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溶枣香
2019-01-02陈艺涵
陈艺涵
母亲说,家里的枣树死了。
我一下子怔住了,死死凝住她的脸,想从中寻得一点开玩笑的马脚,可惜只有笃定和悲伤。
我小时候生活在一个大庭院里,院子中央是个灰砖砌的花坛,里面种的便是那枣树,那时,它很小,我也很小,我们相伴着,成长与茁壮。
后来,我们一家人搬离了老家,老屋便仿佛被遗落了,砖红的墙早已斑驳不堪,苍绿的爬山虎攀满了后院的矮墙,它静默着,立于时空的洪流,淡看人世苍茫,它等待着,呼唤着,守望着。
而这枣树,不改晴阴 ,仍旧是年年盛出满树的青枣,满院弥漫着枣的芬芳。这枣,便也就成了老屋与家人情感的纽带和桥梁,维系着我们对老屋的念想。每当将枣放进口中,感受汁水迸溅而出,清香甘甜溢满全身,熟悉的味道,久久忘却不了。所以,每年,我都期盼枣熟的时候,回老家小住几日,诺大的院落唯有这一株枣树与老屋厮守。与枣树细语、轻拥,感受它形单影只的忠诚与坚强。
如今,它没了,念想丢了,我仿佛失了魂。
母亲还说:“三老太也没了”。
“三老太没了,没了,三老太......”,我喃喃。
三老太住在老家隔壁,记忆里,她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一头银发,时常戴个发箍,肉肉的脸,整天笑眯眯的,她总喜欢拖着一把黄色的藤椅,窝在里面晒太阳。小时候,我爱去她家玩,她总是笑吟吟地把我拉到一旁,摸两块糖果塞到我口袋里,再吆喝我去玩。搬走后每次回来,一看到那个门口椅子里熟悉的身影,我就有种没来由的安稳,仿佛有种无言的约定,好像三老太在,生活就在有声有色的继续。
可如今,她也没了。
我闭上眼,心乱如麻。
母亲第二天说:“昨天忘了告诉你了,那枯死的枣树旁边又生了一棵小的,长得很好。”
我腾一下从被窝里窜起来,仿佛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也仿佛漆黑里突然闯进一大束耀眼的光芒。这株小树将会恣情地汲取阳光雨露,沐着春风,与老屋相守。我始终坚信,只要枣树的根在,希望就在。
我想,我的三老太應是去了一个阳光煦暖的世界,在那儿,她依是笑盈盈的,终是没有烦扰。
我拉开了窗帘,清晨的阳光溶溶地泻入,心头哗然明亮。
(指导老师:叶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