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 城》：怪兽母题的中国化表达

陈泓宇

摘    要： 张艺谋作为第五代导演的代表人物，其拍摄的电影《长城》引发了广泛关注。作为一部以怪兽为母题的电影，《长城》发挥了商业电影的特质，把中国文化和好莱坞电影的拍摄方式结合在一起，配合3D技术手段，生成了宏大的视觉效果。此片，力图讲述中国文化精神，瞄准了好莱坞方向。

关键词： 怪兽    张艺谋    电影《长城》

电影《长城》讲述了一场发生在中国古代的长城保卫战。故事在逶迤的长城上展开，无影禁军的五将与怪兽饕餮进行了生死决战。在故事中，不远万里来自欧洲意图盗取火药的雇佣军威廉、佩罗被战士们死战的决心和饕餮的凶猛所震撼，更被将士们之间的勇敢和信任所触动，继而加入捍卫长城的战斗之中。电影《长城》的编创和上映着实令人瞩目。2015年7月2日，《长城》召开新闻发布会，由好莱坞提出的这一项目最终被导演张艺谋拿下。作为中国电影第五代导演的代表者，张艺谋与陈凯歌等人取得了中国电影的新成就。2002年，张艺谋凭借电影《英雄》，开启了中国电影大制作、大场面、大制作的境界。

一、张艺谋电影：《長城》的张氏风格

电影《长城》是一部很“张艺谋”的电影，也是一部大制作、大投资的商业片，可以说是好莱坞标准化工业体系的产品。电影通过挖掘怪兽“饕餮”的文化符号，结合守卫长城的故事背景，融入五将、怪兽、英雄等元素，利用高超的摄影技术讲述情节紧凑的视觉故事。影片的服装道具堪称精良，在视觉上重现了张氏电影的配色和风格。无论是硕大而明亮的孔明灯飞过东京汴梁的天空，还是贪婪的饕餮奔涌的场面，以及外国勇士与女将军林梅的情感线、守卫长城拯救家国的叙事线，都令人印象深刻。长城作为一种文化元素，不仅指抵御外敌入侵的物理防御墙，更体现了中国风格。由于商业片的设定，电影形式上的观赏性优于故事情节，但五军整齐划一的动作，血脉膨胀的鼓点，浩大的阵型，赴死的军队，好莱坞领军的特效音效和画面，共同营造出的视觉盛宴，是张导交付的一部商业片大制作。

张艺谋的电影和张艺谋本人一起成为中国文化的符号。在大浪淘沙的电影创作环境下，张艺谋已然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继2014年文艺片《归来》之后，《长城》是张艺谋的又一部作品，也是他的第一部3D电影，第一部全英文电影，第一次和好莱坞最优秀的精英合作。仅仅凭借马特·达蒙、刘德华、鹿晗、王俊凯、彭于晏等一众明星，也吊足了众人胃口。全球院线上映之后，评价褒贬不一。张艺谋在多次采访中均表示，他的初衷是“向世界讲好中国故事”，希望可以通过打怪兽的故事，向世界传播中国博大精深的文化。

二、作为符号的英雄：以怪兽故事为母题

《长城》是一部怪兽主题的电影，剧情以马特·达蒙为人物主线，可以总结为“触动—出发—斗争—回归”这四个环节，沿袭好莱坞惯用的电影编剧套路，虽然糅合了种种中国文化元素，但归结起来依然是英雄成长、抵御怪兽的故事。人类学家坎贝尔在《千面英雄》中总结道，在研究过全世界神话系统的神话故事之后，他发现这些神话故事几乎都有同一结构，他称之为“英雄之旅”。“英雄之旅”可以表达为如下结构：很久之前，英雄一直生活在自己的小王国。直到他遇到了一个问题，这个问题难以解决，使他产生犹豫退缩的情绪，直到他遇见一个导师，发现自己必须上路。经历这个转折点之后，他来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历经险阻，遇到了新的敌人，结识了新的朋友。找到怪兽后，将与它决一死战，结局或者是英雄的死亡，或者是英雄的重生。通过斗争，英雄获得了巨大的回报，他带着奖赏重新回到了自己的王国。

英雄与怪兽总是相互联系，同时出现。《功夫熊猫》《钢铁侠》《蜘蛛侠》等英雄故事，都是类似的结构。以《功夫熊猫》为例，电影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很久之前有一只熊猫一直在面条铺里陪着他的鸭子爸爸过着快乐的生活，直到有一天，他想做功夫大侠，但由于很胖，不适合练习功夫，加上他爸爸让他继续做面，于是他产生了退缩的情绪。直到有一天，他遇见了乌龟，从此意外被选中，被迫上路。在这一路上，他遇到了浣熊师傅、盖世五侠，从陌生人成为朋友，一起过关斩将，接近了敌人太郎。之后，他与太郎决一死战。从一开始被打击，到理解了卷轴的秘密，再到最后战胜了太郎，熊猫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回到了村庄当中，带回了功夫与和平。在《功夫熊猫》当中，英雄的成长与抗击怪兽或敌人是同步的。相似的例子还有电影《狮子王》。小狮子辛巴自出生以来便受到自己叔叔刀疤的妒忌，在王权归属的问题上埋下了祸根。在刀疤谋害狮子辛巴的过程当中，小狮子受到了父亲穆法沙的保护，结识了朋友丁满、朋朋和娜娜，长成了大狮子。最后，辛巴打败了刀疤，在众人的拥护下夺回了王位，成了真正的狮子王。在《功夫熊猫》《狮子王》《长城》这三个故事中，英雄和怪兽有着不同的形象。《狮子王》是典型的好莱坞作品，英雄成长之路充满了西方文化情结;《功夫熊猫》是糅合了中国元素的好莱坞作品，角色（熊猫）和背景（面条馆）都很中国风，但主体依然是一个好莱坞式的故事。

在《长城》里，北宋时期，饕餮进犯，无影禁军集中在要塞长城，抵御外敌。马特·达蒙、景甜率领着中国士兵与远古的怪兽奋战，从长城抗击至汴京，击退了饕餮，保护中华民族不受怪兽入侵。英雄们跨越了国籍，经历过牺牲和斗争，在秦始皇建造的长城上传递着信任和信念。正是在信任的感召下，马特·达蒙饰演的角色发生了重大的转变，放弃了偷走黑火药的想法，转变为带着伙伴一起踏上了回家的征程。在《长城》这一故事中，英雄是中国人，也是外国人;有禁军将领的作战与牺牲，也有小人物性格的成长;这是一个好莱坞式的故事，张艺谋将它放置于中国的叙事背景中讲述。英雄们作战的场地是长城，它是中国文化的象征;启发英雄发生转变的关键在于剧中宣扬中国式的理念——信任，它是中国文化忠信的一个方面;英雄作战的细节还包括五禽、五色、沟渠、机关火药，它是当时世界先进文化宋朝文化的具象。当这一故事交由张艺谋拍摄时，除了大制作、大特效、大演员外，张艺谋还对英雄的成长和中国文化做了一次中西交融的尝试。

三、中国化的使命：超越文化传播

张艺谋评价《长城》时表示，他希望《长城》不是一部男神、鲜肉打怪兽的故事，更承载了中国博大精深的传统文化;与好莱坞合作，不仅仅是邀请外国明星参与其中，更是使用中国演员，发扬中国文化，融入中国精神。首先是长城这一中国符号，在影片中有着丰富的内涵。长城由秦始皇始建，一开始用于抵御外族入侵，巩固政权统治;伴随着几千年的修建和完善，战争功能早已衰退，成了中国人民精神文化的象征。同时长城又有着抵御的意味。马特·达蒙扮演的雇佣兵，不远万里来到中国，想要带走黑火药，回国贩卖牟利，却在长城上被无影禁军抓获。长城抵御着什么？它是人类和敌人唯一的屏障，也是人类抵御贪婪的屏障。

其次是无影禁军的各军将领盔甲颜色富有中国文化特色。五色盔甲有其历史出处。宋代铠甲的颜色，根据记载有黄、青、朱、白、黑、金、银等色，至于仪仗用的绢甲，色彩比唐代更加丰富。在影片中，黑色（熊）近战兵、红色（鹰）弓箭兵、蓝色（鹤）飞索兵、紫色（鹿）防御兵、黄色（虎）工程兵，打造了充满张艺谋风格的色彩兵团。长城被比拟为树林，长空，各色兵团们，严阵以待，各司其职，为了实现抵御饕餮的共同目标，前赴后继，视死如归，体现了集体主义和英雄主义的特色。另外，还有五禽、吟诵等文化因素，孔明灯、火龙、游木、火药等机械、机关和武器，他们代表着中国文化在北宋时期达到的巅峰，借助影片，也面向全球观众做了展示。最后是怪兽饕餮的设定。怪兽的原型，参考自《山海经》。《山海经·北次二经》记载：又北三五十里，曰钩吾之山，其上多玉，其下多铜。有兽焉，其状如羊身人面，其目在腋下，虎齿人爪，其音如婴儿，名曰狍鸮，是食人。怪兽饕餮并非生长于恶山，不仅长相面目可憎，而且意味着贪婪和危险。在影片中，几十年来，怪兽学会了从失败中积累经验，不断变化，是一个非常强大的对手;一旦他们越过长城，失控的饕餮将对中国发动致命一击。3D效果逼真地再现了饕餮的形象。饕餮“贪婪”的象征意义与西方七宗罪当中的“贪婪”遥相呼应，这为中西不同的受众创造了文化共鸣的机会，宣扬了好莱坞式的普世价值。以这一点上讲，怪兽的原型让中国观众不陌生，不可贪婪的训诫意味也让观众不至于拒绝。在影片中，长城不但是一种“景观”，更是一种文化元素。作为一个西方商业剧本和东方元素组合的产物，故事围绕“信任”展开，古代战争场面的宏伟壮阔、天灯祭歌的浩荡悠扬、长城守卫军体现出极富中国特色的宏大形式，结合好莱坞制作特效，照顾了西方观众的审美趣味。电影《长城》是一部中国元素的好莱坞电影，在镜头、调度、特效、画面等方面，都体现出电影的形式之美。但在故事核心的表达上比较薄弱，毕竟，想要在有限的时间内一口气塑造五类不同技能、属性的无影禁军，展示军队的能力、团队的协作、火炮的先进、江山的壮美、君王的孱弱，主线还不够清晰，主演的演技差强人意。作为一部外方主导编剧的尝试，张导充分利用了服道化的空间，调度大场面，架势充足，努力迎合中西双方的口味。

《长城》定位为商业电影，它还肩负着传播中华文化的使命。与上文所说的《功夫熊猫》不同，《长城》是以中国文化、中国演员、中国精神支撑起来的中美合作影片，《功夫熊猫》《钢铁侠》等好莱坞电影，只是邀请中国明显，运用中国元素，让中国人配音而推出的商业电影。故事中挑选的中国元素，体现的是长城、“山海经”和五行的理论，电影邀请马特·达蒙、景甜、王俊凯等大牌明星吸引流量，高级的视觉效果，通过张艺谋与好莱坞合作，中西合璧的勃勃野心可见一斑。当然，《长城》作为进军好莱坞的中国元素的电影，凭借宏大的场面调度、出色的特效制作、唯美的画面音响，值得计入中国电影的工业化进程之中。我们关注的更应集中在精神深层次的输出。在解释“信任”这一核心词时，台词显得格外单薄——“我们需要的是相互信任”。电影上映后，国内媒体对其褒贬不一，有对影音特效的肯定，也有对人物情节的点评。也许正是因为叫作《长城》，这两个字承载了比电影本身更多的东西，在电影上映前就给人以太多的期待和幻想。拍摄《长城》之前，绝少有资本和机会做类似的事情。当张艺谋推出《长城》后，难免处于舆论的风口浪尖之上。在張艺谋看来，中国电影与好莱坞合作是强强联合。因为是第一个，他的作品影响在一定程度上将左右后来者的命运。从这一角度看，不妨为《长城》点赞，为中国电影保持期待。也许下一部电影能够刻画出有血有肉的人物，让商业片多一点灵性。

参考文献：

[1]赵小丁，陈刚，刘佚伦.一次好莱坞标准化工业体系下的国际合作——电影《长城》摄影指导赵小丁访谈[J].当代电影，2017（04）.

[2]张艺谋，他和长城的身后是一整个中国[EB/OL].http：//ent.163.com/special/star_attitude_zhangyimou/，2016.12.19.

（作者系江苏省徐州市第一中学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