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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梅洛-庞蒂哲学看《奥吉·马奇历险记》

2018-12-31

关键词:奥吉梅洛历险记

宁 东

(广东医科大学 外国语学院, 广东 东莞 523808)

《奥吉·马奇历险记》是美国著名犹太裔作家、1976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索尔· 贝娄的早期代表作。该小说以一个出生在美国芝加哥贫民区名叫奥吉的犹太人后裔为主人公,用第一人称的叙事手法,对美国20世纪20年代到40年代的美国社会进行了详尽的刻画与反思。这部小说被公认为贝娄的成名作。目前国内专门针对《奥吉·马奇历险记》的研究主要涉及小说的神话母题[1]、追寻主题[2]、互文性阐释[3]、反英雄形象[4]、重返伊甸园的亚当梦[5]、存在主义特征[6]等方面。多样化的解读加深了我们对该作品的理解。但是,从已发表的文章来看,该小说所涉及的身体方面的问题尚未得到论者们的讨论。

对于该小说而言,法国哲学家梅洛-庞蒂的身体哲学有着特殊的意义。梅洛-庞蒂反对西方的“我思故我在”的哲学传统。他强调身体的主体性,认为身体是组成文化世界的全部表达和所有获得的可能性条件[7]388。他对于人的身体在哲学上有着很多精辟的论述,对我们分析《奥吉·马奇历险记》中主人公的身体意识及其对世界的认知提供了重要的借鉴。本文拟结合梅洛-庞蒂的身体哲学对《奥吉·马奇历险记》进行分析,以丰富读者们对于该作品的理解。

一、主人公身体意识早期阶段的世界认知

梅洛-庞蒂强调身体在认识外部世界上的重要性。他认为“精神和身体不是两个并置的实体而是交融在一起并形成一个新的‘结构’”,身体在认识外部世界方面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身体是主体在世界中的具体实现”[8]23。梅洛-庞蒂强调处于生存活动中的现象身体,认为身体既不是理智主义所说的观念化身体,也不是经验主义所说的物性化的身体,而是灵性与物性交融的活生生的身体[9]。主体只有作为身体,只有借助身体进入世界中,才能实现其自我性[7]408。身体对社会的参与度越高,自我性就表现得越明显。而对于个体而言,不同时期身体的成熟程度、感知和参与度会导致人对外部世界不同的认知。

从《奥吉·马奇历险记》这部小说看来,在身体意识的早期阶段,由于奥吉对世界的参与度不高,对自身缺乏了解。此时,世界远不是一个开放的情景,而是作为一种强大的异己力量存在的,这在他的儿童时期和中学阶段都是如此。

儿童时期,以劳希奶奶为代表的外部世界形成了一种封闭奥吉行动的存在。劳希奶奶如一名独裁君主一样统治着家里的一切。“劳希奶奶喜欢跟我们住,因为多年来她已习惯于当家主,总揽大权,发号施令,还用上了她会的多种语言。她自诩除了俄语、波兰语、意第绪语外,还会法语和德语”[10]4。在奥吉精神生活的这个阶段,奥吉对自我身体的认识是模糊的。他自己的身体在他的脑海中并不占主导地位,相反劳希奶奶和他人的言行主导了主人公的精神世界。儿童时期的奥吉有着对劳希奶奶在权力和智力上的崇拜。在奥吉看来,劳希奶奶“对我们简直是了如指掌,能够准确地猜出我们的心思—她是一位洞悉她的臣民心中有几分爱、几分尊重以及对权力有几分畏惧的君主”[10]6。对小说的主人公奥吉而言,外部世界也远不是一种开放的情景。在这个阶段,主人公对于外部世界缺乏了解。这一方面源于主人公在身体上还未成长起来这个事实,另一方面外界也缺乏对主人公幼小身体的尊重。根据梅洛-庞蒂的观点,“只有当沉默的我思自己表达自己时,沉默的我思才是我思”[11]。这个阶段奥吉身体上的被忽视和话语权的丧失使他的思考缺乏独立性和主体性。奥吉的犹太人身份使得外部世界异己和陌生的特性变得更为突出。由于奥吉一家是住在波兰人聚居区中的少数几户犹太人,奥吉在身体上受到了外部世界的排斥。“有时候,我们会被骂作杀害耶稣的凶手,受到追逐、吃石头、被咬、挨打,我们所有人,甚至包括乔治,不管我们喜不喜欢,都要受到这种莫名其妙的惠顾”[10]13。奥吉母亲的柔弱与逆来顺受也让奥吉对自己所生存的世界缺乏安全感。小说中有一细节提到奥吉被别的小伙伴围攻后,被劳希奶奶数落交友不慎,而她那视力不好的妈妈“慑于老太太的权威,听她数落时,她丝毫不敢流露声色。当她把我拉进厨房,在我脸上放上敷布,用她那近视的眼睛察看我的伤口时,才对我低声叹气”[10]15。在这阶段,对于幼小柔弱的奥吉而言,外界显得强大,压抑,与不可理解。

中学阶段,奥吉延续了他儿童时期身不由己的状态。根据梅洛-庞蒂的观点,“我们的现象身体并不是静止的,它在我们的生存活动中不断被塑形,而习惯就是对现象身体进行塑形的常见方式”[8]63。此时奥吉还没有安排自己生活,形成自我习惯,给自己身体塑形的自主意识。相反,外部的人们是奥吉习惯的培养者和塑形者。“我十二岁那年,到了夏天老奶奶就把我和西蒙打发出去干活了,去品尝人生的滋味,也为了取得一点挣钱的本事”[10]16。去电影院发传单和送报成为奥吉暑假最为主要的活动。小小年纪就被要求去挣钱养家。这一阶段奥吉脑海里装的主要是他暑假工作中所遇到的闲人琐事,如安娜要招他为婿、安娜对其离开儿子的感情、五产与安娜的对话、安娜丈夫考布林的主要活动等等。自我的意识在奥吉的心目中还未被完全发展起来。奥吉此时并不关注自己的学业,“只要有人想出什么有趣的玩意儿,我就会逃课,到小胡同去检破烂,到船坞去闲荡,到礁湖桥下去爬桥架”[10]37。弟弟乔治被送入福利院后更是加剧了奥吉生活的混乱状态。劳希奶奶在送奥吉可怜的弟弟乔治去福利院的事情上的强硬态度更让他感受到了世态炎凉和人生的不公,人作为一种身体存在的微不足道,也滋生了他的反叛情绪。如奥吉所说,“打那以后,我们的家庭松散冷淡了,仿佛乔治是一家人团结一致的基础。现在一切都乱了套,大家都只顾自己,各有各的打算”[10]72。奥吉和他的哥哥在行为举止上日益粗俗无礼,奥吉这样描述他和哥哥在这个阶段的所作所为:“声音越来越低沉,说话越来越粗鲁。早晨穿衣服时,我们只穿着裤衩扭扭打打地闹着玩,乒乒乓乓地摔在弹簧床垫上,摔在地板上,碰翻了椅子。然后才穿过过道去洗脸”[10]73。很快,小说中另一人物富商威廉·艾洪界入了奥吉的生活,成为奥吉精神上的塑造者。与富商艾洪的交往让奥吉进一步体会到了外部世界的复杂、强大与不可理解。艾洪是奥吉家所在地区的地产经纪人,拥有和控制着多种产业。在他的背后有着一张复杂的社会关系网。他让奥吉认识了经济力量对社会的操控,接触到了社会最底层的黑暗面。而艾洪所在阶层对自己身体的滥用与纵情声色让奥吉感到窒息。

奥吉总结他的早年生活情景时谈到,对他而言,这段时期,“有的只是对周围一切的恐惧,阴暗无望的生活、预兆死亡的危迫、恶语中伤的嘴巴和可怕的吓人的眼睛”[10]106。可见主人公所感受到的外部世界的异己性之强烈。外部世界在这一阶段就像是横在主人公面前的大山,无法征服而又难以抗拒,让他感到压抑和窒息。在主人公奥吉的童年与中学时期,他看尽了人情冷暖,尝透了在世的悲凉。身体的弱小与世界的强大形成了强烈的对比,通向外部的道路远远未被打开。

二、主人公身体意识发展阶段的世界认知

梅洛-庞蒂强调人与世界的以身体为特征的共存关系。他认为主体与他人的关系不再是认识的问题,而是生存的问题,即我和他人通过身体在世界上共存的问题”[8]105。梅洛-庞蒂认为,人在与世界之间的关系上应该是主动的和自由的。“在试图理解人的行为时,严格行为主义的刺激-反应模式不能胜任这一工作,这主要是因为我们常常会以令人惊讶的和不确定的方式自由地行为”[12]。“当知道我的身体是有感觉能力的物体,我的身体是有感受性的——我的身体,不仅仅是我的意识—我就能理解有其他的生命存在和其他的人”[13]。根据梅洛-庞蒂的观点,人应该主动去适应和改变外部世界。“为了知觉世界,我们首先要参与到世界之中去,从而使世界成为要求我们的身体对它采取某种解决方式的开放情景”[8]23。

在奥吉的身体意识发展阶段,主人公逐渐意识到身体的重要性并充分利用自己的身体来参与社会,获得与世界共存的机遇。这一段时间主要始于主人公从中学毕业以后。这时,奥吉对自己的身体有了不一样的认识。一个典型的例子是他注意到着装对其身体的改变。“回顾起一丝不挂的我,我还能认出自己,手脚有我自己和家族的特征;可是对于衣冠楚楚、具有新的社会身份的我,则要细看才行。我不知道自己怎得会突然话多起来,爱说笑话,好发牢骚,还突然有了自己的看法。尽管有看法,可是不知道这看法是怎么来的”[10]158。从小说的表述中,可以看出主人公在自身话语权上的觉醒。这都放映出奥吉在身体意识上的提升。对于外部世界,主人公也逐渐从恐惧中走出来,学会利用世界来达成自己的目标。

奥吉在这一人生阶段对于世界的参与度极高。从“盼望自己有一身晚礼服,能被邀请参加正式宴会”[10]170到成功地打入富家女露西的社交圈,奥吉表现出极强的计划性和身体上的自我操控的能力。从哥哥西蒙成功迎娶富家女夏洛特·麦克纳斯一事上奥吉悟出了许多道理。他明白通过对身体的把控可以让自己在上流社会获得成功。他这样描述他哥哥西蒙的成功:“他大大博得了他们的欢心,使他们全都为之倾倒。他已经登堂入室成为了这儿的明星和君主。”[10]275显然,对奥吉而言,西蒙是一个值得效仿的成功榜样。通过与富有家庭的婚姻来改变自我命运也成了奥吉的一个人生选择。从他哥哥的成功史上,奥吉悟出了人与外部世界的一种利用关系。他这样评价西蒙对外部世界的征服:“西蒙不仅做了他所能做的,而且达到了最大限度。他那种先定出目标、然后按部就班地完成既定方案的本领,真令我惊诧不已。当他跟他们素不相识时,他就能为此精确地按计划去操纵他们”[10]272。奥吉非常明白哥哥西蒙是他进入富人社会的一把钥匙。如他所言,“通过西蒙的关系,我也弄了个候补者的资格。要是他一切搞得顺利,那我也有可能被他们考虑招作东床快婿。他们有的是待嫁的女儿,其中有几个长得还漂亮,而且个个都有钱”[10]280。在这一阶段,奥吉对自己的长相和身体条件非常自信,这在他身体意识的早期阶段是没有的。奥吉确信自己钓个富家女没有问题。果不其然,在他嫂子麦格纳斯家族的聚会上,富家女露西·麦克纳斯向家里人表明了她对奥吉“正大光明的春心”[10]281。西蒙在帮助奥吉进入富人的圈子方面也是不遗余力。如奥吉所言,“每个星期他都要来找我几趟,带我出去转悠。我们常和那班叔叔、伯伯、堂兄弟们,在各家富商聚会的饭店、俱乐部以及豪华的牛排馆一起共进午餐”[10]283。而在与人交往中,主人公明显感觉到了自身身体的魅力,这加强了他的自信。

身体的成熟必然会促进精神的发展。在奥吉身体意识的发展阶段,他的道德意识也在不断地发展。他拒绝芬彻对他提出的性要求,反对不负责任的性行为。在他看来,人们对待欲望的这种随意的态度是不可接受的。他认为,“每个人似乎都会被引上错误的方向,因此想相会的欲望是不正常的事。如果把这些欲望看得如此具体,把它们落实在一个人身上,那也许是一种不可允许的冒昧,太单纯,太特殊,把事情的真相完全给曲解了[10]185。对于咪咪的道义体现了他对身体的更为深入的认知。在咪咪落难时,奥吉正走在与富家女结婚和建立家庭的道路之上,从经济上讲,奥吉可以说是前途一片光明。对咪咪伸出援手意味着给自己的幸福生活制造障碍,但奥吉义无反顾地帮助咪咪,承担起了本不应该由他承担的责任,不顾流言蜚语,带咪咪去打掉她与另一个男人的孩子。这反映了奥吉在主体身体意识上的成熟。在身体上,奥吉非常强调自我的独立性,拒绝把身体归属于任何一个阶层,拒绝别人对其身体的塑造。这里我们看到了奥吉思想与身体行为的统一。奥吉能够在身体的诸多选择中做出符合自己道德立场的选择。而人与他人的平等共存关系在《奥吉·马奇历险记》的主人公身体意识的发展阶段得到了最为充分的体现。奥吉在这个阶段真正意识到了自我的存在,并为自我的存在做出了积极的改变,这是在他身体意识的早期阶段所没有的。

三、主人身体意识成熟阶段的世界认知

梅洛-庞蒂强调人与世界的对话关系。“世界不是我所思的东西,我向世界开放,我不容置疑地与世界建立联系,但我不拥有世界,世界是取之不尽的。”[14]根据梅洛庞蒂的观点,世界的结构及其关节是通过主体的超越性运动展现出来的[7]430。他认为,“我们与世界之间的关系不是主客对立的,而是主体间性的。”[8]60主体与客体之间的关系不是一种对立的关系,而是一种共在的对话关系。“身体既非纯粹的主体,也非纯粹的客体,而是主客同一的第三类存在,是人进入在世生存的入口”[8]77。

这种主体与客体的对话关系在主人公身体意识的成熟期逐渐形成。此时,奥吉开始深入反思外部世界,与之展开平等的对话。这段时期主要出现在小说末尾他与西亚的恋爱阶段。。这个阶段奥吉深刻理解了外部世界作为一个主体存在的特征。此时的外部世界既不是幼儿时期的一种令人恐惧的存在,也不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对象,而是帮助他看清内在自我的一面镜子。

奥吉跟西亚在墨西哥的经历是他与外部世界不断展开对话的过程。西亚是一个希腊女战神雅典娜式人物,喜欢狩猎和武力,喜欢利用身体参与外界的冒险,喜欢利用外部世界来满足自我好斗的欲望。奥吉则认为这种对待外部世界的看法是荒谬的。他认为去猎鹰是一件非常荒谬的事情。他谈到,“我不知道自己对这件事情该认真到什么程度,打打乌鸦,不错,还可以”[10]408。而当他带上西亚给他买的猎鹰用的手套时,他“觉得自己就像魔鬼球戏中的守卫员,不得不东奔西跑,去抢接空中飞落的火热的石头”[10]408,这件事情充满了不确定性和矛盾。奥吉此时更多地是把外部世界看作与自己一样的主体,对外部世界充满了同情心和平等交流的态度。奥吉眼中的老鹰是自我身体的一种投射,奥吉与外部世界共鸣的产生证明了这一点,他对老鹰的同情也体现了这一点。梅洛-庞蒂认为,“当知道我的身体是有感觉能力的物体,我的身体是有感受性的——我的身体,不仅仅是我的意识—我就能理解有其他的生命存在和其他的人”[13]206。奥吉对自己与西亚的爱情关系的认知是建立在一系列的身体事件的基础之上的。通过与西亚的接触,奥吉认识到纯粹的承诺和好感无法承受身体实践不同的事实。奥吉和西亚在情感上的互相吸引敌不过他们俩在身体实践上的不同。奥吉对自我的认识由于身体的损伤而加深。奥吉爱看书,而西亚“对这个话题丝毫不感兴趣”[10]453。狩猎中的伤残事件带给奥吉的省悟是:“我们当中的一些人,花了很长时间才认识到在大自然中生存的代价,以及你的生命如何才能保持久长。至于要花多长时间,这就要看社会糖衣融化速度的快慢而定了。”[10]461

这一阶段奥吉通过对自我不足的反省,获得了对于外部世界的重新认知。他开始意识到“我真正的毛病是我总不能保持纯真的感情。这是我身上给我捅出漏洞的最大缺陷”[10]510。奥吉这样评价自己:“至于我本人,并不比那些最差劲的人强多少。我的幌子和特长是单纯朴实,我追求单纯,摒弃复杂。在这方面,我很工于心计,心里有许多秘密招数,而且跟别人一样,时时都在想花招。”[10]510与西亚在感情上的破裂让他更深刻地领悟到自我在外部世界上的地位,在这一阶段,奥吉强调人要戒除虚伪,保持本真,要大其心志,与外部自然世界在精神上相融通。“像鸟兽那样来观察世界”[10]420。奥吉所强调的用自然界的视角看问题的观点体现了奥吉在身体意识上的一种进步。此时的外部世界对于奥吉而言既非异己的强大存在,也不是可以利用的对象,而是一种物我交融的存在。个体身上存在着世界的特征,世界也是个体的一部分。在这一阶段,在与自然界的交流当中,奥吉学会了批评和自我批评。

梅洛-庞蒂认为,“我们与世界的关系不是外在的认识关系,而是结构性的生存关系”[8]60。人与世界的结构性生存关系在《奥吉·马奇历险记》中得到了形象化的展现。而在这种结构性的关系中,主人公也实现了他在道德上的成长。贝娄借助其生花妙笔形象化地塑造了人在不同成长阶段对于外部世界的认知和道德历程。在奥吉的早期身体尚未成熟时,外界对主人公而言是一种强大的异己的力量,他与劳希奶奶的关系,他遭受的非正义的对待,教育的缺失和世间的冷眼,折射出人的身体被忽视所导致的伦理问题。而随着他身体的长成和身体意识的发展,外部世界变得可以把控和利用,他对上层社会的攀爬体现了身体在世的重要价值,而他对富贵与正义的取舍体现了这个人物身上的闪光之处。而在他进入身体意识的成熟期时,奥吉的思想真正成熟,开始和外部世界展开真正意义上的对话,在自我批判中实现了个人在道德上的升华。正是通过奥吉这个人物的生动刻画,贝娄表达了关注人的身体本身和尊重生命的价值的伦理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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