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点儿遗落的萨凡纳

□王杰

形状像梯形的佐治亚州，位于美国的中东部，其口窄朝向西北，底宽处于东南。在其东南边界的腰上，濒临大西洋，萨凡纳河口的南岸，就是建城近300年、佐治亚州最古老的城市萨凡纳。

沿美国一号公路南下，车子驶入纵深百十公里的原始森林。这里的树木挺拔，多半是乔木科和灌木科植物。路边标志牌上写着：野生动物保护区。透过车窗，虽然隐约可见路旁的林边扎着高高的铁丝网，但一路上却时常见有被汽车碾轧致死的狸、火鸡等野生动物，经常还能看到大型动物的出没。出森林，便是一片有数十公里长的广阔的沼泽地，荒草湖泊，树茂林密，属典型的热带草原地貌。若按我们国内的思维观念，这叫撂荒地也许更为准确，让人觉得甚为可惜。沼泽地外，就是150余米宽的萨凡纳河了。车子驶上高大的跨河大桥。从桥上俯瞰，河的南岸，桥的东方，是一大片成团成簇的绿树。其中，飘浮着不少花花绿绿、绰约多姿的房顶屋舍；也有高出树身数十米如长箭刺向蓝天的建筑，那是气势磅礴的教堂。这就是19世纪以来美国的主要港口城市萨凡纳了，尽管人口只有十四五万。

半月前的傍晚，没当回事儿的儿子开车曾与萨凡纳擦肩而过。今日又路过这里，儿子仍没安排在此停留，是我执意让车子下了路，拐进了这座有着悠久文化的历史名城。一个城市有一个城市的特点和符号，这一点自打进入老城区，就让人强烈、深切、充分地感受到了。

大大小小、高高低低的陈旧楼房挡住了斜射的阳光，参天的古树几乎连成片，树冠遮出了一地的阴凉。或附着，或长于树身，满树冠垂挂的都是数尺长的白色绒毛物种，像胡须愈加表明大树的苍老。树阴间不时有像怪物的东西闪过，令人毛骨悚然，难怪世人来到这里都觉得阴气太重，可细看才知那是影影绰绰的行人。这里的人，装束打扮也太迎合和体现当地自然环境、历史文化的特色与内涵了。本来这儿充满了南方风情，气候适中，着装宜色彩浅亮柔和，但男女的穿着却偏向浓重的深色。女人多肥臀，配上穿着的紧身衣，加上头上裹着的紧身帽，乍一在人前出现，如同怪物吓人一跳！还有，高大的男人，着黑衣，穿灰白相间的牛仔裤，那裤裆大得松垮至膝盖腘窝处，从小腿往下精瘦如棍，这咋能不怪乎？！再有，年轻时髦的女士原本穿着挺时尚，可不热不冷的却要在头上捂一顶兽毛兽色兽形的帽子，两边的耳搭一直耷拉至腰间，手上戴着同毛同色的手套，脸上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发着蓝光，真可谓活生生的妖魔一个……

萨凡纳之所以声名远扬，就是因为它是传说中的鬼城。从历史上考证，18世纪上半叶，它确确实实是建立在死者身上的一座城市。因为这里历经美国独立战争、南北战争的炮火之乱，还有两场瘟疫的侵袭，以及多次热带风暴和火灾的劫难，让这个巴掌大点儿的大城市竟留下7片墓园9000多座坟墓，岂能不令人倒吸冷气，毛发直立，凄怆哀哉？！萨凡纳的过去虽然这般多灾多难，特别是在1820年一场大火就烧去近500座房屋，死去近700人；但如今仍有稠密翠绿的参天大树屹立在这片焦土之上，这不是神助的奇迹也是天意的点缀呢！尽管相传中的鬼屋遍布城市各处，鬼魅的故事不绝于耳，灵异的现象时有所闻，使得夜间少行人；却也丝毫没有影响生活在这里的人们生生不息，代代相传，繁衍不绝，更未妨碍城市的日渐发展和繁盛。如此的城市风貌和气息，无不透视着当地气象与人文环境的秩序与安稳、和谐与适宜、安居与乐业。

街道上，不时有身挎画夹骑车飞驰而过的年轻人，但更多的还是肩扛背包的青年男女，他们手执相机，或对着古建筑的某一部位、某一细节咔嚓咔嚓拍照，或三五成群蹲在地上，伏在草中，对着花草拍照、写生。这是这座城市的代表性符号。我知道，这里有一所闻名遐迩的萨凡纳城市艺术与建筑设计学院，为本国和世界各国培养出了成千上万名建筑设计领域的艺术、工程类人才。也正是有一批批、一代代来自世界各地充满艺术细胞、设计大脑的智者曾在这里生活、学习和工作，为这座鬼城添资加料，丰富了萨凡纳的文化，承接了萨凡纳的文明，传扬了萨凡纳的名声，从而使得更多的游人慕名而来。即使城市貌似阴森可怖，即使历史沉淀了太多的悲壮情调，即使有四季的轮回交替物化，即使有游人莫名的惊扰，即使不时有市井些许的喧闹，也不能改变城市的纹络，更触动不了城市生命的脉搏。萨凡纳的昨天、今天和明天，都一如既往地沿着自然形成的惯性独立地成就着本色，发展着自我。老式的游览车带着风铃声，载着游客不时划过城市的街道，这情这景激荡着人们思古怀旧的情愫，同时也彰显着这座老城焕发出的盎然生机与朝气蓬勃……

萨凡纳没有从我的心中遗落。我从此走过看过终究没有错过。萨凡纳无时无刻不在为世人输出着更多样、更多彩、更丰富的人文记忆，续写着美式现代文化的新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