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文学到电影：解读名著《简·爱》

王爱华，刘唐华

（赣州师范高等专科学校，赣州江西 341000）

文学，包括小说、剧本、散文、诗歌、寓言和童话故事等体裁，通过语言文字反映客观现实、传达作者的心灵情感或再现特定时期特定地域的生活，是一种抽象的、概括性的描述；电影通过声音和画面来塑造角色、展现人物，既是一门视听艺术、也是一门集戏剧、文字、摄影、绘画、雕塑、音乐、舞蹈、建筑等在内的综合艺术，是一种具体的描述。由此可见，文学和电影都是艺术，分属不同的领域、表现形式不一样，但是两者之间可以通过一定的方式产生奇妙的交集；当然，受时长、空间、票房等条件的限制，电影无法完全与文学一致，但是，电影人都会尽最大的努力忠于原著，同时在电影当中加入自己对原著的个性化理解，将无限的想象空间和有限的审美范围、将人物和角色合二为一，达到不一样的艺术魅力。

英国文学史上有许多经典的名著，《简·爱》就是其中的一部，这是19世纪英国文坛“勃朗特三姐妹”之一的夏洛蒂·勃朗特以自己及周围人的生活为原型撰写的一部自传体长篇小说。夏洛蒂·勃朗特以第一人称的叙述风格和女性特有的视角将故事娓娓道来，真实而富有艺术感染力；小说以19世纪早期英国偏远乡村为背景，反映了当时中下层妇女地位的低下，讲述了一个相貌平平、受尽摧残凌辱的孤儿最终成为一个独立坚强、自尊自信、敢爱敢恨的的女性的故事。这部小说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作者本人的现实生活和理想信念。《简·爱》自问世以来就不断被搬上舞台，电影人对这个故事也情有独钟，半个多世纪以来诞生了7、8个版本的影视片，有好莱坞于1944年拍摄的黑白片，英国奥米尼公司于1970年制作的电视电影，法国、意大利、英国于1996年联合拍摄的彩色片，BBC于2006年拍摄的一个4集的迷你电视剧、2011年再次推出了电影版，等等；出于时常、篇幅、技术、效果等因素限制，小说中的很多细节没有也不可能完全展现出来，但正如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样，电影人从各自不同的理解和角度形象地再现这一作品，同时也推动和成就了这部经典名著。无论是文学还是电影，不管是按照原著叙述的时间顺序拍摄的、还是以倒叙或插叙的方式拍摄的影片，都反映出了小说主人公简·爱心地善良、不屈服于世俗压力、对生活充满激情和希望、追求独立平等、敢爱敢恨的精神，以及对高层次精神境界的渴望。

无论是小说还是各个版本的影视片，都是以简﹒爱为主人公或主角来塑造人物形象，推动故事情节的发展，主要围绕以下五个场景来呈现简·爱的生活和精神品质：在势利残忍的舅妈家盖茨黑德府、在犹如人间地狱的孤儿院洛伍德、在等级森严的罗切斯特家桑菲尔德庄园、在位于荒原庄的表兄妹的家里，以及位于芬丁的罗切斯特先生的另一处庄园。她人生的每一步跨出，都向读者和观众呈现出了不同凡响的魅力、智慧、勇敢和坚强，呈现出一幅幅激励人心的画面，奏出了一首首非凡的人生乐章。

1 因为不幸，所以坚强

简·爱的童年是在盖茨黑德府舅舅家度过的。童年的简·爱是非常不幸的：不到一岁父母双双染病而亡，只好寄养在舅舅家；对自己视如己出的舅舅去世后，简·爱受尽了舅母一家的百般欺凌。她是舅母眼中“早熟的演员”、“爱骗人”，表哥约翰·里德眼中的“烦闷小姐”、“坏畜生”、“耗子”、“不要脸的简爱，像只疯猫”，甚至在佣人们眼中简·爱都是一个“比不上佣人，因为你白吃白住，却什么也不干”、“要是她把你赶出去，你就只好进贫民院了”、“人家抚养过的孩子中最无赖最任性的一个”；经常被表哥殴打、被舅妈关进红房子、被舅妈一家人孤立。

但是，童年的简·爱又是坚强的：接连遭遇父母和舅舅的去世，面对表哥的蛮横、表姐妹的傲慢、舅妈的憎恶以及佣人们的偏心，年幼的简·爱勇于直面人生、敢于反抗生活中的压迫，选择了自尊、自爱、自强地活着，而不是向悲惨的生活低头、选择逆来顺受。面对舅妈一家的孤立，她高喊“他们不配和我在一起”；面对表哥的谩骂和殴打，她不顾一切地和他对打起来，说约翰·里德是“残酷的坏孩子，简直像个杀人凶犯”、而且把约翰·里德比喻成“监工头”、“罗马暴君”；当被囚禁在红房子里时，想起过去将近十年的生活，她连着自问了三个“为什么”，内心发出了“不公平！——太不公平了！”的呐喊，等等。由此可见，幼年的简·爱没有被丑恶的现实摧毁，反而被锻造得更加顽强和坚决，萌发了独立、自强、敢于反抗以争取平等的天性。

2 因为努力，所以幸运

冷酷无情的舅妈终于容不下年仅十岁的简·爱，把她送进了慈善学校洛伍德，对她来说，这简直就是从一个地狱迈向了另一个地狱，年幼的肉体和精神都遭受到了非人的折磨。洛伍德的生活条件非常恶劣和残酷，寒冷、饥饿、疾病、挨骂、以莫须有的罪名体罚学生或对学生进行精神摧残，这些都是家常便饭；教师甚至常常以“吃苦、耐劳、克己”的“校训”折磨孤女们，甚至公开侮辱简·爱，说她是“被上帝摒弃的人”；面对这些困难和欺凌，简·爱没有怨天尤人，仍然保持了坚强不屈和顽强抗争的精神；面对校长和老师们的恶行，她痛恨至极，愤怒地对海伦说：“当我们无缘无故地挨了打，我们一定要狠狠地回击”、“假如她用那根条子打我，我要从他手里夺过来，并且当面折断它”；她努力地生活和学习，面对同伴的孤立和冷落，凭借着自己的智慧和爱看书的兴趣，收获了与海伦之间的真挚的友情；面对肆虐的传染病，她以顽强的意志战胜了它并坚强地活下来了；在谭波尔小姐以圣母玛利亚的慈爱关怀、教育、安慰和鼓励下，简·爱茁壮成长、品学兼优，赢得了师生的好感和尊重，获得了知识和置身于“我的家”的感觉，并以优异的成绩完成了学业。

简·爱是坚强努力的、敢爱敢恨的、智慧幸运的，在洛伍德顽强地生活了八年，六年当学生两年当老师；因为一直向往自由、渴望自由，随着待简·爱如“母亲”、“家庭导师”和“伴侣”一样的谭波尔小姐的离开，简获得了一种启迪和人生奋进的驱动力，毅然决然地决定奔向一个更宽阔的天地。她凭借着非凡的胆识和力量从现实的樊篱中解脱出来，从被动的生活走向主动的生活，走进了一个新的天地——桑菲尔德。

3 因为爱，所以爱

简·爱对爱情的追求是这个故事的重点，与之相关的场景主要在桑菲尔德庄园和荒原庄。她认为爱情是纯洁的，应该建立在精神平等的基础上，与地位、财产、容貌甚至信仰都无关。

简·爱受聘于桑菲尔德庄园担任家庭教师一职，希望能够获得更大的自由、独立和幸福。在文学和电影里，读者和观众都可以感受到：在那里，她获得了自由、平等和尊重，再也不用担心被人歧视和欺凌；在那里，她生活地很体面，享受到了作为人的权力；在那里，她还拥有了爱情，并用执着、坦诚和真切的心与男主人罗切斯特交往，享有了心灵和精神层面的平等和尊严。但是，他们之间的爱情一方面因悬殊的财富、社会地位和个性充满了激烈碰撞，另一方面又因两人志趣相同、真诚相爱而迸发出灿烂的火花。简﹒爱认为，他们俩的爱情是纯净、高尚的，是超越门第、财富和容貌的，“Do you think,because I am poor,obscure,plain,and little,I am soulless and heartless?(你以为，就因为我贫穷，低微，不美，矮小，我就既没有灵魂，也没有心吗？)……It is my spirit that addresses your spirit;just as if both had passed through the grave,and we stood at God's feet,equal,--as we are!（这是我的心灵在跟你的心灵说话，就仿佛我们都已经离开了人世，两人一同站立在上帝的跟前，彼此平等，——就像我们本来就是的那样），她不因自己家境贫穷、相貌普通而抱怨，也不因自己只是个家庭教师（女仆）而自卑，他们的灵魂是平等的；同时认为爱情是有尊严的，她接受罗切斯特的求婚，但却不接受他婚前的各种馈赠，并且提出婚前要继续当家庭教师，要用自己的钱买结婚的衣服，“你什么也不用给我，除了……”、“除了你的尊重”；她决不让自己出卖灵魂去换取幸福，知道罗切斯特有妻子后，决不允许自己以第三者的身份成为庄园女主人，自尊、自爱、良知促使她在一个凄风苦雨之夜毅然决然地放弃了罗切斯特和优越的生活，撕心裂肺般痛苦地离开了桑菲尔德，赢得了人格的尊严和道德的纯洁。

为了寻找活计，简﹒爱风餐露宿、沿途乞讨，历尽磨难最后在荒原庄巧遇了表兄妹一家，并且在表姐妹的帮助下重新找回了自己、获得了女性坚强的力量，在表哥圣﹒约翰的帮助下在当地一所小学做教师。在相处的这段时间里，表哥爱上了简﹒爱并向她求婚，多次恳请她以妻子和助手的身份跟他一起去印度传教；但是，简﹒爱看出他是个狂热的教徒、只是按照上帝的旨意把婚姻当做利于他传教的一个工具或程序，他爱的是上帝、而不是自己，觉得那不是真正的爱情、更不是自己想要的爱情，这违背了简对爱情的看法，为此不愿意接受他的安排。期间简﹒爱得知唯一的叔父已去世并给她留下了一笔遗产，她终于成为了一个有钱人，同时决定将财产与表兄妹们平分。

这些都表现了简大胆追求自由、幸福、尊严的品质，和不为物质而屈服、只为纯粹的爱情的境界；简﹒爱坚持的只有经济上的独立才有人格上的独立、精神上的平等的观点，非常值得当今社会的青年男女学习。

4 因为知道你在等，所以我回来、我愿意

在荒原庄，简﹒爱表面上一心工作、但无时无刻不在牵挂他的心上人罗切斯特，始终不能忘记逝去的爱恋和爱人，她对罗切斯特的爱是深切的，“只要我一息尚存，只要我还有思想，我就会去爱他”；听说罗切斯特破产、一无所有时，她听从内心的召唤迫不及待地回到了他身边；即使看到罗切斯特因为火灾而身受重伤、肢体残疾时，她还是像从前一样爱他，这才是她一直追求向往的爱情，即精神上平等的爱情。

简﹒爱终于在芬丁庄园的一棵树边找到了他深爱着的罗切斯特，当时他坐在一张座椅上，双目失明、腿脚不便、精神颓废、胡子拉碴，但是他们彼此还是心有灵犀感受到了对方；罗切斯特说自己“好像做梦”一般，简﹒爱也只一句“如梦初醒”，在经历了各种坎坷之后他们终于在芬丁实现了纯洁的爱情、深情相拥，画面就此终结。虽然文学文本和电影都没有继续表述或呈现他们最终举行婚礼的场景，但是可以推断结局一定是圆满的，因为他们看遍风景、阅尽千帆，即使一个失去了容貌和财富、一个变得富有和独立，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收获的是跨越金钱、地位和世俗的真正爱情，是彼此对对方坚定的决心“我愿意”。

夏洛蒂·勃朗特谦虚地称《简·爱》是“一本只谈家常的小说”，而我认为《简·爱》奏响的是一首首人生进行曲，是一部部不断进入高潮的人生凯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