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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生诗苑

2018-12-18康承佳等

飞天 2018年10期

康承佳等

书寄禄森(外三首)

七月,远比我们想象的要精致

阳光从武昌穿越汉口酝酿着水意微薄

等到下一次下雨的时候

我就来见你,带着还没有写完的信

尽管日子依旧清贫,但生活对你我还是饱含善意

你是所有温暖中最滚烫的名字

比三月樱花更瘦,比九月东湖澄明

禄森,万事万物也都因为夏天走向了热烈,但我们

依旧距离恒定,真好,像多年以前和多年以后一样

你是七月流火,赋予了所有事物以广阔

而我,也是其中一个

多年以后

我内心的荒凉比我自身诚实多了

只是因为善意,它们不断被反复搁置

傍晚,雨点又大了一些,雨水

也不过是被我们长久忽略的液态情绪

遥想多年以后,我不再写诗

不再提起今年七月初六,不再回忆雪以及候鸟

认真地把我活成我们或者他们

似乎也没什么不同。人生哲理远比村庄老旧

比秋天深厚,比我所能消化的要更加坚硬

雨,还在下,原谅我命中缺水

原谅我深爱我的平庸,原谅因此和多数人的重逢

你若来自孤岛,必定深爱群山的寂寥

孤独是有神性的,它不问往事,也不问来生

顺着六月往回走,像是花朵从凋零到开放的过程

一场雨急转直下日夜兼程,汇聚成河流的样子

贯穿着无数陌生人不曾交集的一生

生来孤独,雨天多像是神安慰失眠症的方式

下雨时,应该是静默的,静默使你贴近

使你大于你的自身。如果这时候有花开

便有了活下去的理由

生活并无常新

说这句话的时候,日头又高了一些

麻雀争相啄食,端午的潮水收回它昨天的幅度

已经凋零或者还未开放的荷花,都占据着

相同的属性。我们面对面坐着,像是被重置的部分

七月,远比我们想象的要精致

阳光从武昌穿越汉口酝酿着水意微薄

等到下一次下雨的时候

我就来见你,带着还没有写完的信

尽管日子依旧清贫,但生活对你我还是饱含善意

你是所有温暖中最滚烫的名字

比三月樱花更瘦,比九月东湖澄明

禄森,万事万物也都因为夏天走向了热烈,但我们

依旧距离恒定,真好,像多年以前和多年以后一样

你是七月流火,赋予了所有事物以广阔

而我,也是其中一个

多年以后

我内心的荒凉比我自身诚实多了

只是因为善意,它们不断被反复搁置

傍晚,雨点又大了一些,雨水

也不过是被我们长久忽略的液态情绪

遥想多年以后,我不再写诗

不再提起今年七月初六,不再回忆雪以及候鸟

认真地把我活成我们或者他们

似乎也没什么不同。人生哲理远比村庄老旧

比秋天深厚,比我所能消化的要更加坚硬

雨,还在下,原谅我命中缺水

原谅我深爱我的平庸,原谅因此和多数人的重逢

你若来自孤岛,必定深爱群山的寂寥

孤独是有神性的,它不问往事,也不问来生

顺着六月往回走,像是花朵从凋零到开放的过程

一场雨急转直下日夜兼程,汇聚成河流的样子

贯穿着无数陌生人不曾交集的一生

生来孤独,雨天多像是神安慰失眠症的方式

下雨时,应该是静默的,静默使你贴近

使你大于你的自身。如果這时候有花开

便有了活下去的理由

生活并无常新

说这句话的时候,日头又高了一些

麻雀争相啄食,端午的潮水收回它昨天的幅度

已经凋零或者还未开放的荷花,都占据着

相同的属性。我们面对面坐着,像是被重置的部分

电视剧情节拖沓逻辑不清,但我们依旧热泪盈眶

就着别人的故事下饭,到底可以缓解我们

无话可说的尴尬。你厌倦陈年旧事和我渴望新雪

其实都是一样的,我们彼此辨认,彼此给予消极

天色尚早,但似乎没有什么还可以发生

你欲言又止,抬头间,看秋天还很远

落日也没有尽头,生活并无常新

这时候风起云动,承担了太多稀薄的感受

一个人死了

他的屋子还活着

空空荡荡地

站在雾中,雨中,雪中

失去了喧哗

屋子便瘦下来

瘦成更加沉默的事物

一棵树,一株草,一抔土

不断缩小,在人的眼中

最后,这座屋子

将瘦成一滴眼泪

在深夜,被想念屋主人的那些人

偷偷抹去

坐上高铁的一代

所有的平原都是一片平原。所有的绿

都是一种绿

钢铁释放出钢铁形状的速度。路过的风景

被一一压薄

而后火车穿过隧道。频繁的盲,让光降格为

一个补语

孩子们隔窗自语:有的隧道叹息一样短啊

有的却那么漫长

如父亲们在平原上摊开的一生:火车跑着

他们也在窗外跑着

一不留意,我们便甩开他们

像甩开山峦,河流,一头驻足凝望的麋鹿

一样轻松

香水的词条

香水的氣味,是花草

临死前的遗嘱:薰衣草祈祷雪葬

牡丹命令厚葬,玫瑰诱惑另一朵

玫瑰的赴死

手捧香水瓶的女人,不会想到

她同时也手捧着一束雾中之花

风中之草。在玻璃瓶中,花草已被

转译为新的盲文

以占有遗嘱的方式

玻璃瓶试图占有一朵花的来世

但所有花的来世,已经被佛的一笑占有

玻璃能占有的,只有自己的玻璃心

只好先用机器赐死,再暗中

取走花的信息。像爱而不得的杀手

在浑浊的雨夜取走情人的枯发

喷上香水的女人,猛然醒悟

自己本就是一朵花。摇曳,而非劳作

才是她全部的使命。作为遗嘱执行人

女人令花朵死得其所

但花朵并未在女人中复活。复活的

只是一张张被复仇的玻璃,制造的

花之假面。摆放在女人最显眼的肌肤上

被谎言,性,与一两行假诗

随机偷走

五月,我向迎面而来的夫妇打听

一枚茄色花瓣的姓氏,在裂隙深处反复探寻

失忆症的起源。对已谋面的午餐肉

我常常记不清它们的言辞,有几种纹理

很多面孔像布匹垂下来,无数口腔同时发声

等我搬来木椅,倾听,洞口则消失无踪

我与尘埃耳语以及目力所见之处的所有活物

所有流动和冰冷之器

巷口有些远,比起眼前茶馆的水雾

赌徒的表情比跳绳的少女灵动

鱼类自由度递增之地:水箱、砧板、瓷盘

而近处比远处鼎沸,语气比情愫鼎沸

死生契阔

祖父每日都做两件事:遵守医嘱和违背医嘱

平衡之下,大夫给他的药瓶仍每日增多,没有糖衣

与忐忑相伴,我放心这种略苦的真实,把灵魂

分担给每一种不同材质不同颜色的容器

也算寻常的寄居地。我对普通的钟爱

起源于幼年,口含拾于野外的药片,误以为是糖果

短暂的甜味后隐藏眩晕,一如古语里偕老的誓约

怀揣忠贞的初心,在所有杜撰的表象里跳动荒凉

像我对死亡的深意敬而远之,在更加遥远之地

反复质疑、诘问关于醉意与睡眠的相似

拥抱女人

到世界里去。在圆门和方门的纵深距离间

光斑散落,老妪神情肃然,她焚香时

骨骼沉向泥土,近似诞育我的女人

和女人的母亲,我依然相信她们本身

是溺水者身旁芦苇丛中掩映的谎言

连同怀疑我自己,怀疑这向上的烟雾

当风吹来,芦苇的白比烟雾的白

多了几丝漂泊和美貌

佛塑成为维持恒定水分的读者

这些木质的、涂漆的笑面,在久远以前

就自嘲、崩裂,研习风华绝代的传说

怎样疾速衰老,歇斯底里和平静

同样产于被迫,当我从巨大的暗流中上浮

对视,所有喧嚣在成熟之日失声

我曾希望我逃离她们,这生生不息的

恐惧里。她们也曾拥抱过我

玛旁雍错喝水的男人,抬起头

黄昏流进胃里,黑发落满尘世之霜

牦牛为次仁引路,羊群在归家

五彩经幡在风中摆动,阿妈燃起炊烟

暮色四合,切马寺院门轻轻关闭

喇嘛们仍然在修行

湖面微波骤然消逝,黄昏迷了路

人世间的事物如此美好

阿佳忍不住轻轻吟唱

从圣湖路过的少年,刚好把一些歌声

揣进兜里

离别辞

满打满算,我们还可以一起呆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里,我们始终没有把藏在心里的话

掏出来。阳光暴躁

时间从我们身边神速逃走

排队的人正依次进入候车大厅。你就要走了

远方从此遥远

从我身边挤进人群,从辽阔走向孤独

你转身三次 ,前两次你正好看见我

第三次,我在出租车里

你一直在人群里找了很久

远 方

太阳坠落山谷时。你就要翻过天山

星空笼罩,你要从车窗外

看看河西走廊上那些古老的关口

这些关口把我深深幽禁在西域

把你幽禁在江南

如果火车经过某个城市,刚好黄昏抵达

那时,你的姿势肯定

和在出租屋二楼看我回家时一样

只是这一次,你眼里的欢喜必定全无

看不到我了。那么多日子里收集的泪水和欢乐

就在这里卸下吧

我就要把你到达的地方定义为远方了

也可以叫做天涯。是的

你已经远在天边。那么就让我把远方和天涯

安放在我心里最柔弱的地方吧

陶纹,瓷罐,洁白的釉面,施多彩花纹

谁在器物表层喂养鸽子,把镜子倒悬

有人活着,就有人死去

有人在检阅他的灵魂用以怀念青春

酒樽盛酒,更盛满月光

月光里落了诗。像一堆拥挤的形容词描述着人间

箱子困惑慵懒。壁虎爬满水缸

堆砌在午后的虚构正被桃花诠释

摆动不止的时间蜷缩于蝴蝶的翅膀

天上的风筝闪动

那是谁飘忽不定的命运

讯 息

你带来春的讯息,不经意的雨落在亭子之上

大雨淋湿你的肩膀,打疼了夜的佛珠

揣测藏在大鹰翅膀里经文的含义

河水反光,你桃花般的表情落在水面

怀抱菩萨

呼唤一只蝴蝶来守护你的暮年,就已足够

晨起访友遇雾

对镜梳妆时,燕子轻巧飞过,院子里

中草药飘香。芦苇从《诗经》里疯狂长出来

在雾里读雾,从客栈拿一支笔

放下装细软的包袱,禅定

蜘蛛网企图缠绕住一种名字叫

大鹏的鸟,无济于事或者网破

那些在雷雨中惊悚的叶子,战栗

泪鱼游在至纯的水里,自娱自乐

山不甚高,杂草却高过山头

比草还高的是人

雾里,真实和虚幻是敌人

真实的我和虚幻的我是敌人

一个人死去,整个村庄都是白色

一棵树倒下,满树的鸟都在悲鸣

甚至,还有几只蚂蚁,回到树跟下怀想

当年在树枝上歇息过的那片叶子

去了哪里

它找不到,在人世间

我也找不到你

一座桥的倒下是无声无息的

像枯木一样,选择一个黑夜

他以为

没有人看见,就没有人悲伤

鱼 钩

我闭门,缄口,也关上身体,关上

每一棵水草般摇晃的情欲

断电,斩断神经

甚至拒绝阳光与露水,拒绝跋山涉水来爱我的人

爱的人不来,葳蕤也只是荒漠一种

雪花也只能藏在大雪之中

她们谈吐不凡,顾盼生辉

在喜欢和不喜欢的人面前,她们都是掌控者

我做不到,这么多年,我只是一条鱼

在岸边等待,一个我爱的白衣男人

垂下鱼钩

石桥也是年轻的

空山寂

夜里听见老桥的叹息

这声音,像祖父

从深夜的井里传来的回声

有些狭窄,又有些潮湿

我的先辈多次走过石桥

他们依次推着小推车、自行车、三轮车

后来他们又带着妻子和儿女

带着锄头、镰刀和种子

他们经过的地方

所有的野花都开了

那时候,石桥也是年轻的

一头牛走过

故意抬起蹄子

蹭了蹭,他额上的灰尘

在自习室回寝室的路上

我走路带风

不小心踩到一只鸟的翅膀

踩到一声尖叫

吓得我把脚快速抽回来

别怕,你痛我也痛

而我隐藏的那些恐惧

不会发声

碎 片

前面是排队买饭的女孩

我只看到她的亚麻裙

米色帽子,牛皮英伦风小包

其实它们都是碎片

食堂里吃饭的都是五颜六色的碎片

我不知他们来自哪里

要去哪里

转眼就消失在生老病死的轮回里

整个春天

我蜷缩在一个角落里

黑白不分

为饥饿感活在人间

在牙科诊所

那天我陪同学去看牙

我想到狮子的獠牙、鲨鱼的锯齿

便不寒而栗

有位女生正在治疗虫牙

我凑近去看

看看这个世界烂掉的秩序

可是,她却生气了

让我离开她的食物链

她还有动物的警觉

牙科诊所里,挂着几张

关于牙齿的宣传画

我无所事事,看了一遍又一遍

就老掉了牙

莫名地饥饿起来

而看不见的牙齿

正在把我们一点点吃掉

草 海

水与草连成一片浩瀚光阴

人生到此已了无遗憾

十万只候鸟飞来

翅膀落下的地方就是故乡

大片大片的芦苇

毫无杂念地生长,超越生死概念

一只只渔船在芦苇荡里穿行

成为草海的一部分

黑颈鹤在悠闲地踱步

在捕食,在嬉戏

它们成双成对在演绎爱情经典

它们快乐了,天地也快乐了

当我出现,犹如换了灵魂

与万物保持邻居的距离

被太阳放纵的月光,明媚温柔

但放大的光晕,却不及你的眼神

流连、婉转、吟唱。无论怎样

发光,终不能拉住你的流浪

一路颠簸。灵魂无处安放

即使通向地狱,有你的地方

还是天堂。我愿被光引领

黑暗中隐忍,积蓄热量

几亿光年的距离和热望

为你点燃的北极光。为你

俯首称臣,收敛锋芒

把你织就的银河,披在身上

当石头成金,薄雾化霜

蓦然回首,镜中沧桑

不负!即使告别了影子

那光,不在水里,也在心上

掩 埋

暮色穿过指尖的凉

光斑拼凑的夜,权当伪装

人在路上,心在天上

我和你一样,逢迎出场

撐伞横过无人巷

回首再看短松岗

佛祖不留,上帝不谅

蓬莱有岛,罗刹无光

继续走。前方还亮

梦的尽头,雪反着光

不如:一场雪崩

就此埋葬

对 峙

用斜阳煮酒

洒向苍老屋脊

燕子走了还留,新酒换旧愁

不见底的眼眸

念不完的旧

荞麦疯长,油菜金黄

一杯明月问故乡

我用孤独豢养希望

捉不住的衣袖

留不下的余香

夜雾浓稠。听不见你的琴声

所有念想都在窗后躲藏

今夜,风和雨很快就会莅临

呼啸山庄

责任编辑 郭晓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