，新墨西哥、马里兰、马萨诸塞、伊利诺伊等10个州在建立州际学前教育数据库方面取得了较大的进展。RTT-ELC为各州学前教育数据库的建立提供了三条路径。1) 建立全新的学前教育数据库系统。2) 在各州已有的数据库系统的基础上，增加有关学前教育的数据库。3) 建立或完善各州独立的学前教育数据库系统，并接入州教育数据库。新墨西哥州专门启动了州数据库系统扩充计划，并且借助充实发展“师生责任汇报系统”(Student Teacher Accountability Reporting System)并入了大量本州重要的学前教育相关数据。该州还通过和联邦公共教育部，卫生部，儿童、青年和家庭服务部达成三方协议，建立了本州的学前至20岁人力资源数据系统。马里兰州扩充发展了本州已有的学前教育数据库，并将之并入州教育数据库。该州按照RTT-ELC的数据库标准，归入了包括儿童保健，抚养人资质，教师学历和资格，幼儿园教育质量评估，学前儿童的特殊教育，儿童参与精神卫生和营养保健计划，幼儿免疫接种、健康检查，代养和收养等相关方面的海量数据。

(五)宣传普及家庭幼儿教育知识，发挥幼儿家庭教育巨大作用

家庭是幼儿首次接触的社会组织和关系，是人社会化过程的第一环节。家庭为幼儿提供爱、安全和保护，并引导幼儿走向更加广阔的外部世界。家庭教育关系着幼儿个体的终生发展。参与RTT-ELC计划的14个州中，不同于其他州通过关注RTT-ELC计划中其他相关部分，带动幼儿家庭教育的发展，威斯康星、马里兰、马萨诸塞、北卡罗莱纳和华盛顿等五个州将发展幼儿家庭教育作为其幼儿教育改革的重要方向，并投入大量RTT-ELC计划提供的资金。这五个州从以下几方面着手发展幼儿家庭教育：为幼儿家庭教育确立相关标准，向幼儿家庭和监护人普及有关支持幼儿发展的知识能力，帮助幼儿教师学习掌握家园沟通的技巧和策略，激励家庭参与各州的家庭教育提升计划等。

表三：幼儿家庭教育发展策略表

各州根据以上四个策略和各州实际情况，提出了具体办法。华盛顿州利用本州发达的传媒，发起了旨在向家长传递促进幼儿身心成长各方面知识，并借以唤醒公众重视早期教育意识的“关爱，交流和游戏”(Love. Talk. Play.)活动。在为期两个月的活动中，政府利用电视、网络、现场宣传等各种传播手段，力图让父母意识到自己的教师角色，并以此为自豪；吸引更多家长参加线上的科学育儿组织，促使家长通过每周一次的电子邮件进行线上学习，借助脸书等社交软件展示学习效果，分享学习心得；持续关注和讨论活动期间本州早期教育联盟中的实践情况。北卡罗来纳州则提出针对幼儿教师的早期教育家庭参与培训计划，北卡境内22个力争上游计划旗下的早期教育中心，将为幼儿教师等幼教从业人员提供家庭干预策略，家庭教育的技术援助等相关内容的专业训练。威斯康星州为了保证本州的幼儿家庭教育质量取得切实有效的提高，提出了“全职家庭教育分析师”的概念。“全职家庭教育分析师”通过了标准化的专业培训，能为幼儿家庭提供科学有效的家庭教育指导。

四、启示

自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学前教育事业取得了长足的发展和进步，但仍存在0～3岁早期教育教育体系不完整，学前教育区域发展不均衡、城乡差距过大，学前教育公共服务体系有待完善等问题。Rtt-elc计划可为我国学前教育的改革和发展提供以下启示。

1.关注早期教育，建立健全我国0～3岁婴幼儿教育体系

美国的经验和科学研究表明0-3岁阶段幼儿教育十分重要。美国Rtt-elc计划中所涉及的措施均是针对0-5岁的儿童，各州力图构建相互衔接且完整的0-5岁幼儿教育体系。

我国0-3岁早期教育还存在政策法规缺失，主管部门不明确，资金来源不稳定，公众早教意识淡薄，早教师资标准模糊等许多问题。希望引起有关部门的充分认识，能够设立和早期教育的主管部门，明确各部门职责。充实稳定早期教育资金来源，通过多种渠道向公众普及早教理念和知识，建立健全早期教育师资标准等。

2.维护教育公平，提高教学质量

维护教育公平，提高教学质量是教育发展的两大主题。美国的经验和国际研究表明，教育公平和教育质量，两者缺一不可。美国在建设高质量的学前教育的同时，也注重满足高需求幼儿对优质学前教育的要求。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的学前教育取得了长足的发展和进步，学前教育的普及率快速提高。2015年，我国毛入园率已达75%。但我国地区和城乡差距所造成的农村和西部地区学前教育发展滞后也是不争的事实。近年来，我国启动实施了多个学前教育重大项目，重点支持中西部农村地区，把处境不利人群作为政府行动的重点支持范畴和资源布局优先考虑的对象，兼顾教育公平和质量。

3.推进系统改革，构建全方位学前教育公共服务体系

联邦制的美国，学前教育难以由联邦政府统一领导与规划并获得教育质量的统一提升。奥巴马政府上台来，为了提升美国学前教育质量，提出多项类似rtt-elc的竞争拨款计划，通过设置资金奖励，引领各州在统一的标准下实施教育改革。

我国应以系统改革促发展，将系统改革和制度建设作为学前教育改革与发展的核心任务和着力点，不断完善我国学前教育制度框架。此外，rtt-elc计划建立和分享标准统一的学前教育数据库的做法也提醒我们，应该及时统计代表我国学前教育发展情况各项数据资料，给研究者、政策决策者提供可靠的参考。

4.重视学前家庭教育

习总书记曾指出：“家庭是社会的基本细胞，是人生的第一所学校。”[2]家长有意识或者无意识的言传身教，家庭成员共同的家庭生活实践，及其构成的家庭氛围和文化，将会对家庭中的子女今后的人生发展和成长产生深远影响。目前，我国家庭教育从观念，方法，到实施行为等方面仍然存在诸多问题，这和儿童普遍存在的如缺乏责任意识，自主性不高等行为问题存在一定关系。改善我国家庭教育问题有重要的现实意义。首先，我们应当根据各地实际情况，建立科学合理的家庭教育标准，为广大家长的家庭教育实践提供相应的参考依据。其次，各地幼儿园，早教 中心，妇联，居委会等部门应当经常性的开展父母课堂，为父母及幼儿其他家庭成员提供科学且实用的育儿知识和技能，普及育儿知识。最后，要把家庭教育作为幼儿师范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幼师的培养环节打好家庭教育的理论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