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比里亚维和任务区警察执法能力建设研究

孔炜良，王彦鹏，徐闻帝

(中国人民警察大学，河北 廊坊 065000)

利比里亚位于非洲西部，1989年爆发内战。2013年，根据联合国维和行动部请求，中国第一支赴利比里亚维和警察防暴队奔赴任务区，在联利团的授权下开展维和勤务。自抵达任务区，中国维和警察始终践行“忠诚、拼搏、团结、奉献”的中国维和警察精神，忠实履行维和使命，帮扶执法队伍建设，教授执法理念与警务技能，为利比里亚国家警察执法队伍正规化建设做出了极大贡献。

一、利比里亚国家形势分析

利比里亚选举委员会于2017年12月27日对外公布了该国总统选举的最终结果，乔治·维阿成为利比里亚新一任总统。2018年1月22日，乔治·维阿宣誓就职。这次总统选举意义重大，标志着利比里亚自1944年以来首次实现了民主选举的政府权力交接。乔治·维阿在其总统就职仪式上说到，要竭尽所能，让政府的工作符合百姓利益。然而，面对联合国维和力量的逐渐裁撤，利比里亚执法机构正面临严峻考验[1]。

(一)利比里亚政治局势分析

在政治局势方面，利比里亚面临众多挑战：一是新政府组建带来困扰。利比里亚实行三权分立的政治体制。面对新政府的组建，各党派都希望能在新政府中获得公平、合理的职位，纷纷向新任总统乔治·维阿施压。上任总统瑟利夫更是推荐自身势力出任利比里亚颇为重要的职位——外交部部长。二是经济形势面临挑战。利比里亚拥有大量优质铁矿，在铁矿石开采以及出口方面位居世界前列。利比里亚政府正通过引进国外资本促进出口多样化，并极力发展农业以减轻该国对进口粮食的依赖。但是在缺乏国家有效的监督体制情况下，大量引入国外资本，对于财政和经济都会带来种种消极后果。前任总统瑟利夫在2016年1月25日讲话中，再次强调了经济挑战，宣布采取紧缩措施，以应对预期收入短缺的影响。三是联利团基本完成裁撤。2018年是联利团维和力量裁撤的收尾年。目前，在利比里亚相关国家的维和人员已经顺利完成维和任务，正在进行稳步撤离。联合国力量的裁撤给利比里亚治安形势带来了严峻考验。同时，因裁员失业、外企劳资纠纷等民生诉求罢工、闹访事件也愈演愈烈，极易引发暴力骚乱事件。

(二)利比里亚社会治安形势分析

联合国维和力量的裁撤，给利比里亚警察执法力量带来了严峻挑战，当地民众正经受着该国执法力量薄弱、边境安全以及暴恐事件的影响[2]。一是民众安全现状堪忧。受利比里亚治安环境的影响，针对民众的暴力犯罪和侵财案件常年居高不下，抢劫、强奸等案件成为常态，而利比里亚警察执法能力不高，不能给民众提供基本的人身保护，再加上贪污腐败现象严重，更导致邪恶力量的蔓延。根据利比里亚警察总局情报得知，多地居民从田地挖出内战时反对派埋藏的枪支弹药，大批军用枪支流入社会，武装抢劫案件不断上升，呈规模化趋势发展。自2017年4月以来，蒙罗维亚及周边地区发生武装暴力案件83起，同比增长65%，这些事件的发生也引起了当地民众的恐慌和担忧。与此同时，利比里亚也面临执法人员少，装备短缺，缺少专业培训，社会治安管控能力薄弱等问题。二是边境安全局势严峻。利比里亚与塞拉利昂、科特迪瓦、几内亚三国邻近，由于地处偏僻地区，边界犯罪活动猖獗，民兵、游击队性质的武装活动频繁出现，且经常出现交火现象。三是暴恐事件不断增加。马里、南苏丹暴力恐怖活动频繁且呈蔓延扩散趋势，“博科圣地”等恐怖势力向西非蔓延，在利国边境逐步形成“弧形包围圈”，尤其是内战期间约1 000名反对派流亡国外，大选期间，部分反对派流亡人士已秘密潜回国内，存在策划发动暴恐活动的风险。

二、利比里亚警察机构设置与执法现状

(一)利比里亚警察执法机构设置情况

根据调研得知，利比里亚警察人数约5 200余人，其中首都蒙罗维亚约3 800余人，其他各州共计约1 400余人。利比里亚警察总局人员配备相对充足，机构设置相对完整，但其他各州及基层警察局人员严重不足，很多机构不是尚未建立就是形同虚设。利比里亚警察(总)局实行警察局长(总监)负责制。警察队伍的经费预算、官员任免、战略策划以及投诉办理由警察局长(总监)负责。在联利团的支持协助下，当前利比里亚国家警察在完善机构设置、加强安全维护能力和行动能力方面取得了一定的进展，但总体能力有限。

警察总局下设部门中，警察支持部队(PSU)和应急快反部队(ERU)具体担负群体性事件应对和防暴处突职能，其基本情况为：1.警察支持部队(PSU),主要负责正常情况下的人群管控以及和平游行现场的秩序控制，配备9 mm手枪、防暴枪、15 m长距离水枪、防弹衣、警棍、盾牌、手铐、防弹头盔、胡椒喷雾器等基本装备，人数约2 000人。2.应急快反部队(ERU)，该部门主要承担危险系数较高的勤务，包括武装抢劫、纵火、故意杀人、暴乱、人质劫持等任务，装备配备在警察支持部队的基础上，增配美式M4卡宾枪，人数约300人。从调研中得知，PSU及ERU两支队伍，对于日常执勤中的车辆、服装、执勤装备以及专业的实战化训练等具有较大需求。

此外，利比里亚警卫局(EPS)是另一支重要安保力量，总人数500人，主要负责总统安保，直接对总统负责，下设三个隶属单位，分别担负总统办公地(利外交部)安全警卫、总统官邸警卫、总统车队护卫以及国宾警卫任务。

(二)利比里亚警察执法能力现状

受该国政治局势及体制机制影响，该国警察执法机构存在执法不规范、机制漏洞多、保障不到位等现象。

一是机制漏洞多，缺乏有效监督。利比里亚的国家权力由各党派分担。主要存在两方面问题：首先，立法的体制机制需要进一步规范。实权阶层在利比里亚立法机构中占有绝对优势，很多法律法规都是按其授意完成制定。参、众两院面对各方施压，在法律法规的核准方面互相推诿。很多地方警察机构面对上层现状，出现随意执法、不管不顾的现象。其次，需要监督机构进一步发挥作用。由于利比里亚监督体系缺乏有效运转，再加上执法机构对安全委员会建立缺乏兴趣，作为对各执法机构进行约束的各州安全委员会未能建立，或形同虚设。致使政府层面不能有效对执法机构进行约束，警察与检察院、法院等执法机构配合意识薄弱，出现随意执法、乱执法现象，各类涉及警察违法违规事件不能及时得到有效处置，致使执法机构更加肆无忌惮，民众更对国家警察执法能力失去信心。民众普遍认为，只有政府和警察不再向民众索贿时，利比里亚经济才可能会得到发展。

二是执法不规范，缺少正规化培训。受该国政治局势影响，大部分入职的警察仅仅接受过简单的岗前培训，且培训质量有待提高。首先，在执法程序方面，缺少规范的台账资料。由于没有相应的装备器材，出警警察在案件侦破方面仅凭个人感觉和经验，致使很多案件处理存在片面性，案件现场更是遭到随意破坏，不能很好地留取证据。在对犯罪嫌疑人讯问时，没有笔录，对于简单的案件能办就办，稍微复杂一些的就会不了了之。其次，在开展社区警务时，出警警察有时与民众产生矛盾，民众对执法机构失去信心，甚至出现与警察反目的情况。最后，警局领导对于警察出警情况掌握不全不细，对基层一线情况了解不全，致使提拔任用混乱，加上警察薪水普遍偏低，基层警察工作积极性不高，工作责任感不强，缺少职业认同感和荣誉感。更有甚者，利用职务之便，行自己之私，给好处就办事，反之就随意处理。

三、利比里亚维和任务区警察业务需求

利比里亚所有警察的培训工作目前主要由利比里亚警察学院负责组织开展。其具体组织模式为：利比里亚警察总局或相关执法机构的人力资源部门将所属各单位的培训需求报送至该学院，学院批准培训计划，制定年度培训日程和课程后开展培训。据了解，利比里亚在成建制武装警察队伍建设、快反力量生成以及反恐处突、社区警务、刑事侦查、法医鉴定等方面的制度建设、实践教学、装备器材、经费保障均较落后。综合分析历年来警察培训情况及利比里亚警察支持部队和应急快反部队的发展现状，其培训需求主要集中在以下三方面：

(一)急需建强培训力量

一方面，师资力量薄弱。支撑利比里亚警察在职或晋升培训的机构仅警察学院1家。学院目前共有42名培训教员，但教员队伍本身所受专业培训较少，缺乏实际工作经验，多半只能教授招募培训和电脑技能培训等公共普通科目，有资质进行自我防御技术、防暴应急处突、犯罪情报分析、外籍人士入籍管理等专项培训的教员极少，且受培训津贴不到位等因素限制，拒绝授课、辞职等现象频发。部分受过培训的教员，结业后却被分配到与教学培训无关的岗位，造成资源浪费，领导层对此事也是不闻不问。另一方面，经费保障乏力。各类在职或进修培训的经费主要来源有两种，一是政府专项基金拨款，二是社会捐赠的公共安全执行项目基金。由于财政困难，无法满足警察学院的经费请求，政府专项基金保障并不固定，因此，大部分培训经费均由公共安全执行项目基金提供。受资金筹集效率限制，该基金经费亦往往推迟到位，且所供数额有限，使得培训工作完全跟不上形势任务变化，教学效率极为低下，培训效果不佳。

(二)急需扩大培训规模

一方面，因培训组织机构缺乏通联，导致参训人员少。从调研情况看，培训部门和人力资源部门缺乏有效沟通，导致人力资源部门根据个人专长和职责要求安排培训存在困难。培训信息发布延迟或不准确导致大部分警察连续多年未曾参加任何专业培训，甚至是自毕业工作后就再未参加过任何培训。另一方面，参加培训不积极。据了解，当地警察对参加培训缺乏热情，特别是当他们在不明原因的情况下接收到培训邀请时，通常具有抵触情绪。而对于基层警察，因单位无法提供交通保障和外勤津贴，情愿放弃培训机会的不在少数。

(三)急需提升培训质量

一方面，课程设置不合理。从了解的情况看，诸如防暴处突技战术、近身格斗术、社区警务、群众工作方法、武器使用、群体性事件处置等实用性科目设置极少，有的课程每期只安排1课时，或是直接无力开展。另一方面，缺乏培训所需的装备器材。利比里亚警察本身办公、通信、执勤装备普遍匮乏，警察学院目前教学器材配备老旧，只能满足学员最基本的警务实战、体能训练和文体活动所需，一些稍具专业性、成本稍高、消耗性较大的教学设备，如技侦、法医鉴定类项目，包括指纹识别、毒物检测、弹道分析等设备基本没有供应来源，导致相关技巧性、技术性教学科目开展能力极为有限。以现代日常警务工作必需的电脑基本操作课程为例，受计算机资源不足等现实条件限制，2017年全年，警察学院只为56名学员开设了总计13课时的基本操作培训。

四、利比里亚维和任务区警察执法能力建设思考

(一)强化各级部门的协同配合，针对利比里亚警察执法能力建设开展深入的理论研究

对外开展警务培训是我国政治外交的具体实施方法之一，需要各部门的协同配合才能取得实效。一是强化各级部门的协同配合。各级领导的高度重视是保证顺利开展警务培训的前提之一[3]。各级部门需协调配合，明确职责任务，保证每个环节都能有序向前推进。二是深入开展针对性理论研究。深入开展针对性理论研究，是保证对利比里亚警察开展警务培训持续、规范发展的前提。当前，中国外警培训发展势头良好，经过多年努力，奠定了中国特色外警培训理论研究的坚实基础。但是，随着国际形势的变化，我国在对外培训方面也面临越来越多、越来越复杂的情况。如何最大限度地发挥培训作用，如何使培训得到利比里亚政府的认同，如何有效解决利比里亚警察执法不规范现状等等，这一系列问题都需要一些与之配套的原则、措施来进行规范、管理。这些不仅关系到利比里亚政府的利益，更关乎我国整体外交战略部署。因此，我国应借鉴国外外警培训的理论成果，结合中国外交方针和利比里亚警察机构实际需要，加强外警培训的理论研究，积极发挥社会力量，邀请国内警务专家开展专题座谈研讨，凝练经验做法，特别是中国赴利比里亚维和警察防暴队对外警务培训的经验做法，与利比里亚警察部门、业务骨干积极进行交流，增强警务培训的针对性。三是制定针对性的培训内容。针对利比里亚警察队伍和执法能力现状，顺应利比里亚政府及公众对警察执法能力的需求，进一步强化培训计划的科学性与规范性。要深入了解利比里亚各州警察培训的需求，比如首都蒙罗维亚与锡诺州在民众数量、生活环境、警察人数及装备配备等方面均存在明显差异，重点解决利比里亚警察机构面临的疑难问题，将具有我国特色的维和警务培训理论、方式方法与利比里亚警察执法实际相结合，让受训警察从心理上接受培训内容，逐渐提高该国警务培训实效[4]。

(二)打造维和培训品牌，创建“实战化、信息化”警务培训模式

培训应突出专业化与实战化。一是打造专业化教学队伍。由于培训内容、科目以及执法理念的不同，开展警务培训教学团队的协同配合至关重要，因此，针对利比里亚警察开展警务培训需要一个专业化的教学团队。在构建教学团队方面要突出专业优势，优化教学编组，强化各组之间的关联性，确保教学队伍长足发展。同时，积极号召教员参与国内外警务培训班、研讨会以及教学比武，定期邀请国内外各领域知名学者进行交流，提升教学团队对于新技能、新理念的掌控力度。教学团队成员要进行试讲以及模拟教学，针对教学的方式方法、内容设定等进行集中研讨，在交流中发现问题，进而分析问题、解决问题。另外，教学团队中也要提升女教员的比例，挑选既精通语言又精通技能的女警官作为团队核心成员，紧密贯彻联合国核心价值观精神内涵，更好地展示中国女警的飒爽英姿，帮助利比里亚女警察提升警务能力。二是警务培训要贴合实战需求。通过前期针对利比里亚警察执法能力现状的调研发现，利比里亚执法机构存在执法人员缺少、机制设置漏洞多、执法不规范以及相关保障不到位的现象。如利比里亚锡诺州，在编警察仅仅40余人，面对10万余民众，警察力量显得尤为单薄。且部分在编警察自身业务素质较低，大多数没有经历过专业化的实战培训，执法能力远远不能满足当地执法需求。通过专业化、系统化的实战培训，使他们掌握规范的执法理念、方式方法，推动该国整体执法力量的体系化建设[5]。三是要提升信息技术的运用。随着科技的发展，信息技术在促进警察执法能力方面逐渐发挥了重要作用。经过内战的破坏，利比里亚民众生活水平低下，生活设施落后，警察部门缺少经费，警察个人更是没有相应的警务装备作为保障，更不用提信息化装备了。针对利比里亚警察开展警务培训时，应侧重加强一些基础性信息化装备的培训力度，可通过申请向该国适当援助相应的警务装备，加强与该国在装备建设等方面的进一步合作，更好地服务国家“一带一路”倡议的开展。

(三)加强培训效果的跟踪与调查，构建起规范化、系统性的警务培训效果评估体系

对外开展警务培训不同于一般的培训项目，它带有一定的外交、政治色彩，培训的效果直接关乎国家形象及战略利益，为此，应当建立完善的对外警务培训效果的评估体系。一是严格对外警务培训的执行标准与监督。要严格对外警务培训的执行标准，定期、不定期地对项目实施情况进行检查，对培训的教员队伍、教材、管理、翻译、物资采购、办公用品等各类资源进行统筹规划，实现资源的优势互补，降低培训成本。二是完善对外警务培训考核的方式方法。受训警察以及利比里亚培训机构对培训班的评价对于后期警务培训的整体建设具有重要意义。为真实掌握培训的质量和效果，除去实施主体的自我评估外，应当在培训后期，由我方派出专人采取抽样调查和访谈的形式，获取培训警察对于培训班授课质量、管理模式等方面的真实感受。这些真实的反馈，不仅能为后期凝练形成维和培训的“中国模式”留下珍贵的经验财富，更为进一步加强中国与利比里亚的友好交流活动，扩大中国对外交往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三是建立追溯评估制度和管理机制。目前，欧美发达国家以及相关国际组织在追溯评估制度和管理机制建立方面都已趋于完善，不仅凝练了科学规范的经验做法，更为领导人决策提供了准确、可靠的决策依据。我国在追溯评估制度建设方面比较薄弱，应进一步加强全面、有效的管理，增强统筹力度，完善协调机制，实现培训工作的信息化管理，为开展对外警务培训工作提供必要的决策支撑[6]。

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背景下，中国作为联合国五大常任理事国之一，要充分利用好联合国这一平台，深入参与国际维和事务，传播中国声音，强化中国话语权建设。中国维和培训机构更要站在服务国家总体外交战略与安全战略的角度，准确把握联合国维和动向以及利比里亚警察执法机构的实际需求，拟定针对性的培训方案，把具有中国特色的警务培训理念及优良的纪律作风展现于国际大舞台，继续为维护世界和平、提升任务区警察机构安全治理能力做出重要贡献。