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本书阅读”教学现状调查研究

卢晓宁（金华市教育局教研室，浙江金华 321017）

编者按：虽然早在半个多世纪以前，叶圣陶先生就提出了“要读整本的书”的倡议，但长期以来，“整本书阅读”并未受到足够的重视。随着《义务教育语文课程标准（2011年版）》提出“少做题，多读书，好读书，读好书，读整本的书”的倡议，特别是随着《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2017年版）》将“整本书阅读与研讨”确定为贯穿必修、选择性必修和选修三类课程的一个学习任务群，“整本书阅读”一时成为语文教学的热点话题。但是，在实践中，“整本书阅读”教学依然还有很多需要厘清的问题，其真正落地有赖于一线教师的实践智慧。

一、研究的问题

随着《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2017年版）》（以下简称《课程标准》）的颁布，“整本书阅读”成为人们关注的热点。《课程标准》提出了“学会正确、自主地选择阅读材料，读好书，读整本书，多媒介获取信息，提高文化品位，提高阅读与表达能力”等明确要求，然而在实践中，“整本书阅读”教学向来是语文教学的薄弱领域。所以，研究“整本书阅读”教学的现状、寻找“整本书阅读”教学的实施路径，对“整本书阅读”教学的开展具有重要意义。

二、研究的方法

为了保证信息获取的广泛性与真实性，本研究主要采用了UMU网络匿名问卷与嵌入式访谈两种研究方法。

（一）UUMMUU网络匿名问卷

所谓UMU网络匿名问卷，即利用UMU互动软件平台制作问卷，进行线上匿名问卷调查。问卷主要采用主观题与客观题两种题型，从阅读意识、阅读兴趣与取向、阅读习惯与方法、教学活动的开展、阅读困难与建议五个维度设计题目。问卷分学生卷与教师卷，以方便比较师生在相关方面的异同点。

问卷在UMU互动平台上建立，并通过云平台颁布，以方便不同学校的师生上网答题，确保调查的广泛性。UMU平台的自动统计功能，确保了统计的准确性。

问卷调查的样本来源：（1）教师问卷，面向语文教师，在开展金华市语文教研活动时实施，来自27所高中的共120名语文教师匿名提交答卷，保证样本的广泛性与答卷内容的真实性；（2）学生样本，随机均衡选取6所学校的高一、高二、高三年级段的学生共335名，其中男生140名，女生195名，保证学生样本分布的均匀性。

（二）嵌入式访谈

访谈是为了获得对“整本书阅读”相关问题的深入了解。访谈不专门进行，而是嵌入到学校开学走访或教学调研中。本研究在5所学校进行师生访谈，访谈学生61人、教师37人。

三、数据与分析

本研究通过以上方式获得了较为丰富的资料，但以下分析只针对核心数据展开，其他资料作为辅助分析之用。

（一）阅读意识分析

阅读意识，即阅读者主观上对“整本书阅读”必要性的认识。主观认识是内因，阅读必要性的认识决定着“整本书阅读”教学实施的质量。本研究把“整本书阅读”的必要性强度分为6个等级，从5～0逐级下降。结果显示，认为必要性在4级以上的学生占比64.4%，教师占比75.0%。可见，绝大多师生都认为有必要进行“整本书阅读”。若把5级视为十分必要，那么认为十分必要的教师占比是56.7%，学生占比只有33.3%。这一数据说明，对于阅读必要性的认识，语文教师群体的认识明显高于学生，但无论是语文教师还是广大学生，开展“整本书阅读”的意识都有待进一步加强。

（二）阅读兴趣与取向分析

阅读兴趣是持续阅读的关键因素。对“整本书阅读”的喜欢度，学生卷和教师卷分别设置“你喜欢阅读整本书吗”“你觉得学生喜欢阅读整本书吗”两道客观题。结果显示，师生的认知差距甚大：80%以上的学生认为自己非常喜欢或者比较喜欢阅读整本书，而只有35%的教师认为学生非常喜欢或者比较喜欢阅读整本书。可见，教师对学生的阅读兴趣并不十分了解。

抽象的兴趣会外显为行为。分析学生年阅读量的数据可以验证学生阅读兴趣的真实性。调查显示，年阅读量在“1本以上”的学生占比高达97.3%，“6本以上”的占比达57.9%，也就是说6成以上学生的阅读量已高于中国人的年平均阅读量4.5本。可见，学生已将阅读兴趣落实到实际行动中。统计教师年阅读量的数据，“10本以上”的教师占比是22.5%，“6本以上”的教师占比45%。由此可推断，一部分学生的年阅读量已超过语文教师。这也在某种程度上说明绝大多数学生不存在阅读兴趣缺乏的问题。

分析阅读目的能发现学生阅读兴趣的根源。有关阅读目的的数据显示，学生阅读整本书的主要目的排前几位的依次是：增长见识，提升素养；享受读书的快乐；消磨时间；考试获取高分。将目的按积极与非积极来区分，可得知绝大多数学生的阅读目的积极向上。

学生通常读哪些书籍来实现阅读的目的呢？问卷以开放性的问题“请你列出你喜欢的书籍类别，并按你的阅读喜欢程度，从高到低排序”获得相关材料。对材料进行归类得到：学生喜欢的书籍种类排在前面几位的依次是网络小说类书籍、科幻小说类书籍、心理类书籍、科普类书籍。通过对61名学生的访谈发现：学生喜欢网络小说的原因，主要有故事感强、种类多、有代入感、有很大想象空间、阅读方便、能给人轻松愉快之感等；喜欢科幻小说类书籍，是因为情节生动、具有神秘色彩，能满足人对未知事物的好奇心，增长人的科普知识，锻炼人的想象能力等；喜欢心理类书籍，是因为其能抓住人的各种心理来写一些真实故事，揭示了人的两面性，有悬念，让人更好地了解自己，获得一些排解困惑、与他人交往的方法等。相较网络小说与科幻小说而言，喜欢史书类、经典名著类、诗歌散文类、哲学类等书籍的学生，占比不大。

分析以上数据与材料，可以发现学生阅读整本书有三个特点：一是有阅读的兴趣与爱好，而且大多数学生能自觉阅读；二是大多数学生阅读取向较为积极，认为阅读能增长见识、提升素养，是一件令人快乐的事；三是学生阅读品位不高，且比较单一，其欣赏点大多在于故事情节，追求超现实的神秘感。

（三）阅读习惯与方法分析

阅读的习惯与方法关系到阅读教学方式或方法的选择。调查显示，在整本书阅读媒介的选择上，58%的学生选择纸质书籍，41%的学生选择电子书籍（其中39%的学生选择手机阅读）。可见，“读纸”“读屏”已经成为时下学生阅读的两大主流方式。

在阅读方法上，选择“阅读时会圈点勾画，做批注或做读书笔记”的学生占11%，选“基本能做”的占24%，选“从来不做”的占20%，选“高兴时做”的占38%，选“不知道怎么做”的占7%。鲁迅先生说“读书要眼到、口到、心到、手到、脑到”。读书动笔，能够加深阅读印象，促进阅读思考，提高分析综合等能力。从调查结果看，基本能做到读书动笔的学生不到40%，随着读屏时代的到来，复制、粘贴渐渐取代用笔记录，没有养成读书动笔习惯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动笔读书的学生不在少数。

（四）阅读教学情况分析

“整本书阅读”的教学情况主要体现在教师与学生两个层面。

梳理学生方的数据，可以了解目前阅读教学对学生的影响：定期开展读书活动的班级只有14.2%，基本没有或一次都没有开展读书活动的班级有59.4%，偶尔开展读书活动的班级占比26.4%，可见，“整本书阅读”活动没有正常、普遍地开展；26%的语文教师会经常给学生推荐阅读书目，56.1%的语文教师会偶尔给学生推荐阅读书目，17.9%的语文教师基本不会给学生推荐阅读书目，推荐阅读书目后会指导学生进行阅读的语文老师比例更低（只有19.4%的语文教师会经常指导学生阅读，有33.8%的语文教师基本没有或一次都没有指导学生阅读），可见教师在“整本书阅读”上对学生的指导非常缺乏。

梳理教师方的数据，可以了解教师对“整本书阅读”教学的实施情况。本研究通过开放性问题了解教师关于“整本书阅读”教学的经历，结果显示：120位教师中，65%以上的语文教师明确表示没有指导学生阅读整本书的经历。由此可以推断，大多数学生对于“整本书阅读”处于自发自主的状态。然而，“整本书阅读作为语文课程的有机组成部分……虽然学生自主阅读整本书主要发生在课外，但整本书阅读已经不是惯常意义上的‘课外阅读’，需要教学的支持”[1]13，因为教学的支持能使学生更多地了解并掌握“整本书阅读”的方法，进而更好地理解整本书的内涵。不过，值得肯定的是，有12位教师陈述自己在学生的“整本书阅读”过程中给予了方法指导，所提到的方法主要有诵读法（每天给学生朗读一部分内容）、介绍法（先了解作者及写作背景，然后看文本梗概，在此基础上去读文本）、批注法（指导学生作批注）、摘要法（教师先读，然后摘要给学生，指导局部阅读）、讨论探究法（讨论探究欣赏人物形象，质疑人物命运）等。只是这些方法显得笼统而简单，缺乏文体的针对性，如整体型文本、选集型文本与著述型文本的阅读方法与教学策略是大不相同的。[2]可见，许多语文教师还没有掌握“整本书阅读”的指导方法。

了解教师不愿意开展“整本书阅读”教学的现实困难，有助于有的放矢地解决“整本书阅读”教学开展的问题。将教师对“整本书阅读”教学典型困难的陈述词频归类并统计，得到位列前5的典型困难分别是：（1）教学外部条件不允许，具体表现为语文课时不足、教学任务重、购书资金缺乏等；（2）不知道怎么教，具体表现为指导方法欠缺、无可借鉴的经验、不知如何评价等；（3）学生缺乏阅读的兴趣，具体表现为学生意愿不强、配合度差、自主性不够等；（4）不知教什么，具体表现为书籍选择难度大、教学切入点难找、自身知识贮备不足、教学内容取舍难等；（5）不想教，具体表现为没有兴趣教、琐事多无法精心教等。除此之外，有个别教师还坦言，自身对书籍的理解力不够，自己无法静心阅读、没兴趣阅读。

综合相关调查结果得知，“整本书阅读”教学主要有三大问题：一是阅读教学活动没有常规性地开展，教师教学任务重、语文课时不足等是造成这一局面的主要原因；二是“整本书阅读”教学没有得到学校及语文教师的重视，学校及教师没有将“整本书阅读”列为必要的语文课程，教与不教、读与不读基本处于放任状态；三是许多语文教师还不具备“整本书阅读”教学的能力，部分教师欠缺阅读整本书的能力，如不能有针对性地对整本书进行分析、综合、理解或汇总，也不知如何选择教学的切入点、如何设计整本书的阅读教学。

（五）阅读困难与需求分析

即便教师没有正常地开展“整本书阅读”教学，学生仍具备可观的年阅读量。是否学生在“整本书阅读”方面没有困难呢？调查数据表明答案是否定的。把学生对“整本书阅读”方面困难的主观陈述进行梳理分类，然后对分类词频进行统计，得到学生在“整本书阅读”上的困难依次是：（1）阅读基础不好，具体表现为“由于时代背景等差距，对有些句子、有些词无法理解”“有些字不认识，尤其是文言句子中的生字生词”等；（2）阅读理解力弱，具体表现为“不能理解整本书的主题”“理不清复杂的情节”“跟不上书中的思路”等；（3）阅读耐心不足，具体表现为“没耐心，静不下心来”“内容太长，看不下去”等；（4）阅读条件欠佳，具体表现为“阅读时间少”“没书看”“学校或老师不准看”等；（5）阅读方法欠缺，具体表现为“看了后面的忘记前面的”“体会不了书中的表现手法”“记不住主人公的姓名”等。

在提出困难的同时，190余名学生对学校与教师提出了关于“整本书阅读”的建议，将这些建议进行归类，按词频进行统计，得到学生对学校与教师的建议依次集中在：（1）开展读书活动，主要表述有“定期开展读书活动”“设立读书节”等；（2）保证读书时间，主要表述有“增加阅读时间”“每周安排专门的阅读课”等；（3）加强读书指导，主要表述有“能经常性地推荐合适的书目”“传授读书方法”“做好读书规划指导”等；（4）保障书籍供应，主要表述有“学校要丰富图书类型，多购买新书”“开放图书馆，增加借阅机会”“定时发放图书”等。（5）加强读书宣传，主要表述有“学校要强化读书宣传，倡导学生多阅读、坚持阅读”等。除此之外，还有“设立专门的读书空间”“不没收课外书”“班级经常性开展读书交流”等建议。

分析学生的阅读困难与建议，可以得知学生对“整本书阅读”的主要需求。（1）得到阅读帮助。学生认为自身阅读基础不好、阅读理解能力较弱、阅读耐心不够，希望学校能经常性地开展读书活动，保证书籍供应，希望教师能推荐适合的书籍，并加强阅读指导、开展读书交流等，以帮助他们更好地读懂文本，体会到阅读的快乐。（2）有良好的阅读环境。学生认为：教师的限制、学业的繁忙，使他们缺少阅读的时间；学校图书资源的匮乏、借阅机会的稀少，使他们缺少图书资源；手机游戏的干扰、读书宣传力度的不足，导致读书氛围相对薄弱。所以他们希望：将读书列入学校课程以保证阅读时间；开放图书馆、组织图书交换活动等以保证书籍供应；加强读书宣传、设立读书空间以营造良好的阅读氛围。

四、结论与建议

基于以上分析可知，学生的“整本书阅读”处于自发与浅层的状态。他们有阅读的兴趣与渴望，也阅读了不少书籍，而且还希望获得更多的阅读支持与交流机会。但是，他们阅读的品位不高，大多喜欢阅读故事性强、情节明晰、主题易懂有趣的叙事类书籍，而对耐人寻味的、磨脑子的经典书籍，要细读慢嚼的文学作品却极少青睐。不过，学生也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不足，认为阅读基础薄弱、方法欠缺、理解不透等，希望得到教师的帮助与指导。

此外，学校的“整本书阅读”教学处于荒芜、待开垦的状态。学校没有开设专门的阅读课程，大部分教师也没有开展“整本书阅读”的教学，对学生的阅读兴趣与困难不甚了解，师生阅读交流或指导的通道没有打开。虽然教师认为“整本书阅读”十分必要，但教学意识尚缺，许多教师以语文教学任务重、无教学参考、不想教等为由无意于开展“整本书阅读”的教学。

对此，笔者以为，开展“整本书阅读”教学，学校可以在以下方面用力：

一是树立“整本书阅读”教学意识。语文教师要树立“整本书阅读”教学是应尽之责的意识，把“整本书阅读”列入语文教学计划，有目的地规划与组织教学，而不是简单地把它视为“课外阅读”且没有过程的指导和督管。

二是健全“整本书阅读”教学课程。学生希望能每周开设专门的阅读课，专家亦指出“整本书阅读”的落实“需要教学的支持，需要打破课内、课外的壁垒，贯穿课内、课外的阅读时空，需要整体的课程谋划”[1]13。只有纳入课程，才会从课程的高度，科学地架构学生阅读力培育的目标框架，从而开辟“整本书阅读”教学的师生互动通道，学生亦能在教师的指导下逐渐地学会选读、读书、赏读。

三是建立“整本书阅读”教学支持系统。完善学校图书馆的借阅制度，提高图书馆的藏书率、开放度；设立读书日，开展如“阅读马拉松”“名著阅读讲坛”“网络小说辩论会”“诗歌品读会”“好书推荐会”等系列读书活动；用“互联网+”思维，搭建线上线下混合式交流平台；评选书香班级、书香寝室，评选班级阅读之星、校园阅读之星等。通过开放资源、开展活动、建立激励机制等手段，营造浓厚的阅读氛围，可以支持学生阅读、支持教师指导阅读。

四是提高教师“整本书阅读”教学能力。《课程标准》指出：“教师应以自己的阅读经验，平等地参与交流讨论，解答学生的疑惑。”学校可以采取如下措施提升教师的能力：开展提升“整本书阅读”教学能力的专题培训，帮助教师通过学习相关理论掌握相关教学策略；开展“整本书阅读”教学的专题研究，引导教师按书籍类别组成“整本书阅读”教学教师协作组，研究不同类型书籍的阅读方法和教学策略；开展“整本书阅读”专题学习目标及课堂教学研讨，促使教师在教学实践中习得教学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