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中国英雄联盟赛事的“假行”之路

文 石 翔

1989年早春，崔健在刚整修完不久的北展剧场连开两天演唱会，现场座无虚席，演出门票被黄牛炒到20块一张，依然一票难求。崔健以一个时代的特殊文化符号横空出世，即使在很多人眼里他仍然是异类，是个28岁不务正业的叛逆青年，但谁也无法掩盖在北展剧场像喷涌熔岩一样的情绪。

舞台上的七合板乐队里专门加了刘效松的一面鼓和王勇的一架古筝，《假行僧》的曲调响起，崔健用他独特的摇滚方式哼了起来：

我要从南走到北

我还要从白走到黑

我要人们都看到我

但不知道我是谁

在那个时间档口，对于中国老百姓，摇滚是陌生的，但其中有掩藏不住的旺盛生命力，每一个时代的前端，都有一些边界模糊而又为年轻人所热衷的事物，他们可能最终成为不朽，也可能随着时间而凋零。唯一不变是，在当下他们都发挥着寻求内心的和解，找到更多的同伴，又或者在释放癫狂的作用。

不同载体，不同的文化，都会有同样的从南走到北，也会经历了相似的从白走到黑。对于中国英雄联盟的社区而言，S8年度无疑是最疯狂的一年，完成了让人们都看到了“我”的壮举，却仍旧有太多人不知道“我”是谁。

我要从南走到北

如果春季赛决赛之前，谁说RNG战队会以如此强劲的态势在世界赛之前所向披靡，相信多数人并不会信以为真，哪怕是RNG战队最忠实的粉丝也清楚的知道，简自豪在成都夺冠之后起身庆祝的时候，领口里露出来的两条天蓝色肌内效贴布是一直以来他身上埋藏着的隐患。

在接下来的捧杯仪式上，简自豪接过教练十分郑重递来的奖杯，用力双手举过头顶，宣泄这些年无数亚军带给他的情绪。背后肌内效贴布和高举的臂膀，包括眼中闪烁片刻的狠戾，一切的改变可能都是从这一个瞬间开始。

作为观众，很多人在大魔方演艺中心的光影里，内心深处会萌生出一个小小的期待，因为过去很多年里，整个中国英雄联盟的群体，始终没有一个可以真正“出圈”的形象出现。

虽然前路漫漫，但是终归在成都又迈出了一步。

因为赢下了春季赛冠军，所以RNG战队也成了2018年季中冠军邀请赛的代表，参加在德法举行的比赛。柏林一直以来都不是一个电竞氛围浓厚的城市，在LCS演播室里，现场不少都是中国的留学生，包括之后在法国和韩国的一系列世界大赛上，留学生成了主要的参与者。

在德国，过去只有足球比赛是能够让城市燃烧起来的活动，而如今人们开始认识到电子竞技的影响力。虽然RNG战队在小组赛之初表现有所波动，但最终仍然以小组第一出线，相比于勃兰登堡门不温不火的氛围，中国观众的期待值又一次被充分地调动了起来。

当比赛来到天顶体育场的时候，让人振奋的不是这座1989年启用的屋顶自由开闭式建筑到底比崔健办演唱会的北展剧场好多少，而是见识了法国观众的热情。除了留学生之外，现场有不少外国朋友都穿上了胸口印着“Royal Never Give Up”的T恤。

当简自豪用他的出色表现影响了现场每一个人情绪的时候，当现场几乎所有人一起喊起“乌兹（uzi），乌兹”的时候，当主持人最后一次恭喜RNG战队，现场“RNG Champion”的声音持续不断地时候，我们知道中国英雄联盟也正在因此而争取更多的同伴。

而这个过程正是以赛场上出色的表现作出起点，但这还远远不够。

当时间来到六月，珠港澳大桥的起点不远，紧贴着澳门的珠海横琴国际网球中心迎来了属于这个城市为数不多的电竞比赛。德玛西亚杯珠海站加入了整个腾讯电竞的“电竞运动城市发展计划”，对于大多数年轻的中国城市而言，电竞都被验证了其巨大的号召力。

珠海本地的投资公司大横琴也成为了电竞赛事的主办方之一，城市发展计划最大的意义不是在于提供像世界赛一样的顶级赛事体验，而是让更多的人可以有机会去现场体会电子竞技的魅力。

珠海的观众确实也有机会见识了在联赛里整个表现平平的BLG战队掀翻世界冠军iG战队。大部分围满了观众的电竞比赛现场去过的人都会为之动容，年轻的生命和随之释放的张力，是打破认知屏障最好的手段。

康复计划中的简自豪和严君泽并没有参加这次德玛西亚杯，但这一点都没有影响粉丝们的热情，当一年的比赛过半的时候，人们惊喜的意识到从闪电狼换来Karsa之后，整个RNG战队似乎找到了另外一种赢得比赛的方式。

相比于之前，珠海的德玛西亚杯好像有一点点缩水的感觉，但并入整个城市发展计划之后，赛事本身有了更健康的生命力。作为腾讯一直在着力打造的粤港澳大湾区，把深圳、珠海、香港和澳门作为新的电竞增长点，在这一届的德杯之后被验证是具有市场的。在上海之外，虽然大湾区的电竞机构并不算多，但充满年轻人的城市和旺盛的旅游需求，在年中的这个时间节点，给了很多人畅想的空间。

过半也就意味着夏季赛的开始，从去年宣布主客场之后，新的一轮延伸从成都、重庆和杭州面向了北方的西安和北京，在过去很多年里，电子竞技在北方一度陷入了荒芜，但是英雄联盟职业联赛主场的出现，对于这两所城市的刺激可能在当时还没被人们充分的认识到。

建立一个新的主场当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从LGD战队杭州的主场开始，所有的主场可能都是施工将近完成的时候就投入了使用，因为观众的需求摆在那里，没有人能够阻挡。

WE战队在西安的永宁门举行一个特别的“入城”仪式，这座城市一直以来和电竞没有产生过太强烈的关联，站满的欢迎队伍，请来的各位宾朋，更像是一种见证，就像结婚一样，某种关联必须要通过仪式才能结成。之后的半年时间里，从西安政府的一系列态度里我们看到了这种仪式的必要性，这个拥有中国最重要传统文化的城市开始迎接新的文化。

西安广电大剧院可能不是WE战队最终的主场场地，但是落地之后，仍然给了很多西安的电竞爱好者以极大的慰藉。

RNG战队的主场很快也完成了揭幕，从首钢集团租下了在整个北京城西地段极佳的华熙LIVE场地。附近整个商业娱乐综合体，原本都是围绕万事达中心所建立。当RNG战队落地之后，几乎每场比赛都能坐满的RNG电竞中心，在极短的时间里就成了整个华熙LIVE顶级流量。

过去几年里，一直有关于电竞场馆对商业综合体拉动讨论，直到RNG电竞中心的出现，这个逻辑才被真正意义上的验证。俱乐部也赶上了一个最好的时间节点建立主场，就像甲骨文球馆一样，每一场比赛都可能成为冠军书写经典的地方。

乐此不疲的粉丝们和纬度不断提高的扩张，让大家对英雄联盟的赛事体系有了更大的期待。过去一年的经验，我们知道在成都这样电竞氛围好的城市，仍然没有让市中心的商圈电竞场馆保持高上座率，RNG电竞中心又一次给电竞场馆运营者们以信心。

在之后的夏季赛里，我们看到选手们辗转在北京、西安、成都、重庆、杭州和上海这些城市来完成自己的赛季，不再能一天到晚窝在俱乐部的基地里。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活动和商业化上更大的可能性。

一切从南到北的顺利，让每一个参与其中的人都觉得中国英雄联盟的社区已经庞大到了在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开枝散叶。夏季赛中间的大连洲际赛结结实实地戳破了很多人的幻想。

山海关外，一个严重老龄化的城市，大连，最终被证明还无法以北京上海一样的票价来消费他们喜欢的电竞赛事。直到最终的决赛日，LPL赛区的四支队伍可以在绝境之中逆转LCK赛区的队伍，现场却无法挽回一次向北的文化突围的失败。

除了庆祝LPL赛区的胜利之外，圈子里开始反思和讨论，大连洲际赛到底问题出在了哪里。其实失败的突围并不可怕，如果没有大连的尝试，盲目的投入和扩张可能成为拖垮整个赛事体系的建设。

没有给我们太多总结的时间，夏季赛就已经接近了尾声，相比于过去任何一年都有所不同，在季后赛之前迎来了亚运会的比赛。八月的末尾，代表中国大陆英雄联盟的顶尖战力飞赴雅加达。

马哈卡广场是一个在今年被无数次提到的地方，三个参加亚运会正赛的项目都非常精彩的展示了自己。一位体育学者在很多场合都提到过“电竞外交”的命题，无论是否上升到主动的外交行为，在客观上站在马哈卡广场的选手们都不可避免的成为了国家形象的一部分。欢乐的印尼现场观众和全世界很多不收看LPL赛区视频内容的观众都有了更多的机会了解出场比赛的六名中国英雄联盟选手。

舍弃了俱乐部的身份，穿上中国国家队的队服，在从南到北的路上也因此有了实质性的突破。过去很多年里，整个英雄联盟赛事都会受到玩家身份的限制，在吸纳和争取观众的时候，谁也无法解决游戏门槛的壁垒，直到一块沉甸甸的金牌彻底改变了状况。

在亚运会电竞表演项目全部结束之后，在整个汉语体系“电竞”这个词才真正实现了破冰，看上去有些陈旧的马哈卡广场成了突破的注脚。完全没有游戏经验的人们开始关注这个叫做“电子竞技”的词汇。

我还要从白走到黑

单纯从英雄联盟的社区出发，就如两年前新华社的社论《重视电竞赛事文化挖掘 避免业内狂欢业外冷》所述一样，在业外的冷遇远比互联网语境之下看到繁荣要强烈的多。但这样的繁荣并没有形成足够的延续性，S7结束到S8结束，一整年里，只能是一个又一个的热点爆发。

整个赛季周期被切分成了所谓“case by case”的营销事件，无论是赛事本身还是参与其中的俱乐部一直在处置不断产生的话题，但这些话题最终没能被串联成为一种文化。每一个赛季都有不一样的基调，而这些基调最终没能把产生话题汇集在一起成为赛事或者俱乐部的品牌。

当面对危机的时候，由于失去了品牌和核心文化在情感依存上的保护，所以我们才会看到同样的粉丝，一时群情激愤，一时又热情满满。我们不能怪观众或者粉丝如此，因为失去了文化上的认同和归属感，那情绪的爆发完全就在情理之中。

与此同时，多数社区的参与者一直在沿袭“鸵鸟”战术，在遭遇公关危机和需要站出来有所表达时，却陷入沉默。等待互联网本身的沉默确实不失为一种应对的手段，但如果放弃了和更多态度暧昧的参与者沟通的机会，往往错过了不少为此加分的机会。

面对媒体还是公众，其实并没有太多非黑即白的故事，而是如何在从白到黑中找到属于自己的灰色。同时，在这样的灰色中寻找符合自己色谱的伙伴。

这一年里，我们还记得几家俱乐部都因为类似的选手行为不端而陷入了危机，而在这个时候表现最好的无疑是BLG战队，积极地和各家媒体沟通事实，澄清最初表达上的误读，同时迅速地响应速度和诚恳的态度。同时对于战队背后互联网公司本身文化的认同，也在很大程度上帮助了BLG战队。

面对误读如何正确的辟谣， BLG背后的运营者展示了一个成熟的互联网公司应该有的职业素养。相比之下习惯了肆意妄言的公子爷们就要捉襟见肘不少。我们看到了像哔哩哔哩动画、滔博体育和竞硕这样的投资方，在俱乐部运营商逐渐展露出的软实力。

如今谁也无法质疑英雄联盟社区在地域范围上巨大的影响力，但是在时间维度上寻求身份上的认同，就无法一直使用简单粗暴的“鸵鸟”战术，需要的更多细枝末节的认同。

在今年的观察中，在英雄联盟社区里资历浅的俱乐部RW，也就是刚刚提到的竞硕文化，在2018年给喜欢RW战队的粉丝带来了很多惊喜。战队之前的广东籍的选手陈宇浩有“上单之光”的绰号，而RW俱乐部运营团队选择了更口语化的表达，陈宇浩原来的ID不再被粉丝们叫起，而是有了上口的新名字“阿光”。

相比于很多俱乐部在硬件设施上高额的投入，从陈宇浩到阿光的尝试，可能是在这一年里，俱乐部在细枝末节上寻求改变的很好案例。在互联网环境之下，其实最具有创造力的始终是普通观众的UGC内容，但俱乐部如何通过引导形成一些有延续性的内容就显得尤为重要。

在和竞硕的负责人乐可登的交流中，他对整个俱乐部有着更长远的文化象征追求，所以才会有配套的RW系列海报和对俱乐部口号“心不妥协，行不受限”的展示。这八个字就成了可以去引导衍生甚至创造新内容的基调，而贯穿始终的是乐可登希望俱乐部粉丝逐渐去接受的中国侠文化。

相比之下，iG战队有着在定力之初就充满诗意的名字“Invictus Gaming”，也有设计感十足的“極”，但问及战队的粉丝，甚至是一些俱乐部的工作人员都无法得到对于这些好的意象所有展示文化内涵的解释。不知道当初俱乐部取名的时候，是不是来自那部2009年的电影《成事在人（Invictus）》，结果却是七年以来，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些。作为一家已经有比较久历史的俱乐部，核心的俱乐部文化载体还是风光无限的王思聪，这不知道算是一种成功还是一种失败。有时候甚至觉得哪怕像RNG战队一样把“Never Give Up”的口号直接放在队名里，也会逐渐形成一些可以感知的文化符号。

当整个英雄联盟赛事的社区发展到了今天，追求这些有延续性的，注重细节的表述，才是提升整个社区质量的关键。

同样在延续性上，一年的时间里，整个英雄联盟赛事的俱乐部实现了即战力的延续性，联盟化之后的效果也开始逐渐显现。虽然很多人希望的大满贯最终没有出现，但是整个赛区在即战力上的表现确实有了与LCK赛区一决高下的实力。在过去的S6和S7两赛季，虽然也不时会有惊艳的表现，但整体上的实力差距仍旧是不可忽视的问题。

更多的教练被俱乐部的管理层所重视，投身JDG战队的Homme教练就是很好的案例。本该功成名就的孙大永(Kezman)和李官炯(Heart)也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为俱乐部的成绩提供了保障。教练组在俱乐部里开始掌握更高的话语权，对整体成绩延续性和稳定性的控制力也就更加凸显。

无论是在洲际赛上的表现，还是在亚运会、MSI和世界赛上斩获冠军都是联赛内部竞争性外化的表现。让人非常遗憾的是，在成绩稳定的一年时间，英雄联盟赛事社区却没能借此机会在更广泛的公众认知中形成所谓的英雄联盟赛事的具体形象。

我要人们都看到我

虽然提起中国英雄联盟赛事我们脑海里不会有一句话闪现，但奔驰GLA-SUV系列自己从“天生无畏”衍生到“无畏造英雄”的口号却深入人心。越来越多的产品和英雄联盟赛事的社区关联到了一起。Riot Game的商业化系统在S8世界赛开始之前公布了与MasterCard的合作，也让全世界电子竞技的商业赞助再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单纯以世界总决赛的赞助来看，无论是国际还是国内，无论是播出平台方还是俱乐部，以此展开的商业化成果甚至比之前在中国落地的S7都更有竞争力。几乎所有的广告主都希望能把自己的logo印在RNG战队的队服上就是今年最好的写照。

从2016年赛季结束之后雪碧的退出，到2017年奔驰GLA-SUV系列的留下，这是今年相比于之前最大的改变。英雄联盟项目所加持的热度和低廉的冠名费用对于大品牌的吸引毋庸置疑。但在经历了一年的合作之后，整个生态的可持续性和收益回报核算才是对于商业赞助最大的考验。

奔驰留下来起码证明了一个国际品牌对于中国英雄联盟赛事体系深入合作与观察之后的认可。在第二年来，奔驰也因此收获了随着成绩提高而获得巨大互联网渠道曝光量。虽然在俱乐部赞助商最后出现了一些不可控的风险，但是整体的数据评估上，今年应该是比去年更好的。

在所有的商业合作中，今年最引人注意的无疑是简自豪登上了Nike的活动，具体的代言费用和约定我们不得而知，毋庸置疑的是通过这次活动，公众对于简自豪的认知又有了一个新的参照物。其实哪怕是八强出局，在不熟悉英雄联盟社区的边缘关注者眼中，这可能就是一次竞技体育比赛中的偶然性体现。

从亚运会之后，对大部分有过游戏经验的年轻人而言，可能这是电竞最好的时代，但实际上在整个主流话语体系里，电子竞技才刚刚开始接受挑战，只有像“Nike&Uzi”和“亚运会冠军”这样的事件才是破壁的参照物。

庞大的观众基础，在亚运会的转播问题出现之后被显现出来，外海的视频应用迅速的登上应用商店下载榜单，科学上网成了那两天的必备技能。开始有外部的观察者和研究者认识到电子竞技所带来的影响力和年轻人对此所表达出的执着情绪。

整个亚运会电竞表演项目，在英雄联盟项目夺冠之后达到了高点，一个在文化内核上只有边缘文化属性的社区，却拥有巨大的互联网舆论影响力。这可能是互联网历史里也不曾出现过的情况，电竞正在颠覆一些传统的发展规律。

各路社会经济类的体育学者是第一批重点关注电子竞技行业的，过去很多年里这个行业在以吸纳当年中国年轻人重要娱乐时间的方式发展着。但在很多外部观察者眼里，他们仍然无法分清楚英雄联盟赛事和英雄联盟的游戏到底有什么样的区别。他们都是让孩子守在电脑前，紧张的盯着屏幕的内容。对于完全没有电子游戏经验的人来说，我们一直以来区分电子游戏和电子竞技的方法其实根本并不起作用，可能他们也根本不了解电子游戏是什么。

他们觉得英雄联盟游戏的设计中使用了“心流”的方法，出现过成瘾的案例，所以英雄联盟赛事的社区也因此而具有存在的不合理性。

在话语体系的对接上，能够真正发挥作用的无法只有学术论文和央党媒的权威评论。在S8的时间周期里，“人民日报评论”的公众号推送了两篇垂直于电子竞技的内容，也都与英雄联盟的赛事有直接的关系。

人民网、新华网这样的端口其实在比较早的时候就一直在参与电子竞技的讨论当中。但是无论是英雄联盟还是其他的电竞项目，还是非常少的可以离开互联网载体，进入到管理者更熟悉的话语载体中去。

今年，在互联网上两次的大规模讨论，最终都没能变成刊登在《人民日报》上的一篇文章。我们能够找到的对于电子竞技的上一次刊登，还是在两年前《人民日报》18版的“新知”栏目中。

中文语境上的困扰没能在今年真正实现突破，但是英文语境之下，《中国日报》对于电子竞技的热衷程度确实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iG夺冠的新闻登上《中国日报》周一的头版，这样是对于短时间之内巨大互联网势能一次准确的位置评估，这种“墙外开花”的模式也许会是一种成功的尝试。

同样是在iG夺冠之后，《冰点周刊》、《新京报》特稿部门、《人物》和一系列南方报业体系的媒体都试图向更深处尝试了解这个行业。虽然有像《21世纪商业评论》这样表达不够专业的情况，但关注者向深处的试探是在今年迎来最重要的变化。

当问题不再是纠结于电子竞技是不是体育，这样没有实际意义的讨论，去真正的观察和审视这个行业的时候，我们才能通过他人之口建立深层次的社会信任。

令人遗憾的是几位供职于这些提供深度观察媒体的记者朋友在不同时间和场合都给了类似的反馈。在第一轮的接触之后，俱乐部的中高层管理者对于选手和背后资方的采访大多数都处于抵触状态。当俱乐部的评估体系不能判断做深度内容可能产生的风险和可能切入点时，“被拒绝”就成了这些记者大多数时候的遭遇。

所以说，在这个大满贯的年份，我们看到了有不少从外界伸进来，想要拉着英雄联盟赛事的社区走出封闭的媒体援手，但最终写出的报道来看，彼此之间的信任和默契还远没有基础。如果明年，整个中国的英雄联盟赛事社区还是能保持今年的成绩，希望这样深度的沟通可以建立起来。

除了沟通方式上的偏离之外，这种社区与主流之间沟通的谬误更体现在方法上，就好像一个小孩子在父亲面前跳起来说，“今天，选班干部的时候全班都给我投了票，所以你要听我对选举的理解。”可能孩子父亲正在尝试赢下中期选举。不能说选上了班干部不好，但在中文语境之下作为英雄联盟最好的电子竞技社区之一，可能还是要放低姿态，虚心以待。

类似“不需要奥委会的认可，甚至不需要主流社会的认可”的观点，就像和父亲炫耀赢下班长选举的孩子，这个时候如果能多听听有过中期选举经验父亲的劝告，一定会有更多的收获。

在整个S8的赛事周期里，通过整个英雄联盟赛事社区的努力，互联网世界真真切切的看到了电子竞技的爆发力，但如何把这样的关注最终转化为确切的认知以至于形成认同，这条路仍旧任重而道远。

但不知道我是谁

从前年这个时间点，“阿水”喻文波第一次登上NEST的舞台并且和iG战队的其他队友第一次携手拿下冠军到今天，正好两年的时间。站在少年成长的节点上观察，多少都会发现一些让人欣喜的变化，什么样的力量正在不断加入这个充满了旺盛生命力的社区。

同样中国英雄联盟的职业赛事体系也发展到了第五年，不知道下一个五年会是什么样子。任何一项体育运动在中国的发展轨迹其实都和英雄联盟有着本质上的区别，没有人知道真正正确的道路在哪里，所以才要从南到北，从白到黑。当我们走过足够多的地方，经历过足够长的时间之后，还是要让人们知道“我”是谁才行。

如果说亚运会夺冠是破冰的第一步，而iG拿下S8是一个梦幻的开始，但距离让人们都知道“我”的道路还有很久。也许我们会说，即使到了今年，在中国摇滚乐仍然是极其小众的边缘文化，但无论是崔健还是之后的一系列歌手，所构建起的不是单纯的社区，而是更有延续性的文化内核。

中国英雄联盟赛事的社区想要再进一步，可能就必须要有人站出来，用更贴近传统语境的方式实现自我的表达。无论是集万千话题于一身的简自豪，还是新生代表的喻文波，他们身上都拥有这种的可能性，以人类历史上通行的魅力标准来征服当下的时代，为更久的将来创造一条走进电子竞技的通道，那时候才是中国英雄联盟赛事“真正的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