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聆听森林深处的呼唤

2018-12-22李玮

当代人 2018年10期
关键词:围场木桥塞罕坝

李玮

青山绿水,白云悠悠,这幅画面在我脑海中想象了无数次。直到2018年6月24日,我第一次来到这座美丽的国家森林城市——承德,踏上这片土地的一刹那,我看到了碧色晴空,呼吸着微微湿润的空气,整个人都轻快了些。天空中挂着几片云朵,车窗两侧连绵不断的山峦在起伏中仿佛诉说着什么……带着些许的好奇,我开始了这次坝上之旅。

塞罕坝,意为“美丽的高岭”,在清朝属著名的皇家猎苑“木兰围场”的一部分。自康熙二十年(1681年)至嘉慶二十二年(1817年),皇帝每年都要来这里狩猎,史称“木兰秋狝”。这里被皇帝选中,有地理因素,政治因素,但我觉得最基础的还是因为这里生物资源丰富。嘉庆在《木兰记》碑文中也印证了这一点,“木兰者,我朝习猎地也……周环千余里,北峙兴安大岭,万灵萃集,高接上穹,群山分干,众壑朝宗,物产富饶,牲禽蕃育”。

望着车窗外满目苍翠,群山绵延,越往深处走,越忍不住想,会有什么宝贝藏于山中?我问同行的当地人,这山里可有什么动物?她顿了顿,说:“也许深山里有小型的动物吧……”我不禁哑然,难道不是资料上说的“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进饭锅里”?

在清代建立木兰围场以前,这里一直是北方游牧民族活动的场所,光绪版《围场厅志》中记载:“围场为山深林茂之区,历代之据有此地者皆于此驻牧,故自古多未垦辟。”清朝前期,对这一地区管理比较严格,禁止偷猎、私伐木植,狩猎只在一定范围,客观上对自然环境起到了保护作用。嘉庆时期,由于兴建土木,管理松弛等原因,林木牲兽日益减少。从道光皇帝起,停止木兰秋狝。木兰秋狝长期不举,移民垦荒者却日益增多,同治年间,开围放垦。大量移民进入围场伐木垦荒,开垦的山地种植一二十年后,由于水土流失,不能继续耕种,人们就撂荒另开新地。因掠夺采伐和连年山火,到解放初期,原始森林被破坏殆尽。坝上多风,每年有风日数200多天,特别是春夏交接的四五月份,植被不存,风沙不断,对京津地区的生态环境产生了严重的威胁。为防风固沙,改善生态,1962年,林业部决定成立塞罕坝机械林场,历经半个世纪,几代塞罕坝人用青春和汗水营造了世界上面积最大的人工林,于是才有今天映入眼帘的郁郁葱葱。

到围场满族蒙古族自治县哈里哈乡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四点钟了,颠簸了半天的我们终于与大自然亲密接触,大片的颜色泼墨似的洒过来,澄澈的蓝铺满天际,静谧的白点缀其间,欲滴的绿绵延不断,这颜色并不艳丽,却美得动人心魄。

我们下车的地方是初具雏形的一个景点,路边还有工人戴着头巾、手套在养护树苗,培植花草。沿着修好的木桥一路走去,脚下是缓缓流淌的伊逊河,倒映着蓝宝石一样的天,棉花糖一样的云,有时还跟四周的山构成一幅上下对称的画卷。漫步在景区里,脚下是绿,眼前是绿,放眼望去依然是绿,我们忘乎所以地拍照,呼喊。兴奋中有同伴不小心踩到了木桥下的草地,立刻有工人冲着我们呵斥:“这儿的草不让踩的!”我们连声道歉,赶忙回到木桥上。我心想,怨不得所有路都铺成木桥,原来这里的每一棵草都是不能踩的,为了让它们生长,我们只能走在固定的路上。

再次坐到车上,赶往附近的村庄。一路上,“封山育林”“爱护大自然,保护天然林”等标语写在山包上,写在围墙上,我觉得它已经写在了塞罕坝人民的心坎上。

围场的山绿是绿,可一眼能看得透,整整齐齐的小树就像给裸露的山头披上了一层绿色的外衣,很轻,很薄。梯田都是修整好的,却什么农作物也没有种,在山里走了很久,我们甚至没有遇到一只野兔或者别的什么小动物。

晚上,我们住在了当地的农家院,跟主家聊天的时候,我了解到村民们原来也都是种地的,但是由于无霜期只有90天左右,只能种土豆,运气好的时候能种一点莜麦和玉米,不过人工成本高,种地往往收不抵支。2016年,为了脱贫,当地政府通过土地流转的方式把村民手中的地聚集起来,每亩地每年给农民300—700元钱。这样算下来,大爷家的十几亩地一年有5000元的收入。除此之外,大爷家还在政府的统一规划下,重新修整了房子,弄起了农家乐,偶尔有进项。不过,大爷家收入的支柱还是养牛,村中有三分之一的人家养牛,他自己养了40头,靠母牛下小牛,一代代选良种,今年卖了19头,挣了七八万块钱。说到养牛,他也有自己的小烦恼:虽然自己守着山,可山上的草是好不容易种的,万万不能做草料,所以他都是到承德市里买打成小块的饲料,或者跑到隆化县买玉米秸秆。

生活的艰辛在朴实的村民身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他的背略微佝偻,他的手粗糙皲裂。当我问到他对生活的感受时,他对我笑了笑,“总会越来越好的”。

另一家的大妈告诉我,之前村里一到下雨天走路都下不去脚,房子也破破旧旧的。在政府的资金支持下,村里修整公路,改造房屋,大家的生活环境改善了不说,还能发展旅游,增加收入。大妈一家的土地也流转了出去,山上梯田里那些整整齐齐的绿植全都是土地流转后政府统一安排种植的景观带,所以它们那样稚嫩,那样整齐。植树种草、养护幼苗,村民们常常在家门口打工。大妈说,有活儿做的时候,她就早上4点出门,晚上7、8点回家,一天挣80块钱,没有活儿的时候,她就在家待着。不过,她总觉得这个闲跟农闲不一样,心里空落落的。跟大爷大妈聊完,我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山,还是那样的绿。它是当地人的心血,亦是当地人的希望。

第二天一早,我来到神交已久的塞罕坝。置身林海,我才发现森林浩瀚,绿野无边,一个人是那样渺小。曾经的塞罕坝是“黄沙遮天日,飞鸟无栖树”的荒漠,而今天的塞罕坝则用百万亩林海构筑起一道绿色屏障。资料显示,近年来,北京春季沙尘天数减少七成多,这里已经由沙尘暴加强区变为沙尘暴阻滞区,塞罕坝年均降水量由建场初期的不足410mm增加到现在的460mm,源源不断为京津输送优质净水,是首都水源涵养功能区和生态环境支撑区。

微风透过树林在我耳边低诉,倾听着来自林海深处的呼唤,我陷入了沉思。清朝以前,这里少有人类活动,草木处于自然生长的状态,原始而静谧。清朝前期,这里被划为皇家猎场,然而人类活动有限,生态平衡尚未打破。清朝中后期,人口激增,开围垦荒,索取无度,自然环境逐渐恶化。解放初期,已是荒漠成片。这是大自然对人类活动的回应。幸好,我们听到了“劲风扬飞沙,严霜镶被边。老天虽无情,也怕铁打汉。满地栽上树,看你变不变”。这是创业者的诗,而塞罕坝机械林场,就是我们人类给大自然的回赠。

返程途中,我眼前又浮现出需要精心养护的小草,不及合抱粗的林木,撂荒空闲的土地,不能在当地放牛的大爷,景观带建好就失业的大妈……荒漠人工造林,我们确实书写了奇迹,但生态环境依然脆弱,人与自然的出路又在何方?

低头的瞬间,看到路边的野草,我似乎找到了答案。我们总致力于改造、创造,以人的尺度衡量万物,殊不知保护原生态就是人与自然最适宜的尺度。

摒弃耳边一切的嘈杂,我仿佛听到了塞罕坝森林深处的呼唤,曾经世世代代生长于这片土地的生物向往着回归,向往着再一次的“万灵萃集”“物产富饶”。而我相信,百万亩林场远不是故事的结局,下一次我们给大自然的回应,必有惊喜。

编辑:安春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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