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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诗论》留白简成因考论

2019-01-10陈前进

北方文学 2019年36期

陈前进

摘要:今总结出留白简成因六种,从《诗论》第三简上端的契口位置变化情况来推断,《诗论》留白简留白现象的出现,当是书写者在书写前由于某种原因临时起意所造成的,从而需要对契口位置进行更改。而书写者决定留白的原因可能与内容有关,也就是马承源先生所提到的“类序说”。

关键词:留白简;契口;类序说

笔者综合曹峰先生、康少峰先生和方孝坤先生三位学者所总结的相关不同说法,将有关“留白简”成因之说分为以下六种

一、类序说(1)

二、底本残文说

三、别篇说(2)

四、缩皱脱字说(3)

五、先写后削说(4)

六、分栏说(5)

在以上六种说法中,笔者比较认同第一种。而接下来笔者将从两个方面入手,从新的角度来对此说法加以论证,以作为简单的补充。

(一)首先,笔者发现,《诗论》第三简上端有三个明显的契口。如下图所示:

其中,在简上与“言”字处于同一水平位置的左右两边分别留有两个契口,两个契口高度相当。而在与“言”字相距仅两个字距离的“也”字的右上部也有一个契口,且这个契口在此简所书字的开端位置。笔者认为在“言”字左右的两个契口当不是实际编绳位置,因为如果是的话编绳就会覆盖“言”字。而且从整理者给出的结论(6)来看,“也”字右上方契口当是实际编绳位置。由此笔者认为,在“言”字左右的两个相对的契口应该是在制简时留下的预设编联位置,而在实际书写时,此简的第一个字却是从“也”字所在的位置开始书写,从而在“也”字的右上方刻下新的契口。笔者认为这是书写者刻意为之,主要是为了与前面已经写完的简在字的水平位置上保持一致。故在《诗论》的第二简到第七简上的留白当是书手临时决定的。原始的简制当是从头满写,但当书写者由于某种原因临时改變书写起始点后,简上原来根据满写简制所刻的上契口失去了作用,故被废弃,而在与其相距不远的所书字的开端部位的右上方刻上新契口,以作出标示,来提醒此批简的上端编绳位置已经改变,以区别于旧契口。

有关契口的作用,有学者指出,经过处理的竹简,进行编联成册时需要固定,固定时常常是在简侧契刻缺口,契口用来固定编绳,以防止竹简的滑落。(7)同时,张显成先生在《简帛文献学通论》中认为契口的作用主要是固定编绳。(8)而在中间几道编绳所在位置上的契口则是加固简册,并不起固定编绳的作用。可见目前学者认为契口在竹简上主要起到加固作用。但是我们发现,并不是出土的每一支简上都有契口,对于这种现象一直没有合理的解释。笔者认为,契口除了拥有固定编绳和固定简册的作用外,还有起标示编绳水平位置的作用,这样,只要一支简在水平位置上有一个契口即可确定其它所有同等规格的简在水平方向上编绳将要穿过的位置,而其它简在书写时在相应位置上留有空白即可,不用全部刻上契口。所以《诗论》第三简的三个相邻的契口应该都是起着固定兼标示作用。

目前,有学者已经注意到契口的废弃现象,其中,冯胜君先生在比较上博简和郭店简后指出:“上博五《君子为礼》简2与简1两支简的四处契口与编绳无关,并未起到固定编绳的作用。”(9)据此笔者认为这些被废弃的契口当是刻于制简之时,制简人主要依靠当时通行的简制规则来确定一批简中一支或多支简上的契口位置,以此来起到标示编绳位置的作用。但是当简到了书写人手中时,书写人会依据实际情况临时修治竹简,重新刻出新的契口位置,或者在书写时废弃原契口。笔者发现,在《诗论》第三简上端三个契口中,上契口与下边两个相对的契口在形制上并不相同,说明其上下契口并非出自一人之手,在“言”字左右两边的两个契口大致呈三角形,类似于上文中张显成先生所提到的契口形制,故这两个契口当是制简人所刻的契口常用形制,也就是三角形。而“也”字右上方的契口呈圆弧形,当是由书手或编联者后来所刻。

故,从《诗论》第三简上端的契口位置变化情况来推断,《诗论》留白简留白现象的出现,当是书写者在书写前由于某种原因临时起意所造成的,从而需要对契口位置进行更改。而书写者决定留白的原因可能与内容有关,也就是马承源先生所提到的“类序说”。

(二)笔者通过仔细观察留白简,发现留白简的留白部分大多有纵向的裂纹,而且第2简,第6简和第7简留白部分都存在开裂现象。但是比较奇怪的是,这种开裂现象和裂纹大多都会在上下端编绳位置也就是字的开端或结束位置戛然而止。也就是说这种现象只存在于留白部分。而且从第三简下端来看,留白处的简面和写有字的简面的颜色深度差别较大,留白处简面呈淡黄色,而写有字的简面呈偏灰的深黄色,而且这种深黄色从“夫”字开始,一直延伸到“也”字结束,大约覆盖了21个字范围的简面,而且在“也”字之上的简面也有零星的残留色。笔者就此推测,这些简面上深黄色成分可能是竹简在被书写前或者书写后,人们在写有字的简面区间内所涂的一层特殊涂层,以起到防腐或保护作用。所以由于留白部分没有文字,就不需要涂上这层涂层,因此导致了我们今天所看到的简面上呈现出两种完全不同的颜色。其中,留白简上的浅黄色应该是竹简本身的颜色,同时由于留白部分未涂涂层,而保留了竹简在制作时所留下的刮削痕迹,这也正好解答了有关学者对于留白简面上存在刮削痕迹的疑问。而偏灰的深黄色当为所涂涂层颜色,同时,这些深黄色的简面较为光滑而有光泽,且简面无纵向细纹。而未涂涂层的留白部分的简面由于未受保护,而出现了明显的裂纹,甚至出现开裂皱缩现象,同时,留白部分简面的皱缩也极有可能是竹简在脱水处理时,由于饱水而又脱水所致。同时,笔者认为这层涂层主要是起保护简面和字迹的作用,而对简体的保护作用有限,所以留白部分在未涂涂层的情况下,只是会因简面长时间暴露在相关环境下而出现裂纹或开裂,并没有出现大面积断裂破损现象。而简面要事先留白的原因,可能还是由于留白简和满写简所书写内容的性质不同,而促使书写者临时改变书写格式。也就是马承源先生所提出的“类序说”。

在长沙走马楼三国吴简整理中发现,竹简上有一层植物油。整理者认为是为保护简绳,保护文字不被磨掉。(10)同时,陈梦家先生于20世纪60年代初整理武威汉简时,认为木简可能也曾涂有特殊涂层。同时张显成在《简帛文献学通论》中指出,后来尹湾汉简的出土证实了陈梦家先生的推测。(11)而那层颜色较深的胶体,可能和《诗论》留白简有字部分的简面物质成分相似。同时,笔者通过比较清华简、上博简和郭店简的简面发现,清华简简面有许多纵向排列的细纹,这种纹理与上博简《孔子诗论》留白处的细纹有些相似,而上博简和郭店简简面却比较光滑而有光泽。同时对比三种简字迹发现,清华简有些简字偏淡,且字迹脱落严重,比如清华一,而上博和郭店字迹偏重,且保存较好,同时我们也可以看到,即使上博一《性情论》简体已大量损坏,其简上字迹依旧没有消失。故笔者推测,上博简和郭店简有字部分可能涂有一层保护层,而清华简未涂相关保护层。目前,由于材料和技术有限,笔者所列出的例子都是汉晋简牍,只能做一些简单的参考和推论。有关这一说法,还有待相关专家作进一步研究。

综上所述,有关《孔子诗论》留白简出现的原因,笔者还是更倾向于马承源先生的“类序说。”

注释:

康少峰.《<诗论>“滿写简”与“留白简”之争辨析》.宝鸡文理学院学报.2008年,第45-48页

廖名春:《上博<诗论>简的形制和编联》,《孔子研究》,2002年第2期,第12页

李学勤:《上海博物馆藏楚竹书<诗论>分章释文》,《国际简帛研究通讯》,2002年1月,第二卷第二期

彭浩:《<诗论>留白简与古书的抄写格式》,《新出楚简与儒家思想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清华大学思想文化研究所,2002年

马承源:《上海博物馆藏战国楚竹书(一)》,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年,第121-122页

濮茅左:《<孔子诗论>简序解析》,《上海博物馆藏战国楚竹书研究》,上海书店出版社,2002年3月,第40页

李松儒:《战国简帛字迹研究——以上博简为中心》,上海古籍出版社,2015年7月,第99页

张显成:《简帛文献学通论》,中华书局,2004年10月,第120页

冯胜君:《郭店简与上博简对比研究》,线装书局,2007年,第39-40页

张显成:《简帛文献学通论》,中华书局,2004年10月,第116页

张显成:《简帛文献学通论》,中华书局,2004年10月,第116-11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