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语言学视阈下的汉语典籍意象英译探微
2018-12-19曹微微
曹微微
摘要:帕尔默的文化语言学研究主要关注意象、语言、文化三者的关系,认为意象根植于文化之中。在该理论视阈下,文章以林语堂所译的《浮生六记》中的文化意象为分析语料,用定性的个案分析方法辅以定量阐释,剖析该译本中的意象,通过解读林先生在翻译中处理这些意象的文化传递的方法与策略,以此探索帕尔默的文化语言学应用于中国典籍意象翻译的指导意义,让中国文化走出国门,有效传播其传统文化价值。
关键词:文化语言学;意象;文化传递;汉语典籍
中图分类号:H03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1578(2018)34-0003-03
1.引言
近年来,“中国文化走出去”业已是我國的国际战略之一。但中国文化博大精深,想要实现真正的走出去,不仅要将现当代文化送出去,更离不开中国传统文化的译介传播。中国传统文化不仅包括科学技艺层面,也涵盖了伦理价值层面,这两个层面同时也体现在中国典籍中。因此,研究中国传统文化的价值,离不开汉语典籍的翻译研究,而意象又是汉语典籍中不可或缺的一个重要成分,它从古代殷周之际的卦画符号演变而来,承载了重要的中国文化内涵,因此在进行汉语典籍的翻译研究中绕不开意象的翻译研究。
关于意象的翻译研究,国内学者从不同视角、借用不同理论做了大量的研究,或探讨具体诗歌意象的翻译方法[1](P75-79),或从归化异化的统计分析入手,探究电影意象的翻译策略[2](P157-158),或探析实用广告、旅游文本中意象的翻译研究[3](P169-172)。这些研究在一定程度上有助于译者形成正确的翻译原则,采取适当的翻译策略,发挥意象的实际用途。而关于非诗歌典籍的英译研究则较为欠缺,从文化语言学视角进行的典籍意象英译更是微乎其微。因此笔者从美国语言学家加利·帕尔默的文化语言学视角出发,以我国清代学者沈复所著《浮生六记》之译介研究为例,对汉语典籍中意象的英译与文化传递进行了策略性思考,以此探索帕尔默的文化语言学应用于典籍意象翻译的指导意义。
2.帕尔默的文化语言学及《浮生六记》中与陈芸有关的意象
1996年,美国语言学家加利·帕尔默出版了《文化语言学理论构建》这一专著,该理论就其本质而言,是关于意象的理论,其核心概念是意象。他认为“意象是指人们对事物的感知在大脑中形成的表征,这种表征不是直接感知的,而是依靠人们的记忆或联想、心理或心理图像来表达概念或意识,同时这种心理表征可以由任意一个感官和机体感知而产生。”[4](P47)换言之,意象既包括我们脑海中呈现出来的各种图像,也包括我们通过听觉、味觉、嗅觉和“动觉(kinesthetic)”以及情感所获得的经验。[5](P43)
帕氏理论试图通过各种相关意象来研究人们是如何使用并理解语言的,并认为“语言是语言符号基于意象的排列,而意象实际上又是由文化决定的。”[4](P3)意象,语言,文化以及三者之间的关系构成了文化语言学的核心。由此可见,意象与其所根植的文化密切相关,语言是意象和文化的载体。帕尔默指出,“在语境不断变化的情况下,只有在社会文化中构建起来的、约定俗成的、人们互为预设的、共享共知的世界观意象,才是人们赖以理解话语的可靠参照物。”[4](P6)因此,不同的文化背景中,同一个意象,其概念意义和联想意义有可能是不同的,这就产生了文化共享意象和文化特有意象,同时也为本文研究林语堂《浮生六记》英译本的意象翻译与文化传递提供了可能性。
《浮生六记》系清代学者沈复的自传体小说,书中充满了丰富的文化意象。林语堂素爱此书,故将其译成英文。林先生的译本通过字、词、句的反复锤炼,将文中意象的“中国味”传递给了西方读者。该书原有六记,不幸后两部流失,尚存前四记,即《闺房记乐》,《闲情记趣》,《坎坷记愁》与《浪游记快》。在沈复笔下,如画的江南山水园林美景和文化特征、他的内心情感、妻子陈芸的美得到了详尽、多角度地描述。沈复笔下妻子清水芙蓉般的妩媚、于困境中仍不忘追求真善美、知足常乐恬淡自适的天性得到了林语堂的高度赞扬,认为她是“中国文学及中国历史上一个最可爱的女人”。[6](P17)借助于这些意象,沈复试图表达他对大自然的热爱,对妻子陈芸的挚爱,以及对真善美的追求。藉由这些意象,读者还可以窥探沈复丰富的内心世界,体会到此书的文化蕴味和艺术价值。
3.陈芸意象的文化传递分析
3.1 陈芸意象的个案分析。
笔者使用WordSmith检索工具检索出《浮生六记》与陈芸有关意象共85例,其中文化共享意象25例,占总数目的29.4%,文化特有意象60例,所占百分比为70.6%。这些摘录的意象,于中国读者而言,很容易理解,而对于目的语读者-西方人来说,未免有些困难。在林语堂的译本中,译者能否兼顾这些意象的语言和文化内涵,使西方读者不仅读到了象,更体会到了意,本文将先通过个案分析展示林之意象翻译。
①原文:
其形削肩长颈,瘦不露骨。[7](P6)
林译本:
Of a slender figure, she had drooping shoulders and a rather long neck, slim but not to the point of being skinny. [6](P6)
如帕尔默所言,意象植根于文化中,例①中列举的意象则反应了中国传统文化的审美标准。林语堂在他的《吾国与吾民》中描绘了符合中国古代审美标准的女性:“一个女性体格的全部动律美乃取决于垂柳的柔美的线条,好像她的低垂的双肩,她的眸子比拟于杏实,眉毛比拟于新月,眼波比拟于秋水,皓齿比拟于石榴子,腰则拟于细柳,指则拟于春笋,而她的缠了的小脚,又比之于弓弯”。[8](P148)芸的“削肩长颈,瘦不露骨”则形象地描绘出了一幅中国古典美女图,它符合中国古代的审美标准,而林语堂时代,西方读者心目中的美女则是健康结实的倒三角体形,“削肩”与“瘦不露骨”这种体形绝不是美女的标准。如若直译为“figure”,则很难让西方读者引发美的联想意义。故而,对于意象“形”的翻译,林先生采取了扩增的翻译策略,加入了“slender”(窈窕的)来修饰“figure”,给西方读者留下了美的印象,并让目的语读者意识到中西文化中审美的差异。再看下面的译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