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传统看“子冶石瓢”壶的审美
2019-01-11许卫国
许卫国
紫砂壶的造型千变万化,这给了千千万万爱壶人更多的选择,为紫砂文化的发展提供了无限的可能。在这万千的紫砂造型之中,石瓢壶一直都被奉为紫砂壶的经典,其造型虽然简单,但却直指紫砂古朴素雅的本质,是学习和了解紫砂不可绕过的经典。我们都知道石瓢壶属于著名的曼生十八式之一,网上盛传这十八种壶型中,有一种名为石瓢壶,还有一种名为石瓢提梁壶,是十八种壶形当中唯一重复出现的名称,足见陈曼生对此的喜爱。但实际上在曼生手绘壶式当中,仅有“瓢壶”一说,最初并没有以“石瓢”命名,另一种则是众所周知的提梁“石铫”,石铫从字面上解释就是石制的吊子,是古代一种带有柄的烹器。虽然如今我们通常将“石瓢”与“石铫”混为一用,然而曼生的石瓢式从器形的创作概念来看,其实与“石铫”的关系不大。
图1 子冶石瓢
为什么这么说呢,这是因为在宋代的时候,喝茶的形式仍然是烹茶为主,曼生的另一个壶茗就透露出很多信息,“铫之制,搏之工。自我作,非周穜”。这句话除了说到石铫壶的制作是用紫砂的传统工艺由其本人创作外,还提到了一个人名——周穜。那么这个人又是谁呢,于是乎我们在苏轼的作品中找到了这个人,那便是《次韵周穜惠石铫》,在这首诗当中,苏轼透露了一个重要信息,那便是石铫壶的材质既不是铜也不是铁,而是颜色较深的,导热性差的石材,诗中这样描述道:“龙头拒火柄犹寒”,可见在烹煮茶的同时,其柄并不烫手,而在清代的《茶说》中则又有另外的描述,“铫以薄为贵,所以速其沸也。石铫必不能薄而砂铫尚焉”,可见石铫与砂铫压根是两种不同材质制成的器物,只是形制仿佛,所以紫砂壶将其命名为“石铫壶”当在情理之中。
从陈曼生所命名的各种茶壶中可以清楚的发现,其壶名多取材自各种瓜果为原型的茗壶,但为何以“瓢”来命名依旧需要我们更深入的研究,虽然此命名可以从都为盛水的器具继承衍化而来,但仍然需要从历史上寻找更多的证据加以证明。当然当下为了实际学习和使用过程的方便,石瓢壶与历史上的瓢壶与原形相比,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其中最为代表性的便是我们所熟知的清代瞿子冶的“子冶石瓢”以及现代顾景舟的“景舟石瓢”。
当下我们学习“石瓢壶”基本上绕不开这两位的作品,虽然乍一看都是三角的壶身,但实际上两者还是有较大区别的。顾景舟大师代表了现代紫砂壶文化创作的一个标杆,自顾景舟之后,整个紫砂行业对线条的处理就发生了一个非常明显的变化,那就是“饱满”,由于传统紫砂成形采用打泥条拍泥片的成形方式,其对于力的运用有着非常细腻的要求,而顾景舟无疑将其上升到了如数学中“公式”、“定理”一般的程度,可以称之为教科书式的紫砂壶制作。这一点可以说颇受当下学院派紫砂创作者的青睐。
但“子冶石瓢”则是古法传统制壶在紫砂上的的另一种极致体现,可以说代表了近代之前紫砂壶制作的标杆,并不强调身形的端庄以及数据的量化,也不追求任一面的“饱满”,唯一特别要求的便是需要有张扬有力的“力度”。以图1这件作品为例,其流把挺立,壶口略有些收束,盖唇之间有着明显的分界,而壶面的线条乍一看并不足够“饱满”,但却显得很有力道,便如同搭配着的壶面陶刻一般,沟堑纵横,骨质分明,这是传统紫砂壶制作当中所追求的艺术张力,不需要用技艺或是数据去量化,而是一种感觉,这种感觉由壶身的气质、线条乃至装饰的搭配共同构成,需要数十年如一日的研磨。
传世的“子冶石瓢”如上海博物馆的“彭年”款“吉壶”;南京博物馆的“月壶”、“壶公冶父”等都是传统紫砂作品当中极佳的代表,虽然在具体的制作上有细微的差别,但它们整体所流露的那种情感都是相通的,继承这种传统壶品的制作,不单单是外形比例的继承,同样也是这种情感的继承,要在学习和理解的过程中,重返古人的那种心境,从而彰显出与现代壶艺所不同的另一种风采。
综上所述,传统的美有着其自身独特的历史文化特质,虽然紫砂不断在发展,当代的制壶技艺不断在完善,但这种对于传统壶形的理解,也是应当一代代不断传承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