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反腐研究(2005-2017)的评估与展望
——基于中国知网期刊论文的分析
2018-12-17李永洪
李永洪
(西华师范大学政治学研究所,四川 南充 637009)
作为制度反腐重要补充形式的网络反腐,在我国先后经历了休眠期(2007年以前)、井喷期(2008-2012)和低速期(2013-至今)等多个发展阶段。在这多个发展阶段中,国内多学科学者给予了多视角的关注和研究。若从2005年中国知网学术期刊全文数据库收录网络反腐研究的第一篇学术论文算起,中国学者对网络反腐的研究已经十三年了。在这十三年中,国内学者研究得怎样?取得了哪些研究成绩?存在哪些不足?网络反腐未来研究趋势和前景如何?这些研究成果是否促进了该领域知识的增长?这一系列问题都需要学界去总结和回答。但是,通观国内学界的研究,目前尚无对中国网络反腐研究的综合性评估,而“适时的评估与反思是促进知识增长、改善研究质量的有效方法”[1]。因此,有必要对十三年来网络反腐的研究状况进行一个客观的总结与评估,以促进研究的进一步发展,并为后续研究提供一个可能的参考。本次评估主要依托中国知网学术期刊全文数据库,采取文献分析法来进行的。总结过去是为了更好地规划未来。对十三年来我国网络反腐研究状况给予全方位的审视和评估,最为重要的目的在于展望该领域研究的未来。
一、样本分析
(一)研究主体分析
十三年来,“谁在研究网络反腐?”这个“谁”怎么去界定和衡量?我们在样本论文中,主要是从作者的来源(单位)、学术身份、学科背景等方面进行评估分析的。
1.作者的来源。
十三年来,“哪些单位的学者”在从事网络反腐研究呢?我们对样本论文作者的来源单位进行了分类统计,结果如图1所示。
图1 作者的来源单位分布
从图1的统计结果中可以看出,在745篇样本论文中,除了2篇论文没有标明作者单位之外,剩下的743篇论文,由高等院校的研究者完成的数量最多(共有495篇,占发表论文总量的66.44%)。这说明来自高校的研究者是网络反腐研究的主力军。紧随高校研究者之后的是来自党校及行政学院的研究者,他们共发表论文147篇,占论文总数的19.73%。党校及行政学院作者占比较大,主要是因为党校及行政学院研究者在网络反腐研究上具有学科或专业的比较优势(党史党建、马列科社、法学、管理学、新闻传播等专业是党校及行政学院的主要学科)。另外,值得注意的是,来自政府部门的研究者发表论文数仅有44篇,只占论文总数的5.91%。这一现象在一定程度上表明,网络反腐研究虽然逐步得到反腐倡廉实践者(如纪检监察机关、人民检察院等)的关注,但是仍然不够。
2.作者的学术身份。
哪些层次的人在从事网络反腐研究,以及其学术身份对其研究倾向是否存在影响?通过分析,结果如图2所示。
图2 作者的学术身份
从图2中可以看出,除去65篇没有明确标明学术身份的论文外,在剩下的680篇的论文中,硕士生及以下学术身份的作者发表的论文最多,占到发文总数的28.19%。紧随其后的是由讲师和助教完成的论文,占发文总数的25.77%。由教授和副教授完成的论文,分别占发文总数的11.54%和13.56%。这些数据表明,对于网络反腐的研究主要是由较低学术身份的研究者完成的,而拥有高级学术身份的研究者和接受过更多学术训练的博士研究生(含博士后)对该领域的关注和贡献,从发表论文数量上来看不够大。
3.作者的学科背景。
网络反腐是一个跨学科的研究领域,政治学、法学、马克思主义理论、社会学、新闻传播学、公共管理、计算机科学与技术和信息与通信工程等多个一级学科均会涉及这一研究领域。具体来看,现有研究主要是哪些学科背景的研究者在做呢?我们根据论文作者标明的学科专业或研究方向、论文内容等信息,参考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和教育部2011年颁布的《学位授予和人才培养学科目录》、教育部2012年颁布的《普通高等学校本科专业目录》,以及结合中国知网“期刊数据库”中“选择学科领域”栏目下所列的9大类学科,逐一点击展开进行检索,最终对所有样本论文进行了分类统计结果如表1所示。
表1 作者的学科背景
从表1中我们可看出,除去22篇无法明确界定学科类别的论文之外,来自政治学的学者发表的论文数量最多,达到231篇,占发文总数的31.01%,紧随其后是来自法学、新闻传播学和公共管理的学者发表的论文较多。这在一定程度上表明,网络反腐主要是政治学、法学、新闻传播学和公共管理(主要是其二级学科行政管理学)四个学科的研究者在着力研究。当然值得说明的是,法学学者的研究之所以贡献大,主要因为解决网络反腐的内在缺陷是一个现实性法学课题,这便吸引了包括北京大学姜明安教授、华东政法大学马长山教授、中国人民大学张新宝教授等知名法学家在内的法学研究者的参与。而新闻传播学研究者的贡献也不小,原因则在于互联网及其衍生的传播载体功能被新闻传播学者看作是一种新兴的传播媒介和舆论监督形式。鉴于此,他们认为从新闻传播学角度研究网络反腐是业内职责。另外,还值得注意的是计算机科学与技术、信息与通信工程两个学科的少数学者,开始有意识地从工科“技术学”角度来研究网络反腐问题。当然,这样的研究者寥寥无几。
(二)研究内容分析
十三年来,国内学者“研究了网络反腐哪些方面的问题”?这也需要我们去认真评估分析。从研究类型、研究议题和关键词分布等方面可以大致看出国内学者研究网络反腐的基本内容所在。
1.研究类型。
为了回答网络反腐的现有研究主要是按哪些类型展开的,我们按照理论类、解析类和实践类三个类型,对样本论文的研究内容进行了逐年统计,结果如图3所示。
图3 研究类型分布
从图3中可以发现,除了68篇难以确定其研究类型的论文之外,在一般意义上分析我国网络反腐的现状及其存在的问题,进而提出宏观性对策建议的解析类论文数量最多,共有476篇,占到论文总数的一半以上(63.89%)。其次是对网络反腐作出理论诠释或理论构建的论文数量较多,共有129篇,占到论文总数的17.32%。然而,讨论和说明网络反腐实践中存在的难点和问题,或是分析某个(些)具体网络反腐案例的论文,仅有72篇,还不到已发表论文总数的10%。通过上述统计,我们可以发现,十三年来,关于网络反腐研究的解析实际上说明:一方面是为数甚多的研究者醉心于“宏大叙事”,结果导致宏观分析性研究成果逐年累积和增加(这其中不乏大量的低水平重复研究)。另一方面则是致力于从微观视角、采取实证调研或案例分析来探讨网络反腐实践中存在难点和问题的研究者还不多。网络反腐本身是一个现实性和针对性都很强的时代课题,如果没有实证资料的支撑,其研究结论和对策建议也是缺乏说服力的。如此状况,显然是不利于网络反腐研究层次的提高,也无助于研究的进一步深化和拓展。
2.研究议题。
十三年来,国内学界到底研究了网络反腐的哪些内容呢?我们对样本论文所设计的研究议题全面系统地进行了归类统计,结果如表2所示。
表2 研究议题
从表2统计来看,在“网络反腐基本理论研究”研究议题中,国内学者从政治学、法学、新闻传播学等多学科对网络反腐的概念与特性、演进与发展、类型与模式等理论问题进行了诠释和建构。这个研究议题所发表的论文与前面“理论类”研究所发论文数量相一致,也是129篇。在“解析类”论域下的相关研究议题中,“网络反腐成效、问题与对策研究”议题占比最多,有285篇论文,占比达38.26%。专门研究“网络反腐制度化”这一议题的论文也较多(92篇,占比12.35%),这是可喜现象。但是,对于“网络反腐未来走向”的研究却较少(仅有24篇论文,占比仅有3.22%),这是一个值得引起重视的问题。因为在未来网络反腐的可持续健康发展尤其值得研究。另外,还应该引起重视的研究议题就是网络反腐实践调查和案例分析等实践类议题。近些年来,虽然有部分研究者采取问卷或访谈等实证调研方法和典型个案分析方法来研究网络反腐现实实践和典型案例,但是也如上文对“实践类”研究的评估所指出的问题类似——数量还不太多(数量上有72篇,占比9.66%)、质量也不够高。即便从一些宣称为实证调查的论文来看,有的并不是通过社会调查或个案访谈方法来收集实证资料,而是以以二手资料作为分析的事实依据。而且,那些宣称采取案例分析方法来完成的一些论文,其案例选择具有明显的随意性和欠缺典型性。
(三)研究过程分析
十三年来,研究者们是“怎样研究网络反腐”的?从研究视角、受资助情况、研究方法等方面,可以较为具体了解国内学者是在怎样研究网络反腐的。
1.研究视角。
值得说明的是,这里所指的研究视角也是从学科门类上讲的,具体主要包括政治学、法学、新闻传播学、公共管理、马克思主义理论、社会学、计算机科学与技术和信息与通信工程等一级学科。从检索到的样本论文统计来看,国内研究者所持研究视角与他们自身的学科背景基本一致。因此,我们得到的研究视角评估统计数据与“表2”中作者居于相应学科背景发表论文情况基本一致(在此,我们就不再制作具有重复性的统计表来说明)。但是,特别需要指出的是在“表2”中有李国青和杨莹(政治学者)、曹明珠(马克思主义理论学者)、彭长华(计算机科学与技术学者)、张亚明(信息与通信工程学者)等几位研究者跨越自身学科背景,分别从心理学、管理学、经济学等方面来研究网络反腐。这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跨学科研究视角的创新性。
2.研究资助。
政府部门和专门组织的制度性资助,不仅反映出实务界对于某一学术研究领域的重视,而且也对学术研究的高效高质开展具有重要的推动作用。我们采取一定方式方法对该领域十三年来获得的各种资助进行了统计,结果如表3所示。
表3 受资助情况
从表3来看,有制度性资金支持(从国家级到校级基金)而发表的论文,虽然合计比例约为35.17%,但是仍有64.83%的论文是在无任何资金支持的情况下发表的。另外,据统计分析发现,国家级和省部级基金密集资助相关课题而导致论文发表量增加,这一现象出现在2010-2013年期间。据我们分析,原因主要在于2008年网络反腐呈井喷之势后,“倒逼”中央和省级政府对网络反腐研究的重视,从而投入一定资金支持网络反腐研究。但是,由于十八大(特别是2013年)之后,网络反腐制度化建设取得了显著成效(网络反腐日渐纳入制度反腐的轨道),从中央和省级政府则逐渐收缩对本类课题的资助(从近两三年全国哲社规划办官网和教育部社科网所查询的立项项目也证明了这种情况)。在互联网时代,网络反腐业必然是一种常态化的反腐形式,对其的关注和研究应该是常态化,当然对其研究的资助也应该是常态化的。
3.研究方法。
我们按照前面设计的两大类四小类指标,对样本论文中使用的研究方法进行归类了统计,结果如表4所示。
表4 研究方法统计
从表4的统计来看,除了68篇论文难辨其属于哪类研究方法之外,在其余677篇论文中,采用规范研究方法发表的论文占比达81.21%(其中又以“问题式规范研究方法”发表论文最多,有476篇,占比达63.89%)。这与前面“表7”和“表8”关于“研究论域”与“研究议题”的统计情况基本一致。特别值得指出的是,以“实证研究方法”发表的论文数量明显偏少,仅有72篇,占比仅为9.66%。在这72篇发表的论文中,杜治洲、李传军、于水、文宏、谢金林、王法硕、袁希等学者以案例分析方法发表的论文就有49篇,又占了实证研究类论文的大部分。如此一来,以实地调查方法研究中央与地方、官方与民间不同层级和不同类型的网络反腐实践的论文就更少了(仅有23篇,仅占发文总数的3.08%)。
(四)研究质量分析
近些年来,学者们对“网络反腐研究做得如何”?本文分别通过CSSCI论文、被引频次、下载频次三个指标来综合评估学者们的研究质量。
1.CSSCI论文。
图4 CSSCI论文统计
通过图4,我们除了可看出十三年来在CSSCI期刊上收录的网络反腐论文总体不多(107篇,占比仅14.36%)之外,还有两大变化情形值得注意。一是在2008年以前尚没有一篇论文被CSSCI期刊收录,2009年之后才逐渐有论文被CSSCI期刊收录,2013年达到收录的顶峰(29篇)。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我们认为原因主要在于网络反腐在现实社会的快速发展,其取得的成效和存在的问题均不断凸显,亟需学界从理论上给予解答。为此,越来越多研究者参与并发表论文(这从“图1论文发表的年份分布”也可得到证明),自然CSSCI期刊收录论文数量也增加了。其次,我们也发现,2014年在基本保持2013年的高收录水平(27篇)之后,但从2015年开始CSSCI期刊收录论文逐年回落(降至个位数)。导致这种现象出现的原因有:一方面在于制度反腐有效发力,网络反腐的功能空间缩小;另一方面则是十八大以后中央对网络反腐制度化建设的强力推进。2013年中纪委和“两高”关于网络反腐制度化建设所采取的一系列组合拳,成效明显。网络反腐的乱象得以整治,网络反腐不断被纳入制度反腐的渠道,其越来越明显地成为制度反腐的一种补充形式。在这种情况之下,网络反腐的一些研究者逐步退出本领域的研究,自然发表的论文(包括CSSCI论文)就呈递减趋势。
2.被引频次。
通过对高被引论文进行统计,得出被引频次前20位的论文排序情况如表5所示。
在表5中,若按年份考察,2012年以前(含2012年)的高被引论文数量较多(2009年3篇,2010年6篇,2011年7篇和2012年3篇),2012年之后高被引论文数量明显减少(2013年及其之后所发的论文,没有一篇进入了前20位)。这明显反映出了2012年及其以前所发表的网络反腐研究论文的学术影响力高于2012年之后所发表的论文。究其原因,我们认为也与十八大后网络反腐制度化建设政策取向有关。若按作者考察,我们首先可以发现研究者绝大多数是青年学者(年龄≤45岁)。这说明中青年学者对于网络反腐这一新事物更为关注,其研究的兴趣更浓、研究成果的原创性更强,因而获得了更多引用。而且,这些青年学者还不是一家独大(除了李斌和张亚明各发了2篇论文外,其余16篇论文的作者都不相同)。若按刊物考察,既有权威期刊(如《政治学研究》),也有普通期刊(如《四川行政学院学报》、《沈阳大学学报》、《燕山大学学报》、《经济师》等);既有刊载多篇论文均进入前20位的“长盛不衰”期刊(如《河南社会科学》3篇、《中共福建省委党校学报》和《理论导刊》各2篇),也有仅刊载一篇论文进入前20位的“昙花一现”期刊(如《四川行政学院学报》、《沈阳大学学报》、《燕山大学学报》、《经济师》等)。
表5 被引频次前20位的论文
二、研究展望
网络反腐不仅是一个本世纪初产生于中国学术界的新概念,更是一个体现本世纪初中国依托互联网反腐败的新形式。自网络反腐这种反腐新形式产生以来,中国学者围绕其概念界定、生成机理、运转状况、问题成因和对策建议等诸多方面陆续展开了研究,产生了不少颇有影响力的论文。总体来看,十三年来我国学界有关网络反腐的研究是成绩显著的。但是,研究中的不足也值得我们去改进和拓展。无论是在宏观性的研究前景判断,还是在中观性的研究主体、研究内容、研究方法等方面,都存在一些需要特别加以研究的问题。总结和评估过去的研究是为了更好地改进和拓展未来的研究。针对我国网络反腐研究领域的现状和问题,我们认为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对未来研究作进一步的改进、拓展和深化。
(一)在研究前景上,网络反腐研究回落走低属正常现象
十八大以来,在新一届中央领导集体强力推动下,网络反腐制度化建设成效日益凸显。在实践中,网络反腐出现了“断崖式降温”[2]。网络反腐在现实社会中的“断崖式降温”,自然影响到理论界的网络反腐研究。经历2013年的巅峰之后,发表的网络反腐研究论文产生了回落现象。对于这种回落现象,有人认为网络反腐实践注定会日益式微,网络反腐研究也将前景黯淡[3]。对于这种论调,我们应该怎么看呢?网络反腐研究的前景究竟如何呢?实际上,十八大以来网络反腐的现实实践与理论研究产生回落现象,属于一种正常现象。之所以这样讲,原因在于:在这种逐步回落过程中,网络反腐实践会更趋于常态化和理性化,网络反腐研究的冷热度也更趋于正常化。在未来,网络反腐研究不会过热,但也不会过冷。网络反腐研究仍将长期成为政治学、法学、新闻传播学等众多学科研究的常态课题。
对于网络反腐研究的未来前景,我们应该坚持用一分为二的辩证法原理去分析。一方面,网络反腐研究在未来确有趋冷趋势。这是不用隐讳的一个事实。但是,我们应该明白这种趋冷是学界根据网络反腐实践发展状况而作出的理性反应和正常调适,这是一种正常现象。在未来,网络反腐研究越来越走向专业化和平常化,其研究热度趋冷、回归正常是一个自然规律。另一方面,网络反腐研究在未来依然重要。人类长期的政治实践史不仅证明了制度反腐是反腐败的主渠道,当然也证明仅靠制度反腐并不能取得优良的反腐绩效。在功能上,制度反腐既有效度,也有限度。制度反腐方式需要非制度反腐方式的支持和补充。制度反腐方式和非制度反腐方式只有相互协同,才能相得益彰。网络反腐作为一种建立在互联网技术平台上的非制度反腐方式,是一种社会化、权利型的反腐方式。网络反腐将因以自身的功能优势来弥补制度反腐的不足,进而继续得到实务界和理论界的关注与研究。也可以说,只要公权力异化和滥用的可能性还未得到完全根治,只要人类社会还处在互联网时代,互联网及其延伸技术依然会是反腐倡廉的有效工具,网络反腐仍将继续发挥不可替代的积极作用。
(二)在研究主体上,网络反腐研究者应该更趋向多元化
由于网络反腐是一个涉及到多学科跨领域的研究课题,所以其研究者绝不应该是单一学科和单一行业来源的人员,而应是多学科、多行业人员的有机组合。但是,通过前面的评估分析,我们发现现实的研究者并不是这样的。现有的研究主体存在“三多三少”现象,即人文社科背景的研究者多,理工科背景的研究者少;高校党校及社科院等理论部门的研究者多,纪委监察局和检察院等实务部门的研究者少;低职称低水平的研究者多,高职称高水平的研究少。面对网络反腐这样一个全新的研究领域,如此的研究主体就只能在很大程度上产出重复性高、针对性、应用性和操作性都不够强的研究成果。在网络反腐研究中理工科研究者的少数参与、实务部门人员的普遍缺席,不少纯粹性的人文社科的研究者就只能更多依靠主观想象和逻辑推演而闭门造车。可以想象这样产出成果的理论解释力和对策适用性。为了适应网络反腐的发展趋势,为了提升网络反腐研究的质量,我们认为网络反腐的研究主体应该在学科(专业)和来源上实现多元化。在学科(专业)上,不仅有大量的政治学、法学、新闻传播学等人文社科学者参与,而且还有为数不少的计算机科学与技术、信息与通信工程等理工科学者的参与。在来源上,不仅有来自高校、党校、社科院等单位的科研人员,还应有来自纪检监察机关、检察院和国监委(国家监察委员会的简称)等实务部门的专业人员。特别值得强调的是,纪检监察机关、检察院和国监委(国家监察委员会的简称)等实务部门的专业人员更应该参与网络反腐的研究,因为他们是网络反腐的操盘手,他们更具知情权和专业性,他们的研究、解读和对策更具有针对性和可操作性。当然,要实现理工科学者和实务部门专业人员在未来更大比例地参与到网络反腐研究中去,我们认为除了依赖他们自身认知和行动之外,更重要的是来自于上级组织或单位的重视与支持。比如,有关上级组织应该出台指导性意见,鼓励反腐倡廉实务部门的专门人员关注和参与网络反腐的研究,允许他们就相关网络反腐案件在合法合规的前提下发言或发文进行评析、解读和建言献策,不能动不动就以工作的特殊性和涉密性为由禁止其发声发文。这些实务部门专业人员的发声发文,不仅有利于网络反腐研究质量的提升,更有利于网络反腐在现实实践中的健康发展。
(三)在研究内容上,网络反腐研究中的实践议题需增加
由于网络反腐是我国公民的一种网络政治参与,是一个实践性很强的社会现象,因此研究网络反腐也要增强实践性。但是,通过前面的评估分析,我们很清楚地看到十三年来的网络反腐研究论文是解析类议题超多、理论类议题较多、实践类议题很少。讨论网络反腐现状、分析网络反腐问题及提出网络反腐对策的解析类论文和对网络反腐进行理论建构的理论类论文两者加起来已超过80%,而实践类论文还不足10%。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一方面是由于为数甚多的研究者醉心于“宏大叙事”,结果导致宏观分析性研究成果逐年累积和增加(这其中不乏大量的低水平重复研究)。另一方面则是由于致力于从微观视角、采取实证调研或案例分析来探讨网络反腐实践具有更多更大的挑战性和困难度,而且还容易吃力不讨好(调研难开展、案例难获取,信息封锁使得实证调查困难重重)。“随着信息社会的发展,网络反腐已经成为广受关注的社会运动。”[4]网络反腐“它既是公民参政议政的体现,也是我国公共治理的最新成果实践。”网络反腐本身是一个现实性和针对性都很强的时代课题,如果没有实证资料的支撑,其研究结论和对策建议也是缺乏说服力的。鉴于如此状况,未来的网络反腐研究必须增强问题意识,强化实践类议题的研究。通过采取实证调查和个案分析的方法,着重研究的实践议题包括:官方和民间网络反腐发展的现状评估、官方和民间网络反腐典型案例分析、民间网络反腐实效提升的影响因素调查,等等。
(四)在研究方法上,网络反腐研究中的实证研究要加强
在研究方法上,我国网络反腐的现有研究依然在较大程度上存在前几年有关学者就指出的问题,“研究仍然落后于实践的发展”、“规范研究较多,实证研究极少。”[5]通过前面的评估分析,可以清晰地发现十三年来的概念式和问题式的规范研究业已从价值和功能两个方面为网络反腐研究做了充分的铺垫。另外,网络反腐本身是一个现实性和针对性都很强的时代课题,非常需要实证研究的诠释和指引。因此,从这两个角度来看,观照网络反腐实践的实证研究就更应该获得国内学界高度的重视,并给予充分发展的舞台。在未来的网络反腐研究中,应当突破那种应然性和静态性为基本特征的规范研究之垄断地位,大力提升和增强基于经验事实的实然性和动态性为基本特征的实证研究之学术地位。当然,我们深知规范研究和实证研究对于网络反腐研究同样重要,其效果很难说孰优孰劣,理想的做法当然是实现两者的有机结合。但是,面对网络反腐研究领域中实证研究严重匮乏的现实局面,国内学界像杜治洲等学者那样积极“建立网络反腐案例库”[6],开展个案研究和实证调查,采用各种实证研究方法搜集一手资料,识别和分析变量之间的因果机制,对于解释和解答现行政治生态下的网络反腐现象及其问题,可能是更为重要的。因此,在未来的网络反腐研究中,国内学界更应重视和加强实证研究方法的运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