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暑山庄秋色
2019-01-14
万秋园——独木不成秋。
宮苑区的草原。
试马埭。
秋林。
湖区之秋
在自然景色面前,人的喜新厌旧、见异思迁、移情别恋太过明显,简直就是本能,大可不必为之惊讶,更不必为之羞惭。走下避暑山庄宫殿区的台地,面对避暑山庄宫苑区的湖区时我有一种欣喜若狂的感觉。这不是夏季的避暑山庄湖区,而是深秋的即将进入冬季的避暑山庄湖区,浓深郁厚的绿已不占霸主地位,不再一统江山。尽管还有绿的深深浅浅浓浓淡淡,但秋绿就像变色龙,清晨和上午还是视界中的一抹不乏绿意的华彩,傍晚就在夕阳中披挂了全身的金黄彩衣在太阳的余晖中向你献媚。湖区多烟柳,烟柳的金黄、洲岛的金黄来得特别不可思议,仿佛只隔了大半天或一天,那金黄就成了色彩中的霸主。本来感觉,色彩斑斓才是此时节湖区的主旋律、主色调,而这也正是我朝思暮想的。我是为这里的斑斓之秋而来,斑斓之秋才是我的悦目爽心的梦中佳人。上午走进湖区时,湖区之色确是以斑斓为主的,湖区的斑斓又以黄为主,枯草黄、柠檬黄、橘色黄……如意洲头的那株老槐旁的几株灌木,柠檬黄中两团浅褐,把老槐衬成一幅多彩的画。黄色船身、黄色卷棚、顶廊式座舱的大游览船夺目而耀眼,它们把湖水、把湖水中倒映的天都染黄了。“月色江声”岛长廊东面几株银杏,树上枝枯叶凋,孤寡的些许残叶诉说着凄冷,围绕着树根却一地金黄,像满铺着金箔金币。随手拾金的感觉一定美极了,放眼望金的感觉更美,虚幻比真实有更广阔的畅想空间。避暑山庄柳的品种有多少?垂柳、旱柳是常见的品种,差不多人人都识得。有一种柽柳,则有多少人能想到它也是柳呢?此种柳有乔木也有灌木,在我们老家叫红杆子,常用它来编筐。在避暑山庄,我发现它在树的群体中,是特別能彰显秋色又独有特点的,蓬松纷乱的枝条,毛茸茸的感觉,如长成树的褐色的草。
避暑山庄湖区,初来乍到,对湖的分布和名称比较茫然,对内在的园林艺术美感受不到位,只是觉得有意思,好看,望上去心情舒畅。我行走在“芝径云堤”上,有踱步杭州西湖苏堤的感觉,四野像西湖一样辽阔。我庆幸这里不是夏季杭州的西湖,避暑山庄湖区的辽阔不同于北京皇家园林的湖区。颐和园昆明湖一眼望去,是大的独立的水体,北海公园的北海也是,这里则是一个视野既开阔,地势既平坦,湖面又多样多姿的水体形态,就觉得很难一下子走完、走全。羡慕在冷香亭闲坐着赏景享景的当地人,他们有大把的时间为一景奢侈,反正避暑山庄就在家门口,随时都可以溜达进来。我们这样的外地游客是在抢时间,尽可能把诸景区走到逛全。
水纳秋黄,殿墙白。
宫苑向晚。
一地金黄。
锤峰落照。
围墙秋色。
平原区秋色
说平原区,我总觉得不是很确切,那儿有太大的面积给人一种草原的感觉。肥硕的草原,草高草茂面积大,牡丹园西,那满眼荒草萋萋的劲儿,真是触目难忘啊!
枯黄的草,可以是秋景,也可以是冬景。草一旦没了生机,形貌便凝固了。凝固了形貌的草,就单株说,是极细弱干瘪的,团簇在一起也不强大,遇风便摇曳倒伏,但大面积的草场草原的草却以集体死亡的形态形成了一种浩瀚的气势,成了凭吊生命历史的宏大乐章。当我走过热河泉,傍着牡丹园,傍着白杨林,继续向北,看到的草,就是大面积的草,状如草场、草原的草,集体展示死亡形态的草,让人不由得产生荡气回肠之慨的草。近看,午间直晒的阳光下看,它们是白色的,奶白,乳白;远观,整体却显示出一种厚重的褐色;傍晚,在夕阳照耀中看时却成了暖色调的红金之黄,这是塞上草原之貌,而非平原草场之貌。地势是平坦的,草密厚地长在平阔之地上,高达半米甚至一米以上,独挑出群的干枯的草穗亮晃晃的,有一种柔柔的却不肯屈服的韧劲儿。因为秋树,这里的草理所当然地被认定为秋草,草地上拔耸着的树,不管是粗的细的高的矮的、集簇成林的还是疏疏落落的,叶子都在变色过程中,由绿而黄而白,有的则是红,单株红或是成片红。赤红衬着白草,色差巨大而凄美,这是典型的秋色。因为秋树,这里的草原与想象中的一般草原而不同,一般草原上的草,不管草高还是草矮,草长得纯,视野里是很难见到树的。偏偏我的经验不是这样,在内蒙的呼伦贝尔草原和吉林的前郭尔罗斯草原,我都在树林中穿行过,所以不认为有树、树多的草原就不是草原。我享受着有树的草原的感觉。还有,这片草原的北边是有一片蒙古包的,蒙古包是草原的典型象征,展现的是内蒙大草原风情。
避暑山庄的平原区,位于避暑山庄的东北,在避暑山庄宫苑区中,它算是在北部吧,东到东宫墙,北到北宫墙,西到西湖,南到澄湖。在这一大片区域内,景观景点颇多,有二十多个,其中的“万村园”“蒙古包”“试马埭”都在我所认为的草原上。“万树园”是乾隆三十六景之一,因树多、树杂、含“万树春风,一派升平”之义而得名。树种是北方的树种,松、柏、榆、槐、杨、桑、杉、枫、银杏、秋海棠等等。给我印家深刻的,除了叶红了的五角枫、元宝枫之外,就是那棵干内已空,腰粗到几人展臂方能合围,说它树龄已达千年也不会有人怀疑,满身都是沧桑而且沧桑出悲怆美、奇特美的那棵老槐。它都被岁月之刀劈成两半了,树干千疮百孔,与秋韵极为合拍,是苍古尤物的感觉。它在草原的深处,被密而高的秋草所围,周围没有什么树木,从铺设在草原中的木栈道才可以抵达它的身旁。这棵老树,远远望到它就觉得它很有不为人知的故事,就生出非要走近它好好看看的欲望。游人都比较自觉,再想与枯草白草亲近,也不会在草中蹚着走的,曲拐悠长的木栈道是进“万树园”进草原的唯一通道。万树园中的草原比较静谧,猛然听到深草丛中发出异样的响动反应会比较强烈,立即循声望去,会看到飞起的野鸡。野鸡飞不高,也飞不远,在草丛中翅膀掠上几掠就又深潜在草中。它受到惊吓了?其实它原地不动你就根本看不到它,动了也看不大清楚。非人工豢养的野生动物彰显着昔日皇家园林的野性和自然生态的富足。松鼠也是在这园子里常见的,它们不像野鸡那么神经质,常常大摇大摆地在眼面前晃荡,轻松悠闲地摇着大尾巴。
红与白。
烁金亮彩树树秋。
避暑沟秋韵。
万树园中扎有28顶蒙古包。蒙古包是有讲究的,御用的蒙古包展现的不仅是草原风情,达七丈二尺宽的御幄蒙古包显示的是皇家气派。让我爽目的则是秋树茂草衬托的蒙古包之景。
试马埭之“埭”指的是土坝土岗,这是皇帝“考牧”的地方,通过赛马对马进行考核。皇帝御考的赛马活动可以想见马奔跑起来的激烈程度,跑马的草原就更是草原了。
山区秋色
常带团来避暑山庄的旅行社导游说,深秋季节进避暑山庄山区观秋最好。初进山区时还没什么感觉,在临登“南山积雪”亭时的山路上已深感导游所说不虚,至“清枫绿屿”,秋景又深一层,沿山路再向西,更是一路惊奇,秋艳之景不绝,而松云峡“旷观”内沟口,至少一里的秋谷之景,让人嗟叹不已,难以忘怀。
按我行走的顺序说吧。我是从避暑沟的别墅区的公路向上攀登的,避暑沟和公路形成十字。沿公路攀爬不一会儿,拐道弯儿后就觉景色已大有不同了,路旁左手出现的一道山梁竟是一幅奇特的秋景立体画屏:山梁顶端,是一溜元宝枫树丛,枫叶红了,但红得深浅不同,有残绿中的青黄,有金黄中的金红,有热烈的深红赤红,株株枫树灌木丛状,如丘如冠,高低错落,随山梁起伏的巨型彩浪一般。而山梁下的山坡,则是一片白,是如烟岚一般的绿意尽残的枯枝枯叶白,有毛茸茸的感觉,植物有草也有灌木。与山梁相接的是路旁的宽丘,草肥木瘦的样子,颜色与梁坡之色相近,但有路右侧山影罩着,像覆了层黑色纱幔,分界的界条清晰,显示出一种曲意盎然的线条美。我从未见过这样的秋之美景,一下子就被它吸引了,恋着不肯走。上到“青枫绿屿”,首先进入眼帘的不像是枫树,有银杏林的感觉。金黄色为主,黄得灿烂,黄得雍容,黄得尊贵,黄得极有气势而且幽深。“青枫绿屿”是康熙皇帝取的景名,由景名可知这里盛長枫树。有些奇怪,不该有密生成林的银杏啊?马鞍形的半山腰上怎会长出那么多银杏?若是枫树,枫叶怎会金黄?从下山的公路逆行接近“青枫绿屿”,一组皇家建筑首先进入眼帘。其南部,留在印记里最深刻的虽是黄色,但也不是没有红,只是红淡红少而已。细细辨认树上和落地的黄叶,发现这些黄叶还真的是枫叶,还是五角枫。世上竟有黄叶枫的舞台,这舞台是一块面积不算大的平坝或说台地,台地上落满落叶。落叶中不见褐红浅红的枫叶,黄色枫叶之色十分霸气。此处建筑组群的西面可看到“吟红榭”题额,其北侧的景象就不相同了,枫以红夺势,顺山路向西北拐,越走枫树红得就越深,也越热烈。由此可知,世上至少是有两种五角枫的,一种在10月中旬叶色成为黄色,另一种则变为红色。也有另一种可能,同种枫树因气温不同而色变有异。还有一个信息:康熙命名的景用四字,乾隆是孙辈,题名的景用三字。“青枫绿屿”是康熙题的,“吟红榭”是乾隆题的,同说枫景,却一青一红,说明这里给康熙皇帝印象最深的是夏景,枫青枫绿,强调的是绿叶环抱,抱成一屿,他愿意夏季来。要么就是冬季,冬季来才有了南侧峰巅上的“南山积雪”亭。而乾隆皇帝则愿秋季来,在此赏月也赏秋季之枫,因此才有了“吟红榭”之题。红枫林比黄枫林要大得多,不但面积大,而且长而且深,是火霞夹道火霞漫坡漫岭的盛观,有进了火焰山在燃烧的火焰中穿行的感觉。对“霜叶红于二月花”,这里是最贴切的诠释,只是它不在江南。
避暑沟御道东南端的秋叶之景,从凌太虚亭下的“清溪远流”进入佳境,红、黄、白三色之树景皆有,只是溪沟内无水,叶色成溪,且流在半山坡上。说这里的秋色如诗如画,语句太浅白了,你可有更好的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