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花清瘟治疗流行性感冒的研究现状

2019-01-06张露花余芳蓉桑文涛贺晋豪

中药与临床 2019年1期

张露花，余芳蓉，桑文涛,贺晋豪

流行性感冒是一种由流感病毒引起的急性呼吸道感染，传染性强，发病率高，且可跨物种间交叉感染。临床表现为高热乏力、全身疼痛、恶心呕吐、鼻塞流涕等。连花清瘟在治疗流行性感冒中具有良好的效果，是一种中药复方制剂，包括连花清瘟片、连花清瘟胶囊、连花清瘟颗粒三种剂型，具有清瘟解毒，宣肺泄热等功效。现代药理研究表明其具有抗病毒、抗菌、抗炎的作用，主要用于治疗流行性感冒，属热毒袭肺证。本文就连花清瘟治疗流行性感冒的研究现状进行综述，以期为该药的深入研究和临床应用提供一定的科学依据。

1 流行性感冒概述

流感是冬季发病和死亡的主要诱导因素之一。流感病毒感染最初影响的是呼吸道上皮细胞，随后骨髓和淋巴细胞产生促炎反应，激活宿主免疫系统，气道上皮细胞和肺泡巨噬细胞释放多种促炎细胞因子和趋化因子，如肿瘤坏死因子（tumor necrosis factor-α，TNF-α），白细胞介素-6（interleukin-6，IL-6），干扰素（interferon，IFN）和巨噬细胞炎性蛋白（Macrophage in fl ammatory protein ，MIP）等，通常被称为 “细胞因子风暴”，过量促炎细胞因子可能导致组织损伤和炎症[1～2]，发病机制涉及线粒体功能障碍[3]，氧化应激[4]，内皮功能障碍[5]等，这些都有助于流感病毒的复制。流行性感冒的临床症状主要包括咳嗽，发热，咽喉痛，流鼻涕和充血，偶尔也会引起下呼吸道疾病如肺炎[6～7]，对于患有严重疾病的患者，可能发展为全身性免疫失调反应，最终可能导致死亡。在生理条件下，流感病毒感染与异常炎性细胞因子相关，因此，通过调节炎症反应可维持机体平衡，从而预防和治疗流感[8～9]。

2 连花清瘟的药理作用

2.1 连花清瘟制剂的药理作用

2.1.1 抗病毒…采用MTT和噬斑减少试验测定连花清瘟的体外细胞毒性以及抗病毒活性发现连花清瘟在体外抑制各种菌株的流感病毒的增殖，阻断病毒感染的早期阶段（0-2 h），同时抑制病毒诱导的NF-κB活化，并呈剂量依赖性减轻病毒诱导的IL-6，白细胞介素-8（interleukin-8 ，IL-8），TNF-α，干扰素诱导蛋白10（Interferon-induced protein 10，IP-10）和单核细胞趋化蛋白-1(monocyte chemotactic protein 1,MCP-1)的基因表达（P＜0.05），有效地减弱了病毒核糖核蛋白（ribonucleoprotein，RNP）的核输出。在病毒接种后，给BALB/c小鼠施用不同浓度的连花清瘟5天后发现连花清瘟组小鼠肺中病毒滴度的降低，以及在感染早期也可下调炎性细胞因子的水平[10]。因此可将连花清瘟制剂用于常规季节性流感来对抗流感病毒。

2.1.2 抗炎…动物实验研究表明，在脂多糖（lipopolysaccharide，LPS）诱导小鼠急性肺损伤的模型中，连花清瘟胶囊能通过下调IKK/IκB/ NF-κB信号通路，降低模型小鼠的炎症因子来减轻肺内炎症反应，又通过抑制炎症细胞浸润，改善肺泡上皮细胞和肺血管内皮细胞连接蛋白的表达，从而减轻脂多糖导致的小鼠急性肺损伤起到保护作用[11-12]。因空气条件对呼吸系统影响甚大，有研究者将空气中细颗粒物（PM2.5）致大鼠肺部炎症损伤进行探究发现气管滴注PM2.5悬液进入肺泡内，作用于肺泡巨噬细胞，诱导其毛细血管通透性增加，细胞因子大量释放，NF-κB 通路激活并促进相关基因表达，以及导致肺间质纤维组织增生、间质水肿等，从而造成肺部炎性损伤，给予连花清瘟后，大鼠肺泡灌洗液（BALF）和血清中IL-1、IL-6、TNF-α水平降低(P＜0. 05)，表现出对肺部炎性损伤的拮抗作用[13]。与此同时，也有研究者采用连花清瘟胶囊对抗汽车尾气染毒小鼠[14]，结果表明连花清瘟胶囊可减轻支气管上皮肿胀，上皮细胞增生、坏死、脱落，肺泡内出血，血管周围水肿，以及肺组织中TNF-α， IL-1β， IL-4，IL-6，IL-12，IL-13 mRNA和蛋白表达(P＜0. 01), 说明连花清瘟胶囊通过降低炎性因子的分泌来改善汽车尾气造成的小鼠肺组织病理损伤。综合上述药理研究可表明连花清瘟制剂具有明确的抗炎作用，可用于炎性疾病。

2.1.3 抗菌…在致病菌耐药菌株比例日益上升的今天，细菌感染愈加难治，连花清瘟的抗菌作用逐渐被研究和应用，并表现出良好的抗细菌生物膜效应。一般情况下，细菌以非常精细的方式相互聚集黏结在一起，形成细菌生物膜，而其很难被分解，大多数常规抗菌药无法穿透生物膜，而连花清瘟能杀灭细菌，且能穿透细菌生物膜,雷洪涛等[15]研究发现连花清瘟胶囊具有显著的抗成熟金黄色葡萄球菌生物膜的作用，王艺竹[16]以微孔板法建立呼吸道感染相关的五种重要细菌的生物膜模型，通过观察金黄色葡萄球菌生物膜成分、表面形态、微观结构，发现连花清瘟胶囊提物可以减少两种金黄色葡萄球菌的生物膜厚度和活菌数量，干扰金黄色葡萄球菌生物膜中细菌的排列，并且影响生物膜胞外基质的形态，破坏膜完整性，并且降低金黄色葡萄球菌的纤连蛋白结合蛋白基因的表达(P＜0.05)，进一步验证连花清瘟胶囊对呼吸道感染相关的细菌生物膜具有抑制作用。以上结果表明连花清瘟制剂具有明确的抗菌作用，可突破细菌生物膜，显著抑制膜内活菌的数量。为对抗细菌耐药性提供了新的治疗药物。

2.2 连花清瘟的物质基础及其药理作用

连花清瘟由连翘、金银花、炙麻黄、炒苦杏仁、石膏、板蓝根、绵马贯众、鱼腥草、广藿香、大黄、红景天、薄荷脑及甘草组成，从中药组分来看符合中医治疗炎性疾病的特点。连花清瘟的处方中连翘和金银花为君药，前者性凉味苦，后者性寒味甘，均有清热解毒、疏散风热之功效，联合用之可产生协同作用。连翘具有散结消肿，清热解毒的功效，主要成分为连翘挥发油[17]，具有抗病毒、抗炎、抑菌作用，以鸡胚为载体，发现连翘挥发油对亚洲甲型流感病毒和Ⅰ型副流感病毒具有显著的抑制作用[18]。采用大鼠发热模型，给予连翘挥发油后发现酵母致热大鼠下丘脑中 cAMP含量明显下调（P＜0.05），同时也伴随着体温的下降[19]。在大鼠足下注射角叉菜胶、鸡蛋清大鼠足肿胀模型以及大鼠棉球肉芽肿模型中[20]，研究发现连翘挥发油可降低角叉菜胶和鸡蛋清所诱导的大鼠足肿胀和肉芽组织的增生。胡克杰等[21]研究表明连翘对多种细菌均有抑制作用，尤其对金黄色葡萄球菌。金银花性甘、寒，入肺、心、胃、大肠经，具有清热解毒、宣散风热的功效，金银花临床常用于治疗感冒。金银花主要成分为绿原酸和异绿原酸，都是抗流感病毒作用的主要活性成分。在金银花的体内抗炎实验中，二甲苯导致耳肿胀的小鼠经金银花提取液灌胃给药后，发现小鼠血清中的TNF-α和IL-6的含量下降（P＜0.05），表明金银花提取液可以抑制TNF-α 和IL-6的释放[22]。朱琳枫等[23]在研究金银花乙醇提取物对流感病毒复制的抑制作用的实验中，发现金银花乙醇提取物对流感病毒表现出较强的抑制作用。Zhou Z等[24]发现 miR2911具有光谱的抗病毒活性，可以直接靶向H1N1、H5N1和H7N9甲型流感病毒，抑制H1N1 编码的PB2 和 NS1 蛋白的表达（P＜0.05），抑制病毒复制，miR2911 对 H5N1 和 H7N9 甲型流感病毒体内、外均有抑制作用。

炙麻黄、石膏和炒苦杏仁为臣药，联合用之既助君药清泄肺火，又能宣肺平喘。麻黄具有宣肺平喘、发汗解表以及消肿利水功效，现代药理表明具有解热、发汗利水、免疫抗炎等作用，主要用于风寒感冒、气喘咳嗽等病症，在麻黄化学拆分组分实验中[25]，证实麻黄发挥解热作用的物质基础为生物碱组分、挥发油组分及酚酸组分，同时麻黄也具有松弛支气管平滑肌，收缩血管，升高血压及兴奋中枢的作用。研究发现以枸橼酸诱导豚鼠咳喘模型，发现在灌服麻黄总生物碱和麻黄碱2 h后，均达到镇咳平喘的效果，但作用维持时间有所差异[26]。苦杏仁含有苦杏仁苷和苦杏仁酶，主要的药理作用为止咳定喘，研究发现[27]苦杏仁苷在体外对脂多糖（LPS）诱导的小鼠腹腔巨噬细胞RAW264.7炎症模型具有干预作用，其作用机制可能与抑制炎症因子 IL-17A、IL-23 以及趋化因子 CCL2、CCL5的表达（P＜0.05），抑制NF-κB、p38MAPK 信号通路的过度激活有关。石膏 “味辛，微寒”，主要化学成分为含水硫酸钙，清肺胃气分热，凉而能散，发表解肌，功在除热，多用于清除里热，现广泛用于治疗热性疾病。

板蓝根、绵马贯众、鱼腥草、薄荷脑、广藿香、大黄、红景天、甘草为佐药，合而用之，既助上述中药清肺解毒、宣肺泄热，又化湿浊而理气和中。板蓝根性味苦寒, 具有清热解毒、利咽消肿的功效，化学成分为靛蓝、靛玉红。现代药理学研究发现板蓝根具有抗炎、抗病毒、解热和提高免疫力等作用, 在临床上常被用于治疗各种感染, 如咽炎、扁桃体炎、肝炎、角膜炎等[28]。板蓝根含有多种化学活性物质，其中水杨酸可显著抑制LPS诱导的HL-60细胞释放的IL-8，研究者进一步采用LPS重复刺激J744.a.1小鼠单核巨噬细胞株，发现板蓝根多糖可抑制LPS刺激引起的NF-κB和DNA结合活性的升高[29]。邓春霞[30]对板蓝根中的抗病毒活性成分进行实验研究, 结果显示板蓝根的三种提取物中表告依春的抗病毒活性最强, 喹唑二酮只有轻微的抗病毒作用 , 靛玉青则无抗病毒活性。大多数学者认为其抗病毒作用能在细胞表面与病毒形成竞争性吸附, 防止病毒入侵正常细胞及增强免疫力等方面有关。绵马贯众化学成分为绵马精和绵马酸，均为蛋白酶的抑制剂。鱼腥草味辛，微寒，归肺经，具有清热解毒、消痈排脓、利尿通淋的功能，主要用于肺痈吐脓、痰热喘咳等。鱼腥草含挥发油，主要化学成分为甲基正壬酮、月桂油烯。鱼腥草颗粒对甲型流感病毒有直接灭活作用，并且能抑制病毒在鸡胚内的增殖[31]。鱼腥草能阻断甲型流感病毒诱导MDCK细胞凋亡[32]。广藿香具有芳香化浊、和中止呕、发表解暑功效。主治湿浊中阻、暑湿表证等。现代药理作用表现为调节胃肠道功能、抗炎和抗菌、镇痛与解热等，主要化学成分为广藿香醇、刺蕊草醇。魏晓露等[33]在体外抗病毒实验验证了广藿香酮和广藿香醇对腺病毒、甲型流感病毒、柯萨奇病毒等具有明显的抑制作用。王晓云等[34]用琼脂稀释法测定广藿香酮的药物敏感性，发现广藿香酮对金黄色葡萄球菌有抑制活性，进一步通过对金黄色葡萄球菌ATCC25923在1倍最低抑菌浓度(minimum inhibitory concentration,MIC)广藿香酮药物作用1 h时进行转录组的高通量测序分析后筛选出225个差异表达的基因，发现广藿香酮使金黄色葡萄球菌膜蛋白的表达、蛋白质的合成发生变化，并且使葡萄糖以及多糖的转运和合成受到控制。大黄，性寒，味苦，归脾、胃、大肠、肝、心包经。可泻火攻积、清热泻火、凉血解毒、逐瘀通经、利湿退黄。大黄主要化学成分为大黄酚、芦荟大黄酚、大黄酸等，对多种细菌均有不同程度的抑制作用，包括金黄色葡萄球菌、铜绿假单胞菌、痢疾杆菌、伤寒杆菌等[35], 抗菌机制为抑制菌体糖及糖代谢中间产物的氧化、脱氨、脱氢，并能抑制蛋白质和核酸的合成。大黄也能清除组织和血浆内的炎性介质[36]，其中蒽醌衍生物被还原后，产物在结构上和四环素具有相似性，能够发挥一定的抗感染作用。临床实验发现，大黄还能对乙肝病毒有一定抑制功效[37]。红景天含有抗衰老的活性超氧化物，可增加机体对病原体的抵抗力。薄荷脑是部分蛋白酶的激动剂，同时又是部分蛋白酶的抑制剂，对流感病毒蛋白酶有抑制作用。甘草的主要化学成分有甘草甜素、甘草酸等。甘草甜素有解毒、抗炎、抑制病毒复制的作用，甘草酸有抗炎镇咳、抗癌作用。研究发现，甘草粗提物及甘草酸单铵盐均能显著抑制H9N2亚型流感病毒，且明显延长感染流感病毒的小鼠生存时间[38]。

综上，在连花清瘟药物处方组成中，大多药味对流感病毒有抑制作用，而红景天提高人体免疫力，石膏具有退热功效，灸麻黄和苦杏仁可止咳平喘，因此连花清瘟在治疗流行性感冒上效果显著，且具有价格低、易购买等优势，基层医疗单位可将其作为流感治疗的首选药物。

3 连花清瘟治疗流行感冒的临床观察

有研究者将连花清瘟与奥司他韦治疗轻度甲型H1N1流感患者进行随机对照试验（Randomized Controlled Trial，RCTs），结果表明连花清瘟对发热，咳嗽，喉咙痛和疲劳有明显缓解作用，同时也可缩短病程[39,40]。为了评价连花清瘟胶囊治疗流感的安全性和有效性，有研究者根据纳入和排除标准，评估纳入随机对照试验，采用meta分析，结果显示与奥司他韦相比，连花清瘟在缓解流感症状方面更为有效，包括减轻头痛、喉咙痛、全身疼痛，止咳以及退烧的时间；与利巴韦林和安卡黄敏相比，连花清瘟降温速率相对较快，表明连花清瘟胶囊比奥司他韦，利巴韦林和氨咖黄敏胶囊更有效，更安全[41]。在临床研究中，李倩[42]按随机数表法将86例急性上呼吸道感染的患者分为对照组和观察组，对照组患者接受抗病毒口服液治疗，观察组联用抗病毒口服液和连花清瘟胶囊，结果发现观察组治疗总有效率高于对照组，体温恢复正常、咳嗽、流涕、鼻塞缓解时间短于对照组（P＜0.05），可见连花清瘟胶囊联合抗病毒口服液治疗急性上呼吸道感染，可有效加快症状缓解，且观察组和对照组不良反应发生率没有明显差异，说明连花清瘟胶囊治疗急性上呼吸道感染不会增加患者不良反应的发生。陈团营等[43]在对117 例小儿肺炎支原体肺炎患儿采用连花清瘟颗粒治疗观察发现，观察组患儿治疗后退热时间、咳嗽消失时间、湿罗音消失时间、气促缓解时间及住院时间均短于对照组，且治疗后患儿血清炎症因子水平包括超敏C反应蛋白（highsensitivity C-reactive protein，hs-CRP）、白细胞介素-10（interleukin-10 ，IL-10）、白细胞介素-17A（interleukin-17A，IL-17A）、TNF-α以及呼吸频率（Respiration Rate，RR）水平下降（P＜0.05），秒用力呼气量(Forced Expiratory Volume In 1s，FEV1)、呼气峰流速值（peak expiratory fl ow，PEF）及 FEV1/用力肺活量（forced vital capacity，FVC）水平上升（P＜0.05），表明连花清瘟颗粒治疗小儿肺炎支原体肺炎可快速缓解患儿临床症状、体征，可降低患儿血清炎症因子水平，改善患儿肺功能。翟红玉等[44]将78例急性化脓性扁桃体炎患者作为研究对象，随机分成两组，常规组采用青霉素V钾片联合板蓝根进行治疗，实验组则联合连花清瘟胶囊进行治疗，结果显示，与常规组比较，实验组体温恢复时间、扁桃体肿大消失时间以及咽痛消失时间明显缩短且治疗有效率高于常规组（P＜0.05），表明连花清瘟胶囊在治疗急性化脓性扁桃体炎上有效率高，且作用发挥快。以上药理作用研究和临床观察都表明连花清瘟胶囊可显著抑制病毒，并有抗菌、抗炎、增强免疫能力，在多个病理环节发挥作用，并提升机体恢复能力，切实体现出中医药多靶点、多环节、多途径整体治疗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