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北欧家居设计和日式家居设计中的极简主义

管佩弦 李雪艳 Guan Peixian & Li Xueyan

(1.2.南京林业大学，江苏南京 210037）

1 极简主义与家居设计

1.1 极简主义艺术

极简主义又称作简单主义，英文译为“Minimal Art”，是一种化繁为简的艺术派系，主要以线条、色块的几何形状为表现方式，当下以室内家居设计为主流风格表现。极简主义艺术作为一种简单自然的极端美学，给人以非常强烈的视觉享受，当前已经成为当下艺术中的主流艺术形式。与抽象主义不相同的是，极简主义阐述的是自然的生活状态，让观者得到视觉和身心的放松，而前者更多的是表达浓烈的情绪与个性。

1.2 家居设计中的极简主义

在家居设计中，极简主义通过对室内家具、墙体、光线等各种事物的重新布局和组合，去掉多余的装饰，表现出家居布局中最为精华的部分，用简单的材料组合达到简约的效果，给予居住者更惬意的精神体验[1]。随着社会的稳步发展，人们的生活压力逐渐加大，居住者在家居设计中的需求更倾向于质朴的形式，在材料的运用上选用自然资源，倡导绿色生态，同时青睐于较为单一、饱和度低的颜色搭配，而不是高饱和、带有冲击力的颜色，以此提升人们居住视觉上的舒适度。

2 现代北欧家居设计中的极简主义

2.1 历史地理因素

手工艺工业于19世纪萌发了设计运动，一战结束后，众多北欧设计师们被组织起来，开始和制造商进行会面，加强了国际交流合作，将现代主义设计风格注入功能性，让钢铁机器不再是人类生活的主导。因为地理位置的独特性，斯堪的纳维亚国家群与其他地区相对隔绝，那里的地块大多是寒冷潮湿，日照不均，森林覆盖率较大，常年的冰雪覆盖使得自然条件较为艰苦，这给人们带来很多居住上的困扰[2]。即便如此，北欧人对于自然一直抱以一种平和、与世无争的态度。世界一战、二战时期，斯堪的纳维亚国家群都报以中立的态度，使得经济得到迅猛发展，各层阶级的差距变小，北欧居民们开始崇尚实用设计，处处从细节入手，从小处着眼是他们的基础手段，他们尊重民族的独特美学，在设计的同时对地理环境和自然资源进行了思考，将世界在设计竞争中的利益放到最大化。

图1 The Chair

图2 蝴蝶凳

北欧哲学家索伦·克尔凯廓尔强烈反对当时盛行的理性主义哲学，主张从人为出发点，可见北欧传统文化对人类感受的重视，北欧家居设计师在设计时也同样注重个人体验感。在工业设计的发展长河中，工艺美术运动推动了手工艺的壮大，人们开始推崇装饰主义，大批量生产销售装饰性与功能性的产品，人们忽视了自己就是使用物体的媒介。而此时，北欧的极简主义却正中了人们下怀，人情味成为了它最为人称道的特色，它关注着人的深层生活需求[3]，直击内心。现代主义追求功能实用，追求华丽的风格也只是表面的功夫，北欧风格的出现则很好的平衡了功能与情感之间的天秤，当人们进入某一种境地或者使用某一类产品时，能瞬间体会到设计师在其中投入的匠心，从而产生一系列的舒适反映。

2.2 人文因素

早在维京时代，斯堪的纳维亚的人文艺术深受维京传统文化的影响，发展了带有自身特色的北欧艺术风格。北欧设计追求人与自然共生的法则，返璞归真，而不是被自然所主宰。以简洁实用为特征的设计风格，处处洋溢着自然朴素的气质，根基在于“以人为中心”，这是斯堪的纳维亚人对于家居的价值观，不单单是美学观，更是对待家庭生活的情绪和理解。人们对生活的需求促成了北欧风格的不断形成和演变。我们的生活需要艺术，需要设计，它是随性的，同时也是苛刻的。瑞典设计书《美丽为人人》曾写道：“每一件事物都要符合它自己的目标。一个人能够有舒适的椅子坐，在桌子旁安静的进餐，在床上舒适的休息。而不舒适的座椅、摇摇晃晃的桌子和窄小的床铺都是丑陋的。”由此可见斯堪的纳维亚人最先考虑的是日常的需求和习惯，而家居的设计则是对生活本质的理解诠释。

北欧是高税收高福利的社会主义型国家群体，在这样的生活环境中，斯堪的纳维亚人能理性地看待人与自然，对自然充满了敬畏之情。不仅如此，北欧人也一直秉承着对于文化传承的思想，它表达了一个民族的记忆，也是民族灵魂的轨迹。就这样带着创新的观念，北欧风格一点点走向世界，成为一种表达生活态度的主流风格，它并不是一昧的追求时尚，也不带任何的杂念和观念，顺应时代的要求和人类的不断需求。

2.3 物理因素

①材料工艺。在选材上，木材、皮革、棉麻和石材都深受北欧人的青睐，这也赋予了北欧风格独特且极具标志性的风格——人情味、生活味。北欧家居设计中的家具大多以未经加工的木材为主，如松树、杉树等，通过抛光工艺保留了材料的原始颜色和肌理，同时加入了金属、铁艺、玻璃、塑料、布艺等多元化材质，使其具备亲和力。此外，北欧家具大多较为轻便，没有过多地人为装饰，耐用性高，简约大方，这也是木材，尤其是松木被大量选用的原因之一。

②形态颜色。北欧家居设计注重色彩的搭配与空间的联系，常使用大面积的色块来营造温馨的氛围，未经精加工的材料所展现的初始颜色多为灰蓝色、米色、白色，给人浓浓的亲和力。无论是冷色调还是暖色调，设计者都必须保证整体色彩上的和谐，不可以过于艳丽。在主色调确定后，选择合适的配色达到相辅相成、锦上添花的作用[4]。由于北欧地处纬度较高，气候严寒，所以在家居设计中担任配色的，大部分为悦动的高饱和度颜色，如红色、橙色、黄色，为北欧家居空间增添一丝生机与活力，对主色调起到烘托作用，但面积不宜过多，否则会喧宾夺主[5]。

在造型方面，北欧家居设计中的产品大多结构简明，符合人体的尺度，没有过多的装饰。如丹麦大师汉斯·J·魏格纳的经典坐具作品“The Chair”(图1)，用圆滑的曲线代替了传统的直线设计，虽然是一件如同雕塑一样的艺术品，但同样没有失去其功能性，既让人们觉得坐感舒适，又充满了亲切感和专属感。

③功能技术。北欧家居设计往往结构简单，便于拆卸组装，即便是一个狭小的生活空间也能具备合理的应用。同时，其实用功能具备导向性，带有鲜明的情绪色彩，注重功能性的同时将人道与功能主义相结合，运用传统工艺与现代技术的集合创造[6]，展现出自然感和舒适感，看起来小众却不乏大气。我们很难在北欧风格中看见“奢华”二字，但它却能巧妙的让形式、功能、材料、色彩、性能以及造价和谐的结合在一起。北欧家居设计虽然在功能性上与德式家居设计类同，但二者的根本区别在于设计师投入的身心体验。以消费者的体验来判断设计改善民众生活质量的合理是北欧家居设计的评定标准[7]，使其变成生活的工具，将立场从设计师转换为了居住者。

3 日式设计中的极简主义

3.1 历史地理因素

日本四面环海，地震、火山喷发，不同于北欧的寒冷，日本气候温暖，雨量充沛。不仅国土面积小，日本的自然资源十分短缺，所以设计师在设计时力求材料的精简节约，从根本上控制成本的输出。明治维新时期以前，日本艺术风格还停留在传统的模式，然而二战之后，日本深受德国功能主义和美国的科技技术影响，开辟了具有民族特色的当代艺术之路。作为一个善于学习的国家，大和民族汲取了各国艺术风格中精粹的部分，这其中也包括了斯堪的纳维亚的北欧艺术风格，最后形成了传统与现代并行的感性设计文化。

3.2 人文因素

日本的宗教信仰源于中国的“禅宗”思想，对民众的审美和心理都产生了一定的引导作用，宗教理念中讲究“寂灭”、“留白”、“侘寂”等[8]，指的是一种精神上的虚空体验，这源于小乘佛法中的三法印——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涅 寂静[9]。当这种虚空表达在家居设计中时，主要表现在其形式和工艺中。要说形式的简洁，日本是个相当珍视手工艺的国家，日式家居设计在对“禅”的追求中力求做到尽善尽美，即通过调节自身，使得事物本体与自然客体合为一体。现代的日本家具既具备东方的内敛美观，又带有西方的严谨，通过朴素的材料和简约的家具造型以及居住者身心的自我调节，抒发了一种超脱自如的生活情绪和对自然的追求。日式家居设计虽跟着时代不断地改变，却依旧没有脱离传统的领域。日本工业设计大师柳宗理曾说过：“如果脱离了传统，一个作品无法成为好的作品。”他的“蝴蝶凳”（图2）正好印证了这个观点。蝴蝶凳由两块弯曲的纤维板通过一个轴点反向连接，弧度柔美，恰到好处，仿佛一只扑扇着的蝴蝶。柳宗理将传统与现代无缝衔接，虽是一把简单的椅子却给人以复杂之美感。

设计师斯塔凡·荷姆曾说过：“极简主义真正吸引人们的是一种情感价值，一些能引起人们想象和兴趣的元素。”北欧的简约，是希望人们忽视装饰，直接看到物体本身最质朴的模样，而日本的简约则是选择直接忽视物体。两者不仅仅是造型、色彩、材质等等方面有差别，更明显的区别却是情绪上的。人们能从日式的家居设计中感受到“禅”的情感，即当你走入一个空间，则能进入禅的意境之中[10]。在日本人的眼里，朴实无华的纯粹情感更能打动人心，这也体现了禅宗美学思想。

3.3 物理因素

①材料工艺。和北欧家居设计相同的是，日式设计中也青睐木材的使用，大多为竹藤、樱桃木、紫檀木、胡桃木等材质，在细腻的加工之上自然的显露木头的质地和肌理，以此展现风雅气韵。不仅如此，日式家居设计常用棉麻布料和织物来增添自然气息，大多使用未经染色的布料减轻家具本身的工业气息，用原始的肌理搭配较少的材料种类，结合时而柔软时而硬朗的形态，以几何的形态达到极简主义的表达，散发纯粹之感[11]。

②形态色彩。日本设计师苍本仁认为：“日本设计的特点之一就是讲形态简化，再赋予设计以多样性和目的性。”由于日本人席地而坐的生活习惯以及身高比例，使得日式家具大多较为低矮，造型较为单一、直白，注重“方圆规矩”。与北欧较为不同的是，在用色上，日本强调事物的低调与沉稳，基本是大面积的低饱和色块，很少出现非常跳跃的颜色。针对于面积较小的空间，日式家居设计大多采用深浅颜色并行的温和搭配，如白色、褐色、米色，加强了空间的纵深感，给人一种敞亮、稳重的感觉，由此可以反映大和民族内敛、朴实的个性。这点在日本著名品牌MUJI中得到了很好的体现，在造型和用色上相比北欧风格又进行了一定的简化。

③功能技术。“匠人精神”是极简主义在日式家居设计中非常重要的存在，所谓的“匠人精神”指的是一种精益求精，严谨认真的工作作风，这集中反映在了日式家居设计中的功能技术上。日式家具讲究一种未加工感和细节，善于将裸露的部分用巧妙的方式隐藏起来，这也就是榫卯结构在日本家居设计界盛行的原因，让家具仿佛浑然天成、结构精致是匠人们苦心研究的一个方面。

4 极简主义对中国设计的启示

中国作为文化传统底蕴深厚的泱泱大国，华夏民族五千年的灿烂文明博大精深，随着我国国际地位的提升，中式元素出现在了各个领域，渐渐受到了全球艺术从业者的青睐[12]。传统才是现代设计的源头，然而在当今中国，很多传统在一点点濒临灭绝，因此，对于中国的传统文化遗产进行更深入的研究与理解显得尤为重要。

我国现代家居设计需要借鉴北欧和日本家居设计中的极简主义，简化布局、家具、用色、材料等方面，明确室内空间中的各种使用功能。创新才是艺术中的闪光点，对于国内设计者来说，需要发扬人本精神，并且秉承着可持续发展，顺应时代潮流，绿色生态的原则，在现代加工工艺上结合中国的地域文化和精神，形成全新的中式风格，拥有自身特色的设计品牌。对于中国未来的设计产业，首先要分析中国的自然环境和资源配置，以木材资源丰富作为优势之一，致力于在达到美观效果的同时节约资源，合理运用自然之力。此外，我们还需要遵循“天人合一”的设计理念，依据家居中材料的特性，在人与工艺、人与环境中追求统一[13]。

5 结语

极简主义下的北欧和日式家居设计都受到了现代设计的影响以及各自自然地理、历史文化的制约，始终建立在平民化的功能主义之上，融入了深厚的民族文化情感，秉承着“一切从简”的原则，将人类需求与环境氛围相结合。由于现代社会人们的审美逐渐提升，极简风格的家居设计愈发受到大众推崇。北欧和日式家居设计正是因为其地理历史文化、人文思想，使得极简主义在风格领域独树一帜，赢得了人们的注目，其自然理念和人文关怀也值得思考和借鉴。因此，设计者应该深入了解极简主义的手法，从多个方面斟酌其在家居领域中的应用，从而给居住者一个更为优良的体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