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精文化:当代青年亚文化图景透视
2019-01-10罗兰
罗 兰
近年,随着短视频社交APP抖音和综艺节目《演员的诞生》大火,在网络上引发了如火如荼的讨论,进而在网络上诞生了“戏精”一词。为了迎合用户需求,抖音、火山小视频等短视频APP商家不断进行自我完善,通过跨界合作、明星助力等方式来拓展用户数量,同时随着青年网民群体的广泛参与,网络上出现了各种各样的“戏精”视频,一种以“自谑、加戏、精分”为特征的戏精文化在青年阶层中也迅速流行起来。
戏精,网络流行语,拼音xìjīng,最早是比喻表演、演戏很厉害的人[1]。生活中的戏精是指在某些特定的时间地点,设想自己处于拍戏的状态,并将自己代入角色,说一些演员在戏中说的话,做出一些演员在戏中的动作,借以引起他人注意或活跃周围气氛,属于中性词。后来“戏精”一词随着网络媒介和网络社区的发展,在青年群体的认知和使用中一度默认成了过度“晒”、“装”、“加戏”等的代名词,属贬义。值得注意的是,2018年的新“戏精”一词不再只是其他先行网络文化的贬义附属,而是突破其他网络文化受限的阶层豁口,如“非主流文化”、“晒文化”、“丧文化”等,从全社会多层次、跨行业地独立发展开来,以更为丰富化、个性化、娱乐化的姿态走向更为广阔的天地,折射出了当前青年阶层的生活面貌与社会心态,思考方式与精神诉求。
一、戏精文化的演进历程及表征
4G时代的到来和互联网的普及,成为“万物互联”的基础,极大地改变了亚文化的外在表现形式和媒介沟通渠道。青年群体在多元文化的熏陶下成长, 主流文化在逐渐适应时,网络亚文化却在孕育自己的领地里抢占先机,拔得头筹,吸引住了公众眼球。戏精文化在网络场域中与其他网络亚文化齐头并进,成为了继“非主流文化”、“晒文化”、“丧文化”等网络文化之后,又一个独特的青年网络亚文化现象。
抖音之风席卷而来,戏精潮流很快在青年群体中蔓延开来,城市中随处可见化身为戏精的青年“符号”。强大的功能让抖音迅速成为当代青年们时下最流行时尚代言,操作简单但效果酷炫的功能让众多当代青年爱不释手,让他们自愿化身成潮流戏精,制造整个城市的戏精盛宴。如今的戏精文化已经进入发展阶段,自成一派,有了多质化的丰富内涵。但戏精文化的形成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经历了漫长的演进过程:萌芽阶段、形成阶段,发展阶段。
(一)萌芽阶段表征:病态自恋
戏精现象由来已久,青年人爱演爱表现的外在呈现方式伴生于早期的网络亚文化“非主流文化”、“晒文化”、“丧文化”等。只是此时伴生于网络文化的戏精现象被早期网络亚文化中更为突出的特征点“非主流”、“晒炫”、“丧”等特征所掩盖。但最早引起社会广泛关注和热烈讨论的最强青年“戏精”不得不说是凤姐。
凤姐作为元老级网红,曾依靠层出不穷的“雷言囧语”和令人咋舌的高标准征婚条件,一炮而红,引起各路媒体和广大网民的关注,被网友戏称为“宇宙无敌超级第一自信”。而在凤姐这种过度盲目自信的行为方式的背后,折射出了互联网戏精文化影响下,青年戏精特别典型的特征——病态自恋。
美国《精神疾病诊断与统计手册》认为病态自恋,指的是自恋者缺乏共情,丝毫不会考虑他人的想法,而将自己的意愿以“一厢情愿”的方式折射到他人身上[2]。病态自恋者具有特权感、需要被过度赞美、夸大成就和天赋、缺乏共情、幻想上和行为上的弥漫性等特征[3]。
社会心理学者韦志中教授认为,一个典型的拥有病态型自恋人格的人,可能有两种极端的表现:一种是过分贬低自己,一种是过分夸大自己。而凤姐是典型的第二种。青年戏精代表凤姐的雷人行为则是将戏精文化萌芽阶段中的“装”发挥到了极致,在病态自恋中本色出演戏精,不断给自己加戏,博得公众眼球。
凤姐的实例反映出青年阶层的价值迷失与网络时代中现代青年的病态自恋。而这种病态自恋主义倾向背后暗含的是互联网时代下当代青年的孤独,极度渴望被关注的焦虑,希望通过“加戏”、“装”等手段来得到自我存在感和自优越感的表达和倾听的愿望。
不少人认为在一段时间后,戏精文化必定偃旗息鼓。但互联网时代下,自媒体的发展使得个体符号被放大,自我表达得到了独立和开放,特别是擅长掌握新媒介新话语符号的青年阶层。通过这种自我表现吸引眼球的动物天性也在自我表达中得到了解放。[4]从使用与满足理论来看待“晒”行为,这些青年戏精可以分为自我情感展示型、自我塑造型、纾解压力型。其中的自我塑造行为在互联网的场域中逐渐演变成了一种有意为之的前台行为。这种前台行为一方面满足了青年社交的目的,另一方面也掺杂着自我形象塑造的因素。这种实现方式是通过人们目的性扮演自己理想当中的角色,比如装富、装高学历、装温柔等与线下生活中不一致的状况[5]。伴生于自我塑造“晒”行为中的此类“装”行为正是青年戏精文化形成的早期外部表征之一。
戏精文化萌芽阶段的表现形式是,青年阶层以“装”为核心的病态自恋寄寓于其他网络文化,还没有完全独立出来。但“装、加戏、作、精分”等戏精表现形式,在青年群体中却已常见的行为表征。这种伴生于其他网络文化的青年行为为整个社会的戏精文化早期形成也奠定了基础。当代青年的病态自恋病症才是整个戏精文化最原始的核心驱动力和整个戏精文化萌芽阶段最典型的表征。
(二)形成阶段表征:剥离标签
戏精文化作为一种亚文化,代表的仍是青年群体的生活方式和思想观念。萌芽阶段的戏精文化寄寓于其他网络亚文化中形成和发展,因此在形成之初戏精文化已经沿袭了之前网络亚文化的“非主流”、“晒”、“丧”等。但不同于杀马特文化的“土”、非主流文化的“怪”、晒文化的“俗”、丧文化的“颓”,戏精文化在形成之际说不出固定的特征,呈现出多标签化的特征。但这种文化现象的出现总是让人们感觉得到戏精文化这一文化现象的存在。一时之间,难以将戏精文化与其他网络亚文化区别开来,很容易将其混淆。
戏精文化想要独树一帜,只能依靠核心群体——当代青年群体。当代青年群体核心力是“创造力”,从一定层面上来讲就是打破传统,创造不同,这也是当代青年众所周知的特征之一。戏精们更是将这众所周知的特征发挥到了极致。戏精文化流行于目前当代青年群体接触最多、使用最频繁的媒介形式之一——抖音。强大的功能和商业化宣传加快了其传播的广度和速度,在青年群体中迅速流行开来。由于青年之间社交的需要,使用趋同的话语方式和行为模式, 成为青年个体从众的自主选择。
2018年6月,抖音短视频超过3亿的下载量,日活跃用户超过1.5亿。根据调研显示,平均每位抖音用户在抖音上消耗的时长超过20分钟[6]。在抖音中,可以看到:山东大汉可以有模有样的扮邻家小妹,清纯可爱,这撕破了“男人不可以可爱”的有色标签;医院里的主任院长也会和年轻医生护士跳舞表演,有声有色,这撕破了“院长级别的大人物一贯严肃”的刻板标签;家里年过七旬的爷爷也会和孙子一起捣蛋耍宝,亲切开心,这撕破了“为老不尊”的传统标签。这些剥离标签的外部表现方式无法再说这是“非主流”、是“晒”、更不是“丧”,但它就是打破传统,以一种表演的形式呈现给观众。戏精文化就是在大量的剥离标签的“表演”中逐渐形成,自成一派。
随着整个社会人们的物质生活提高,人们的文化生活也呈现出更加娱乐化、多元化、科技化的态势。戏精文化作为一种当下流行的青年亚文化,以形成的青年之力逐渐影响整个社会,剥离标签,让青年乃至更多人发出更为不一样的年轻声音。
(三)发展阶段表征:自我戏谑
戏精文化发展至今,已经从最初的单质内涵走向丰富的多质内涵。作为一种复杂的多质性内涵,戏精文化已经逐渐发展成为一种戏谑式的话语场域。
现在,经常看到人家评论说“戏精”、“妖精”、“戏多”、“戏霸”……但戏精的内涵意义早已不单单是当初的贬义,应该结合具体语境去理解含义。放在特定的公共社交场合中,这些评论代表的更多的是一种赞赏、幽默、打趣的含义。
2018年网络娱乐类应用用户规模保持了高速增长,强烈的市场需求、政策的鼓励引导、企业的资源支持,共同推动网络文化娱乐产业进入全面繁荣期。网络娱乐应用中网络直播用户规模年增长率最高,达到22.6%。网络文化娱乐内容更加规范,网络娱乐行业营收逐步提升[7]。良好的行业营收推动网络娱乐厂商加大对于内容创作者的扶持力度,为网络娱乐内容的繁荣发展打下基础。
在商业资本助力之下,戏精文化依托短视频App、综艺节目、话题讨论等形式逐渐从青年阶层走向全社会群体。“戏精家族”、“戏精情侣”、“戏精萌宠”等新词层出不穷。医生、教师、政府人员等严肃固化的符号在戏精文化和青年群体的影响下,借助于抖音等年轻多元化社交工具,逐渐有了“可爱”、“地气”、“亲切”的新标签。
随着网络社交形态的多异化,QQ、微信虽已满足了中国大多数人日常社交需求,但较为稳定的朋友数量和可见权限也成为了人们表达的桎梏。“爱演”、“爱表现”作为动物和人类与生俱来的性格特质,特别是青年群体,其外部呈现方式不仅受整个时代背景所影响,更与每个个体生活环境息息相关。这种天性为戏精文化的孕育和发展奠定了必不可少的物质基础,戏精文化也在网络时代为当代青年群体急切的表达诉求打开了另一扇窗口。
其实,戏精文化反映了在昂贵的房价、激烈的竞争、父母的期许等强大的生活压力和残酷的现实面前,青年阶层乃自嘲自谑下“乐观、不妥协、不放弃”的生活态度。作为一种青年亚文化,戏精文化通过“加戏、精分、装、作”等社交沟通方式,表现出与主流文化截然不同的外化形式。戏精文化参与者当代青年通过过度表现的“假不正经”,来满足自我的表达需求,情绪宣泄。
如今戏精文化已经进入发展阶段,不再只是单单的给青年群体自己加戏,而是延展到给表情加戏、给孩子加戏、给萌宠加戏等等。在生活的方方面面,我们都能发现戏精文化的“影子”,它潜移默化地成为了我们这个飞速发展时代中独特的生活方式和文化图景。这种戏精语言、表情、行为改变了当代青年群体的行为方式和思考模式,也丰富了青年群体自我戏谑的内涵,个性、狂欢、消解、抗议、戏谑、讽刺、幽默才是青年戏精文化当前的真正文化内核。
二、戏精的分类
从病态自恋到自我戏谑,越来越丰富的戏精文化表征与内涵中蕴含了戏精文化的整个发展轨迹。目前戏精文化已经进入发展阶段,根据其核心群体青年戏精的卷入程度和数量,主要分为三种层级,轻度青年戏精、中度青年戏精、重度青年戏精呈倒金字塔形。
(一)轻度青年戏精:适度娱乐
倒金字塔顶端是轻度青年戏精,这类群体在戏精文化中数量最多,分布行业最广,多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青年,并且年龄在整个群体处于上游,群体认同感较弱,文化程度更高,更具理性。轻度青年戏精将戏精文化视为一种自我调节的手段,几乎将它都融合在日常休闲娱乐的生活方式中,缓解压力,带来更美好的生活。因此,轻度青年戏精是将戏精文化的正面效应发挥最为合理的群体,继承了幽默、娱乐、戏谑等戏精文化积极特质,如抖音上偶尔发布戏精视频的年轻医生、年轻电台主持人、年轻老师等。
轻度青年戏精是将戏精文化的娱乐性和休闲性发挥得最淋漓尽致的戏精群体。他们合情合理,不失大雅地将戏精文化融入于自己的日常生活之中,得到舒适的体验。轻度青年戏精往往是生活在城市之中的中产阶级,他们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往往更为富足,他们见多识广,将戏精文化呈现的主要媒介——抖音视为休闲娱乐的工具。轻度青年戏精接受的是戏精文化所带来的正面影响,而主动抵抗和排斥了戏精文化中的颓废、拜金等消极的一面。在他们的认识中,戏精文化也许只是昙花一现,与其他网络亚文化并无二致。他们不挽留也不拒绝,而是随潮流一起“摇摆”,享受现在。虽然轻度戏精作为戏精文化中卷入度最低的成员群体,但他们大多数受过良好的教育,有着更为优越的生存环境,反倒他们对于戏精文化的深度思考却是最多的。
轻度戏精的存在极大地放大了戏精文化的休闲娱乐性,并且从数量优势和口碑优势上拓展了戏精文化的传播广度。他们把戏精文化包装成了时下流行的轻松减压的亚文化,吸引着更多的青年群体乃至全社会的加入。
(二)中度青年戏精:过度沉迷
倒金字塔中端是中度青年戏精,这类群体在戏精文化中数量中等,主要分布在中下层以及三四线小城市和农村地区,文化程度普遍较低,群体认同感强,缺乏理性。中度青年戏精长时间地沉迷于戏精文化中,每天花4个小时以上使用抖音、逛社区、刷微博等社交软件。中度青年戏精主要受到了后现代主义思潮和戏精文化众中的负面特质的影响——反叛、混乱、低级趣味,并将“戏精”带到了正常生活中,影响了自己的工作、学习等,如抖音上经常发布戏精视频的学生、年轻小店主、年轻蓝领等。
中度青年戏精在年龄上多是未成年的青少年,以学生群体为主,多是小学生和初高中生。如2018年8月23日,《中国青年报》转载《楚天都市报》的文章《9岁女孩拍抖音浓妆艳抹扭来扭去,妈妈慌了》,里面描述了好几个10岁左右女孩儿因为抖音迷恋上了网聊、浓妆艳抹获赞圈粉丝、练手指舞像着了魔。汉口的黄女士回想起前几天的一幕,觉得不可思议“看着她对着手机抛媚眼,扭来扭去,我都震惊了。”
过度沉迷的中度青年戏精沾染上了戏精文化中颓废反叛和娱乐至死的习气,与此同时,戏精文化也背负上了“家长喊打”的骂名。
(三)重度青年戏精:极端疯狂
倒金字塔底端是重度青年戏精,这类群体在戏精文化中数量最少,分散存在,单质独立化,属于极端人群。只要符合戏精文化中的某一个特质,该特质且呈现重度乃至极端的态势都可以称作重度戏精青年。重度青年戏精多是极端主义青年,往往不分场合、不分时间、甚至不顾生命安全,比如为自拍登高,不顾生命危险的疯狂年轻自拍人群。典型个体代表如重度病态自恋者凤姐、被网友抨击的“蛇精男”刘梓晨。
重度戏精群体将戏精文化作为博眼球的社交利器,他们看似离经叛道,独树一帜,但其实他们是最虚伪的戏精成员。他们只是将戏精文化作为自己一夜成名的工具,不分时间不顾场合地拼命“作死”。不仅如此,他们还嘲笑和讽刺其他戏精,觉得他们的造型、视频、才艺不上档次。重度戏精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就是“戏精之王”,拥有至高无上的话语权,并引领戏精文化的潮流。
重度青年戏精是戏精文化中消极影响因素与商业经济的产物,他们完全脱离了戏精文化休闲娱乐和自我表达的正向功能,只是将“扮戏精”发展为一夜成名的谋利工具。
三、追溯戏精文化内涵来源:在对抗和汲取中发展
技术的发展与文明的发达反而使得人类自由与本真愈来愈远,人们逐渐为物所役,被物“异化”。戏精文化既是现代互联网经济的产物,也是一种独特的当代青年亚文化。亚文化最初起源于西方,因此虽然戏精文化是一种独特的中国青年亚文化,却也深受西方后现代主义思潮的影响。戏精文化作为新生的青年亚文化, 与主流文化进行着全方位对抗的同时,与主流文化发展出了一种新的共存模式。
(一)戏精文化与主流文化对抗中共存
主流文化,又称主文化,是符合核心价值观、被组织中绝大多数成员所认可和共享、在组织中占据着主导地位的文化。它包括了主流价值理念、社会普世道德、普世法则等[8]。主流文化又主要是受到传统的东方思想儒家文化和佛教文化的长期影响。
主文化作为组织或社会中的强文化,它在一定程度上压制了亚文化的诞生和发展。戏精文化作为一种亚文化,发迹于互联网时代,并面对着社会上许多主流群体的抵制和反击。过去中年群体作为社会中的中坚力量,是主流文化的捍卫者,拥有相对强力的话语权。他们成长于电视时代,对于互联网飞速迭代的小文化现象往往是难以接受和不理解,甚至开始出现谩骂攻击的现象。除此之外,谦逊低调是中国传统社会向来所提倡的主流价值理念,其文化渊源和社会根基牢固不可破,却与青年戏精文化所提倡的“装、加戏、表现”等价值理念背道而驰。随着戏精文化核心群体——青年阶层的不断成长,戏精文化在比拼中逐渐能与中年群体持守的主流文化相抗衡,并不断向整个社会的主流价值观发起挑战。
截至2017年12月,我国网民规模达7.72亿,普及率达到55.8%,超过全球平均水平(51.7%)4.1个百分点,超过亚洲平均水平(46.7%)9.1个百分点[9]。全年共计新增网民4074万人,增长率为5.6%,我国网民规模继续保持平稳增长。我国手机网民规模达7.53亿,网民中使用手机上网人群的占比由2016年的95.1%提升至97.5%,其中青年网民在网络浏览时间、网络媒介使用频率、网络潮流和网络文化等占据主导地位,影响其他群体。
对常见话语的重新解读和对现实压力的反抗, 成为当代青年群体实现个体间身份认同的有效链条。他们以戏精文化符号作为认同标识而聚集在社交公共平台, 交流和对话, 形成身份建构和文化共同体。戏精文化作为新生的青年亚文化,与主流文化进行着大规模的意义博弈的同时,也与主流文化互为补充,互相借鉴,共同发展。
戏精文化也许很难成为一种主流文化,但是戏精文化的核心群体青年阶层的力量不容小觑。随着经济实力和个人能力的提升,当代青年阶层正在逐渐变成整个社会的中坚力量。他们生活在一个物质和精神条件都更为富足的社会,受到了更多的教育,看到了更大的世界。青年阶层对于“不一样”有了更多的包容和理解,而其中的亚文化青年阶层则更敢于做先驱者,去尝试,去改变。
蕴含当代青年力量的戏精文化在挑战中势不可挡。但在无数次与主流文化正面和侧面的冲突中,戏精文化的行为表征也发生了改变。一面是变形、伪装等,另一面是阳光、共享、幽默等。根本原因是戏精文化的内涵已经离开了绝对的“丧、装、作”,吸收了主流文化中的积极元素,变得更加丰富多元。
主文化和亚文化的界限不是绝对的,而是处于一个动态平衡的状态。正如中年群体和青年群体的关系,互相挑战,互相帮助,维持社会系统的平衡发展。互联网时代的高速发展和智能手机的普及,整个社会的社交、娱乐、学习打破了常规,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在整个社会文化系统中,戏精文化在主亚文化平衡之法逐渐形成。
(二)戏精文化汲取后现代主义思想革新
戏精文化作为中国网络文化的一员,与其他亚文化一样,深受西方后现代主义思潮的影响。后现代主义的兴起和传播是20世纪西方最重要的文化现象之一,代表了对社会主流的怀疑和反思,特别是对长期主导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的实证主义思想和原则的批判性认识[10]。
长期以来,后现代主义思潮因其反主体性、反理性、去权威性、颠覆性、无序性等特征被学界所诟病。但它确实是在信息量爆炸、飞速迭代更新、文化多元的全面开放时代中具有划时代的革新意义。戏精文化作为青年亚文化之一,叛逆、戏谑、挑衅传统的核心心理和行为特质也是与后现代主义不谋而合。
中国青年亚文化的后现代转向最初是发生在中国社会体制和结构改革下,而其关键期的发展则是由于中国互联网发展的推动。青年亚文化——戏精文化的不断崛起提醒学者们只是关注主流文化和主流价值体系已经远远不够,应当要用解构主义的眼光,关注个体的生存面貌和文化状态,关注当下青年阶层的精神实貌和思维模式。
解构作为后现代主义的重要特征之一,本身视角就是对传统的挑战和颠覆。尤其是在中国社会“顾全大局”、“个人事小、国家事大”等集体为主的传统主流价值观的长期主导下,个体话语权长期以来容易受到压制和忽视。但中国作为一个自由民主的国家,对于个体的关注更是应当予以重视,尤其是青年群体。
后现代主义作为缘起西方的文化思潮,不完全适用于中国国情。但作为优秀的人类文明成果,也确实为我们思考正在发生或已经发生的文化现象提供了宝贵的借鉴意义。戏精文化不仅折射了当下中国青年阶层的生存图景,还作为一种还在不断崛起的年轻的网络亚文化,一定程度上以文化意义具化和行为表征物化的形式印证了后现代主义:个性、狂欢、消解、抗议、戏谑、讽刺。
结 语
戏精文化突破了时空限制,阶层限制,职业限制等,凭借对青年阶层的依附力,对传统的反抗力,对先驱网络文化的继承力,和西方后现代主义的转化力、对当前时代的理解力,自我发展的内化力……这些多元合力让富有年轻血液的青年戏精文化逐渐突破先驱网络亚文化的发展桎梏,从单质内涵走向多元内涵,从青年阶层走向社会全体。戏精文化为当代青年提供了一个更多元化,更趣味性、更包容性的输出方式,极大地刺激了中国青年群体内心深处的表达自我的渴望。从病态自恋到自我戏谑这个多重复杂的演进过程镜像了当下中国青年真实的精神状态和生活实貌,成为一道独特的当代青年亚文化图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