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政法大学随谈
2018-12-24余东钦
余东钦
那年高考考砸了,死活想复读,跟家里说如果西北政法大学都接不住我的话,就再来一年高三。所幸的是,不仅被录取了,还如愿以偿地进入了法学院。
2016年9月1日,怀揣着一颗赤子之心和对大学生活的憧憬,我来到了十三朝古都——西安。初见学校时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高中三年的努力与付出总算没有白费,现如今法律的殿堂就在我面前,无声地表达着等候与欢迎。学校门口“西北政法大学”六个白底黑字,跟其他现代化大学比起来相差甚远。但也许就是这种简简单单不拘泥于美观的白底黑字,才更让人想起中国20世纪80年代时大学的模样,也更容易让人回想起学校往日的辉煌吧。
不知是受了古城西安中轴线文化的影响,还是因为政法大学追求方正的缘故,从学校正门走进去,会深刻地感受到学校的格式与布局。大门朝着正北边的皇城,正南边是八百里巍巍秦岭。东西两个方位建筑对称,甚至连两边的东湖西湖也是一对。
因为地处西北,再加上当年是从司法部“下放”到陕西省教育厅,“爹不疼娘不爱”的缘故,西北政法大学有一个特色就是“穷”。以至于外人问我们学校的特色时,同校师兄弟都会嘴角一抿,彼此心知肚明,但就是缄口不言。因此学校里面并没有什么惊世骇俗的高大建筑物,“普普通通、平平无奇”八个字便一语道尽。
但提到学校里面的地标性建筑,就不得不提到正对着大门的天平楼了。若是专业外的人听到“天平楼”三个字,大概觉得稀松平常吧。但对于一家具有悠久历史传统的法学院校来说,“天平”二字却犹如千金之重。法学学子虽是初步涉猎,但细想也不难理解其深意。法律,追求的是公平正义、不偏不倚。而天平的物理特性正好反映了法律的追求。从宿舍楼去往天平樓的路上,有一块方方正正的石碑特别惹人注目。上书“法治信仰,中国立场。国际视野,平民情怀”十六个大字,是我们的前校长,现浙江省人民检察院检察长当年所提出的。西北政法人无论身居何处、现任何职,提到这十六字的时候,都难免想起昔日的校园生活。
作为十三朝古都的西安,曾在史书丹卷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死后埋入这关中平原的历史名人犹如天上星辰,不可尽数。西安的高校里头,倘若没有一两座古墓,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西安的大学。
2002年学校建造新校区的时候,施工人员发现了一座古墓。经考古人员挖掘鉴定,此为汉武帝时期著名的廷尉、御史大夫张汤之墓。史书记载,张汤虽是酷吏,但为官清廉简朴。直至张汤墓问世,方知史书所言非虚。堂堂朝廷大臣,死后陪伴左右的只有十数件器物,实在令人唏嘘。不过真的是应了那句老话“无巧不成书”——在政法大学里面把“祖师爷”给挖出来了。从此学校的澡堂旁边便多了一位邻居。我们洗澡的时候也戏说道:“这哗啦啦的流水声会不会叨扰了‘祖师爷的清梦。”每逢司法考试前夕,张汤墓前总不乏前来祈祷的学子。倒不是迷信心理作祟,只是求一份心安理得罢了。
西安的冬季很长,十月便有肃杀之气,十一月便已经入冬。持续几个月的严寒也剥夺了花草树木打扮的权利,其余威甚至到来年三月还尚存。而作为在北回归线上生活了十几年的正儿八经的南方人,对于雪的喜爱和偏执,是见惯了皑皑白雪的北方孩子无法理解的。
2016年11月22日早晨,天空中飘起了鹅毛大雪,不一会儿整片大地便脱胎换骨银装素裹。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见到雪,激动之下我翘了课,一个人跑到操场去领会毛主席笔下“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北国风光。我这才发现我不是一个人,操场上早已聚满了天南地北的人们。在欢笑的人群当中,有一个年纪稍大的女生独自闷闷不乐地堆着雪人。我凑了过去同她一起堆,言谈之中才知道原来那天是司法考试公布成绩的日子。她考了三百五十多分,离合格线只差了几分。从早上查到成绩到现在,她不敢打电话给家里,也不敢回宿舍,更怕遇到熟悉的同学们。因为害怕,害怕坦白自己失败的事实。她说不想再花费一年的时光,准备收拾心情备战接下来的公务员考试。那一刻我才明白,从我们离开父母独自来到大学开始,便是一场征程。父母身上的重任已逐渐地往我们的肩上转移。所有的孤独与苦难,都要自己承受。
冬天的早晨,舍友之间常说:“再不起床,中国的法治建设就要落后十年。”趁着自己还能看两年的雪,想一大早就在大雪之中留下自己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