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华琴教授治疗肝癌的经验简介

陈锡康，王斌，陈学彰，梁贵文，田华琴

广州中医药大学附属佛山中医院，广东 佛山 528000

田华琴教授是佛山市中医院肿瘤中心创始人、科主任，她在学术上，通过师承老一辈中医名家的临床经验，不断挖掘和整理中医药诊疗技术，总结出以“扶正消积”治疗肝癌、乳腺癌、肺癌等常见恶性肿瘤及其并发症的经验以及防治化放疗毒性反应的中医诊治体系和方法；摸索出肝积方、乳积方、肺积方、扶正解毒汤等一批行之有效专病专方，临床上擅长运用“扶正消积”的治疗思想结合现代医学治疗各种良恶性肿瘤。笔者有幸跟随田华琴教授临证学习，在日常跟诊学习中略有所悟，现将田华琴教授治疗肝癌的经验总结如下。

1 病因病机

肝癌古代归属于中医“臌胀”、“黄疸”、“肝积”、“癥瘕”等范畴。现中医病名统称为“肝癌病”。田华琴教授认为在病因病机上与“郁、湿、热、瘀”关系密切，或因湿热蕴结，肝失条达疏泄，气机不畅，肝郁气滞日久，郁而化热，火热蕴于肝胆，脾虚运华失常，湿邪内生，湿热互结，阻于肝胆。或因平素情志不畅，气滞血涩，脉络壅塞，气血搏结，久而不消，病成肝积。或因气滞血瘀，气郁日久，必生瘀血，瘀血结于腹中，阻于肝络，日久可变生积块而成肝积。或因年老体虚，素体阴虚，日久化热，阻于肝胆，肝火内灼，肝阴暗伤，肝血暗耗，阴虚内热。因此，在临床中常见证型分为：肝郁脾虚、气滞血瘀、湿热蕴结、肝肾阴虚、肝热血瘀5种。

2 分型论治

2.1 肝郁脾虚证

此型患者多见上腹肿块胀闷不适，消瘦乏力，倦怠短气，腹胀纳少，进食后胀甚，口干不喜饮，大便溏数，小便黄短，甚则出现腹水、黄疸、下肢浮肿，舌质胖、舌苔白，脉弦细。治疗上常以肝积方（田华琴教授经验方：柴胡，土茯苓，白花蛇舌草，半枝莲，薏苡仁，莪术，土鳖虫，水蛭，牡蛎，党参，白术，白芍）合柴胡疏肝散加减。

2.2 湿热蕴结证

此型患者多见头重身困，身目黄染，心烦易怒，发热口渴，口干而苦，胸脘痞闷，胁肋胀痛灼热，腹部胀满，胁下痞块，纳呆呕恶，小便短少黄赤，大便秘结或不爽，舌质红、舌苔黄腻，脉弦数或弦滑。治疗上常以肝积方合茵陈蒿汤或龙胆泻肝汤加减。

2.3 气滞血瘀证

此型患者多见于上腹肿块石硬，胀顶疼痛拒按，或胸胁疼痛拒按，或胸胁炽痛不适，烦热，口干唇燥，大便干结，小便黄或短赤，甚则肌肤甲错，舌质红或暗红，舌苔白厚，脉弦数或弦滑有力。治疗上常以肝积方合血府逐瘀汤加减。

2.4 肝肾阴虚证

此型患者多见臌胀肢肿，蛙腹青筋，四肢柴瘦，短气喘促，唇红口干，纳呆畏食，烦躁不眠，溺短便数，甚或循衣摸床，上下血溢，舌质红绛、舌光无苔，脉细数无力，或脉如雀啄。治疗上常以扶正解毒汤（田华琴教授经验方：麦冬，生地黄，玄参，女贞子，黄芪，太子参，石上柏，白花蛇舌草）、一贯煎合六味地黄丸加减。

2.5 肝热血瘀证

此型患者多见：口苦咽干、烦热，大便干结，尿黄或短赤，甚则肌肤甲错。舌质红或暗红，舌苔白厚，脉弦数或弦滑有力。治疗上常以扶正解毒汤合血府逐瘀汤加减。

此外，在辨证论治的基础上，可酌加以下具有明确抗癌作用的中草药，如半枝莲、蜈蚣、八月札、穿山甲、重楼、山慈菇、白花蛇舌草、龙葵、肿节风、冬凌草等。

3 肝积方

肝积方是田华琴教授治疗肝癌的经验方，方中药物组成：柴胡，土茯苓，白花蛇舌草，半枝莲，薏苡仁，莪术，土鳖虫，水蛭，牡蛎，党参，白术，白芍。其中以柴胡、白芍疏肝解郁，党参、白术健脾益气，为田华琴教授“扶正消积”治癌思想中“扶正”理念的体现。白花蛇舌草、半枝莲清热解毒，土茯苓、薏苡仁清热利湿，肝癌患者多见湿热蕴结，上四味专为清肝胆湿热蕴毒而设。莪术、土鳖虫、水蛭、牡蛎为破瘀软坚散结之品，得柴胡为使，专入肝经，此中必借虫类药物之搜剔经络之力方可破除肝积瘀毒。以上八味又为田华琴教授“扶正消积”治癌思想中“消积”理念的体现。扶正消积并用，攻邪不伤正气，扶正无虑助邪，但临床使用时仍需就病人当下阴阳虚实情况调整“扶正”与“消积”之比例。

4 中成药的使用

肝癌治疗棘手，临床治疗中往往发现病人邪盛明显，此时单凭中药汤剂治疗往往捉襟见肘，现代医学治疗恶性肿瘤讲究多学科诊疗，运用各种治疗手段综合治疗，方能取得最佳疗效。在中医体系下治疗恶性肿瘤，除了常用的中药汤剂外，还可联合膏丹丸散等各类中成药制剂联合治疗，各取所长，方能增强疗效。在肝癌的治疗中，田华琴教授通过临床中运用比对各类中成药，形成了一套辨证使用中成药的经验，现将经验介绍如下：热毒明显者可选用西黄丸、片仔癀等中成药；脏气亏虚者可选用金水宝胶囊、百令胶囊、扶正解毒颗粒等；瘀证明显者可选用槐耳颗粒、肝复乐、金龙胶囊、小金丸、化癥回生口服液等，其中化癥回生口服液以温阳化瘀见长，有热证表现者不宜。

在静脉使用的中成药中常选择：具有活血消癥散结作用的榄香烯注射液；益气养阴、健脾祛湿作用的康莱特注射液；益气扶正抗癌的艾迪注射液；清热祛湿的复方苦参注射液；解毒散结的鸦胆子油乳注射液；解毒消肿止痛的华蟾素注射液；益气扶正的康艾注射液等。

田教授在临床使用中成药中强调中成药的使用也要根据中医的辨证论治体系的指导，常不拘泥说明书的病种使用范围，往往从药物的性味归经出发，追本溯源地灵活运用。

5 现代医学手段

肝癌有癌症之王之名，治疗非常棘手。田华琴教授在治疗恶性肿瘤的临证中不设门户之见，坚持运用中西医结合的观念治疗恶性肿瘤，以中医的思维指导诊治，同时积极学习现代医学治疗恶性肿瘤的手段，站在学贯中西的视野下，有机地运用中西医两方特长，取长补短地运用到临床中来。肝癌的放化疗皆不敏感，临床中早期患者往往建议先行手术根治治疗，待根治术后再行长期中医药治疗预防复发转移。中晚期患者往往失去手术根治机会，此时可行TACE介入治疗。TACE被认为是手术无法切除的中晚期肝癌的首选治疗方法，田华琴教授带领的团队早在1998年在佛山地区率先开展了TACE治疗。但TACE治疗往往灌注化学药物，都会造成患者出现不同程度的胃肠道反应、骨髓抑制、肝肾功能损害及免疫抑制等，使患者生命质量下降，生存期受到影响，临床疗效有限。在长期临床观察和摸索中，从2005年开始开展了肝积方联合鸦胆子油乳介入治疗中晚期原发性肝癌的临床研究，通过对患者辨证施治，采用内服中药汤剂、中药介入等途径，攻补兼治，整体调整，不仅能改善肝癌患者出现的肝区疼痛、腹胀、恶心呕吐、纳差等症状，而且能有效保护患者肝功能、控制肿瘤生长，改善患者生活质量[1][2]、提高生存期[3]，取得了较好的疗效[4]。

病案分享：

患者卢某，2003年在无明显诱因下出现腹部疼痛，于2003年7月15日行MRI检查示：肝右叶占位病变。2003年7月29日在全麻下行肝癌右叶切除、胆囊切除、肝动脉化疗泵置入术，术后以抗感染、护肝及对症支持治疗，辅以化疗（药用吡柔比星，每次20 mg，静脉注射，每月1次）。2003年11月13日行肝癌TACE术，术中灌注HCPT 10 mg、DDP 70 mg，5-FU 1.0 g，透视下注入超液化碘油8 ml。随后每4月定期行中药综合治疗，末次治疗时间：2018年12月02日。

2008年2月就诊，患者症见：神志清，精神可，无咳嗽气促，右上腹偶有疼痛，下腹部有轻度胀满，双手偶有震颤，头部不适，无恶心呕吐，无恶寒发热，纳眠可，二便调。舌红，苔黄腻，脉滑。诊断：肝癌（湿热蕴结证）。处方：肝积方合龙胆泻肝汤加蝉蜕5 g、天麻15 g。

2018年10月就诊，患者症见：神清，精神可，无明显手颤，无尿频尿急尿痛，无腹胀腹痛，无恶心呕吐，无发热恶寒，纳一般，眠安，二便平，舌淡，苔薄白，脉细。诊断：肝癌（肝郁脾虚证）。处方：肝积方加布渣叶15 g、石菖蒲5 g、苍术15 g。辅以康艾注射液静滴扶正抗癌。

该患者从确诊至今已14年，目前仍坚持每3个月复诊一次，每半年返院行中成药静滴抗肿瘤治疗，2018年11月复查未见明显复发征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